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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研究

2018-01-02吕明臣

关键词:中国式语言学言语

张 欢,吕明臣

(吉林大学 文学院, 吉林 长春 130012)

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研究

张 欢,吕明臣

(吉林大学 文学院, 吉林 长春 130012)

基于语言学视角,对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进行分类,对“标签化”符号进行语义分析,研究“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产生的原因,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减少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的应对策略。

言语交际;“标签化”现象;语义障碍;原因;应对策略

一、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的性质及分类

(一)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的性质

早在2012年2月24日,微博上一则《合肥“官二代”横行霸道,恋爱不成将少女毁容》的帖子引起轩然大波,人们开始疯狂挖掘肇事者的家庭背景,“官二代”这一标签成为了仗势欺人、肆无忌惮的代名词。2012年10月11日,网友“这个绝对有意思”在微博发文称:“‘中国式过马路’,就是凑够一撮人就可以走了,和红绿灯无关。”这条微博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共鸣。网友提出的“中国式过马路”,是对部分中国人受法不责众的“从众”心理影响而集体闯红灯现象的一种调侃,即不顾及交通安全,凑够一撮人就走,无视红绿灯。一时间,人们被贴上了“中国式过马路”的标签,在言语交际中,这一标签被人们误读为斥责中国人素质低下、缺乏规则意识。在媒体与公众的言语交际中,“官二代”“中国式XX”等标签逐渐流行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言语交际中因“标签化”现象而产生的语义障碍。

言语交际是一种互动行为*吕明臣:《话语意义的建构》,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93页。,是指即时的口语交际,如打电话、面对面交谈等,或是非即时的书面交际,如写信、发电子邮件、发微博等。无论是什么形式的言语交际,因受众的民族文化背景和交际场景不同,交际双方之间的关系、话题、面部表情等副语言手段的制约作用,在实际的言语交际过程中,都会产生一定的语义障碍。语义障碍的产生会使沟通很少像我们所预想的那样进展顺利。很多因素会让信息在到达真正的接受者之前被扭曲甚至被过滤掉。如果人们能够意识到它们的存在,那么就会想办法去克服。

目前国内外学者对语义障碍的研究不是很多,对“标签化”现象的研究更是凤毛麟角,尤其是基于语言学视角的研究。国外的研究多是基于社会学、舆论学等视角,国内关于语义障碍的研究,多是从计算语言学、医学与传播学的视阈出发。David Corson在1981年对社会方言、语义障碍与课程知识的使用进行实证调查研究,研究结果表明,影响语义障碍有诸多相关因素,如:语义本身,词汇的形式与发音,社会因素,心理因素和教育背景等*David Corson,“Social class,the semantic barrier,and access to curricular knowle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3,pp.213-222.。David Corson的研究比较偏向于宏观的社会语言学角度,是应用型实证研究,对于词语引起的语义障碍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在他之后也鲜少有人从语言学角度研究语义障碍。

本文主要研究语言学视阈下,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所引起的语义障碍的性质、分类、产生的原因与应对策略。

(二)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的分类

从“标签化”的对象角度考虑,将收集到的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进行分类,主要有两大类,即因某种现象产生的“标签”,如“中国式过马路”,以及因人或事物的文化背景不同、年龄差异、社会关系不同而产生的“标签”,如“90后”“官二代”等。从构词形式上看,即“中国式XX”“X0后”和“X二代”等标签。

1.“中国式XX”

“中国式”一词源自于王海鸰的小说《中国式离婚》,随后衍生出“中国式XX”等说法。“中国式过马路”出现之后,大批议论中国人或中国社会问题的标签“中国式XX”便出现在媒体上。如2012年中新网新闻标题“中国式相亲”,是指现代中国男女相亲时,男女之间的浪漫沦为物质主义的牺牲品。2012年10月19日新华时政报道:“中国式跨栏,交通问题再现”,其中的“中国式跨栏”是指不顾交通规则肆意翻越马路护栏的现象。

种种“中国式”现象无疑和人们的认知形态、规则意识、从众心理、环境影响、习惯养成有关系。对“中国式XX”这种现象研究的实际意义在于,我们通过对这种“标签化”现象的描写与解释,让人们认知图式中的“中国式”的标签不再沦为中国问题的代名词,避免给人们的言语交际带来理解上的误读,以此减少“标签化”现象产生的语义障碍。

2.“X0后”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征,不同年代出生的人也各有特点,因此人们流行给某个年代出生的人贴上“X0后”这样一个标签,以反映这一时代人的特征,比如“80后”“90后”等。

“80后”*“80后”是指出生于1980年1月1日至1989年12月31日的一代人。,即改革开放以后出生的中国年轻一代。由于“80后”所经历的特殊历史背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80后”这一标签被附着上“轻狂”“张扬”“有责任心”的属性,但其无法代表整个80年代出生的群体。我们应该很中立地看待“80后”,考虑个体差异,拒绝“标签化”给人们带来的理解和认知上的语义障碍。

由“80后”一词所衍生出的所谓“90后”*“90后”是指出生于1990年1月1日至1999年12月31日的一代人。出生在改革开放初显成效的年代,这也使得“90后”与上一代人之间在思想与理念上有很大的差异。这批1990年后出生的一代人,因其敏感、自我以及勇于接受新鲜事物的态度,被大众定义为“玩得开靠得住”的一代。同“80后”一样,他们也承受着来自社会各界褒贬不一的评价,“敏感”“自我”“玩得开靠得住”等都成了他们的符号。这样一来,其“标签化”所造成的言语交际中的语义障碍就显而易见了。例如:

上面a、b两例都选自微博对话聊天。其中,所有的预设都是一样的,但因为“80后”和“90后”两个标签在同样的言语交际中,会给听话人不一样的理解,因此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语义障碍。让人觉得“80后”比较“张扬”“有责任心”,而“90后”则比较“玩得开靠得住”一些。事实上,每个人都有个体差异,因此不应该对其一概而论。

3.“X二代”

从2004年开始,“X二代”作为新的标签,逐渐出现在言语交际中,并一度成为网络热词,代表性的说法有“富二代”“官二代”和“星二代”等。“X二代”的意思是有“X”特点的子女、后代。“富二代”一词最初出现在2007年12月10日的《鲁豫有约》。近年来,“富二代”这个标签由于一些负面报道,被赋予了贬义色彩,成为了“为富不仁”“纨绔子弟”的代名词。其实,言语交际中,谈及这些“标签”化群体时,不妨从典型与特例两个方向思考,来减少这些“标签”语义理解上的误读。

二、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产生的原因

标签(label)的概念逐渐被引入人类语言的发展,成为自媒体时代人们自发地认识事物的关键词,可以用来描述某种社会现象、文化背景或人物事物的某种特征。人们普遍用一种简化思维把某个人、某件事、某种现象归入某个群体,划归为某个种类,这些群体被人们附着上了相对应的典型特征,即被“标签化”。因此,我们可以将“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定义为:将表现的对象贴上符号化的标签,掩盖了对象的具体性和差异性。

无论是什么样的标签,都是表象的,符号化的。虽然标签本身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但容易掩盖对象的具体性,忽略个体差异性,导致一些不必要的语义障碍。

以往的研究从传播学、社会学、舆论学等角度分析“标签化”现象引起的语义障碍的产生原因,一是意识在先,形而上地把刻板印象加到每个个体身上;二是认知懒惰,以偏概全。我们这里要说的是语言学视阈下,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产生的原因。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主要源于语言内部因素和社会交际动因二者共同作用的结果。语言内部根本的原因是语言内在的可能性,语言是抽象的,指称对象是具体的,交际总是用抽象的语言指称具体的对象,这样就给这类语义障碍的产生提供了可能性;社会交际动因是社会交际的需要,具体是指指称的需要,符号使用者对快捷、时尚的需求,以及交际主体的从众心理等方面。更具体一点说,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语义障碍的产生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符号本身的语义特征,一是符号使用者的特征。

(一)符号本身的语义特征

索绪尔*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刘丽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07年版,第149-161页。(Saussure)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第一次提出符号、能指与所指时举的例子,“树”这个词就是能指,而“真实的一颗树”则是“树”这个词的所指,但是“树”与它所代表的客观事物“真实的一棵树”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人为约定的。笔者认为,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就是语言符号与客观现实之间的关系。

语言符号与客观现实的关系比较复杂,是语言学、哲学、符号学等多个学科仍在不断探讨的问题。目前学界比较通行的看法见图1:

图1 语言符号与客观现实的关系

图1中,语言符号是由音和义结合而成。声音作为语言符号形式的物质载体,有其自然属性的优势。而音和义不像烟和火那样有自然属性上的联系,而是像烟和烽火那样因社会的约定而联系在一起*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23-25页。。当我们向他人传递这些信息时,就可以运用已有的语言符号,对心理现实进行再编码,用语音发送出去。语言符号的意义是对它所指称的一类心理现实的概括。这首先反映心理现实与客观现实的认知上的关系,其次涉及作为传播的语言符号本身具有的语义特征。这些语义特征提供了产生语义障碍的内在基础,因为语言符号“指称”只能指称心理现实的一部分而非全部,“标签化”的语言符号就更容易掩盖其个体性和差异性,所以我们言语交际中常常会有交际误读的产生,也就是语义障碍。这些语义特征包括主观性、概括性、静态性等。

主观性即指在话语中多多少少总是含有说话人“自我”的表现成分*沈家煊:《语言的“主观性”和“主观化”》,《外语教学与研究》2001年第4期,第268-275页。。人通过符号和外部世界建立联系,也就是说,符号将人和世界建立起间接的关系。然而,符号并不是现实的。符号是人主观化后的产物,是观念,是意识形态。符号本身是无意义的,而存在于人脑中的符号是标榜了“意义”的符号。世界本身并无意义,而人脑中的世界却有意义。因为人们脑袋里的世界并不是客观存在的世界,而是主观符号化的世界,是人们用语言符号认知加工输出的世界。比如说,如果听话人对“80后”这样的标签符号化后输出的立场态度与说话人在话语中留下的印记不同,就会产生语义理解上的障碍。对于“80后”,不同的人赋予其褒贬不一的态度与立场,正是因为符号的主观性。

语言符号是有概括性的。语言符号的意义是对人们通过感知而接受到的具体多样的心理现实和客观现象的概括*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第25页。。比如说,谁见过抽象的“杯子”?我们见到的只能是具体的纸杯、玻璃杯等。汉语中把用来盛载液体的器皿,多呈圆柱形,上面开口,中空,以供盛物,通常用玻璃、瓷或不锈钢制造的物件都叫杯子,“杯子”这个词只把一系列盛水器皿的共性抽出来,以便和暖壶、瓶子等区别开来,而不管它的大小、高低、式样等。语言符号的意义是认知活动的成果,代表一个一般的概念。所以,语言符号的意义是一般的、概括的东西,也就是说,语言符号具有概括性。这一般的、概括的东西既能指任何具体的个体,也能指概括程度不同的类,因此,言语交际中,语言符号的意义,尤其是“标签化”的语言符号的意义,一旦交际双方选择认知不一致,就会产生交际误读,引起语义障碍。

静态性是指“标签化”的语言符号的内涵意义在语言层面是呈静态状的,具有相对的静态意义。但是,实际的言语交际却是时刻变化的,言语交际层面的语言符号是呈动态状的。如“中国式”,其语言符号层面的静态意义是指“有中国特色的样式的”,而实际的言语交际中,其动态意义就不言而喻了。基于此,动态的言语交际和静态的“标签化”语言符号的关系之间的“度”也就成了是否导致语义障碍的一个要素。

(二)符号使用者的特征

符号使用者使用符号传播的社会、心理因素是产生语义障碍的外在原因。这些特征包括符号的认知偏差、符号的简单套用、交际主体的从众心理等。

符号使用者置身于特定文化和生活准则中,人们的心理因素起着一定的作用。人们往往很容易借助之前已有的“标签化”的认知图式去理解他们认为似曾相识的任何事物,从而影响整个感知过程,引起言语交际中的语义障碍。

三、言语交际中“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的应对策略

“标签化”现象的语义障碍的应对策略要从语言学角度出发,考虑语言的属性。

西方学者中罗素(Russell)是“指称论”的集大成者,他提出了著名的“意义即指称”*吕明臣,许春燕:《指称:建构话语系列的途径》,《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6年第2期,第173-180页。的理论。也就是说,符号本身是没有问题的。由于词语所指称的事物通常是一个同类事物的集,那么,在言语交际中,如何正确地使用这些语言符号来指称事物,才不会以偏概全地给事物贴上固化的“标签”,带来不必要的语义障碍呢?

因为语义障碍的产生是必然的,所谓的克服即最大限度地避免或减少可能造成的语义障碍,实现有效的言语交际。那么,我们也应该从符号本身和符号使用者两方面考虑。首先应该正确认识符号本身具有的“主观性”“概括性”“静态性”等语义特征。其次,作为符号使用者,应考虑到“标签化”不只是静态层面的意义,而且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所以应该谨慎使用语言符号,为“标签化”的现象制定相应的语言符号策略,比如说给符号加提示、避免简单化、区别对象差别、不盲从,等等。

四、结 语

言语传播是符号的操作,无论操作的是语言符号还是非语言符号,其所传播的不是“客观现实”本身,而是对“客观现实”的描述。显然,对“客观现实”的描述不等于“客观现实”本身,即符号和所表述的对象之间有距离,因此,在实际的言语交际中,由于语言和世界的距离产生的言语传播理解偏差,也就是语义障碍,这种语义障碍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能做的就是通过研究,让人们认识到语言符号的主观性、概括性和静态性,从而明白语言符号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标签化”了的指称容易产生误读,导致言语交际中的语义障碍。作为符号使用者,应该谨慎使用“标签化”了的语言符号来描写和解释客观现实世界。

AStudyofSemanticBarriersintheLabelingPhenomenainVerbalCommunication

ZHANG Huan, Lü Ming-chen

(College of Humanities,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2,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inguistics, a classification is made to semantic barriers of the “labeling” phenomena in verbal communication. While the “labeling” signs are analyzed semantically to disclose the causes for semantic barriers of the “labeling” phenomena, some countermeasures are put forward to reduce such barriers.

verbal communication; labeling phenomenon; semantic barrier; cause; countermeasure

H 030

A

1004-1710(2017)06-0135-05

2017-08-15

张欢(1988-),女,蒙古族,内蒙古通辽人,吉林大学文学院2015级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应用语言学。

孙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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