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民国时期的画眉习俗

2018-01-01苏全有

安阳工学院学报 2018年1期

关键词：画眉

苏全有

（河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河南新乡453007）

“眉，媚也，有妩媚之意，说者谓妇女之烟视媚行，其意态皆于眉目间传之。”[1]画眉习俗古已有之，到了民国时期，受西俗影响更加风行。与此相对应的，学术界的研究则很少触及。有鉴于此，本人拟以画眉为视点，以民国为视域，梳理发展脉络，以推动相关研究走向深入。

一、画眉题材的文学描述

画眉题材的文学描述，包括诗词、小说、戏曲等形式。

（一）诗词方面

诗歌方面，1913年《申报》载诗《张敞画眉图》曰：“拈笔更番误早朝，双蛾先为细君描。调铅绘出闺中乐，举案宜添镜里娇。深浅点螺夫婿手，轻盈飞燕美人腰。风流轮与灵和柳，韵事分明一幅绡。”[2]

1914年，署名“东园”者赋诗《画眉》道：“只合凭郎手，殷勤画妾眉。浅深何敢问，黛色镜中知。”[3]程小珠赋诗《画眉笔》曰：“珍重生花笔一枝，宜书宜绘亦宜诗。有时握自佳人手，坐对春山学画眉。”[4]

1921年，范衡伯诗《闺情》：“画眉楼下曲栏中，睡罢妆余怨落红。旧恨空怜芳草色，新愁无奈落花风。山云神女书相寄，烟雨萧郎梦不通。三五月盈三五夜，忏情懒上广寒宫。”[5]

1929年，胡寄梅《自题画眉小影》道：“诗箧新添纨扇吟，鼓琴鼓瑟两知音。话来真味情尤蜜，相对如言爱更深。白衿朱颜双倩影，青葱红豆百年心。披图省识春风面，画到樗蒲笑我今。”[6]

1931年，吴听猿《画眉鸟》言道：“春日红窗开晓镜，美人相对如花映。梳罢云鬓笑倩郎，眉痕画出春山长。自郎一去天涯早，瘦损眉尖双柳小。朝朝瘦损郎不归，可怜化作相思鸟。向爱衣穿杏子黄，纤蛾未改旧时妆。飞向望夫山上去，至今犹带九秋霜。”[7]

1932年，署名“瘦生”者赋诗《书感》道：“自昔窗前学画眉，朋侪盛许好风姿。谁知深浅难时合，始信穷通有命为。出处讵容余子识，疏狂宜被俗人嗤。等闲谁是风胡眼，宝剑摩婆只泪垂。”[8]

1937年，署名“守一”者赋诗《为鲁实先题七芗美人画眉图》：“一桁秋光睡起迟，懒将霞脸比燕支。青山隐隐愁多少，点上眉梢会有时。旧日繁华春梦过，尊前谁遣唱横波。宫眉十样前朝谱，不抵儿家秋思多。又见黄华照眼明，重阳难与计阴晴。石尤风断张郎远，学画双蛾半未成。”[9]

1939年，壬孙诗《题晏少翔夫妇》曰：“只爱遥山雨后姿，几回说与玉人知。窗前自有菱花镜，不许描成不入时。”[10]

1941年，署名“伏龙”者赋诗《画眉》：“画眉谁最入时妍，待笑栖皇却自怜。入眼楼头红叶老，新添白发送华年。”[11]

古体诗之外，另有现代诗。1933年春，王一心赋诗《画眉》：“桃色的朝霞飞上你的脸，黄昏的沉默跳上你的嘴；我举起画眉笔替你画眉，轻轻地慢慢地把笔尖移；如同在你的脸上写诗，让我写首杰作，万人迷醉！美丽的画眉飞上你的脸，活泼的百灵跳上你的嘴；你举起镜子问我：‘美美？’听我说：‘爱，我的画眉！像是一首最动人的诗，这是我的杰作，谁不赞美？’”[12]

在词的方面，1925年署名“云查”者填词《长相思》曰：“深画眉，浅画眉，深浅总觉不入时，风流只自知。风丝丝，雨丝丝，满院残红蝶过迟，春愁损玉肌。”[13]泰县代用中学俞钦填词《浪淘沙·题美人画眉图》道：“绣幕卷轻寒，云髻慵蟠，一春心事上眉尖，无奈闲愁刚扫去，恨又来攒。螺黛手亲研，月样初三，新毫正好画弯环，画到眉梢留一点，留倩郎添。”“晓阁试梅妆，簾外梅香，双蛾淡画远山长，最是东风无赖甚，偷袭罗裳。临镜自思量，羡煞莹娘，等闲深浅费端详，毕竟入时新样本，要问檀郎。”[14]

1939年，《县政研究》载词《长相思》：“深画眉，浅画眉，婵鬓鬅鬠云满衣，阳台行雨回。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房独守时。”[15]

上述诗词，多是从情感立意，描述闺房韵事及男女情爱。

（二）小说、戏曲等

小说方面，1916年，许啸天发表《画眉余沈》[16]。1931年，陈穆如发表长篇小说《画眉的女人》[17]。1932年，张恨水发表《甚于画眉》，分上[18]中[19]下[20]部分在《万岁杂志》连载；李四荣发表《画眉笔》[21]。1941年，署名“萧萧”者发表《画眉之乐》[22]。这些小说，均涉及或以画眉为题材。

民间故事方面，1927年，志成发表民间故事《女子画眉的传说》[23]。1931年，俞慰臣发表《张敞画眉的故事》[24]；舜九发表《九畹室谈剧：张敞画眉》[25]。

戏剧方面，1936年，白驹荣与人合作，在《粤曲》上发表了《张敞画眉》[26]《张敞画眉二卷》[27]。

此外，还有杂文及赋。1914年，署名“江南燕子”者《买画眉笔》道：“烧柳枝作炭，画时深浅难匀，午后登楼，倦躯欲睡，忽听深巷货郎摇动唤娇娘，铛铛不断，遂出金钱放下筠篮买得鼠须笔一管，妆罢珍藏，他日补入嫁衣箱，赠与檀郎，好教画入时新样。”[28]1937年，徐軝发表《张敞画眉赋》[29]。

由上可知，诗是描述画眉习俗的主要文学形式，其次是小说。民间故事、戏剧、赋等，多与张敞画眉典故有关。

二、化妆视角下的画眉研究

从化妆视角来审视画眉，民国时期多有涉及。

（一）关于画眉的重要

1928年，谷剑尘在《画眉的研究》一文中，从演员的角度着重强调了眉的重要性。“演剧人不要太看轻了自己脸上的两道眉毛，更不要因为它在你的脸上的功用不像目之能视、耳之能听、鼻之能嗅、口之能言，而不十分切于实际的有生活上的辅助，仅仅是把它当作一件无关宏旨的装饰品来看轻它。在普通人多觉得眉毛的无用，所以视为无足轻重，我们演剧人是不能忽视这眼皮上面的两道怪东西的。我们以为在脸上的这两道怪东西，很能帮助我们，使我们在演剧上的成功。我们知道这两道怪东西能够表示我们在剧里的某一种人的身份同个性，我们更知道这两道怪东西不仅在表示身份同个性，而它尚能跟着随意筋把你蕴藏着的心事传达出来，这样能帮助我们表示个性同身份和传达情绪的东西，我们自然不能像常人一般的把装饰品待它的。”[30]

1936年，署名“仙洲”者撰文道：“眉为五官中最重要部份，任你杏脸桃腮，胆鼻樱唇，眉不足以称之，便觉风姿大减，反之，生两道好眉毛，任何部份，均较生色，所以以怕脂粉污了颜色的虢国夫人，犹‘淡扫蛾眉朝至尊’，以‘悔教夫婿觅封侯’之少妇，闻萧郎之夜归，新婚不如久别，该是怎样兴奋，然‘万里人行至，深闺夜未眠，双眉灯下扫，不待镜台前’，犹得强按心旌，扫一扫双蛾，甚至昨夜始停红烛之洞房，低头暗壁，羞颜未开之新娘，亦不惜羞答答以‘画眉深浅，是否入时’向郎君一问。则画眉为化妆要事，自不待言。”[31]

1948年，陈生在《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一文中说：“‘芙蓉如面柳如眉’——这是中国古诗人对女人美貌的绝好颂词。”“老实说，不论古今中外的女性，对于‘美’的讲求，谁能忽视了作为面部最动人，最和美丑有关的眉的装饰呢？一个女人的美丑——不，一个女人能否化丑为美，能否撩人欲醉，对于眉部的化装是万万不能忽视的，而‘眉’这一字，在男女爱情韵事中，也几乎占有了极其重要的位置。”[32]

（二）画眉的用品

1927年，《申报》载文《画眉新语》，专题介绍了画眉的用品。文章称，“考画眉之料，市上发售绝伙，五光十色，花样繁多，使购者目不暇择，茫然无所适从。就吾所知，略志一二，以贡之妇女之往来交际场。”“市上销行最广，遐迩驰名者，首推法国Roger Gallet厂发行之巴黎牌二种。其一色黑质松，轻描浓抺，均如人意；其一质地稍坚，光亮悦目。二者售价，不过五角，价廉物美，颇为中下妇女所乐用。英国Alkinsons厂出品，上海新华洋行经理之Eonia牌，质料尚佳，售价与二种不相上下，然销路则不及之，殊莫明其故也。”“有三花牌Eonia Three Flowers为美国出品，金色小筒，灿烂夺目，颇易于珍藏于紧身夹袋，或手提囊中，色有红黑二种俱全，一物二用，涂抺随意，售价须二元左右，则未免太昂，非豪商姬妾、富家闺秀不能用之。以上所述，南京路先施、永安、新新三大公司，均有代售。”“三马路昼锦里一带香粉店，亦有一种‘美人画眉香膏’为国货配以锦匣，金碧辉煌，附有小牙刷一，以便施用，惟不能随身携带，未免不便耳。每盒售价，大约二角，妇女以其价廉，咸争购之，销路亦不恶，但质料稍粗，色彩太浓厚，少涂尚佳，稍多则色死，而无亮光，若新剧家电影演员化装用之，极为相宜。”“普通画眉之料，妇女泰半用黑色铅笔涂之，惟洗后尚留笔痕亦一憾事。或有因陋就简，每逢净而后，以巾拭窗槛上或桌底垢尘涂之，未免不合卫生，见者亦觉不雅观也。简便之法，有以洋酒瓶之木塞，以火燃之使焦，然后涂上，亦颇不恶。色彩过滞，一无生气，惟省费法便，亦废物利用之一新发明也。”“史载汉宫人扫青黛蛾眉，按青黛为蓝靛之细而上浮者，以之画眉，绝佳，曩读某君所记自制画眉料，法往颜料店购来靛，研细飞净，调入上等油烟，更以甘油少许，研匀之，使色浓而具黏质，所费绝省，手续易易，涂后翠色深深，增研不少，有草色偕林彩，相将人黛眉之妙，附录于此，以资参考。”[33]

1940年，有鉴于“西洋风俗东迁，我国女子悉一改昔日之旧饰而趋仰摩登，因之画眉之风日盛，将古时之‘蛾眉’一改而为事实。但考其结果，则使舶来品多一市场，而国产品殊鲜”，故尔介绍了画眉笔的制法，“希有志诸君，有以提倡”[34]。

（三）画眉的技法

1928年，谷剑尘撰文《画眉的研究》，内容除了前述“眉毛在你脸上的价值”外，还涉及“化妆眉毛的手续”“眉之种种”“改眉”“假眉”“东方人与西方人之眉身分别”等[30]。

1931年，孙麟昌撰文《接吻与画眉考》，主要罗举了画眉的类别。“画眉诗，‘之子清扬’，清指目，扬即指眉言。又‘螓首蛾眉’言美人之眉，以此为最。古时当系天然，乃修眉非画眉也。宋玉招魂赋，‘蛾眉曼睩’，此言画也。其后文君远山，绛仙秀色，京兆眉妩，莹姊眉癖，均系画者。唐明皇有十眉图，如横云、斜月等是。画眉在五代宫中，计十类：（一）开元御爱。（二）小山。（三）五岳。（四）三峰。（五）垂珠。（六）月棱。（七）粉梢。（八）涵烟。（九）拂云。（十）倒晕。不知现代何以无人讲究耳！”[35]1937年，天放之文《画眉趣谭》所列为“一鸳鸯 ”“ 二小山 ”“ 三五岳 ”“ 四三峰 ”“ 五垂珠 ”“ 六月棱”“七分梢”“八烟涵”“九拂云”“十倒晕”[36]。

1934年，《良友》载文《美容术的技巧》认为，“画眉是美容术中重要工作之一，大概眼睛大的，眉要画得高些，眼儿长的，眉要画得低些，普通的可顺着眼盖皮上的骨形画下去”[37]。

1935年，《唯美》杂志载文《画眉的艺术》，强调“说来可分六种，首须注意五官”。六种包括黛德眉、八字眉、柳叶眉、地藏眉、蛾眉、波纹眉。“无论您要修饰那种眉，务须依照您的额的广狭，眼的大小平斜，鼻的长短高低，两眼间距离的远近，眉与脑门前的头发相差的宽度等等，均须一一注意及此，然后才画眉。”[38]1937年冰玉撰文《画眉的要诀》也强调，“无论何人，应当忖度五官的样子，再把缺点修正”[39]。

1939年，霖穉撰文强调了画眉与眼形的关联。“人的眉和眼距离最近，眉可用人工将其画得美丽，可是眼睛是不易改造的，有的人生来一双圆眼，有的人是长眼，还有一部分人是三角形的眼，因为目形的不同，所以对于画眉方面也要有点研究，必须使眉目相衬，方可显得美丽。”[40]

1939年，红霞之文《画眉小言》提出反对拔眉。“更有削尽眉毛，纯赖炭条，弯如新月，细如垂柳，以为摩登者，然溽暑如蒸，香汗一流，边眉漂去，满脸皆墨，如此摩登，似可休矣。”“实则画眉一道，端在护眉，设或体之不怿，始可修改增益，若不重天然，全赖人工，则欲求艳丽，反增丑态。”[41]1940年，署名“智慧”者之文《画眉常识》认为，拔眉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危险，“当眉毛给镊子拔去以后，每个毛孔都张着嘴，想吸些空气中的任何物质，一个凑巧，传染病菌不论钻进了那一个毛孔，就算是种下了祸根”[42]。

1946年，菲爱之文《画眉五法》，主要依据脸型提出了画眉的五种方法[43]。

从上可知，民国时期画眉得到了相当的重视，影响广泛及于工业、外贸和民众日常生活。

三、有关画眉的反对之声

画眉习俗的反对之声，主要兴起于20世纪30年代。

1930年，芷菁之文《西方妇女之装饰热》指出，“我们东方所谓美人，她们只注意她们的螓首蛾眉，桃腮杏脸，全副精神，集中于面部的修饰，而忽视其余的一切。一般女性崇拜者，又以善病工愁，弱不胜衣的态度，为他们理想中的美人模型，于是强健壮硕的紧要条件，遂从美人的成分中抽提出来，东方固多病夫，而美人之必带病态，尤为一般人所公认。”“左列各图为西方妇女装饰的方法，点唇、饰目、垂眉、扑粉，无微不至，较之东方妇女对于面部之注意，有过之无不及也，然我们切不要以为西方妇女之装饰已东方化，她们的美人标准，是要有刚健婀娜的态度，强壮坚硕的体格，然后加之以美丽的面容，始得谓之全才，假使我们东方的诸姑姊妹们，见了这一部分的装饰情形，便引为同调，更加忽视体格的锻炼，那就与本报刊载这幅图画的本意违背了。”[44]该文以健康否定画眉的观点，十分清晰。

1934年，署名“栖凤楼主”撰文《画眉漫谈》，力倡健康美，反对画眉等矫揉造作之举。“爱美本人之天性，而尤以妇女为最，方今摩登女子，竞尚修饰，服装而外，复从事于娇靥之点染，调粉匀脂，细摩轻拂，揽镜顾影，不厌百回。益以画眉一道，认为此中重要工作，盖纤纤新月，修弯入鬓，固亦别具妩媚，惟曩昔妇女，淡扫蛾眉者多，不则亦仅焚柳枝取点稍事描润而已。洎乎今时，所谓名媛娇娃，变本加厉，生面别开，佥将天生秀眉，尽行薙去，复以舶来品之画眉膏，重行自由涂抹，事之矛盾，无逾于此！岂欲革心先改其面乎？偶与若辈相语，其黠者犹反唇相讥：君不闻画眉之张京兆乎？古者创之，后人因之，似不为过，何偏责之太甚！予默然退，而稽京兆之遗韵。”“按张京兆名敞，后汉人，尝官京兆尹，故名，曾为妇画眉，后世艳之，传为韵事，惟予闻诸某父老云：‘京兆画眉，非徒为增妍妇色，固另有一段情史在，而缠绵悱恻，别有情致。盖相传敞于童稚时，美丰姿，一夕，梦白髯老翁，偶叩以佳偶所在？翁指左邻豆腐肆中草囤内之女孩，曰，此即汝之妻也。翌日往视，孩适娇啼肮脏，涕泗横流，敞年少气盛，睹状大愤！拾石遥掷孩面而遁，度其意殆欲中伤之，而得别求良匹，乃孩受击后，仅左眉中断，余幸无恙，无何，孩渐长成，嗣某绅为义女，时敞亦已出仕，颇有贤声，为绅所闻，侦其未娶，因以义女妻之，却扇之夕，银烛映照红妆，丰姿绰约，惜眉妩中折，因询以故，女举当年事告之，敞感愧交并！亟挥彩毫描续，以掩残痕’云云。”“综上所述，则敞之为妇画眉，端为掩饰残痕，以视今之妇女，矫揉造作者，其旨相去殊远矣。”[45]

1935年，谷农撰文《摆脱男子金丝笼不画眉毛不烫发》介绍了杭州妇女救国十人团。论及该团成立缘由，引用了绮凤的话：“有时候我真怀疑到我们女人究竟是不是一个人！被男人践踏着，消磨着！……等到色衰颜老，或是对付玩弄你厌倦，淡薄了时候，就很随便的被男人遗弃了，这种黑暗残酷的行为，做女人的不是不知道，是知薄了不觉悟，不肯把自己从地狱里救拔出来！……今天十人合聚在一起，组织‘妇女救国’十人团；这团体所负的使命就是在救活我们女人的这颗已死的心……”借此，作者提出，“除了我对十人团的精诚深深同情外，那‘不’的主义是值得提倡的，原来不涂胭脂，不抹粉，不画眉毛，不着高跟鞋，不赤脚，不学跳舞，不打牌，不用洋货，不奢侈，不吸香烟，不饮酒……”[46]，从男女平等的视角，反对画眉。

同年，署名“昌公”者也表达了对画眉的不满。“我个人不知道是甚么心理，一看见摩登女人的细而长的眉毛，便觉得有些讨厌得心噤。女人的眉为甚么一定要那样长？为甚么要故意画得那样长？细长的眉毛是否真美？每次看见了一个摩登女人后，总是发出这样的感想。”进而强调，“矫揉造作的美是暂时的，内质的美既永久又宝贵”。“我不愿意把目前厉行的新生活的准则拿来批评画眉的摩登妇女们，但是，一个人不应矫揉造作的来装饰，应该把自己天然的美点显露出来。因为纯然以装饰而成功的美，无论你再花钱花时间，那总是外形的，是有时间性的，惟有内质的美才是一个人永远而且宝贵的美。尤其是智识阶级或作妇女运动的人们，切不可与一般摩登妇女同流合污，为了外形的娇揉装饰而损失了内质的美点。不然，所谓智识份子，正成了一般妇女装饰摹仿的典型了，自己也无非是一个社会群中合供的‘花瓶’罢了。”[47]

1939年，署名“吉羊”者认为：“张敞为妻画眉，世人鄙之。现代仕女多将春山刮去，画之以为荣。考古今注云：‘魏宫人好画长眉。’唐秦韬玉《贫女》诗有句曰：‘不把双眉斗画长。’可见画眉非闺阁之事，非平民之事。奈今日画眉，成家庭妇女常事，咄咄。”[48]

1946年，署名“太老”者从男女平等的角度抵制画眉。“有人说，画眉毛虽然很古，都是那些吸食万民膏血，供给一人享受的皇上和他的爪牙们办的事儿，那时候的女人也因为作他们的玩物而丧失自己的人格，现在不是那些年头儿了，而且要男女平等，女人也不再作人家的玩物了，事实上，在现在画眉的玩意儿已经不多见了，但女人的擦粉与搽胭脂以上口红仍是大多数爱好着。女人——尤其是受过教育的女人——已经没有理由再擦粉画眉毛了。”[49]

差不多与反对之声并行的，是禁止的步伐。1934年，清华大学禁止画眉。报道称，“清华大学学生，为实行新生活起见，特由同学会发起组织一新生活运动促进会，严定条规如后：……（三）女生不准着高跟鞋，不准画眉毛及烫发”[50]。

同年，上海女子中学也禁止画眉点脂。“上海女子中学为响应新生活运动，特禁止全校师生画眉点脂，缘该校女生大都为富家小姐，素以入时装饰闻于海上也。凡舶来品之香水香粉，一概没收，国货尚可勉用，至烫发画眉点脂，则在严禁。”“女教员某，两眉天生甚短，因受画眉禁止之苛例，彼不能施以人工，故两眉近日见短。因眉毛素短，加以天天绘画，见者视为条条长眉，今者判若两人，女生背后常戏笑之。”“有人谓新生活运动时髦女郎之照妖镜，良有以也。”[51]

20世纪30年代对画眉的反对和禁止，与新生活运动有关。

综上我们可以看出，民国时期的画眉习俗较为风行，关注的视角主要是文学和化妆两个方面，至于反对乃至禁止，新生活运动的促动至为关键。

[1]眉[J]．图画日报，1910（204）：5．

[2]张敞画眉图[N]．申报，1913-12-19（13）．

[3]东园．画眉[N]．申报，1914-10-24（13）．

[4]程小珠．画眉笔[J]．繁华杂志，1914（4）：139．

[5]范衡伯．闺情[J]．新声，1921（3）：170．

[6]胡寄梅．自题画眉小影[J]．钱业月报，1929，9（4）：142．

[7]吴听猿．画眉鸟[J]．师亮随刊，1931（6）：20．

[8]瘦生．书感[J]．励进，1932（6）：4．

[9]守一．为鲁实先题七芗美人画眉图[J]．河南大学校刊，1937（186）：6．

[10]题晏少翔夫妇：合作画眉图[J]．华光，1939，1（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