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补缺假设看二语习得

【摘 要】本文从外语学习环境的角度，提出“补缺假设”，认为语言与语境知识的有机结合是语言正确流利使用的前提。此假说从外语学习环境的特点出发，根据语言的使用离不开语境这个常识进行深入推理，将长期被忽视的语境知识学习提升到必不可缺的位置，将原本一直归于语言形式补缺的母语迁移转而归于母语语境知识的补缺。这一观念的改变为如何看待外语听说读写提供了新视角，为改进外语学习和教学提出了一些新思路。

【关键词】补缺假设 语境 习得

1.引言

谈起二语习得，有些问题到今天都难以得到确切的答案。比如：为什么婴儿都能学会的东西而成人学起来那么困难？ 为什么外语下了大工夫去学而总难达到跟母语媲美的程度？ 为什么我国那么多人学外语，而真正学好者不多？ 为什么学英语多年，而仍感开口困难？ 为什么学习语法受到重视而对改善外语的使用成效不大？ 针对这些问题，语言学专家做出了以下五点推测：（1） 学外语跟学母语不一样； （2） 学语法跟学会使用语言不一样； （3） 成人学外语跟儿童习得母语不一样； （4） 自然语言环境跟外语环境对第二语言学习的作用不一样； （5） 外语知识跟母语知识在大脑中的储存方式不一样。如果上述推测成立的话，造成差异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 本文尝试从语境的角度去寻求答案，提出外语学习的“补缺假设”，用以解惑。

2.补缺假设的涵义

语言的使用离不开语境。语言与语境知识的有机结合是语言能被正确、恰当、流利使用的前提。由于外语环境缺少与所学外语匹配的真实语境，在外语理解、习得和使用的过程中，母语语境知识介入补缺，进而激活与母语语境知识配套的母语表达式，导致母语迁移，影响外语学习。补缺不是指因外语表达式的欠缺而由母语结构去替代，替代的发生是语境知识补缺的结果。

上述由语境造成的母语迁移，我们不妨称之为外语学习的“补缺假设”。此假设可概述为：语言形式与语境知识的有机结合是语言正确流利使用的前提。由于外语环境缺少与外语表达方式匹配的真实语境，在外语理解、习得和使用的过程中，母语语境知识介入补缺，进而激活与母语语境知识配套的母语表达式，母语迁移因此而发生，影响外语学习。

补缺假设中所阐述的语言与语境之间的关系，其变化可分为四种情况：

（1） 语境变，语言变（如：在自然环境中使用语言）。（2） 语境不变，语言变（如：课堂上教师满堂灌）。（3） 语境不变，语言不变（如：重复进行句型操练）。（4） 语境变，语言不变。（如：不同情景中学习同一句式）。

3.对二语习得的启示

首先，内部语境之所以补缺，除了外部语境有缺失之外，还因为内部语境主要由母语语境知识构筑，长期被激活，与母语形式牢牢捆绑在一起，其固化程度随着说话者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加强，难以替换。相对于后来学到的外语语境知识，母语语境知识总是处于强势状态。这意味着，成人在学习外语之前，大脑中已经装载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语言和与之配套的内部语境；与儿童习得母语相比，成人学习外语的过程发生了质的变化，外语要学到跟母语媲美的程度，几乎不可能，即便有人做得到，那也是凤毛麟角。

第二，语法有疏漏，规则难有100 %正确，语境却有补漏作用。

语言有一个重要特征：它由规则支配，但每条规则几乎都有例外，只是多寡不同而已。例外多了，规则便告消失，例外多到什么程度才不算是规则呢？ 对此，语言学家们并无定论。譬如，一条语法规则的概括性为99 %，例外只有1 %。把它算作规则，语言学家们不会有异议。我们只要记住这条规则以及少量的例外，按照这样的规则说话，不会犯太多的语法错误。借助它去学外语，也有促进作用。在自然语言中，这样的“硬规则”恐怕不是很多。对于那些概括性只有50 %，甚至更低的语言“软规则”，例外占50 %以上，它们还算不算规则呢？ 而这样的“软规则”在语言中相信是存在的。其实，规则的软硬只是概括性大小不同而已，并无本质上的区别。既然语法规则有例外，如果按照规则说话，我们就肯定会犯错误，但违反语法规则的错误在说母语时并不常见。这一矛盾现象意味着，我们可能不是按语法书上所列的那种语法规则说话的，还有可能是其他因素在制约着语法，使我们说话不会错误百出。

第三，在语言学习、理解和使用的过程中，语言和语境不可分割，形式的正确使用需有恰当语境知识的支撑。因此，要学会使用外语，掌握跟外语配套的语境知识与学习语言形式至少同等重要。外语语境知识不仅要学，而且还要跟语言形式同步学习，相互融合，否则，处于强势状态的母语语境知识就会介入补缺，自动粘附到外语表达式上，容易造成形式跟语境知识错配。错配会导致两种不受欢迎的效应（王初明2003b）：一是学过的外语表達式调用不出来，产生“哑巴外语”；二是用出来的外语不地道，出现“汉式外语”。这是补缺假说对当前流行的“哑巴英语”和“汉式英语”的一个诊断，为消除长期困扰外语学习者的外语哑巴症指出了努力的方向。

第四，真正学会一个外语表达法，往往经历一个比较长的实践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是因为掌握一个语言结构所需时间的长短，除了决定于语言结构音形义的复杂性之外，还决定于语言形式是否镀上适当的语境标识。后者需要在语言实践中去反复验证和巩固，最终才导致形式的熟练运用。语言实践能给语言结构编织语境标识，使得大脑能够从多个渠道获取概率信息，迅速综合并推理出正确的解释（Seidenberg 1997），增加调用语言的速度和使用语言的准确性。因此，学会了一个语言结构的发音，掌握了它的形式，记住了它的字面意义，这离准确熟练的运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语言学习是一个渐进的、曲折复杂的过程，语言错误会有反复，语言行为会有波动。学好外语，长期大量接触和实践是成功的必要条件。外语速成是否可能，答案是否定的。

4.结语

不管用何种方法促进二语习得，在语境中学习外语技能是不可或缺的。如今的外语教学越来越重视语境的作用，外语学习和教学语境化已成主流，时下流行的任务教学，实质是以任务为语境，让学习者在语境中操练外语。但是，怎样操纵语境开展外语教学仍存在困惑和争议。不少外语教育工作者未意识到语境就在头脑里，未意识到母语语境知识的补缺作用，未意识到语言的学习和使用离不开语境，教学中往往把语境作为辅助性的内容去补充外语形式的学习，作为形式学习的延续。连《在语境中教语言》（Teaching Languagein Context） 一书的作者Hadley （2004：145） 也未考虑到大脑语境知识的中介作用，认为当语言学习限于操练和处理语言形式的时候，只有相关的语言形式知识被激活。相信这个观点代表了不少外语教师的看法。本文强调语境在外语学习过程中的作用，并不是轻视语言形式的学习。恰恰相反，语言形式的学习是外语学习的核心内容。补缺假说所要强调的是，脱离语境的语言学习不存在，外语形式一定要在恰当的语境中同步学习，否则，母语语境知识一定要介入补缺，多年学下来，学到的很可能不是哑巴外语就是汉式外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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