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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视生命的疼痛与虚无

2017-12-29

星星·散文诗 2017年32期
关键词:言说宿命蜗牛

蓝 紫

本期推荐的三首诗歌都从“我”出发,由现实生活融入诗境,通过渺小卑微、惶然无助的个体心灵挣扎和智识思辩的语言,展示生命的疼痛与虚无之感,它们也具有相同的悲悯底色,而这种悲悯来自于无法逃脱的宿命。诗人通过精心挑选的意象或场景,使这种感觉可感可触,读来让人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

在三首诗中,诗人们都采用了排比句式贯串全诗。他们用同一种修辞手法,意即都用了相同的言说方式,一种言说方式其实是代表我们进入世界的一个角度。当然,诗歌的好坏与相同的形式或修辞无关,文学依靠的是思维的高度与境界,是想象力,是心灵的眼睛。诗歌的想象力,就是诗人的心灵在重新创造自己世界的能力。因此,写作好诗不仅需要一腔热情,还需要熟练把握诗歌技巧。在情绪和思想之外,诗人需要具备高度驾驭语言的能力。三首诗以精心设置的场景,在词语的到达之处形成思维上的内在张力。由此观之,诗人们都深谙在日常生活中撷取成熟意象的能力,准确节制地地表达诗的情绪,从而走向诗意所能到达的远方。

宋尾的《我写到影子》从地面上浮现的影子、寂静中跌落的雨点、笼中跳跃的花栗鼠、垂头呜鸣的花朵等一系列意象,来衬托出大雨之夜失眠的状态,让读者触摸到一颗茫然而惶惑的心灵,为第二天一早的见闻埋下伏笔:蜗牛爬满台阶。在这里,诗人以蜗牛自喻,看似坚硬的外壳,却拥有一颗柔软的内心。为了躲避暴风雨而爬到台阶上的蜗牛,不可避免被踩踏和被伤害的命运,因此,“无论我朝何处离开,都有迫害与牺牲”的结局便成为必然。全诗弥漫着孤独、忧伤、冷峻的气息,读后让人有一种对命运的无奈以及深深的悲哀。诗歌看似平淡的抒写,恰是一颗紧张的灵魂在挣扎的明证。

江非的《哀歌》在冷静的叙述下,隐含一种宿命的自然和感伤。他深知命运的既定轨迹,眼睁睁而无能为力,但是无能为力还远远不够,他还要表现更深的失落与感伤,因为在命运面前,诗歌只能是失败的,他既不能阻止人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又不能展现那些说不出口的经验,他唯有忠实地、看似笨拙地记录。《哀歌》短短六行,形式整齐而内敛,做到了以最少的文字表现最深刻的内容,体现了作者高超的驾驭文字和情绪的能力。诗人从燃烧的某物、言说的某词、深挖的某处、囚禁的某罪,写到死去的孩子,哭我的某人,仿佛一切顺其自然,又让人感慨万千,颇有“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之意。

张建新的《我们》尊重生命的神秘性和多样性,具有批判意识,他这首诗从日常生活中的喝酒吃肉出发,不断拓展心理的隐秘地界,在情绪上逐渐走入一种相互扭结、辩驳的境地,揭露出心理蜿蜒流逝的变化运动。诗人对生命的布局有一种深遂的洞察,他所指给我们的种种生存体验,诸如“用剩下不多的力气去吞咽,用荒芜很久的时间去后悔,干着不知所以的事把生命浪费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把梦境丢失了”等等,让人感同身受。无论人是多么强烈地幻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但在宿命的捉弄下人又是那么渺小无力,在天地之间,生死之中,人只是一粒灰尘,在宇宙的神秘莫测中演绎自己短暂的生命。作为既为人父又为人子的诗人,“我们是养子的人又是葬父的人”,这种生命中无可逃避的悖论让人感觉宿命的无常与神奇。此首诗意境开阔,充满思辩的光芒,既有对灵魂的自省,又有对现实的批判。读张建新的《我们》能让人感觉到,在我们所生活的时空中,也许有某种更高的力量在操纵我们的生活,我们都被囚禁在一个朝生夕死、美丑杂陈的世界里,唯有永恒的艺术能为我们提供尽管有限但却合法的逃避。

人自诞生那一天起,就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疼痛,而在所有的疼痛之中,对命运的无助、对生命的虚无尤其让人感觉绝望,这种疼痛和虚无无可消解,因此也成为众多诗人抒写的主题之一。美国批评家乔治·斯坦纳说过:所有的伟大写作都源于“最后的欲望”,源于精神对抗死亡的刺眼光芒,源于利用创造力战胜时间的希冀。诗人们的写作正藉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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