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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背景下的村落共同体重塑

2017-12-22朱启彬

人民论坛·学术前沿 2017年21期
关键词:社会治理互联网+互联网

朱启彬

【摘要】我国乡村中村落共同体日渐衰微,致使基层社会治理面临困境。随着“互联网+”时代的来临,村落共同体的重塑迎来新机遇。通过网络社会与实体社会的相互融合,利用互联网技术实现村落外出村民与留守村民之间的城乡联动、基层政府与村民之间的上下联动,营造出新型的村落共同体,促进乡村社会的稳定、有序、和谐。

【关键词】“互联网+” 社会治理 村落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 C91 【文献标识码】A

【DOI】 10.16619/j.cnki.rmltxsqy.2017.21.011

共同体又称为社区,最早由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提出,意指在传统的亲密、单纯的共同生活中自然形成的联系紧密、互动频繁、亲密无间、守望相助的小规模群体。它是特定区域内具有共同意识和共同生活的人们组成的社会实体。村落共同体曾经是中国乡村社会最基本的结构单元,它维系着乡村的社会秩序,使基层社会处于安定和谐的状态。但随着我国市场化的不断深入及城市化的快速推进,乡村中的青壮年劳动力开始陆续来到城市寻找生计。成员的流动使得村落共同体内共同的活动减少,成员互动频次降低,对集体的认同感逐渐弱化以致村落共同体逐步衰微与瓦解。村落共同体的解体带来了多重社会后果,农村的养老问题、夫妻情感问题及子女教育问题日益严峻,乡村地区社会治安状况出现恶化态势,基层社会治理面临困境。因此,如何重塑村落共同体一直是各方深切关注的重点课题。

传统村落共同体的瓦解

传统的村落共同体处于一种相对自治的状态。在传统时期,中国基层的村落内部人员缺乏流动、成员间互动频繁、社会空间相对封闭。由于在乡村社会中人们的生计方式以种植业和手工业为主,日常生产生活多围绕土地开展,因此人们扎根在泥土中,很少发生迁移。居住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们世代繁衍,相互熟知,知根知底,成员的社会交往频次较多,交往所涉范围较广。传统村落在自然空间上的限制也影响了村落的社会空间范围,成员的生产生活均富于地方特色,不同村落的成员相互之间的交往范围有限。在相对封闭的村落中,稳定而持久的传统力量在社会治理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人们的行为规范准则依据的是世代沿袭下来的礼俗。村落成员的行为若是有违礼俗,则会受到其他成员的舆论谴责,甚至丧失村落成员的资格。因此,村落便在礼俗的作用下安定有序。

随着市场的介入,村落共同体开始逐步瓦解。市场化改变了人们的谋生模式。在传统的村落中,成员除了少量的生产生活用品外,大部分均是自产,在自家的田地种上粮食便可吃饱,用手工织成布匹便可穿暖。市场的介入使种植业和手工业均受到很大冲击。农业生产更多地依靠化肥农药及机械化作业,生活中的必需品也多为村落不能自产的工业产品。原先村落自给自足的状况因市场的介入而变得难以为继,村落成员的交往范围扩大,和外部世界建立起各式各样的联系。在和外界取得广泛联系的同时,村落内部成员之间的互动开始逐渐减少,邻里之间日常的相互帮助逐渐被专业化的服务所代替。市场化也使得村落成员的价值取向趋于多元,原先奠基于农民道义基础上的行为逐步被经济理性所代替,换工等行为被雇佣关系所代替,村落成员间的感情开始趋于淡薄。

城市化的快速发展也加速了村落共同体的瓦解。城市化促进了村落人口的快速流动。城市的快速发展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村落中的青壮年劳动力开始奔向城市寻找生存空间,留在村落中的是一些在城市中不易寻得工作机会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大批村落人口向城市的迁移,使得村落逐步成为一种无主体的熟人社会。人口流动使得村落内部的相互交流机会减少。外出务工人员不再参加或很少参加村落的公共事务,与村内的联系往往局限在家庭或家族内部,而且这种联系依靠非面对面的互动完成,相互之间的交流仅停留在表层,缺乏深度与广度。人口流动使得村落既有的行为规范失去效力,内生于村落共同体的礼俗失去了往日效力,年轻人的行为更多地遵循在城市中学习到的规范。而当这种规范与村落中的礼俗相背离时,他们更愿意接受城市中习得的、更贴近于自身生活经验的“城市规范”。

基层社会治理呼唤村落共同体的复归

村落共同體瓦解后乡村社会呈现出新样貌。首先,村落的边界变得模糊起来,成员之间虽然相互认识但缺乏了解。一方面,村落内部分成员流向城市,只是在过年过节或家中有重要事项的时候才回到村中。和村落的其他成员在日常生活中没有必要的往来,缺乏对他们的了解。另一方面,人口的流动不仅包括村落内部人员的流出,也包括村落外部人员对村落日常生活的介入。由于村落的逐步开放,一些村落外部人员也获得了在村落内生存下去的机会,这些外来的人口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充分参与村落的公共生活。其次,村落成员之间的关系变得淡薄,日常生活集中在家庭中,对于村集体的活动参与热情不高。外出务工人员更关心留在村落内的其他家庭成员的生活状况,比如父母的健康状况、子女的教育状况等,而对于村落的集体事务往往不愿意投入过多的时间与精力。留在村落内的成员对于集体事务则缺乏足够的能力,也不愿投入足够的热情。再次,随着村落边界的日益模糊,村落成员对村落的集体认同感降低。村落作为一个整体,很难在生产与生活中给其成员提供足够的保障。外部力量对村落的渗透也使得村落成员不再完全依赖村落提供的资源生活。在此情景下,村落成员对于村落集体的认同感降低,村落发展得好坏和成员的切身利益关系不再那么紧密。

随着村落共同体的瓦解,中国的基层社会治理面临着诸多困难。首先,村落成员的行为准则趋向多元,礼俗难以形成有效的规范约束村落成员的行为。随着进城务工人员的增多,他们的行为方式逐渐脱离村落中的固有模式,开始向城市中的市民看齐,更加注重行动的效率,追求合乎经济理性的行为目标。而在村落中,许多年长的村民仍然固守着礼俗所形成的规范。这样,村落中便同时存在多种行为准则,以致不同类型的村民相互不认同彼此的行为观念。其次,村落成员的行为失范造成村落社会秩序的混乱。村落成员在行为意识上的差异逐步扩展到实践中的具体行动。有些人过度追求经济理性而轻视传统礼俗的约束力量。再次,随着村落共同体的解体,村落内部自治出现问题的同时,基层政府对于村落的管理也面临着许多困难。村落中成员的高流动性造成基层政府管理上的困难。许多时候,政府在村落的管理上面对的群众多为老人、妇女和儿童,而村中的青壮年劳动力由于分处全国各地而很难纳入有效的管理范围内。村落中人们行为方式的多样化也使得基层管理出现困难。比如年轻人倾向于依法办事而不能充分考虑当地的礼俗,结果是虽合法但不受村民尤其是老年村民的认同,进而产生各类矛盾,增加基层治理的困难。endprint

互联网的普及给村落共同体的重塑提供了契机。首先,互联网加强了城乡之间的联系。通过电脑、手机等设备,分处城乡之间的人们可以进行通话、视频,互换信息,交流情感。其次,互联网也使得城乡之间在信息上实现了一体化发展。在城镇中能获取的最新资讯,通过互联网在农村地区也可以同时获得。城乡之间信息的交流也增强了村落内部成员的互动频次,加强了彼此之间的相互联系。随着村落共同体的重塑,我国基层社会治理的局面也逐步得到好转。

“互联网+”背景下村落共同体的重塑

在村落共同体瓦解的同时我国逐渐步入了网络社会阶段。2015年,《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发布,提出要形成以互联网为基础设施和创新要素的经济社会发展新形态。之后,伴随着“宽带中国”战略的实施,互联网在我国逐渐普及开来。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CNNIC)2017年初发布的第3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至2016年底中国网民规模已达7.31亿人,其中农村网民有2.01亿人,占比27.4%。在2016年全国新增网民4299万人中,使用手机上网的群体占比达到80.7%。新增网民呈现两极化趋势,19岁以下、40岁以上人群占比分别为45.8%和40.5%,互联网向低龄、高龄人群渗透明显,农村网民呈现快速增长态势。而农村网民中互联网的应用主要集中在娱乐、沟通类基础应用。2016年,网民手机端中最经常使用的APP为微信,占网民总数的79.6%,其次为QQ,占网民总数的60%。依此基础性的技术支持,在农村地区可以依靠互联网的应用对村落共同体进行重塑。

在人口流动性增强的背景下,可以依靠互联网构建新型村落共同体。传统的村落共同体变迁缓慢,缺乏变动,处于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当前,随着人口流动性的增强,原先的村落共同体已失去其存在的土壤。通过互联网的应用,村民虽然处于流动中,但以村落为单位的微信群、QQ群等把相對分散的村落成员重新聚合在一个相同的网络空间内。不管村落成员如何流动,网络空间处于一种相对固定的状态,这就为村落共同体的重塑提供了可能。在重新塑造的共同体内,传统村落共同体的联系紧密、互动频繁等特点仍然得以体现。具体塑造途径如下。

首先,通过村落微信群、QQ群的建设实现城乡之间的联动。网络社会时期,要使现实世界和网络世界实现有机融合,在村落中由于人口的分散,可以借助各类群体共享的网络空间把村落成员重新聚合在一起。一方面,要加强村落共享网络空间的建设。通过热心村落集体事务的成员建起村落微信群、QQ群,至少保证每个家庭有成员入群,这样在信息上便可保障全体村落成员的共享。在已经拥有了微信群、QQ群的村落中,村内成员的关系由于参与讨论共同的话题而使得彼此间关系变得亲密。某位成员外出务工的职业、收入、生存状况等均可被其他村落成员获悉,在增强群内成员感情的同时,更是给其他成员的个人发展提供了机会与参考。通过网络空间的讨论不仅可以增进成员之间的互动,还可以划分出村落的社会边界,增强成员对村落的认同感。另一方面,要加强村落共享网络空间的管理。微信群、QQ群的管理者应该积极引导群内成员参与村落中的公共事务,并把网络空间中的讨论转化成现实生活中的行动。在共享群内成员外出的各类信息的同时,还可以讨论村落内存在的老人养老、儿童教育等大家共同关心的话题,并找出适当的方法实现彼此间的互助。随着成员间互动频次的增加与范围的加深,成员间的感情日益深厚,村落内各类矛盾日益减少。

其次,通过基层政府官方微信、网页等信息的发布实现上下之间的联动。一方面,基层政府要加强自身政策的宣传,让互联网成为基层政府的传声筒。针对农村中大量的网民,基层政府可以通过网络空间实现对村落的基层治理。可利用合适的形式在网络上发布各类政策、地方生活资讯,让普通村民了解基层政府最新的工作动态,以便理解并配合基层政府的行动。通过网络空间,基层政府的信息也被身处全国各地的在外务工人员第一时间获悉,并和村内成员商定应对方案,以此实现对村落公共事务的参与。而基层政府在此过程中也顺利实现对分散的村内成员的“跨区域管辖”。另一方面,基层政府要注意倾听村民的心声,通过互联网收集民意。通过网络空间中的留言板块,及时全面地了解村民对某项政策的具体看法,不妥之处可实现最快速的纠正。基层政府还可以通过网络空间监督政策的实施,让村民真正享受到政策带来的益处,尽可能及时地避免工作中的失误。通过上下之间的互动,让互联网真正成为连接基层政府与普通村民之间的桥梁,让基层治理工作变得顺畅。

需要指出的是,村落共同体的重塑不是指传统村落共同体的跨时空移植,而是指在新的条件下借助互联网让网络社会和现实社会实现有效融合,借助互联网的力量塑造安定有序的乡村。在村落共同体的重塑过程中,落脚点要放在村落内部,借助村落本身的内生力量实现村落的有效治理,同时辅以基层政府的具体工作跟进。通过村落成员内部在网络空间中的互动,实现村落成员相互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培养成员之间的亲密感、对村落的认同感等,进而塑造村落安定的秩序。在此基础上,政府的基层社会治理难题便会迎刃而解。相信随着村落共同体的重塑,定会建成生产发展、生活富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参考文献

刘芳,2011,《社会学视域下“共同体”概念的发展与流变——兼论中国乡村社会学的共同体研究》,《理论界》,第11期。

刘玉照,2002,《村落共同体、基层市场共同体与基层生产共同体——中国乡村社会结构及其变迁》,《社会科学战线》,第5期。

费孝通,1998,《乡土中国 生育制度》,北京大学出版社。

责 编∕樊保玲

Abstract: The community of villages in rural China is getting weak, which makes it difficult to manage the primary-level community. With the incoming era of "Internet +", the reconstruction of village community has embraced new opportunities. Through the fusion of the real society and the network, the Internet technology can help to maintain the close ties between villagers working in the city and those staying at home and between the grass-roots government and the villagers, and thus create a new type of village community, so as to build a stable, orderly and harmonious rural society.

Keywords: "Internet +", social governance, village community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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