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三藏圣教序中为何是“股”若波罗蜜多心经
2017-12-21詹麒麟
□詹麒麟
大唐三藏圣教序中为何是“股”若波罗蜜多心经
□詹麒麟
大唐三藏圣教序股若波罗蜜多心经被网友指出“股”为错别字,但笔者认为“股”并不是错别字,而是“般”的通假字,并推测王羲之书写过《心经》。详论如下:
图一
一、“股”若波罗蜜多心经可能是怀仁选错了字?又或是无王羲之“般”字,以“股”来替代呢?
这种可能性很低。“股”字在圣教序中出现过四次,均作“般”解,而集字刻碑相当慎重,定有筛选、校对、纠正过程,不可能反复出现同一错别字。写成正常形态的“般”字,在心经正文中就有一处,足以说明没有必要以别字来替代。因此,“股”若波罗密多心经是怀仁有意而为之。
二、“股”和“般”为形近通假字
“股”通“般”,有人认为这是指鹿为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字怎么能通用呢?但是通假字有偏旁假借并不足为奇,如“将军被坚执锐”(《史记·陈涉世家》)中“被”通“披”,“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论语》)中“说”通“悦”。
事实上,月字旁确实和舟字旁有着密切关系,在篆书当中两者字形相近,隶变时两者常有混用的情况。例如“朕”,《说文解字》段玉裁注:“按朕在舟部……从舟、灷声。”衍生出勝、腾、滕都是如此。而“股”用月字旁也并非“名正言顺”,“股”的月字旁本为“肉”(1)。现在大陆规范字当中,绝大多数月字旁的字均为肉字旁(如臂、膀、肝、脏等),仅有极少数的几个字(如朦、胧等)保持了月的本意,可谓是“张冠李戴”了。
按《隶辨》记载,鲁峻碑背面刻有“门生平原股张谦伯让二百”字样,和《汉书地理志》作对比,即发现“股”就是“般”(2)。而书中另一异体写法(月中三横),在圣教序中也有所体现。东晋距东汉时隔不远,王羲之可能有用这些异体字或通假字的书写习惯。
三、王羲之可能写过《心经》
东晋王羲之有用“股”的可能,但唐朝怀仁为什么也保留了这种少见的用法呢?仔细观察图一两处“般若波罗蜜”字字不同,唯独最后一个“多”字完全相同。仿佛“般若波罗蜜”为一体,而“多”是后加的。“多”字圣教序中并不只有一个形态,如果像前五字一样注重变化,那么这个字不应例外。
因此笔者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圣教序中心经部分属于半集字作品,王羲之可能写过《般若波罗蜜心经》。唐玄奘译本之前有史可查的鸠摩罗什译本《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可证明在更早期就存在无“多”字的心经。
说到《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不禁让人想到鸠摩罗什译的《佛遗教经》。世传王羲之书小楷《佛遗教经》,但北宋以来,主张《佛遗教经》书写者并非王羲之的观点占主导地位,最有说服力的是黄庭坚《书姚诚老所书遗教经后》:“世因谓之王右军书,盖不知弘始四年译出些经,右军没已数年矣。”既然王羲之死于鸠摩罗什译经之前,那么《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也就不可能看过。
但是,鸠摩罗什未必就是最早的佛经翻译者。东汉时期以来佛教兴盛,早有不少人翻译佛经。鸠摩罗什弘始四年的工作主要是经本重译而非首译(3)。王羲之与佛教僧侣交往甚密,曾与当时的高僧支遁为友(4),而支遁正是般若学即色宗的创始人,精通《般若经》,他提出“即色本空”的观点和《般若心经》的核心思想极为吻合,这为王羲之了解并书写《般若心经》提供了可能。
众所周知,王羲之行书富于变化,《兰亭序》中二十个“之”字字不同,而《心经》虽然短小,但重复字极多。如果唐玄奘和鸠摩罗什两个译本中都存在的字词富于变化,那么大唐三藏圣教序为半集字作品的推断就是合理的。
王臣林作品
比如:圣教序正文部分的“不”重复率较高,但心经的9个“不”字字不同。心经中“故”共有7个,仅有2个雷同,出现在“心无挂碍,无挂碍故”和文末。“无”共有21个,雷同的3个集中在“心无挂碍,无挂碍故”和文末。“般若波罗蜜”出现过6次,有三处雷同,其中一处也在“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处,其中“罗蜜多”与标题雷同,“故”有剜刻的痕迹。假设存在王羲之真迹“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处有残缺,怀仁集字而成,那么除此之外至少有5个“故”9个“不”19个“无”及4处“般若波罗蜜”都各不相同,3处、2处的变化就更多了,这些都简单地归于偶然是难以让人信服的。因为译本用词的差异,集字拼凑在所难免,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两个空字,由此也可以看出怀仁并没有刻意避免雷同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