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词”的分与合
2017-12-18刘静静徐时仪
刘静静,徐时仪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论“语”“词”的分与合
刘静静,徐时仪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汉语词汇学的研究关涉汉语词汇史的研究和中国语言学史的研究,有关术语的变更与学科的分合是一个事关汉语词汇学和中国语言学发展的十分严肃的学术问题。所谓“‘语汇学’作为语言学的分支学科”至少在目前还很不成熟,过于仓促地为创立新说而割裂词汇学,无论是对词还是语的研究皆有害而无利。汉语词语研究的正途是紧扣汉语自身特征,在词汇学架构内多做实学实证的深入探讨,不宜为标新立异而另立门户。
语词分合;词汇学;学科建设;实证研究
词语的研究在语言学中是个重要领域,而语的研究离不开词的研究。沈家煊《论形式类的分与合》曾指出:“形式类不是分得越细越好,不该分的分,不仅效用低,而且带来不必要的复杂,成为累赘和干扰。”[1]他主张就语法研究中的某些问题取“简明原则”,能不分就不分,而不是尽量分,这对词汇学研究中的某些问题也同样适用且贴切。近年有人提出“语词分立”,[2]其初衷对于汉语词汇学研究或多或少尚有积极意义,引起学界的关注,惜其后则囿于缺乏实证,流于仿袭词汇学术语。因为有“词典”而有“语典”,有“词性”而有“语性”,有“词类”而有“语类”,有“构词法”而有“构语法”,这样在学科分类和学科术语上标新立异的随意之举,恐无益于学科的进步,而只能造成人们思想认识上的混乱。倘要建立一个新学科,没有一套完备的理论和学科体系,不具有一定的历史和现实的研究力,不考虑新学科与旧学科、相邻学科的关系,而单靠从人家术语体系中“拷贝”仿制过来一套使用,恐怕于学科建设不但无补,反而有害。[3]尤其是“把语和词绝对地对立起来,人为地割断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认为,“‘语词分立’是汉语不可抹杀的客观事实”,“语词分立,必然导致‘语汇’和‘词汇’分立”,“‘语汇’和‘词汇’分立,自然而然要求‘语典’和‘词典’分立”,“‘语典’和‘词典’分立,使语文辞书呈现字典、词典、语典三分的局面,这是语文辞书的现状,也是语文辞书发展的必然趋势”,[4]并进而刻意另立门户,俨然将语汇学自视为语言学的分支学科。①[5]我们认为,学问之道重在传承,治学之道贵在创新,创立新说是可以的,问题是是否取“简明原则”,尤其是是否建立在实证的基础上。本文拟就“语”“词”的分合略做探讨,以求教于方家。
一、“语”“词”分合的共识
1.“语”“词”有分有合
“语词分立”的重要依据或理由是语词有性质/本质的不同,②且有“全覆盖”和“交叉性”的异的区分。其“全覆盖的异”为:一,“词”是最小的语言单位,而“语”是由词和词组合而成的,不是最小的语言单位,是比“词”高一级的语言单位。二,“词”的结构是固定的,“语”的结构是相对固定的。三,词义和语义的特性不同,词义具有概念性,语义则具有叙述性。③[5]
事实上,如果作为语词间的性质/本质区别,上述三点似都不足为据。众所周知:
(1)“最小的语言单位”是“语素”而不是“词”,“词”是“最小的能独立运用的语言单位”。将“语素”视为“构语之素”,“词”便成为“最小的语言单位”,这不仅造成术语的混乱,且有违语言学常识。
(2)“由词和词组合而成的”不一定就是“语”,也有可能是词法词、④固定短语或自由短语等。比如,词法词中“猪肉”“鸡蛋”“猪肉包子”“鸡蛋壳”等即是由词和词组合而成的,固定短语和自由词组等也有一部分是由词与词组合而成。
(3)“由词和词组合而成的”语言单位不一定比“词”高一级,也可能与“词”共属于同一层级。因为“功能决定单位的层级”,“词”和“语”同属于“造句的”层级。
(4)“用以组合成语的单位”不一定就是“词”,也有可能是“语素”。如“迫在眉睫”中的“睫”,“自顾不暇”中的“暇”等。俞敏(1984)曾有“化石语素”⑤的提法。[6]
(5)“词”也可具有“相对固定性”,比如,离合词的结构、部分词法词的结构等都可谓“相对固定”。⑥词化和凝固性的高低与直接成分的字数和结构类型密切相关。⑦[7]
(6)可以说“词义具有概念性”,但词义并不等于概念,且并非所有的词都具概念性。比如,词中的“虚词”一类,“词汇词”中的“知道”“可以”一类,就不好说其具有概念性。
(7)可以说“语义具有叙述性”,但并非所有的语都具叙述性。⑧[8]比如,词汇化的成语即多具有概念性。⑨[9]
(8)具叙述性的不一定就是“语”。比如很多动宾式复合词都具有叙述性。
当然,“语词分立”主要针对“语”是“词的等价物”的说法而提出的。[5]然而诚如晁继周(2017)所言,“人们把某些熟语说成是词的等价物,是说这些‘语’在语言中起着跟词一样的作用”。[10]就语词同为语言的建筑材料的性质而言,就语词同为语法单位层级中“造句的”层级而言,就语词同为“词库”成员单位的性质而言,⑩语与词当然可视为“等价的”。
实际上,词与语都有典型成员与非典型成员之分,亦有新与旧、常用与非常用、通用与非通用等的多方面差别。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有其特殊性,任何单位也都存在与其他单位的同异两性,共性和个性乃是一体两面的。[11]我们无法在词、语和其相邻子范畴之间划出一道森严的楚河汉界,而只能通过对其原型的精确描述,概括出具有家族相似性的“词”“语”由原型到边缘成员逐渐过渡的连续统。[12]
2.“语”“词”分合有序
词与语是一个连续统,语词分合自有其约定俗成的内在规律,不是说分立就可分立的。 语言是人类自别于其他动物的最杰出创造,也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和信息载体。一个概念的意义可以由语言的多个形式来表达,不同的语言形式具有表现同一意义的功能。比如表达“自强意识”的不同形式可以有“发奋”“奋发”“奋勉”“奋发图强”“发愤图强”“励精图治”“闻鸡起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表达刚正品格的不同形式可以有“刚正”“方正”“刚直”“正直”“亢直”“直内方外”“刚正不阿”“坐得正,站得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不为五斗米折腰”等。人们既可以用词,也可以用习语、俗谚等来表达同一概念的意义。
有些习语、俗谚往往经历了一个从分立的、句法层面的非词单位,到凝固的、词化了的单一语言单位的结构功能虚化过程,即通过约定俗成的心理固化,由篇章或句到短语、再由短语到词的词汇化过程,导致了其原有形式的句法范畴发生改变,由一个非词形式而变为了词。如《朱子语类》卷四十二:“仲弓却只是据见成本子做,只是依本画葫芦,都不问着那前一截了。”例中“依本画葫芦”谓照别人画的样子画葫芦,比喻刻板地照着做而没有创新。禅家也用以喻单纯模仿,如《真歇清了禅师语录》:“大法眼修山主尚似依本画葫芦,何况你如今也随例举一徧便当此事,禅和子须是悟始得。”又作“依样画葫芦”,如宋楼钥《写照叶处士求僧》:“几年依样画葫芦,自作葫芦学佛徒。”又有作“依着葫芦画瓢”,如《后官场现形记》第七回:“他的祖宗三代,问他自己也怕交代不出。就是当初填写官照的时候,依着葫芦画瓢,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罢了。”后又由句法单位凝固为词化单位“依样葫芦”,如李汝珍《镜花缘》卷二第八回:“侄女既不认得,又不知从何下笔,只好依样葫芦细细临写。”
有些习语、俗谚不仅可词汇化为复合词,还可语法化为语素。这有着认知上的基础,即人们趋向于将感知中某一突显、易辨的实体作为寻找或认识目标的参照点。如《世说新语·雅量》:“王家诸郎亦皆可嘉,闻来觅婿,咸自矜持,唯有一郎在东床上坦腹卧如不闻。”《晋书·王羲之传》:“王氏诸少并佳,然闻信至,咸自矜持,唯一人在东床坦腹食,独若不闻。”例中“在东床上坦腹卧”与“在东床坦腹食”后词汇化为“东床坦腹”来代指女婿,如李商隐《为韩同年瞻上河阳李大夫启》:“东床坦腹,早已愧于郄公。”又作“坦腹东床”,如《三元记》第二十五出:“我操国柄佐圣明,我是九棘三槐位。里人要择个坦腹东床,岂无个贵戚王孙。” 后“东床坦腹”“坦腹东床”又进一步词汇化为“东床”“坦腹”“东坦”“坦床”,如危德舆《寻阳长公主墓志铭并序》:“潜膺坦腹之姿,妙契东床之选。”丁谓《丁晋公谈录》:“晋公即参政之东坦也。”《太平广记》卷二百零二《陈琡》:“同院有小计姓武,亦元衡相国之后,盖汾阳之坦床也。”诸例中“坦”又作为感知中突显、易辨的目标参照点而可用作语素,如《隋唐演义》卷十三:“贾润甫道:‘二嫂但放心,干事皆是众兄弟去,我与令坦只不过在途中接应,总在我身上无妨。”
汉语词汇的发展演变不仅体现了“言语意义←→语言意义”和“口语←→书面语”整合融和的动态演变,而且也体现了不同文化和不同阶层的人们使用同一种语言既求雅又从俗的发展趋向。根据构式语法的观点,不同的语言形式是约定俗成的形义配对体,从词到词法和句法规则、语义规则,甚至音律模式和语用推理,都可表征为不同图式度的构式,形成一个渐变链。从这一渐变链中既可见从口语语辞到书面语文辞的发展,也可见从书面语文辞到口语语辞的演变;尤其从原型理论看,习语、俗谚在人们的交际中既有雅词俗化又有俗词雅化,具有形式结构上的相似性和深层语义的相融性特征,构成词汇语法层中词与语既相互区别又彼此关联的一个连续统,反映了由言语意义到语言意义和由语言意义到言语意义互动交融的转化。从口语语辞到书面语文辞的演变,如“人在做,天在看”与“人做天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与“左右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与“吃香喝辣”等。从书面语文辞到口语语辞的演变,如“以卵投石”“以卵击石”“以卵敌石”与“拿鸡蛋往鹅卵石上碰”“鸡蛋往石头上碰”,“尺水丈波”与“一尺水十丈波”“一尺水翻腾做一丈波”“一尺水翻腾做百丈波”,“善恶有报,只争迟早”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迟与来早”等。词与语之间,往往没有一个绝对清晰的分界线,而是共同构成一个以现成话语为原型,形成一组与原型的现成话语具有各种不同程度相似性特征的词语。如“太山破鸡子”“太山之压鸡卵”“泰山压着鸡卵”与“泰山压卵”,“冷灰里豆爆”“冷灰里豆子爆”“谁知冷灰里有粒豆爆出”“冷锅中豆儿爆”“冷锅里豆儿炮”“冷锅里爆豆”“冷灰里爆出火来”与“冷灰爆豆”,“牯牛身上拔根毫毛”“九牛身上拔一毛”“牛身上拔一根毛”“九牛去得一毛”“九牛去一毛”“九牛之亡一毛”“九牛之一毛”与“九牛一毛”等。因而“语”的研究只有多做实证考究才有可能在探讨内在规律上有真正的创获。
3.“语”“词”不宜分立
长期以来“词”和“语”被学者们放在一起进行研究,因为它们的确存在着较大的同一性。事实上,很多问题不仅存在于词上,也存在于语上,将词和语完全割裂开来,对研究而言,可能不但无所补益,反而十分有害。[13]倘语和词分立,可能带来的麻烦甚至戕害如下:
(1)就词语研究理论而言,割裂了基本词汇与一般词汇中各自的“词、语”;抹杀了词语间的连续统等。
(2)就术语创制及与其他学科的关系而言,比如“词法”与“句法”都归于“语法”,那么“语汇学”中的“构语法”与“语法”“语法学”是何关系?再比如,语义学中语义是语言形式(广义的也包括言语形式)所表达的内容,语素、词、短语、句子、句群、篇章等各级单位都有意义,都是语义,[14](P20)“语汇学”混淆了其“语义”与语义学中“语义”的区别。
(3)就语文辞书的编纂而言,《现代汉语词典》《汉语大词典》《辞源》《辞海》等语文辞书皆既收词,也兼收语。如“心”的本义是一种生理器官,指心脏,由此引申有思维器官和物体的中心等义。《现代汉语词典》释“心”分有5个义项,收录与“心”组合的词语一百多条,它们的语意互有关联,组成一个“心”的词语聚合,其中语的条目如“心安理得”“心不在焉”“心驰神往”“心慈手软”“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心广体胖”“心狠手辣”“心花怒放”“心怀鬼胎”“心怀叵测”“心慌意乱”“心灰意懒”“心灰意冷”“心急火燎”“心急如焚”“心急如火”“心惊胆战”“心惊肉跳”“心口如一”“心宽体胖”“心旷神怡”“心劳日拙”“心灵手巧”“心领神会”“心满意足”“心明眼亮”“心平气和”“心无二用”“心心念念”“心心相印”“心血来潮” “心有余悸”“心余力绌”“心猿意马”“心悦诚服”及“心有灵犀一点通”等。倘语词分立、辞书三分,则这些“语”的条目是否要剔除,以及剔除后作为“语汇学”理论指导的《新华语典》又能否合理确当而释,尚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词典既收词也收语,体现了词汇学和辞书学体系的科学性和实用性。编纂汉语词典似不能不兼收语,而语的阐释更离不开相关词义的考释。辞书编纂注重务实,理论是建立在实证基础上的,不能指导实践的理论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是正确的理论。据有学者对《新华语典》进行的较全面的考察,其在用字、收条、释义、配例、体例、标点等方面均存诸多问题,如:误用字形,造成别字;未用推荐词形;失收等义语目;失收常用语目;误收语目;排序有误;释义有误;漏释过多;同类词语释义不同;释义不够浅显易懂;配例有语病;配例不典型;配例不够通俗易懂;儿化词不统一;生僻字未注音;符号或字体有误;标点有误;相关条目标点不同;等等。词典编纂是一门科学、一门艺术,同时亦是一项复杂精密的系统工程和一项综合性的科研活动,要求编者具有相应的专业知识、科研能力和语文修养。《新华语典》在此方面的不足从其条目的立项、释义等方面可见一斑。如收“照葫芦画瓢”,未溯及“依本画葫芦”,亦未及“依模画样”。又如收“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饭”和“无米之炊”,未溯及“巧新妇做不得无面食不饦”“巧息妇做不得没面食不饦”“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巧媳妇煮不得无米粥”等,似未能“意在同《新华字典》《新华词典》配合”,从字、词、语不同的角度,对其中的“新妇”“息妇”“媳妇”“食不饦”“饼”“汤饼”“安能”“莫”“宁能”“难”“煮”“作”“做”“面”“米”“粥”“饭”“炊”等略作源流考辨。
其实,词与语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两者相辅相成,尤其语意的理解更与词义密切相关,语的深层次研究更离不开词义的考证。如《朱子语类》卷十九:“夫子言‘文质彬彬’,自然停当恰好。子贡‘文犹质也,质犹文也’,便说得偏。”例中“停当”有“妥帖;妥当”义。又可叠用作“亭亭当当”“停停当当”,形容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十分妥帖,如《朱子语类》卷六二:“问‘浑然在中’,恐是喜怒哀乐未发,此心至虚,都无偏倚,停停当当,恰在中间。”又作“平平当当”,如《朱子语类》卷八:“如遇事亦然,事中自有一个平平当当道理。”还可作“四停八当”,如《朱子语类》卷十一:“须要熟看熟思,久久之间,自然见个道理四停八当,而所谓统要者自在其中矣。”研究“四停八当”“停停当当”等必须先探明“停当”的词义。诸如此类,如果人为地、硬性地将词和语割裂开来,恐怕不但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有可能给研究带来较大的麻烦甚至戕害。[13]
二、词语研究的正途
1.紧扣汉语词语的自身特征
汉语在由古至今的发展中有变,有不变,有变化大的,有变化小的,而为什么变,怎样变,为什么这样变而不那样变,则既有语言自身的发展规律,又有不同文化和不同阶层的人们使用同一种语言求雅兼从俗的价值取向。[16]词汇学中词与语研究的当务之急不是学科分合的另立门户,而是紧扣汉语自身特征,[17]贯通古今中外,脚踏实地地默默耕耘。
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似始见于宋,写作“巧新妇做不得无面食不饦”“巧息妇做不得没面食不饦”“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等,比喻缺少必要的条件,即使能干的人也办不成事。如陈亮《壬寅答朱元晦秘书又书》:“若今更不雨,恐巧新妇做不得无面食不饦,百念所聚,奈何奈何。”庄绰《鸡肋编》卷中:“谚有‘巧息妇做不得没面食不饦’与‘远井不救近渴’之语。陈无已用以为诗云‘巧手莫为无面饼,谁能留渴需远井’,遂不知为俗语。”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三:“晏景初尚书请僧住院,僧辞以穷陋不可为。景初曰:‘高才固易耳。’僧曰:‘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乎?’景初曰:‘有面则拙妇亦办矣。’僧惭而退。”诸例中“食不饦”“饼”“汤饼”皆面食。中国北方以面食为主,南方以米食为主,随着宋以后人口自北向南的迁徙,“米”渐替代“面”,“粥”渐替代“食不饦”“饼”“汤饼”。如明冯梦龙《古今谭概》塞语部卷二十五“请僧住院”载:“晏景初请一名僧住院,僧辞以穷陋不可为。景初曰:‘高才固易耳。’僧曰:‘巧媳妇煮不得无米粥。’景初曰:‘若有米,拙媳妇亦自能煮。”冯梦龙改“巧新妇”“巧妇”为“巧媳妇”,“安能作”为“煮不得”,“面”为“米”,“汤饼”为“粥”。又如冯梦龙《警世通言》卷二十四:“那淫妇在楼下说:‘小三,大胆奴才!那有巧媳妇做出无米粥。’三官分明听得他话,只索隐忍。”王祖嫡《与赈院公》:“谚云巧妇难作无米粥,斯言也。束手无策者每每借口吁妇虽巧难作无米之粥,是诚然矣。苟凝立釜侧,袖手视薪炽汤沸而已,则米不从天降,不从地涌,焉得有粥。”抱瓮老人《今古奇观》卷十一:“张氏劝止之曰:‘常言道巧媳妇煮不得没米粥,你如今力不从心,只索付之无奈了。’”清李海观《歧路灯》卷十三:“正是俗语说巧媳妇做不上来没米粥,到那时你该再回祥符来办东西不成。”《红楼梦》第一百十回:“只是银子钱都不在他手里,叫他巧媳妇还作的上没米的粥来吗?”文康《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三回:“这桩事又苦于我的才有所短,这几年就全仗太太,话虽如此,难道巧媳妇还作得出没米的粥来不成?”也有“米”“面”混用,如明唐顺之《与吕沃洲巡按》:“俗所谓好媳妇做不得没米不饦也。”语言使用的南北地域不同形成了这条俗谚的用词不同,随着流行范围由北至南的扩大,就用了南北方都用的米食,后又用饭代替了粥。如《红楼梦》第二十四回:“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饭来叫我怎么样呢。”李宝嘉《官场现形记》卷五十四:“这么一个六合县,周围百把里路的地方,又要办这个,又要兴那个,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饭,叫兄弟怎么来得及呢?”该条俗谚由口语记载为书面语,又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妇难责以无米之炊”“无米之炊巧妇难再”“无米之炊巧妇难供”“无米之炊巧妇难煮”“巧妇宁能为无米之炊”等。如明张邦纪《贺周心濂计部荣转正郎序》:“太仓之解时时苦于不给,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程开祜《筹辽硕画》卷十一:“搜之不得,将巧妇难责以无米之炊;即搜之而得,亦梯米无补于太仓之乏。”郭之奇《为呈缴批准银两事》:“在东梅以无乡之社黍肉易为,本职于无米之炊巧妇难再。”刘遵宪《去妇词》:“君家生计苦凋残,空釡作炊巧妇难。”张国维《太湖筑城疏》:“日夜焦劳,多方设处,无米之炊巧妇难供。”又其《请减崇明虚派疏》:“今职俯察民情,酌量时势,国家需饷,功令虽严而无米之炊巧妇难煮。”沈一贯《敬事草》卷五:“巧妇不能为无米之炊,非天雨钱粟,必无幸矣。”清张云璈《祀灶文》:“妇巧难为无米之炊。”郑观应《盛世危言新编》卷三《富国三》:“赋税有限,公用支绌,民借难筹,巧妇宁能为无米之炊,亟宜一变旧法。”方世举《老妻叶孺人七十生辰一百韵》:“巧妇难空炊。”从历代文献所载不同形式可见,这条俗谚既有古今南北的时空演变,又有文白俗雅的语体演变,反映了言语意义←→语言意义、口语←→书面语、本土文化←→外来文化和社会各阶层间趋雅←→趋俗的互动共存、整合融和。
再如,“交衮、交滚头、夹界、两隔界头、两夹界处、半间半界、半间不界、半上落下、半上半落、半上半下、不间不界、夹界半路、监界、鏖糟、尴尬、藏头亢脑”等表达处于“间界”状态的混同模糊语义范畴,“浑沦、鹘沦、鹘仑、混沦、鹘囵、囫囵、儱侗、笼统、儱统、陇侗”等表达处于“整体”状态的隐约笼统语义范畴,“胡乱、胡A胡B、胡A乱A、胡A乱B”等表达处于“无序”状态的含糊随意语义范畴,“鹘突、胡涂、鹘鹘突突、胡鹘突、胡鹘、含胡、含糊、含含糊糊、含含胡胡”等表达处于“混淆”状态的模糊苟且语义范畴。这些同义近义词语类聚相互联系、相互交织,语义上各有侧重,组成与“混同模糊”这一概念相关的语义场,且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新旧词的兴替而不断调整,吸收新成员,淘汰旧成员,以满足社会交际的需要。只有在语词合一的词汇学理论指导下才有可能理清这一个个概念词语类聚的互相关联,进而揭示从古到今不断发展的多层面立体交叉的词汇系统。
2.谨循汉语研究的个中三昧
十几年前温端政主编的《中国谚语大全》《中国歇后语大全》《中国惯用语大全》出版。这些年来如能在“全”这方面锲而不舍,也是功德无量。只是其嗣后续作出版虽甚多,然多有重复,在“全”上着力不多,亦未在出版上品、精品力作上更多用力。江蓝生《“中国俗语大全”序》指出,“俗语材料中包含的历史文化、风俗习惯、语言文字等丰富信息已引起研究者们的关注, 但着手进行系统研究的并不多”,认为:一可“借助汉语史研究的成果考释难解俗语”。如“爱他的, 着他的”中的“着”是“中计”的“中”义,“爱他的,着他的”意思是“贪爱别人的(东西), 就容易上别人的当”。这个意思的“着”常跟“道儿、圈套、假”等名词搭配使用,“着(他)道儿、着圈套、着(他)假”都是上当受骗的意思。“按定坐盘星”就是“按着坐盘星”,“定”用在动词后面, 可以表示动作行为的完成、实现或持续, 相当于“了、着”等。二可“利用方言研究的成果进行研究”。如“阿大穿新,阿二穿旧,阿三穿补,阿四穿破”与“阿大着新,阿二着旧,阿三着破,阿四着筋筋:肌肉, 指衣裳破得露出肌肉”这两句谚语意思相同,只是动词有异, 一个用“穿”,一个用“着”。俗语中同义词的替代反映了地域与时间的因素。据学者研究,自东汉开始穿衣服鞋袜普遍用“著”字(上古多用“服”字),到了宋代“穿”字才逐渐通行起来,但直到今天一些存古成分较多的方言如吴语、粤语仍用“着”。另外,兄弟排行,北方说“老大、老二”,不说“阿大、阿二”,排行用前缀“阿”是吴语、粤语等南方话的用法。上海话里有“筋肉痱子”一词,指鸡皮疙瘩,由此可知以“筋”指皮肉是上海话的特点。因此我们可以判断这两句同义谚语本出自南方方言区,而且用“着” 的一句很可能出自吴语区,用“穿”的一句应是其他地区人的仿改,时间要晚于“着”字句。三可“运用训诂学和现代语义学的方法研究词义”。如“阿爷值钿大孙子,阿爹值钿小儿子值钿:方言, 疼爱”。“值钿”义为“值钱”,吴方言区管“钱”叫“钿”。由“值钱”义引申为“疼爱”反映了语义演变中的隐喻与转喻现象。值钱的东西贵重,由贵重到看重是转喻,由看重到疼爱是隐喻。四可“补充大型辞书收词或义项之遗漏”。如“八月初一雁门开,懒妇催将刀尺裁”的意思是:秋天到了,懒妇赶快做冬衣吧。本是催促懒妇做冬衣的,但是从字面上看,倒是懒妇催人做衣物。原来这里的“催”不作动词“催促”解,而是副词“赶快”的意思。这个意思的“催”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献里就已看到。[18]江先生所说可谓深得汉语研究个中三昧,循此进行研究所获必甚丰,也是推动汉语词语研究新进展的正途。
三、词语研究的当务之急
1.语词合研大有可为
无论是古还是今,真学问皆是建立在扎扎实实的实证基础上的,迄今为止一切有价值的人文学术,无论是理论的阐发还是文本的解析,几乎在所有的层面上都必须、也必定是以实学实证研究作为基础的。诚如周荐(2017)所指出的,词汇学中值得探讨和研究的课题很多,每一个都远比标新立异地研究“语汇学”并仿照术语来得重要。比如现代汉语词汇从近代、中古甚至上古继承了哪些?为什么继承了这些而没继承那些?继承的这些中,有的后来发生了哪些变化?变化的原因是什么?没发生变化的是哪些?为何没发生变化?再如,历史发展到近现代,中国受西方列强侵略,汉语受西方语言文化影响,词汇最基本、最基础的部分是否受到影响而发生了改变?这是从词汇本身上说。而从学科的角度看,现代汉语词汇学与古代汉语词汇学是什么关系?古代汉语词汇学,有古人的研究,有今人对古代材料的研究,古代学者的研究成果理所当然为后世的学者所继承,现代学者对古代材料做的研究,从方法上看是继承古代学者的多,还是吸纳研究现代材料的学者多,他们又是如何继承、怎样吸纳的?再从语言各要素的关系上看,词汇在生成、发展、演变的过程中,与语法、语音以及文字的关系如何?它们之间是如何互动的?彼此是如何影响的?[3]这是就宏观上而言。就微观而言,比如:汉语词义的分析研究如何与语法语用的分析研究相结合?何以三字组合中体词性单位易被视为词,谓词性单位易被视为语?三字组合中偏正关系的数量为何居于首位?四字格缘何最宜为待嵌格式所选择?诸如此类,都需要进行扎扎实实的考探与研究。
即使我们只把视点聚焦于熟语问题上,似乎也有不少更值得我们关注的严肃问题需要研究。[3]如“熟语化”过程中的规律性问题,各类语的性质问题,典故与成语、俗语、谚语、歇后语等的区别与“融通”问题,等等。仅就词语的考释而言,要做的实证研究也很多。如“依本画葫芦”最初用在与绘画有关的具体的认知域中,其字面意义是照别人画的样子画葫芦,后经过具体—类属的概念转喻,用来比喻照搬原样,刻板地照着做,没有改变,这就产生了“依样画葫芦”和“依样画猫儿”等类似形式;而当被用到具体语境中时,其又得到了第二次的类属—具体的概念转喻,用来喻指单纯模仿而缺乏创新,由句法单位渐凝固为词化单位“依样葫芦”,又形成四字格成语“依模画样”,如宋释普济《五灯会元》卷十二《大沩哲禅师法嗣》:“宝峰不免依模画样,应个时节。”我们不仅要探明“依本画葫芦”何以演变为“依样葫芦”,而且还要揭示“依本画葫芦”与“依模画样”的关联。
又如“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出自曹植《君子行》,喻指在某种环境下要避嫌以免招惹无端的怀疑。后演变为成语“瓜田李下”,用以比喻容易引起无端嫌疑的场合。也作“李下瓜田”“整冠李下”“正冠李下”“正冠避李”“整冠纳履”等,亦省作“瓜李”“瓜田”“李瓜”。我们不仅要探明其由句法单位渐凝固为词化单位的演变过程,而且还可结合认知科学的概念整合理论,探讨其词义形成的概念整合过程。即,输入空间1:经过瓜田不可弯腰提鞋子,走过李树下不要举手端正帽子,其隐喻意义指在某种环境下要避嫌以免招惹无端的怀疑。其成分包括自己、他人、瓜田李下的场合。输入空间2:容易引起无端嫌疑的场合。整合空间:主动远离一些有争议的人和事,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嫌疑。在新的整合空间中,瓜田李下的场合与容易引起无端嫌疑整合,形成了表“避嫌”义的新概念。
2.语词分立尚不可行
“语汇学”不是一定不可以建立,但若作为语言学的分支学科,至少在目前还很不成熟,反而给词与语的研究添乱。诚如郑述谱(2010)所指出的:“如果拿学科独立存在的条件来衡量,熟语与术语一样,也是有成为专门研究对象的潜在可能的。但就目前的研究现状看,极有可能还缺乏对研究对象的实际阐释,还没有提出对该领域内的现象做出解释与预见的理论,还没有找到本学科特有的研究方法,还没有创建出本学科自己的术语系统。也许有一天,随着研究的不断突破,成果的不断积累,汉语熟语学能成为一门单独的学科,这也未可知。”[19]就当前而言,关于 “语”的名称和性质,“语汇”的性质和范围,“语汇学”的研究对象、内容、方法、手段,“语”的分类系统、分类原则,语的构成成分、结构类型、构语法,语义的特点、分析、描写,各类语的性质、范围、意义、功能及语典编纂等,学界均还存有争议或不同看法,所谓语汇学还远非一门与词汇学平行的独立的学科。
“就目前讨论的内容来说,‘语汇学’应该是词汇学的子学科,因为其本质就是词汇学的一部分,所以就像研究词汇学的其他问题一样,研究和更新具体的理论和方法应当是‘语汇’研究的主流,而绝不是学科的分合问题。”“当务之急,应当是在过去研究的基础上采用新的理论和方法推进具体现象的研究,如‘语汇’和语法、语音、语用、语义的结合性研究、具体语类的分类探讨等,而这一切都可以在词汇学的架构中实现。”[20](P217~218)如考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仅仅是罗列“巧新妇做不得无面食不饦”“巧息妇做不得没面食不饦”“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巧媳妇煮不得无米粥”“巧妇难作无米粥”“巧媳妇煮不得没米粥”“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饭”“好媳妇做不得没米不饦”等,而是更重在揭示其源流演变,探明何以“新妇”变为“息妇”,又变为“媳妇”;何以“粥”“饭”替代了“食不饦”“饼”“汤饼”;何以“米”替代了“面”等。
四、结语
汉语词汇学的研究关涉汉语词汇史的研究和中国语言学史的研究,有关术语的变更与学科的分合更是一个事关汉语词汇学和中国语言学发展的十分严肃的学术问题,容不得丝毫苟且。近年国家重视汉语史的研究,一批国家社科重大项目相继立项,其中2014年立项的有“汉语词汇通史”,2016年又立项的有“中国语言学史”。既是汉语词汇通史和中国语言学史,势必要就“语词分立”和创立“语汇学”的“必要性、合理性、可能性”等有个交代,不宜违心失声或附和。且原本一个学科可以说清楚的事情,非要分作两个学科来说,实际上就是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不利于学习者掌握和学习,更不利于学术的发展。[20](P218)有鉴于此,我们认为语汇学作为语言学的分支学科至少在目前还很不成熟,还有待先在词汇学架构中做深入探讨。过于仓促地为创立新说而割裂词汇学,无论是对词的研究还是对语的研究皆有害无利,因此不宜急于为标新立异[21]而另立门户,持审慎的态度则较为稳妥且更易为学界接受。
注释:
①温端政(2016)认为,“语汇学的建立已经不再仅仅是理论上的探讨,而是成为不可忽视的现实”。
②“本质”提法见温端政:《论语词分立》(《辞书研究》2002年6期),然温端政(2017)却称其“只说过‘语’和‘词’在性质上有不同的一面,从没有说过‘语’和‘词’在‘本质’上不同”。(见温端政:《在不同意见的讨论中发展语汇学》,第六届汉语语汇学会议论文)。似自相抵牾。
③其“交叉性的异”主要涉及词和语的语法功能问题,刘静静(2016)已有详论。
④词库(lexicon)是一个语言中具有特异性(idiosyncrasy)的词汇单位的总体,存储在语言使用者的头脑中,又称心理词库。词法(morphology)是关于一个语言中可以接受或可能出现的复杂的词的内部结构的知识(Aronoff,1976,1982等),或者说是生成语言中可能的词的规则。DiSciullo&Williams(1987)将需要列入词库中的词称为“词汇词”(lexical word),将由词法规则生成的词称为“词法词”(morphological word)。(董秀芳,2004:9-10)
⑤周荐(2014:115)称其为“化石字”。晁继周(2017)亦指出:“有些著作或文章中,说语是由词组成的。这种说法不严密。词可以组成语,一些不成词的语素也可以组成语。因为这些现在已不能独立运用的语素,在古汉语中还是独立运用的词。在很多成语和一部分谚语中,都有这样的语素存在。”
⑥“语”的所谓“相对固定性(即可改变语序或语素)”,多与“异形语”有关。拿成语来说,“相对固定性”只是存在于少数“组合性”成语中,融合型成语和综合性成语具有结构的固定性,各个组成成分不能随便用同义词去换掉,也不能把各个成分的次序加以颠倒(张永言,1982:125)。其实,“相对固定性”的语多是“词法单位向词汇单位过度的阶段”的产物,其最终形式仍是固定的。“‘结构的相对固定性’不是语的本质特征。”(参马志伟:《语汇学问题刍议》,第四届汉语语汇学会议论文,2013年)
⑦已有的研究表明,两字组中定中、联合最易凝固,主谓最不易凝固。三字组中只有2-1的定中式最易凝固;四字组中的2-2的联合式最易凝固(王洪君,2000)。
⑧关于“叙述性”问题,程荣(2015)曾列举《现代汉语词典》对“叙述”的解释,指出“有些通常也被视为固定语的按一般的理解就不具有叙述性”,颇具说服力。
⑨词汇化的成语的语义高度凝练,乃各单义通过隐喻、转喻等手段加以引申之后的有机融合,表达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意义或概念。如成语“丝竹管弦”就是通过转喻的方式来泛指音乐,其认知理据在于音乐是由管弦乐器演奏的,是以工具指代作品。(蒋澄生等,2013)。至于“语具概念性”,可参张永言(1982:123)、王德春(1983:9)、辛菊(2013)等。
⑩董秀芳(2004:18)、王勤(2006:55)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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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陈长书.汉语歇后语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
[21] 刘静静.“语词分立”和“语典学”的立异[J].辞书研究,2016,(1).
TheSeparationandCombinationofWordsandPhrases
LIU Jingjing,XU Shiyi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Communications,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China)
The research on the Chinese lexicology is related to the study o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exicology and Chinese linguistics. The change of terms and the division of disciplines are serious academic problems about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lexicology and Chinese linguistics. As a branch of linguistics, at present glossary is not a mature discipline. Lexicology is cut apart in order to establish a new discipline, which is not beneficial to researches on words and phrases. Researches on Chinese words and phrases should stress emphases on Chinese own characteristics and more empirical studies in the framework of lexicology should be done.
separation and combination of words and phrases, lexicology,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empirical research
H13
A
1004-8634(2017)06-0106-(09)
10.13852/J.CNKI.JSHNU.2017.06.014
2017-08-2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古白话词汇研究”(13BYY107);上海市社科规划青年项目“《朱子语类》俗语研究”(2017EYY003);上海高校高峰学科建设计划资助“中国语言文学”阶段性成果
刘静静,山东临沂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主要从事词汇学、古典文献学研究。徐时仪,上海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献学和汉语词汇史研究。
(责任编辑:陈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