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流落红军,到底意味着什么

2017-12-15张夫高虹

看历史 2017年6期
关键词:徐国农区长征

张夫 高虹

很多流落红军心里都认为,流落是当年革命处于困境中的一段经历,并不应该被当作永久性的标志加于他们身上。不管是伤痛还是病残,他们的退出是为了大局、为了部队能够减少一些包袱,为了革命能够轻装前进!可以说他们流落的本身也是一种牺牲、一种奉献。

包座乡卓塘村,在离彩仁家不远处,住着另一户流落红军的后代。

流落红军泽旺学,广元苍溪人,出生于1920年,12岁即在老家参加红军,因年幼体弱,在长征途中生病,过草地时掉队,1936年流落于包座,那一年泽旺学16岁。

泽旺学就在包座定居下来,和当地一个女子成了家,于1944年生下了儿子更秋,一家三口一直过着贫寒的苦日子,直到去世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泽旺学的儿子更秋,也是七十出头的人了。他个子不高,头脸宽大,腿还有点瘸。据介绍,更秋小时候还去寺庙当过和尚,所以至今单身一人,守着几间房子,过着清冷的生活。

见到我们后,更秋回屋里去,双手捧出一个盒子,取来了他的证书。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更秋一直十分细心地珍藏着父亲的流落红军证书。

见我们认真地看,更秋又找出一张卡,原来这是他一直持有的,由中国人民解放军阿坝军分区颁发的流落红军遗属免费医疗卡。

更秋很小心地保存着这张卡,其实他也许用得并不多,但对他来说,这是一份难得的关怀,有一种情谊和一份温暖在里面。

更秋话语不多,但看我们的眼神里,有一种亲切,也有一点期盼。也许,因为我们的来到,重新唤起了他对自己父亲的记忆和怀念,同时,孤身一人的他,也期盼着更多的关怀和温暖。

人散心不散

我们在搜集关于流落红军的资料和采访过程中,见到过人们各种各样的神色态度。有些流落红军的后代,当得知我们的来意以后避之不及,或是冷淡漠然,婉言谢客,但也有热情接待,认真回忆的,甚至还有对我们此行抱有很大期望,指盼着我们能够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实际问题的。

“流落红军”这个称谓,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当年流落红军本人接受么?现在他们的后代会引以为荣么?

1986年,民政部门经过漫长的搜寻调查,找到了一个个红军失散人员。若尔盖全县二十几位流落红军被请到了县里,将给他们颁发证书和按月发放生活补贴。县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仪式,但是,当主持人一声“请失散红军上台”的话音落下,台下也正掌声雷动,一位名叫徐国富的红军却怒冲冲地一步迈上了讲台。

“凭啥管我们叫失散红军呢?我们就是红军,红军就是红军,没什么失散不失散的。”徐国富大声道。

是呵,有谁愿意掉队?有谁愿意流落?徐国富这一问,问出了多少辛酸、苦难和迫不得已。不管是伤痛还是病残,他们的退出是为了大局、为了部队能够减少一些包袱,为了革命能够轻装前进!可以说他们流落的本身也是一种牺牲、一种奉献。

“不要叫我失散红军”——和徐国富一样,很多红军的失散人员都不喜欢这个称呼,在他们心里,自己从来都是红军队伍中的一员,当时离开队伍,是服从组织安排,是顾全大局、迫不得已,身已离队,心却无时无刻不在部队!

甘肃省会宁县,有一位流落红军名叫何德林,原籍江西宁都,长征时掉队以后,在陇原大地上生活了七十余年。迫于当时形势,他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敢轻易提及自己的经历,但其三个儿女分别取名何芳红、何芳军、何芳兵,凑在一起“红军兵”三个字,就是在向世界亮明永远的身份和不改的心迹。

也是在甘肃省会宁县,至今还流传着一个与名字有关的动人故事,一位失散红军以自己的生命表示:失散以后,依然是红军!

会宁虽然离陕北只有几天的路程了,但是当时部队有很多人实在无法完成长征的最后一段路了,所以,大部队开拔了,而二百余名不是病员就是伤员的人却流落在了这里。1936年底的一天,敌机突然飞来轰炸会宁城,有一颗炸弹落在了一个正在玩耍的男孩身旁,在这紧要关头,一位瘸腿的失散红军猛然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孩子。他牺牲了,孩子得救了。孩子的家长从此给自己家里的三个小孩分别取名继征、续征、长征,连在一起,就是“继续长征”四个字。

很多流落红军心里都认为,流落是当年革命处于困境中的一段经历,并不应该被当作永久性的标志加于他们身上。

流落红军的家庭状况

我们深深地知道,对于红军本人来说,流落的经历绝对是苦难的,是不幸而屈辱的,其中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这种深埋心底的压抑情绪,甚至在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很多年里,都没有得到舒缓和排解。因为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处于被遗忘的状态,其后,对他们如何认定的相关政策又迟迟未能制定。

每一个人都有其局限性,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再宏伟的历史,他所能触碰到的只是极其有限的部分,有限得几乎让他意识不到这份宏伟。

就这样,他们在流落之地辛勤劳作,和本地人毫无二致。不,他们还不如本地人,因为他们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没有家庭氏族的根基,没有社会支持的网络,他们在本地的生活,只能凭借微弱的一己之力。加上流落红军大都是十几岁参军,没有文化,缺少技能,在语言不通的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还没有沦至乞讨的话,也只能做一些放牛放羊以及帮人打零工的事情。

若尔盖县党史办、民政部门曾经对全县流落红军家庭生活状况进行了一次全面调查,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家庭经济状況普遍较差,他们的子女受文化教育的程度普遍较低。

现在若尔盖全县流落红军子女共有47户,分别生活在全县八个乡镇,其中多数生活在农区。

而若尔盖农区人均收入历来低于牧区,因为农区仍然持续着传统农业生产模式,生产力薄弱,基础设施薄弱,农民以耕种一年一季的青稞、胡豆豌豆为主,副业只靠在春夏当季上山采采蘑菇和打些蕨草换钱。

农区的流落红军子女家庭中,生活水平多数在中等偏下,年人均收入一般在500-800元,而当地人均年收入为1020元。近年来,随着农区实行退耕还林的政策后,他们的温饱问题基本解决,但仍然缺少经济收入的门路。所以不少家庭的子女在村小毕业或初中毕业以后,就辍学回家参加劳动,挑起了维持生计的重担。

牧区的流落红军子女家庭,经济收入虽然普遍高于农区,但是生活质量却比较差。牧区的经济收入是用劳力换来的,在劳力欠缺的情况下,缺少让子女读书受教育的动力,大部分都让子女过早介入生产。而因为忙于家里的活路,很少外出找副业,导致与外界隔绝,与社会无交往,往往汉语都不会说。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当地政府对流落红军这一群体开始了普查,继而出台了相关的政策,从1980年开始对其进行定额补助。1984年再次进行全面的补查和认定,全县有流落红军22人,其中西路红军1人。对认定的红军分别都给予不同程度的补助:西路红军徐国富每月补助35元,从1985年6月起,提高为40元;对孤老和困难较大的5名,每月补助30元,其余16名,每月补助20元。从1985年6月起,每人每月在原有基础上提高补助3元。

同時,给每个人发放的流落红军证书,肯定了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这也是精神层面的补偿。由此,希望流落红军的后代们,能够将父母的这一头衔,视为一份荣誉。当然它曾意味着苦难,创深痛巨的苦难,但是,如果不能把这份苦难转化为人生财富的话,先辈们真的是白白受苦了。

(摘自《虔洁》,成都时代出版社。文中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猜你喜欢

徐国农区长征
First principles study on geometric and electronic properties of two-dimensional Nb2CTx MXenes
Fast-sweeping Langmuir probes:what happens to the I-V trace when sweeping frequency is higher than the ion plasma frequency?
西藏农区奶牛异食癖的诊治
追本溯源提升素养
长征五号首飞成功
“翱翔之星”搭长征七号顺利入轨
Study on parameters optimization in resistance spot welding of stainless steel with rectangular electrodes*
西藏农区奶牛乳房炎的抽查报告
长征六号为何能快速发射?
巴彦淖尔市农区饲养巴美肉羊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