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地社区参与现状及对策

熊高明，申国珍，樊大勇，徐文婷，周友兵，赵常明，谢宗强

(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植被与环境变化国家重点实验室，北京100093)

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地社区参与现状及对策

熊高明，申国珍，樊大勇，徐文婷，周友兵，赵常明，谢宗强

(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植被与环境变化国家重点实验室，北京100093)

社区参与意愿以及如何参与，直接影响到自然遗产的保护和开发活动。本文采用分层随机抽样和入户调查的方式，对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地社区居民的认知程度、参与现状和意愿诉求等3个方面开展了调查和研究。调查发现，受访者对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有较高的认知度，目前社区整体参与程度较高；列入世界遗产后，社区居民在决策管理、商业经营、利益分配、社会保障等方面的意愿和诉求不会产生显著变化。建议从改变居民生活方式、转变社区就业方式、加强宣传教育、完善社区共管机制等方面进一步完善神农架自然遗产地社区的管理和建设。

世界遗产；规划决策；商业经营；利益分配；社区参与的保障

1 引言

自然遗产是在国际上有影响、在国内有典型代表意义的，自然演化形成的，有生态价值、科学价值、美学价值和经济价值的国家资源，包括自然生态系统、物种栖息地、自然遗迹地和自然景观、人文景观比较集中地两种类型[1]。其中，世界自然遗产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确认并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的具有突出意义和普遍价值的自然景观[2,3]。自然遗产具有稀缺性和不可再生性的特征，对自然遗产的保护显得尤为重要，而自然遗产的资源属性又决定了对其进行开发利用的必然性[1]。

自然遗产资源的保护离不开当地居民的参与[4-6]。社区居民以管理者的身份参与自然遗产的保护管理和开发，由政府、自然遗产管理机构和社区居民三方共同保护、共同管理、互相监督，是近年来欧美国家开始尝试的一种新的自然遗产管理模式[1]。社区参与遗产保护与开发的途径主要包括参与遗产保护、参与规划决策、参与商业经营、参与利益分配等[7,8]。

目前，国内已有一些有关自然保护地的社区参与调查研究，如社区参与现状的调查[9-11]，社区参与模式和机制等方面[12]。由于研究区域自然环境和社会经济活动的不同，其社区参与程度和意愿往往有较大差异[13,14]。因此，有必要针对一些具有重要价值的自然遗产地的社区参与状况开展研究。

湖北神农架保存了野生高等植物3 767种，是众多古老孑遗和珍稀濒危物种的避难所；拥有北亚热带典型的山地垂直自然带谱，是全球常绿落叶阔叶混交林生态系统的典型代表；是中国温带植物区系分化、发展和集散的重要地区，也是世界上落叶木本植物最丰富的地区[15,16]。这些具有全球意义的突出价值，使湖北神农架于2016年列入世界自然遗产。然而，目前尚缺乏针对该地区社区居民参与遗产保护与开发的专门研究。

本文通过调查问卷方式对湖北神农架世界自然遗产地的社区参与开展研究，揭示遗产地保护与开发的社区居民认知程度、社区参与现状和未来意愿诉求，在此基础上提出社区管理和建设的建议，为自然遗产社区的管理工作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导。

2 研究区域概况与研究方法

2.1 研究区域概况

研究区域位于湖北省神农架林区和巴东县境内，地处神农架断穹，为长江与汉水的分水岭，是三峡工程和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水源涵养地。该区域位于我国地势第二阶梯的东部边缘，境内山峦重叠，河流深切，峡谷纵横，海拔范围约400～3 106 m，最高点神农顶为华中地区第一高峰。本区属北亚热带季风气候，是中国南部亚热带与北部暖温带的气候交汇地带，年均气温12.1℃，全年日照时数1 858.3 h，无霜期217 d，年降水量800～2 500 mm，年均蒸发量500～800 mm。区内水系发育旺盛，以大神农架、小神农架为中心形成放射状水系结构，有香溪河、沿渡河、南河、堵河等四大水系。巨大的海拔高差和地形使得该地区气候、土壤和植被垂直分带明显[17]。

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图1)核心区面积733.18 km2，现有居民6 999人，人口密度9.56人·km-2，主要分布于西北部的东溪村、青树村、黄柏阡村和南部的坪堑村、板桥河村、兴隆寺村和金甲坪村；缓冲区面积415.36 km2，现有居民7 388人，大部分分布于木鱼镇，人口密度17.67人·km-2。区内社区居民以农村人口为主，平均教育程度较低，约三分之一的青壮年劳力外出务工，因此常住居民老年人和儿童比例较高。区内经济活动以农业生产为主，农作物主要有小麦、土豆、玉米、红薯、黄豆等粮食作物和油料、烟叶、药材、蔬菜等经济作物，农业生产总体水平低，居民生活困难。但近年来，随着区内生态旅游开发的不断深入，社区居民积极从事各种相关的服务业及商业，社区居民收入不断增加。2014年区内综合性旅游收入达5 712万元，折合人均3 970元。

2.2 研究方法

2.2.1 调查方法 研究区域约有居民3 500户，以户为单位，采用分层随机抽样调查方式，按10%的抽样率发放调查问卷350份。调查样点涉及与遗产地相关的17个村、镇，包括遗产地内村、镇8个，缓冲区内村、镇7个，缓冲区外的村、镇2个，涵盖了遗产地和缓冲区内80%以上的社区(图1)。现场调查在2014年10月进行，采取入户问卷调查的方式，受访家庭推举一位成员回答问卷，代表被调查家庭的真实意愿。受访人群在研究区域内具有较强的代表性，调查对象均长期居住在遗产地，涵盖了农民、个体工商户、企业职工、遗产地保护管理职工等各行业居民，年龄范围为20～80岁(表1)。

在调查和访谈过程中，调查问卷涉及的问题简洁明了，力求让受访者明确理解问题的含义。当受访者选择“是”、“重要”、“合理”、“满意”、“严重”等相关问题时，同时要求受访者简要说明选择的理由和依据，作为对调查结果进行分析的依据。调查问卷当场收回，回收有效问卷302份，有效率86.3%。

图1 社区调查样点分布图

年龄结构年龄/a占比%性别比例/%男女受教育程度比例/%小学以下小学初中高中大专以上月收入情况比例/%lt;1000元1000～3000元3000～5000元gt;5000元20-297.452.447.64.89.547.628.69.519.081.00.00.030-3922.176.223.86.519.446.722.64.827.066.64.81.640-4935.182.018.013.132.338.414.12.129.364.66.10.050-5924.987.312.716.738.931.912.50.030.663.82.82.8gt;6010.593.36.729.035.519.412.93.264.535.50.00.0

2.2.2 调查内容 社区居民长期居住在自然遗产地，他们对区内自然遗产保护的基本认识，对自然遗产保护和开发的态度和意愿诉求，很大程度上影响自然遗产保护和开发的有效性和可持续性。本研究参考华蓥山大峡谷地质公园社区参与的调查问卷[8]，结合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实际，采取项目组内部讨论和专家意见征询相结合的方式确定调查的问题及选项，最终筛选了包括社区对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认知程度、社区参与遗产保护与开发的现状、社区参与意愿与诉求等3个方面共30个问题(表2、3、4)。

表2 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社区认知程度

表3 社区参与遗产保护与开发的现状

表4 列入世界遗产后的社区参与意愿与诉求

3 结果分析

3.1 社区对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认知

调查发现(表2)，100%的被访者认为自然遗产保护重要甚至很重要，69%的人认为居民的生活对遗产的破坏行为不严重。69%以上的人认为遗产保护对他们的生产生活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78%以上的人认为，遗产保护和他们社区的发展是可以协调统一，实现双赢。85%以上的人认为，遗产保护会让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好，并且81%以上的居民认为遗产开发不会对环境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3.2 遗产保护与开发的社区参与现状

3.2.1 规划决策 高达89%的人表示曾经参与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规划决策，87%以上的人了解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规划，64%以上的人表示规划和决策重视了社区居民的利益，98%以上的人认为有必要申请世界自然遗产(表3)。

3.2.2 商业经营 86%以上的人参与过与神农架自然遗产开发相关的特色商业经营活动，其中参与人数最多的是餐饮住宿行业占41.0%，其次是企业就业和旅游交通，参与纪念品销售的人数最少。在这些人群中，81%以上的人对他们目前的经营状况感到满意(表3)。

3.2.3 利益分配 69%以上的人觉得神农架自然遗产开发以来收入有所提高，获得收益的方式主要是餐饮住宿行业，其次是企业就业、旅游交通、纪念品经营等。82%以上的人对目前资源开发获得的收入感到满意甚至很满意(表3)。

3.2.4 保障体系 超过75%的人认为只有政府才能提供有力的社区参与保障。97%以上的人对社区参与的保障有信心，他们之中大多数人认为，为了资源的保护与合理开发，政府制定了一系列相关的社区参与保障措施，81%以上的人认为强有力的政府政策才是社区参与遗产保护开发的保证手段(表3)。

3.3 列入世界遗产后社区的参与意愿和诉求

3.3.1 对遗产保护的信心 调查结果显示(表4)，98%以上的受访者对实现遗产保护有信心。99%的人表示愿意参与遗产保护的义务宣传工作，96%的人愿意参加遗产保护培训。96%以上的人表示，如果需要，愿意成为遗产保护的员工。由此可知，只要切实考虑社区利益，居民有信心、有意愿参与自然遗产保护。

3.3.2 参与遗产保护与开发的意愿 81%以上的人表示如果需要，他们愿意参与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规划决策。95%的人愿意为遗产保护开发提供支持；有45%的人认为他们参与遗产开发的优势是劳动力，23%的人表示可以提供资金支持，17%的人具有管理经验，14%的人具有从事民间工艺的特长。86%以上的人认为政府和开发企业应该对环境的变化负起责任，提供遗产保护的资金(表4)。

3.3.3 参与商业经营的意愿与诉求 在未来希望参与遗产开发的商业经营活动方式上，接近56%的人希望合作经营，44%的人倾向于个体经营。在最愿参与提高收益的经营活动类型选择上，表示愿意参与餐饮住宿人数高达41%以上，有24%以上的人表示有意在开发企业中就职，而欲从事旅游交通、纪念品生产与销售的人数较少(表4)。这种意愿，与当前的经营现状基本相同。

3.3.4 参与利益分配的意愿与诉求 调查结果显示(表4)，63%以上的居民希望政府直接参与来主导遗产开发的利益分配，而34%以上的人则认为应该由政府、企业和社区组织三者协调来主导。由于自然遗产的保护，大多数人失去了赖于生存的土地资源，因此64%以上的人希望政府制定一系列的政府补贴作为社区参与的主要利益分配来源；然而，也有26%的人认为利益分配应主要来源于商业经营；认为企业分红和企业补偿是利益分配主要来源的人则很少。

4 结论

4.1 社区居民对神农架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有较高的认知度

根据上述调查分析结果，在对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认知方面，所有的被访者认为自然遗产保护重要甚至很重要，大多数人认为遗产保护和社区发展可以协调统一。可见，神农架自然遗产地居民对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有较高的认知度，与华蓥山大峡谷地质公园的调查结果一致[8]。尽管如此，仍然有相当比例的居民承认，他们的生产生活对遗产地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4.2 在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过程中，目前社区整体参与程度较高

调查显示，绝大多数人曾经参与并了解湖北神农架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的规划决策，参与过与神农架自然遗产开发相关的特色商业经营活动，并对他们的经营状况感到满意，认为提高了自己的收入。与武夷山、天宝岩、及乌苏里江沿江多个自然保护区等地的研究相比，神农架自然遗产地资源保护和开发的社区整体参与程度较高[11,14,18]。在社区参与保障体系方面方面，大多数人认为只有政府才能提供有力的社区参与保障。建立自然资源保护地，能够有效保护世界上大多数重要生态系统、珍稀濒危物种、自然遗迹和景观[19]。世界自然遗产是自然资源保护地的一种类型，值得注意的是，本次调查98%以上的人认为有必要申报世界自然遗产，这可能与近年来国内日渐升温的世界遗产申报热潮有关[20]，也与遗产地长期以来的宣传教育有关。

4.3 列入世界遗产后，社区参与意愿和诉求不会发生显著变化

和目前社会参与现状相比较，列入世界遗产后社区居民在决策管理、商业经营、利益分配、社会保障等方面的意愿和诉求不会产生显著变化。对于遗产保护，绝大多数人充满信心并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大多数人愿意参与规划决策并为遗产保护开发提供诸如劳动力、资金、管理经验支持，这与国内其它一些自然保护区的调查结果相似[8,19]。访谈中发现，管理人员和工商业者的参与意愿通常高于农村务农者，教育程度较高的受访者对遗产保护的信心较大。在社会参与保障方面，年龄较大的居民一般希望由政府来主导，而年轻人则有较多选择政府、企业、社区组织三者协调来主导。

5 对策

针对社区参与现状和意愿，建议从以下方面进一步完善湖北神农架世界自然遗产地社区的管理和建设。

5.1 改变居民生活方式，扶持社区居民发展节能项目

遗产的保护会给居民生活方式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目前，遗产地许多居民尤其是农村居民，仍然使用传统的柴火灶，对薪柴的需求量很大，有9.8%的居民认为遗产保护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严重或很严重，11.6%的人认为迫于生活压力有破坏遗产地的行为。近些年，遗产地对社区群众生产生活开展了不同形式的帮扶活动，取得了良好效果，社区居民越来越支持和理解遗产地建设、管理等各项工作的开展。为争取社区居民对保护事业的支持，提高其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减小对遗产资源保护的压力，应进一步加大社区帮扶力度，引导居民转变生活方式，从事有利于自然遗产保护的活动，协助居民提高生活水平。

5.2 转变社区就业方式，鼓励社区居民兴办生态旅游配套服务设施

由于受到自然资源保护的限制，遗产地内社区经济发展比较滞后，居民年平均收入比周边社区的居民低，为自然资源的保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然而，正因为他们所做出的牺牲，才保留下了神农架这片让世人关注的地方，使得生态旅游蓬勃发展。目前，有30.2%的居民认为他们没有从遗产开发中受益或不清楚是否受益，而受益人群中大多数人已经或希望从事与生态旅游相关的餐饮住宿、交通运输和纪念品等特色商业经营活动。为让社区居民从遗产保护和开发中得到实惠，应鼓励和扶持居民兴办生态旅游配套服务设施，如生态旅游农庄、生态旅游纪念品开发等，让社区居民共享保护成果，提高社区居民参与保护、宣传保护的积极性。

5.3 加强宣传教育，协调遗产保护和社区建设同步发展

有22%的居民尚不清楚遗产保护能否与生产活动协调发展，有的甚至认为遗产保护和生产活动是矛盾的，他们担心遗产保护会给他们的生活和收入带来负面影响，部分居民没有参与并表示今后也不愿意参与遗产保护相关的活动。访谈中发现，教育程度较低的受访者通常认知程度较低。因此，应进一步加强宣传教育，充分利用有线电视、报纸、宣传单、宣传栏、网络、多媒体等形式，对社区居民尤其是教育程度较低的居民进行遗产保护意识的宣传，提高地方居民对遗产保护重要性的认识，提高他们对自然遗产保护的自觉性和责任感。理顺社区发展与自然保护的关系，扶持社区发展经济和公益事业，促进遗产保护管理与社区建设协调发展。

5.4 完善社区共管机制，进一步提高社区参与水平

当地居民是遗产地的重要组成部分，居民生活与环境息息相关，与遗产保护效果更是密不可分。目前遗产地社区参与总体水平虽然较高，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居民持怀疑和观望态度。完善社区共管体系，使遗产地与社区居民形成一种非过度消耗自然遗产资源的新型依赖关系，有利于社区居民主动参与自然遗产资源管理和合理利用，使社区经济得到良性循环发展。通过社区共管，使保护与发展有机结合，居民素质和生活水平提高，实现自然遗产资源的有效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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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unityParticipationinHubeiShennongjiaNaturalHeritage-CurrentStatusandCountermeasures

XIONG Gao-ming, SHEN Guo-zhen, WANG Zhi-xian, FAN Da-yong, XU Wen-ting,ZHOU You-bing, ZHAO Chang-ming, XIE Zong-qiang*

(StateKeyLaboratoryofVegetationandEnvironmentChange,InstituteofBotany,ChineseAcademyofSciences,Beijing100093)

Whether and how local community inhabitants participate in will affect the protection and exploitation of natural heritage directly. We investigated the situation of the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including degree of awareness, participation status, willingness, and appeal in Hubei Shennongjia natural heritage by sending questionnaires in the method of stratified random sampling. Results showed that, at present, respondents had a high degree of awareness and a high degree of participation status in the protection and exploitation of the heritage. After being listed in the World Heritage, local community residents would not significantly alter their willingness and appeal in participating in planning decision, business management, profit-sharing, and guarantee of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To improve community management and construction for Hubei Shennongjia natural heritage, some feasible recommendations including alteration of local inhabitant’s lifestyle, transformation of community employment, reinforcement of propaganda and education, and improvement of community co-management mechanisms were suggested

World heritage; planning decision; business management; profit-sharing; guarantee of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F591

A

1001-2117(2017)05-0026-06

2017-03-15

科技基础性工作专项(2015FY1103002-2)；环保公益项目(201309039)。

熊高明(1969-)，男，江西丰城人，在读博士生，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保护生态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