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失地妇女融入城市的困境分析

2017-12-14许晓琼

关键词:失地失地农民市民

许晓琼

(成都大学, 四川 成都 610106)

失地妇女融入城市的困境分析

许晓琼

(成都大学, 四川 成都 610106)

失地妇女是被动地、非自愿地进入陌生现代性城市的一个群体,通过对失地妇女就业、收入、居住、交往和婚姻等因素的调查表明,失地妇女融入城市主要面临就业不稳定、交往范围狭窄、角色转变难、婚姻困境等诸多难题,需要政府、社区和社会组织共同努力,从政策、资金、服务、教育多方面帮助失地妇女融入城市,消除城市“二元结构”。

失地;妇女;困境

城镇化本质上是人的城市化,只有失地农民融入城市才是真正的城镇化。对失地农民融入城市可以多视角研究,有学者采用“资本—年龄”两个维度对失地农民进行分类考察,认为性别在资本上没有差异,无需进行性别分析[1]。事实上,由于多种因素影响,失地妇女一直是城市中的边缘群体,是没有真正融入城市社会的城市居民。妇女进入城市有主动和被动两种情况。主动流入城市的妇女是为了谋求更好的发展主动进入城市,其在农村仍拥有土地。而失地妇女则是由于社会变迁和土地被征用,被动地、非自愿地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进入陌生的现代城市。与主动涌入城市寻求发展机会的妇女不同,失地妇女是被推进城市的,她们是被城市化的[2];失地妇女户口变成了城市居民,表面上城市化了,但离真正融入城市还有较大距离。本文关注的就是这样一个群体,因土地征收或流转而集中生活在城市的农村妇女,在纷繁复杂的城市生活中,如何平稳顺利地逐步融入现代城市社会。

一、失地妇女融入城市的现状调查

在成都市大力推进统筹城乡发展,城乡户籍制度改革的大背景下,更多的农村妇女来到城市谋生和发展。妇女转入城市后,除获得了城市户口以及依附这个身份上的各种权利外,还不断与市民交往,学习城市文化,适应城市生活方式,培养城市意识。一系列的调研数据充分表明,作为新市民中重要成员的失地妇女在自身角色转变的过程中正面临着历史性的巨大挑战。

(一)数据来源

本文从性别视角研究失地妇女的城市融入状况,一是因为失地妇女是新市民中的特殊边缘群体,二是失地妇女的城市融合直接影响失地家庭的城市融合。为了探求失地妇女的生活现状和适应城市环境的心理状况,进而更全面地观察妇女在角色转变下遇到的困难和问题,笔者于2014年7月带领学生对龙泉驿区黄土镇洪安村的失地妇女进行了实地走访调查。由于成都市货运编组站的扩建,部分土地被征用,以及省国土资源厅于2009年6月批准增减挂钩项目,引进黑金果业公司,以租赁承包的方式规模流转洪安村剩余部分土地,以从事标准化绿色葡萄生产基地建设。洪安村土地全部被征用、流转,村民全部转为市民,集中安置在现代新居、怡和新城小区。本次调查共向失地妇女发放问卷193份,经过两步筛选,获得有效问卷170份,问卷有效率88.1%。调查主要集中在16至50岁这一年龄段,35岁以下102人,平均年龄37岁。调查对象中,绝大多数文化程度为初中及以下,占89%,有近5%的女性为文盲或识字很少,受过高中及以上教育的为11%。通过问卷分析和访谈,就失地妇女的就业观念、工作技能、心态压力、社会交往、婚姻等方面进行调研。

(二)调查与数据分析

1.就业情况。调查显示,失地妇女的年龄不同、文化程度不同,在从业类型上存在着明显差异。35岁以下受过高中、初中教育的妇女,从事比例最高的职业是销售、服务人员,占同类人群的55.9%;而受教育程度为小学、年龄大的失地妇女只能从事家政服务、保洁等工作,或者难以找到固定工作。

表1 失地妇女就业情况

2.收入情况。与低技能职业相对应的是低收入。失地妇女因无法满足城市对高级专业技术工人的需求,只能从事对技术要求不高的销售、服务等低层次职业,收入水平难以提高。2013年成都市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47 644元,80%以上失地妇女的工资在社会平均工资之下,与农民工基本持平,收入高的主要是自谋职业者和月嫂。

表2 失地妇女2013年收入情况

3.居住情况。在土地被征用前,失地妇女的家庭一般有独立的院落或楼房,人均住房面积一般在50平方米以上。失地后,按照成都市拆迁安置办法,每位失地农民都可以获得35平方米的安置房,绝大多数失地妇女都有拆迁安置房,且居住条件不错。几乎所有的家庭在安置时会选择2套以上的小户型,一套自住,其余用于出租。大部分失地妇女家庭实际人均居住面积在30平方米以下,甚至有一家六口共住90多平方米的情况。集中安置区到工作地点一般有5公里以上的距离,路途花费时间超过半小时,有的在一小时以上,要乘坐地铁或出租车等交通工具。为了找到较好的工作,有27.2%的受访者在异地租房居住,其中多数是与人合租,人均住房面积在20平方米以下,还需要支付较高的房租费,支付的房租一般在500元至800元之间。

4.交往情况。从调查看,失地妇女闲暇时间的活动主要集中在看电视、闲聊、上网等方面,精神生活匮乏。虽然有35.5%的人表示经常和邻居串门聊天、拉家常,但51%的人认为当前交往频率在减少,人与人之间感情交往的投入越来越少。交往对象的顺序依次是亲戚、以前的村民、朋友同学、同事,而与本小区的非本村村民、其他小区居民、城市居民基本没有交往。34.3%的受访者表示很少与社区其他居民往来,经常交往的只有15.2%。认为和以前同村村民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的占59.4%,只有12.4%人还保持亲密关系。与社区其他成员的交往只停留在表面,没有深度交往,亲密度不高,64.7%的人认为与社区其他居民的关系一般。

表3 与社区居民交往状况

5.婚姻意愿。婚姻是失地妇女融入城市的重要途径。随着失地妇女身份的转变,在工作中开阔了眼界,增长了才干,转变了思想,接受了现代婚姻理念:按照自己的意愿与条件选择意中人。在选择结婚对象的时候,会综合考虑双方的情感基础、对方的经济基础、自己家人的看法、对男方前途的信心、对方社会地位和成就、双方性格等因素,来判断对方是否值得“一生托付”。据统计,当问及选择对象哪个因素最重要时,43位未婚失地妇女中,27.9%选择了两个人的感情基础;37.2%要考虑感情基础;16.3%认为最重要的是对方的经济基础;9.3%则看中对方的未来;3.8%面临婚姻问题时难以定夺,希望家人能够拉一把。65%都希望找个城市人,而且要求有感情基础,追求爱情、物质、长相的均衡,即综合收益最大化。即使是已婚的失地妇女大多数也希望自己的子女找个城市人。

表4 失地妇女婚姻意愿

二、失地妇女融入城市的困境

失地妇女在户籍身份上已是市民,但大多数还没有从心理上真正地认同自己的“市民”身份,而是被城市边缘化了。失地妇女融入城市主要面临以下困境。

(一)职业困境

作为城市人最重要的经济特征就在于从事一份城市性的、稳定的、有一定技术性的工作。由于失地妇女文化水平和技术技能方面处于劣势,对新兴技术掌握甚少,缺乏管理能力和创新能力,多数不能顺利进行职业转换,无法从农民这种职业脱离出来从事城市职业。虽然一些人已经就业,但基本也是从事一些简单的、低层次的劳动,职业稳定性差、收入低,离真正的城市人还有较大差距。而职业流动主要为平层流动,向上流动的机会不多,提升空间不大。失地妇女由于长期依赖土地,文化水平低,对要求较高的工作难以适应,身份被转化后找到固定工作的难度大。调查显示,21.7%的失地妇女认为在城市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是她们融入城市最大的障碍。失地妇女和城市工人同工不同酬、同工不同时、同工不同权。此外,进城后巨大的生活压力,生活、教育、就业、医疗、交往等成本剧增,也是阻碍失地妇女融入城市的因素。失地妇女在就业竞争中处于弱势地位,既不能与城市女性竞争,就业率也明显低于失地男性。

(二)交往困境

失地妇女进入城市生活后,未能适应城市社会的交往规则,交往对象一般还是其家人、亲戚、朋友、邻居及社区居委会工作人员。

交往认知滞后。生活环境的改变必然引起交往观念的转变。在交往观念层面,失地妇女由于保守性和被动性特点,仍保留传统民间记忆,对与城市人交往较为抗拒,短时间内无法适应新环境产生的新文化,导致交往认知滞后,产生内心恐惧、自尊心受挫、缺乏安全感等一系列反应后,就会越来越封闭自己。

交往方式转变难。农村的社会交往方式是以血缘、地缘为主,业缘为辅,是熟人间的直接交往,如红白喜事互相帮忙、闲暇时间一起聊天、带着小孩去串门等。而城市社区的交往方式更多的是以业缘为主。随着城市的扩展,失地妇女入住新区,多数人搬进高楼小区,这一居住方式改变了他们的交往方式,串门等交往活动不方便,节日集会也受到限制。“高楼在居住形式上的分散性、空间上的封闭性,打破了村落熟人社会特有的交往方式,从同质化向异质化过渡,私人空间与公共空间的严格区分,改变着失地农民串门子、守望相助的习惯举动,人们的社会交往频率降低,交往认知发生变迁。”[3]

交往范围狭窄。失地妇女的关系网络还是以地缘、血缘为特征,主要交往对象还是原有的家庭、亲戚、朋友,但也因为进城,他们的交往频次逐渐减少。有工作的除与同事有些交往外,与其他城市居民交往非常少。她们的空间也非常狭窄、封闭,外面世界发生的变化对她们没有丝毫的影响。社区安置打破了她们原有的交流平台,村委会不复存在,节庆活动减少。而新的社区刚刚成立,基础设施、娱乐设施尚未完善,很少组织活动,这让失地妇女与市民欠缺交流的平台,使二者的生活被隔绝开来,不能满足她们的情感、友谊及信息交流的需要。当然,随着集中安置小区房屋的出售、出租,居住成员越来越多元化,以传统农村社区为依托的熟人交往越来越少,职业化、角色化的交往开始增多。

(三)文化困境

困扰失地妇女融入城市的文化困境就是缺乏归属感。根据社会学角色理论,失地妇女面临从农民转为市民的角色转换问题,在角色转换过程中会遇到角色不清与角色中断两种问题。“所谓角色不清是指失地妇女在进入城市以后对于市民这一角色的行为标准不清楚,不知道市民这一角色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和怎样去做。角色中断指失地妇女在她原来的‘农民’角色和进入城市以后的‘市民’角色这两个角色之间发生了前后矛盾的现象。”[4]农民角色与市民角色之间跨度太大,角色转换的难度大,“表现为我群体的内部疏离、他群体的外在隔膜,以及由此带来的居民归属感的缺失。”[5]在调查中当问到“从生活方式看,你是农民还是市民?”30.5%的人回答是“农民”,25.3%的人认为“介于农民和市民之间”,只有26.7%的人认为自己已经是“市民”。这说明在自我身份认同方面,多数失地妇女没有认同市民身份。因为不能顺利地完成这种角色转换,导致市民角色扮演的失败,影响了市民化进程。

造成失地妇女角色转换困难有内外两方面原因。内在因素主要是个人素质和心理问题。失地妇女受教育程度低,尤其是40岁以上的人群,学历层次低,难找到工作,不和外面人接触,把自己封闭起来;外在因素则是农村与城市生活方式的差异,传统的乡村文化与城市文化的撞击,失地妇女仍保持原有的道德信仰、法律意识、风俗习惯,对城市社会生活缺乏正确的认识。在城市,一方面是传统的乡村文化已经消失,另一方面现代城市文化还没有被接受,结果是大多数失地妇女在心理上没有真正地认同自己的“市民”身份。

(四)婚姻困境

未婚的失地妇女希望能找到能给自己幸福、可靠的城市男人,真正融入城市,憧憬城市化的浪漫爱情,对家庭背景、贫富程度、外表模样不太苛求。但由于步入城市时间短,学历、工资低,就业不稳定,加上狭窄的社会交际圈使得她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单调,大多数失地妇女仍有游离于都市外的感觉。刚进入都市的年轻失地妇女大多对爱情充满幻想,其中75%希望自由恋爱,但自由恋爱的成功率并不高,仅有25.3%因自由恋爱而结婚。通过亲戚介绍、媒人说亲而认识的虽有所下降,但仍占33.4%。由于城市社会利缘、业缘、情缘交往因素趋于强化,而血缘、地缘关系趋于淡化,失地妇女要实现婚姻梦想面临的困境,一是交往面狭窄,二是现代性、开放性不如城市女青年,而择偶要求又高于进城女农民工,缺乏竞争力。

三、促进失地妇女融入城市的策略

失地妇女原有的社会支持网络不复存在,要真正融入到城市生活当中,需要政府、社区和社会组织以及失地女性的共同努力。

(一)从决策层面为失地妇女提供支持,促进融合

“政府应该从政策、服务、资金和制度保障等方面为失地妇女提供支持。政策支持方面,充分注意到失地妇女职业获得的边缘地位,应将公共资源相对公平地配置到失地妇女群体中,确保权益平等、机会平等、资源平等;服务支持方面,努力为失地女性提供法律、信息、技术、项目等方面的援助,打破职业隔离,促进职业流动;资金支持方面,划拨失地妇女帮扶专项资金帮助失地妇女的创业和就业,促进失地妇女向上的职业流动。”[6]

(二)建立全面的社会保障,解除失地妇女的后顾之忧

目前失地农民社会保障体系存在着项目不完整、保障水平偏低、可持续性不强等共同问题。建立和健全失地农民的社会保障制度,可以降低进城妇女的生活成本以及生活中可能遇到挫折带来的风险,逐步地提高失地妇女社会保障的水平,达到与城镇居民相等的保障水准。决策层要有长远的战略发展眼光,将社会性别意识纳入决策主流,加强对政策法规的性别平等评估,对拆迁安置、收益分配、社会保障、创业就业、医疗卫生等公共政策中违背男女平等基本国策的内容进行清理,为失地妇女融入城市营造平等的生存与发展环境。

(三)搭建更多交往平台

失地妇女向市民角色转变过程中存在不适应,需要为她们提供更多的社会支持,以助其改变原生活习惯,融入城市。这需要“整合社区中的多种资源,发挥多种社会组织的协同作用,为失地妇女服务,进而形成更广泛的社会网络支持;同时引导妇女积极参与社区事务,提升自己,扩大视野,增强社会网络关系,扩大发展的空间”[5]。社区应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拓宽失地妇女与市民的交往渠道和文化交流渠道。还可以通过社区互助等社区组织系统,帮助失地妇女解决工作和生活上遇到的困难,增强失地妇女的社区归属感。

(四)开启“新市民”培养计划

失地妇女融入城市难的内在原因是个人适应能力差,提高失地妇女的自身素质是解决角色转换问题的有效途径。成都市实施的“新市民”培养计划,就是针对城市经济发展中的进城农民工、集中居住区的失地农民,推出的一项素质教育培训与提升工程。通过开展社区市民化教育,可以有效转变失地妇女的思维观念,提高就业技能,使她们适应现代城市生产方式的需求,实现向现代化就业的转型[7]。新市民学校每年针对失地妇女开展多种宣传、培训,让她们改变思维意识和思想观念,帮助她们学习和选择积极有效的适应性行为,学会遵守城市的各种规章制度,培养社区和公共意识,调适自己的心理和做出正确的行为选择,增强对城市的认同感、归属感、责任感,帮助她们更快更好地融入城市。

[1]聂洪辉.失地农民城市融合的一个分析框架[J].湖南社会科学,2009(5):68-71.

[2]严蓓蓓.人的城镇化与失地农民城市适应性障碍之消除——以南京市江宁区为例[J].人民论坛,2013(26):140-142.

[3]王燕,王文广.失地农民社区交往空间记忆重构[J].人民论坛,2014(17):158-160.

[4]杨盛海,曹金海.失地农民市民化的瓶颈及对策思路[J].广西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05(2):33-35.

[5]杨雪云.空间转移、记忆断裂与秩序重建——对征地拆迁安置小区农民城市融入问题的观察[J].社会学研究,2014(4):111-115.

[6]张慧.城市化进程中失地女性的城市融入——以昆明城郊S社区为例[N].中国妇女报,2014-05-06(2).

[7]高柱,邱志.成都开启“新市民”培养计划[N].工人日报,2013-11-07(07).

C913.2;F323.6

A

1004-342(2017)06-25-05

2016-09-23

许晓琼(1965—),女,成都大学副研究员。

(实习编辑:郑 舒)

猜你喜欢

失地失地农民市民
10kV线路单相失地故障处理浅谈
话剧的盛会·市民的节日
当前经济形势下城市化进程中失地农民就业方向研究
填海围垦下湿地变“失地”
打造城市名片 方便市民出行
西藏城郊失地农民市民化研究
International Volunteers for G20 Summit in Hangzhou
“意义”的问题所在
城乡统筹背景下农村失地妇女就业问题探讨——基于福建省的实证研究
东阳市失地农民就业保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