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脚下

第一次听说余秀华，是她的那句“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惊世骇俗，在网络引发热议。本以为又是哪位希望快速成名的“小鲜肉”炒热度，结果点开新闻才知是一位面色平静，衣着普通的中年妇女。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喜爱的博主的微博里，她抄了几首余诗贴在网上，隽秀的字迹承载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令我胸膛振动、共鸣、疼痛，复而轻声叹气。

这一次，我从教室的书架上取下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完整地看完了这本薄薄的诗集。我是一个喜欢文字游戏的人，象征、比喻这类谜语让我兴奋，似乎了然作者设下谜语的谜底就能显示出自己较他人更有智慧。毕竟，耶稣都对群众说比喻，使有慧心的人听懂，从而获得更多；使无慧心的愈加听不懂，把他一知半解的那一点也夺走。诗是一个很好的载体，读诗是一场向真理之地的寻宝历程。

余诗多以农村生活为载体，但又没有艾青那样浓厚的土地气息。她写的是很美的乡村景致，一种贴近生活的风花雪月。这种符合现代人审美的景里，有凄婉的、压抑的爱情，有无奈的、世俗的，生活的迫不得已。那可是真正的，當代中国农村。除了小说里是提笔就来的“金黄的麦田”“纯朴的农民”“简单的生活”还有封闭、落后、守旧、无知。有世外桃源般美好的表象。亦有挣不破的束缚，生活的网。

余秀华是彻底的“农村人”，她的学历只有高中毕业，同时出生便患有脑瘫，口齿不清，行动不便，婚后遭受家暴，就是这样一个人，借一方天地之美，写农村社会问题之恶。她可能眼界有限，但她有才，头脑聪明，是省级象棋运动员，凭借自己文字走进了人民大学的教室。她的诗里，传达的是真诚，是暗语般的呐喊，是对生活最后的、微弱的期待，像一星火光，燃起了万千同样根系的草原。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但诗是从脚下生长的，拉扯着灵魂日渐沉重、深刻，最终指向远方。正如余秀华本人所说：“诗歌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说不出来，不过是情绪在跳跃，或沉潜。不过是当心灵发出呼唤的时候，它以赤子的姿势到来。不过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时，它充当了一根拐杖。”

万凝奕，华中师范大学一附中学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