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宽恕:21世纪台湾电影中的人性表达
2017-12-12易晓莉
易晓莉
【摘 要】受中华传统文化影响很深,并一直致力于完整传承传统文化的台湾,在21世纪的电影中凸显了“爱”与“宽恕”的集中表达,对中华传统文化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延续方式。《爱》《酷马》等影片,通过对“爱”与“宽恕”主题的形象阐释,在对人性的深切理解上,表现出很强的哲理意味。
【关键词】21世纪台湾电影;传统文化;爱与宽恕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22-0083-02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宽恕通常被看作是善的一个属概念,善包含有仁慈、怜悯、爱心以及宽恕。”[1]爱和宽恕紧密相连,没有爱,就没有宽恕。“从根本上讲,爱并不是同一个具体的人的一种关系,它是一种态度、一种性格特征的倾向性。它所决定的是一个人同世界整个的密切性,而不是一个人同一个爱的‘对象的密切性。”[2]而且,“爱是针对所有的人而言的一种倾向性、一种态度,而不是只涉及某一个人的一种倾向性和态度。”[3]因此,“爱”是一种道德情感,具有深厚的伦理内涵。“‘爱的伦理本质就是摆脱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分离,使人通过爱的统一性力量重新聚合在一起,使人由个别性的存在成为伦理普遍性的存在。”[4]受中华传统文化影响很深并一直致力于完整传承传统文化的台湾,在21世纪的电影中凸显了“爱”与“宽恕”的集中表达,对中华传统文化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延续方式。《爱》《酷马》《白天的星星》是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影片,通过對“爱”与“宽恕”主题的形象阐释,在对人性的深切理解上,表现出很强的哲理意味。
一、爱、宽恕与理智的情感态度
《爱》由四个小片段组成。影片的第一段讲述的是阿凯和女朋友小霓的故事。他们的情感道路充满了波折和痛苦。小霓最好的朋友宜珈和阿凯由于一时冲动发生了关系,宜珈怀上了阿凯的孩子,这让他们三人都处于一种痛苦又尴尬的状态。宜珈本打算去医院拿掉孩子,从此不在他们面前出现。但宜珈在哥哥的劝说下,决定好好保养身体,把孩子生下来,因为孩子是无辜的,她必须承担起对孩子的责任。
阿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爱小霓,为了让小霓相信自己和宜珈只是一时冲动,他鼓起勇气去跳化粪池。在阿凯的努力下,他和宜珈的父母商定了面对这个事情的办法。在这个过程中,他确定自己爱的是小霓,所以他不能放弃她。对于宜珈肚里的小孩,他也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以后每个月都要付抚养费。几经痛苦的心理波折,小霓最后也原谅和接受了阿凯,而且还原谅了给自己带来这么大伤害的曾经的最好的朋友,还承诺以后会做宜珈孩子的干妈。
总之,影片中的每个人,都能够理智、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并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另外,影片凸显了宽恕的力量。这样的主题表达使得整部影片显得厚重耐看,具有很强的教育意义。
二、爱、宽恕与心灵的救赎
《酷马》同样围绕爱和宽恕的主题来展开故事。马俊安没有爸爸,他一直和妈妈相依为命。在妈妈的关爱下,马俊安长大了,成了学校田径队的优秀选手,马妈妈感到特别欣慰。可接下来的一场打斗粉碎了马妈妈的全部生活和希望。在学生的一场群架中,马俊安被误以为是其中一方的同伙而被另一方的汪语堂打死。这从天而降的灾难如同霹雳一样击倒了马妈妈,从此马妈妈精神恍惚,终日沉浸在失去儿子的巨大悲痛中。而且,她不顾一切要把汪语堂送进监狱,似乎对汪语堂的恨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支撑。“人类在原始心态上与某些动物一样,存在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报复心理,以及弱肉强食的危机自保心理。”[5]马妈妈对汪语堂的恨有着现实的情感逻辑。与此同时,这种和痛苦的感受相伴而生的恨,也使马妈妈变得日益憔悴。
汪语堂也是一个非常可怜的孩子。她是个女孩,可从外形来看,她就像一个男孩。由于在性别上没有满足家人的心理期待,她从小都没有得到过应有的疼爱,即使是自己的妈妈,也很少关心她。更糟糕的是,她爸爸被查出患有不育症,这意味着他不是汪语堂的生父。汪语堂在家里被疏离、被排斥、被拒绝。
而在汪语堂的成长过程中,她也总以男孩的形象示人,表现出强烈的叛逆性和对女性身份的拒绝。但这种叛逆性在影片中又表现出一种非常可疑的暧昧感觉。在家人对男孩的期待中,汪语堂的这种叛逆似乎又是对家人心理的迎合。可这种迎合不仅得不到家人的认同,反倒加重了家人对她的反感程度。在她爸爸看来,女孩就应该有女孩的着装标准和行为方式,女孩就应该有个女孩样,而汪语堂现在的样子就是不男不女。
在汪语堂打死马俊安之后,马俊安的鬼魂找到她,希望她能帮自己做几件事情。两人逐渐成了朋友。在马俊安的请求之下,汪语堂开始去跑马拉松,这个过程马俊安一直陪伴着她,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鼓励她。看见跑马拉松的汪语堂,马妈妈再次变得歇斯底里,到处花钱搜集材料要把汪语堂送进少管所。这使得教练非常为难,因为教练看出了汪语堂的悔改之心,而且汪语堂确实也在努力练习。后来,汪语堂告诉马妈妈,马俊安在梦里告诉她很多事。这让马妈妈非常诧异,因为这些事都是自己告诉马俊安的。所以,马妈妈最终相信了汪语堂的话,相信马俊安确实希望汪语堂能够代替他去跑马拉松。当马妈妈最后和汪语堂拥抱在一起的时候,爱和宽容显示出巨大的力量。如此努力、如此用心的汪语堂,也得到了爸爸的拥抱。
汪语堂的爸爸妈妈原本是打算离婚的,可他们在这个时候离婚对汪语堂特别不利,因为她打死马俊安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审理。在这样的关头,汪妈妈请求汪爸爸不要离婚,并且说,“我确实对不起你和你的家人,但是,如果这世界只有我和你能够救她,你为什么不可以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呢?”这段话无疑对汪爸爸的内心有很深的触动。当影片最后父女两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可以深刻感受到爱和包容带来的温暖和感动。
“当个体宽恕时,在情感方面,愤怒、憎恶及怨恨、悲伤等消极情绪逐渐被中性情绪取代,最终转化为积极情感,如同情心和爱心;在认知方面,个体不再作出谴责性的判断和持有报复的念头,而表现出积极思维活动,如祝福对方、尊重对方;在行为方面,个体不再有报复性的行动或有此类提议。”[6]《酷马》中马妈妈对待汪语堂态度的变化以及内心痛苦的转变,正是宽恕的具体过程。
关于宽恕的艰难和超越性,德里达有过精辟的论述,“宽恕的概念包括了一些超出人类能力的因素……宽恕就意味着自我超越。”[7]因此,“承受牺牲的心胸是开阔和崇高的。”[8]“真正的和纯粹的宽恕是某种希望、某种乌托邦。”[9]在影片的阐述中,人物的选择凸显了宽恕的伦理力量和精神价值。更重要的是,寬恕也成了更高层面的生命力量的确证。“这种生命的感觉,在生命重新发现自己,就是爱,在爱中命运得到了和解。”[10]对宽恕主题的多层面表现,使影片表现出深厚的文化内涵。影片中马妈妈、汪爸爸最后放下心里的恨,获得了心灵的救赎。
三、爱、宽恕与生命的信念
《白天的星星》主要讲述了阿免姨的故事。阿免姨在山上的学校旁开了一家杂货店。她心地善良,遇到那些没钱的小孩,她会免费给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且,她不会为了赚钱让学生买一些对身体不好的零食。她像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他们。
有一天,山里的教堂来了一位神父。阿免姨有时会跑到神父那里学英语。原来,阿免姨年轻时有过一个女儿,但当时女儿的爸爸跑了,而阿免姨又太年轻,没有办法养活女儿,就把女儿送到了育幼堂。其女儿后来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现在在美国。二十几年来,阿免姨都生活在深重的忏悔中。神父知道后,通过朋友帮她找到了女儿。
影片着重刻画了阿免姨的善良、勇敢、坚定,也渲染了山上人家之间浓浓的亲情。他们互帮互助、相互信任。但更重要的是,这部影片告诉我们,世上有些东西,不管我们能否看得见,其实它都是存在的。就像我们只能在晚上看见星星,但白天星星依然存在,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所以,我们对生活要有一种信念,这样能通往幸福。
阿免姨的信念,是以对女儿的爱和对自己的原谅为基础的。虽然自己曾经放弃了女儿,但她对女儿的爱与思念在日渐加深,她把心中的爱投射到其他孩子身上。她用这样的方式表达爱,就像实践着一场心灵的救赎,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和幸福。
爱与宽恕都是善良人性的具体体现。除了《爱》《酷马》《白天的星星》中爱和宽恕的主题表现,21世纪的台湾电影中还有更多其他层面的人性闪光点。比如《指间的重量》《归途》等。这些影片中的人性善仍然是一种深厚的大爱的表现,这充分表明了“道德的追求不仅仅是乌托邦式的理想,也是触手可及的精神世界,并且能够付诸于实践,具有一定的感召力。”[11]
总之,21世纪台湾电影中爱与宽恕的人性表达,是传统文化的直接表现,这构成了21世纪台湾电影的温情品质。“当代世界的‘全球化过程,在体制的意义上是全球“市场化”的过程,而在文化的意义上则是空前的价值观剧烈震荡的过程。”[12]在这样的语境下,台湾电影所表现出的这种温情品质和伦理内涵,实属难能可贵,让人远离焦虑,给人一种心灵上的滋润和慰藉,也指引着心灵的方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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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3] (美)埃·弗罗姆.爱的艺术[M].康革尔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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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法)德里达,卢迪内斯库.明天会怎样[M].北京:中信出版社,2003,212.
[8] [9]尹树广.宽恕的条件和界限—苦难意识、记忆理性和有限度的超越性[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5).
[10](德)黑格尔.黑格尔早期神学著作[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328-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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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孙正聿.当代人类的生存困境与新世纪哲学的理论自觉[].社会科学辑刊,20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