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救火校长”到“钱到行”

沈寅飞+淮江+德馨

那些项目资金和经费，看似审批程序严格，从经办人到分管领导和邢道乾都有签批。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有邢校长点头签字才有用，其他领导的参与不过是陪衬

坐在被告席上的江苏省淮安市洪泽中学原校长（副处级）邢道乾两鬓斑白，神情委顿，似乎早已失去了昔日一校之长的风采。那些年，在江苏省教育界，邢道乾被冠以“救火校长”之称。年近六十的他先后担任过多所中学的校长，在他的大刀阔斧改革中，几次成功地把处于地区教学质量下游学校转化成当地的优质学校。

2007年，邢道乾通过全省公选出任江苏省洪泽中学校长。就任之前，洪泽中学的教学质量一直在走下坡路。那一年，这所学校的高考成绩在全市四星级中学中垫底，全县中考成绩前500名的学生有一半以上到县外去上高中。不过到了2011年高考，洪泽中学本科上线人数达到710人，达线率在全市四星级高中排名第二。

然而，也正是在洪泽中学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同时，在金钱与欲望面前，邢道乾没有守住自己的底线，利用校长职务的便利，在学校新建设施的承揽工程、工程验收、资金结付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贿赂，最终东窗事发，并于2016年4月7日，被江苏省淮安市检察院依法以受贿罪、挪用公款罪提起公诉。

独揽大权的“救火校长”

案件档案材料显示，邢道乾曾先后出任丰县刘桥中学、育英中学、欢口中学校长。他曾经将育英中学和欢口中学办成远近闻名的中学。2007年8月，因洪泽中学连续几年高考录取率不高，当时的洪泽县委在征得淮安市委同意后，面向全省公选洪泽中学校长。邢道乾报名参加了那次公选，并于2007年11月出任了洪泽中学校长。

面对洪泽中学的教学危机，洪泽县委对邢道乾的到来寄予厚望，并按照邢道乾的要求进行“放权”——赋予校长对校领导班子配备的人事建议权、对学校中层干部的临时处置权、对教职工队伍的任用决定权，县财政每年直拨300万元给学校。

集人权、事权、财权于一身的邢道乾，上任之初，便对原先洪泽中学进行了全面的整改。现在看来，当时的邢道乾也是一个励精图治、重视教学、敢于担当的人。他制定了严格的教学制度，多渠道引进教育人才，并且大力发展学校基础设施建设，同时还为教职工修建教师公寓。这些措施不仅帮助洪泽中学留住了优秀教师资源还吸引了不少新的教师学生资源。终于，洪泽中学的教学质量触底反弹，逐渐成为淮安市整体水平名列前茅的学校。

在成绩面前，相关部门给予了洪泽中学更多的支持。同时，这段时间也恰巧赶上了洪泽县的县城大发展、大建设的时期。相关资料显示，邢道乾曾主管建设投资2000万元的洪泽中学老校区工程，参与政府代建3亿元新校区建设工程，他还主持引进徐州商人成田林建设投资1亿元的教师公寓。这些项目确定后，一笔笔巨额的资金，打入了洪泽中学的账户。

独揽大权的邢道乾斡旋其中，工程招投标、给付工程款、学校收取择校费、代办费怎么使用，都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在担任洪泽中学校长期间，掌握着班子成员任免建议权的邢道乾不允许有人质疑他的任何一个决定。只要有人稍微提出一些反对意见，他就利用手中的权力和相关部门的信赖，找借口向县委建议将其调离。有了一两个前车之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提不同意见了，班子会上再议重大事项，也都成了装装样子走过场。

洪泽中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相关人员说，那些项目资金和经费，看似审批程序严格，从经办人到分管领导和邢道乾都得签批。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有邢校长点头签字才有用，其他领导的参与不过是陪衬。

此時的邢道乾内心已经膨胀，离近退休之年他也开始不断寻找权力带来实惠的机会，渐渐地，拿钱办事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民间甚至有人戏称其为“乾道邢”（“钱到行”）。在权力完全不受监管和制约的情况下，邢道乾大肆搞起了权钱交易。

“有情后补”

邢道乾是徐州丰县人，他有个习惯，喜欢把学校的一些工程交给老乡、朋友来承接，老乡牛得雨就是其中之一。

2009年，当洪泽中学新校区工程正式启动后，规划设计和施工图设计由牛得雨的咨询有限公司中标。为了在设计落实中得到邢道乾的进一步帮助，并希望能够顺利拿到设计费，牛得雨觉得自己必须要拉近与他的关系，而金钱无疑就是其中必要的桥梁与纽带。

当时，牛得雨在洪泽中学总共有两个设计项目，在第一个项目快要结束的时候，牛得雨来到邢道乾的办公室直接送给他一张银行卡，表示会陆续向卡中存钱，希望邢道乾多多关照。此后三年多时间里，牛得雨先后向那张银行卡里面存入50万元。

某一天，邢道乾查阅到银行卡里面有这么一大笔钱时，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如何处理这些钱，不过好在这张卡并不是他自己名下的，他觉得应该是安全的，他这样安慰自己。这一年，正好他的儿子邢徐东在安徽合肥开始上班，准备买辆车。邢道乾想儿子一人在外、上班回家没车确实不方便，但家中没这么多钱，于是他想到牛得雨送的卡中的那笔钱，壮了胆子，觉得可以“先用了再说”。

买车刷卡时，儿子问邢道乾这钱是哪来的，邢道乾不敢正视儿子，随口说，我们家里的。但说话的时候，他明显没有平时那么有底气。回忆当时情形，邢道乾说，当时刷卡的时候手在发抖、心发慌。之后只要看到车、想到卡，他总是惴惴不安。尤其是2013年，县纪委组织干部到南京浦口监狱进行警示教育，参加活动的邢道乾看到了那些触犯法律而失去自由者的痛苦。警示会上有三位服刑人员讲述了他们违法犯罪的经历，他们当年也曾是大权在握的领导干部，因为“贪”走进了高墙，成为失去自由的阶下囚。这次警示会对邢道乾的震动很大。

回去之后，邢道乾急急忙忙、东拼西凑地凑够了50万元，并打电话给牛得雨，要还他钱。此时，牛得雨的公司正好资金紧张，急需用钱，就不好意思地答应了下来。不过，牛得雨还是向邢道乾许诺了“有情后补”。这四个字的意思是，邢道乾在他的项目中提供了很多帮忙和支持，但自己将送出去的钱拿回来用，于情于理都有点不够意思，将来公司资金回转后，一定要再补送给他。

牛得雨之后也一直记着这件事情，三个月后，他找到邢道乾，直接将装有30万元现金的箱子给了邢道乾。邢道乾认为现金是比较安全的，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牛得雨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找到了邢道乾喜欢的收礼方式，随后的近一年中，牛得雨又送给他两次现金，三次累计60万元。这也让他在洪泽中学的业务进行得非常顺利。他的公司在洪泽中学设计项目中能够最先拿到合同款，而且当他的设计方案与施工方出现矛盾的时候，邢道乾也会主动替他说话，解决难题。

校长的“亲信”

在邢道乾看来，以自己所处的位置，收别人几万元的现金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短期内从牛得雨手中一下子收这么多现金还是心有余悸的，况且，这些现金放在什么地方也成了他的一个烦恼问题。他不愿让家里人知道，也不放心放在办公室里。正巧，这时候洪泽中学项目工地上的另一个包工头倪银玉正好说，自己的工地缺钱。他想了一下，干脆直接把这个钱借给倪银玉用，这样眼不见为净。于是，邢道乾就把30万元现金借给倪银玉使用，至案发时这笔钱尚未收回。

山东人倪银玉出身贫苦，从瓦工干起，白手起家，做起了石材生意。早年在徐州丰县时，他就认识了时任欢口中学校长的邢道乾。之后，倪银玉一直鞍前马后地为邢道乾效劳，有两年，他甚至买辆二手车做了邢道乾的专职司机。有一年，邢道乾家里搞装修，倪银玉去他家的时候，正巧赶上铺地砖快要完工结账，他就悄悄地把工人1万多元的工费给支付了。随后得知邢道乾的子女考上大学，倪银玉又送去1万元表示祝贺。如此种种，时间一长，邢道乾非常信任吃苦耐劳的倪银玉。在欢口中学时，邢道乾就把学校的不少小工程项目交给他做。

到了洪泽中学后，几乎当地所有做工程项目的人都想方设法地与邢道乾搞好关系，可是邢道乾对这些人都不是很放心。此时，倪银玉提出要承包洪泽中学老校区的砌墙工程、新校区北广场硬化等工程。这可是标的额都在数百万元的项目，对倪银玉的小施工队而言绝对是大工程，尽管如此，邢道乾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他觉得一旦把这些项目交给了倪银玉做，自己将来肯定能够坐收渔利。最终，在他的帮助下，倪银玉顺利地承揽了这些项目，并且在资金预付及支付等事项上得到了不少“关照”。倪银玉也投桃报李，先后五次送给邢道乾现金等，总计近十万元。当然，他也靠着这些项目在短短一两年中脱贫致富。

像倪银玉这样的自己人，邢道乾还有很多，有人形象地称之为“邢家军”。尤其是2010年之后，洪泽中学启动老校区改造，邢道乾为了保证工程“进度”、“质量”，不断引进熟人承揽学校的各个项目。与此同时，在食堂承包、教学用品和教辅用书采购等其他方面，邢道乾也是竭尽所能地谋取利益。学校超市和食堂承包商为得到他在项目承包以及经营上的支持，先后三次送给他5万元现金;某个体书商为推荐教辅资料两次送给他3万元，此外还有校园绿化、教室装饰等项目，涉及环节多达十几个。这些人平时和邢道乾打得火热，无论邢道乾家中有什么事情，他们均以好朋友的关系出现，出礼送钱，邢道乾也真把他们当朋友了，送钱时半推半就收下了，而他则在所谓的好朋友的迷惑中，失守了经济底线。

判决书显示，最终，法院共认定了邢道乾收受10人33次的贿赂，贿赂款共计达149.54万元。

拿学校公款换人情

邢道乾有一儿一女，他给儿子又是买房又是买车，对于女儿，他心有“愧疚”，感觉对于女儿付出得太少。为此，邢道乾想着再多“赚”些钱，给女儿多留些嫁妆，同时还得助女儿一臂之力，帮她找个好工作。

2013年上半年，邢道乾的女儿即将研究生毕业，但工作却始终没有着落。在與洪泽中学教师公寓的承建商——厚德房地产开发公司法定代表人成田林聊天的时候，邢道乾得知他在军队里有熟人有能力帮助他的女儿在军队里安排工作，而女儿正好也对投笔从戎十分感兴趣。

这一年6月，邢道乾和成田林一起去往广州为女儿的工作找关系。恰巧在这个时候，成田林的工地上出了点问题急需一笔钱，否则将导致停工。他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邢道乾，说自己必须马上回去处理一下。当时，疏通关系的事情正在约中间人的关键时候，邢道乾听说后马上表示，他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当天，他便打电话给洪泽中学的会计，让他从学校账上拿出20万元转到他儿子邢徐东的卡上。邢徐东带着家里的另外40万元一起送到了厚德公司，就此解了成田林的燃眉之急。

广州之行只是邢道乾帮女儿找工作的开始，中间人要求他们回去等消息，而邢道乾与成田林的关系则更近了一步。回去几天之后，邢道乾便要求成田林把从学校借的那20万元还回去，剩下40万元则继续供成田林使用。

一个月以后，成田林的教师公寓项目又遇到了资金问题，他再次找到邢道乾寻求帮忙。邢道乾觉得既然是学校教师公寓项目方面的事情，于公于私给他帮忙都是应该的，否则教师公寓成了烂尾楼对谁都不好。他于是跟财务知会一声，200万元公款就借给了成田林的公司。随后，只要成田林出现资金短缺找到他，他都会有求必应。一年多的时间里，邢道乾陆续将学校账户上的450万元借给了成田林的厚德公司。事实上，这些钱都是来自学生的学费、择校费、住宿费等，按照规定，都应该及时上交给县收费管理局统一入账，不允许学校自收自支，更不能挪作他用，只有待学校有需求的时候经申请审批程序，才能使用。然而，邢道乾却将学校公款资金当成自己的金库，任意支出。

成田林是个生意人，他明白自己与邢道乾之间微妙的关系。洪泽中学教师公寓项目顺利进行必然离不开邢道乾的帮忙，帮他女儿找工作的事情只是一方面，在另一方面必须表示出自己的诚意。2014年1月，成田林一次给了邢道乾66万元，其中40万元是还款，20万元是感谢费，剩余6万元是利息。后来，成田林又陆续给了邢道乾20多万元好处费。

帮邢道乾女儿找工作的事情一拖再拖，最终，这个事情还是没办成功。不过邢道乾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成田林是尽力了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为了这件事，成田林前前后后着实花了不少钱财和精力去疏通关系，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成田林也有自己的算盘，他收获的是邢道乾竭尽全力的帮助与几乎绝对的信任。

那些“信得过”的朋友

2014年11月，邢道乾的经济问题被相关部门调查。在接受谈话之后，邢道乾认为自己的问题尚未被组织掌握，于是继续肆无忌惮地收受他人的贿赂，在此之后直至被正式调查，他又收受7人次的贿赂款共28万元。

在邢道乾看来，那些两三万的小钱根本不算什么，那些送钱的人都是他的自己人，不会落井下石。成田林也是可以相信的，他送的40多万元的事情肯定不会透露出去的。但是他必须要为收受牛得雨60万元的现金想好理由。

2015年9月，邢道乾找到牛得雨，两人订立了攻守同盟，他要牛得雨将之前送银行卡的事情都说成是借还关系，坚决不吐露60万元的事情。况且牛得雨给自己送的是现金，没有任何痕迹，只要他不说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况且牛得雨是自己老乡，自己又帮过他，他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不过让邢道乾万万没想到的是，牛得雨与他结成的只是暂时的利益联盟，一旦利益关系结束，这种联盟就会解散。面对检察机关的调查，牛得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和邢道乾的多次经济往来，每一次的时间、地点都非常清楚。而且，牛得雨还将邢道乾让自己打了30万元虚假收条，以及统一口径应对组织调查的事实也和盘托出。

邢道乾的另一位老朋友倪银玉在被检察机关传唤时，刚开始时也很讲“义气”，无论如何不肯开口，一口咬定自己与邢道乾没有任何经济往来。在检察机关的调查下，在一份份事实证据面前，倪银玉也无法狡辩了。最后，他自己主动将与邢道乾非正常经济往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面供述了出来。

其实，在2015年10月，淮安市纪委将邢道乾案移交淮安市检察院反贪局时，当时核实邢道乾的受贿犯罪事实有80余万元。在一次次的取证、突破之后，经查实，邢道乾受贿数额又被新挖出近70万元，而且邢道乾挪用公款450万元新的犯罪事实也是后来发现的。

在检察机关的侦查过程中，邢道乾始终使用各种理由搪塞，但是在众多的外围证据锁链不断完整呈现的情况下，邢道乾只能低头。

2016年11月3日，淮安市中级法院一审判决邢道乾犯受賄罪、挪用公款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万元。邢道乾不服，提出上诉。

2017年7月11日，江苏省高级法院对上诉人邢道乾受贿、挪用公款案作出判决，邢道乾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30万元;犯挪用公款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万元。法院认为，一审判决认定邢道乾犯受贿罪，挪用公款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罪准确，程序合法。鉴于邢道乾归案后交代了部分侦查机关未掌握的同种其他犯罪事实，且挪用的公款在案发前已全部归还等情节，作出上述判决。

原来一家三口学历造假

随着邢道乾案件的尘埃落定，“救火校长”的光环也逐渐消退。不过当地纪委在调查这起案件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学历造假问题。

当年，邢道乾报名参加公选时的最高学历为专科学历，并不符合公选简章的本科学历要求。为参加公选，邢道乾伪造了江苏教育学院函授本科学历，其档案中的东北师大本科学历是其公选校长一年后才取得的。后续的资格审查和考察环节也都被邢道乾蒙混过关，最终顺利当选。

出任洪泽中学校长后，邢道乾将他的造假经验运用到了妻子和儿子身上。邢道乾的妻子严某其实只有小学文化，一直从事勤杂工作。2009年，邢道乾向洪泽县委提交为严某“重建档案、恢复工作关系”的申请，谎称妻子在徐州市丰县为正式教师，因跟随邢道乾到洪泽，被丰县教育局除名，档案无法调取。经洪泽县编委会议研究同意，相关部门以高层次人才配偶安置的名义为严某重建档案，安排进入洪泽二中事业编制。在此过程中，邢道乾为严某伪造了专科学历、教师资格、中教一级职称等证书。

2006年，邢道乾的儿子邢徐东参加高考落榜，邢道乾竟然作出了一个荒唐的决定——去给儿子“买”个大学上。是年，安徽考生王飞被安徽理工大学录取，因家庭原因放弃入学。邢道乾得知后，花3000元钱买下了王飞录取通知书，填写了虚假学籍，伪造高校录取登记表和假身份证，让邢徐东顶替王飞在安徽理工大学就读四年，获取本科学历。

四年大学里，邢徐东几乎都是在恐惧中度过，假身份证不能用，星期天、节假日不敢跟同学外出游玩，只能一个人待在宿舍;学校每次采集信息，都心惊胆战，唯恐学校发现问题，心中的阴影至今挥之不去。

2011年，邢道乾借洪泽中学公开招聘之机特设岗位，未经笔试、面试等环节，邢徐东就取得洪泽中学教师编制。2012年5月，邢道乾又通过关系为假“王飞”办理了落户手续，后改回原名。

事情水落石出之后，邢道乾妻子严某从事业单位清退，儿子邢徐东也被开除党籍、取消本科学历、从事业单位清退。与此事相关的洪泽当地11名因工作失职或配合造假的干部都被予以问责或党纪政纪处理。（文中除邢道乾之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