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词与物》初读
2017-12-01
(广西师范大学 广西 桂林 541000)
福柯《词与物》初读
徐佳
(广西师范大学广西桂林541000)
《词与物》是米歇尔·福柯在知识考古学阶段的重要著作之一,在这本书中福柯运用历史维度、差异描述以及话语实在性来进行话语分析,而进一步挖掘“词”背后作为认识、理论、制度和实践之深层可能性条件的知识。《词与物》最终导向了人类以及人类学的消解,人的瓦解抽去了这些以人的自在自为为基石或是以人的自由意志为终极目标的学科的釜底之薪;一旦人的差异性被消解,我们就该开始思考“人”的价值何在,或是彻底抛去这种人文的终极关怀而转去探求知识本身。福柯的理论在我们目前时代是仍然拥有其超前性。
米歇尔·福柯;词与物;结构主义
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 1926—1984年)1946年考入巴黎高师,1950年曾一度加入法共,后退党。大学毕业后在国外从事文化交流工作。1960年获哲学博士学位。1970年起任法兰西学院历史与思想系教授。著有:《癫狂与非理性》(1961年)、《临床医学的诞生》(1963年)、《词与物》(1966年)、《知识考古学》(1969年)、《监督与惩罚》(1975 年)、《性史》(4卷,1976—1984年)、《权力/知识》(1980年)。
福柯本人明确地说明,自己从来不是弗洛伊德主义者,从来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从来不是结构主义者。他生活在这三个“主义”大行其道的时代,但他却不认同于其中任何一个,他在自己的著作中没有使用结构分析的方法、概念和关键术语。但另一方面,人们一般把福柯早期的思想归于结构主义的范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和根据。对福柯而言,结构主义或许仅仅是它以外的人使用的一个范畴,而他们关心结构的目的只是为了解构。福柯把历史上和现实中的知识都理解为一个个结构 , 结构主义被理解为“对现代知识不满足的意识”,他的目的是写“现在的历史”。这不是在现在的结构中考察过去 , 而是为了现在的目的考察过去。
在《词与物》的开端,福柯引用了博尔赫斯提及的一则有关中国百科全书的笑话,在这本百科全书中作者对动物做了荒谬的分类。但福柯提出:这则寓言所展示的一个奇异的思想体系是我们自己的思想体系的界限 , 是我们不能想象的最终的不可能性。”福柯通过触碰这一层界限向西方人指出,他们所熟悉的事物分类原则并不是唯一的,其他分类原则也是可能的。遵循反思性的原则,福柯首先将这种对于分类原则差异的讨论投诸西方自文艺复兴以来各种分类原则的差异之上。
海德格尔曾说过:“语言是存在的家”,人们通常以施指将语言与事物相联系形成一套系统,从而通过语言来把握事物。因此,知识型作为一般性的分类原则,涉及两种关系:词语之间的,以及由此决定的事物之间的关系。福柯认为, 人是生活着的、生产的、说话的动物。关于生命、劳动和语言的学科反映了人的生物、经济和文化的特征。因此,知识型的应用领域主要体现于这三门学科。按照这样的构想,《词与物》按照时间顺序,分析了四个知识型的特征和主要内容。
文艺复兴时期,相似性是知识型的基本特征。相似性有四种形式:一是“接近”(convenient),这是空间位置的相似,如天上的日月星辰是相似的;二是“仿效”(emulation),这是比例的相似,如眼睛之于人脸,犹如日月之于天;三是“类比”(analogy),这是关系的相似,如人是小宇宙;最后是“感应”(sympathy),这是性质的相似,也是最重要的相似,其余三种相似都可以用感应来解释。它用相斥和相吸作用把性质上相像的东西,如自然的元素、人与人,乃至人与星辰都联为一体。
在古典时期 , 心与物、主观与客观被对立起来。知识型的基本特征是表象,心灵如同自然的镜子,并通过折射与其他心灵交相辉映。表象的主体是隐蔽的,表象的主体与客体可以互相表象,但主体不能表象自身,只能作为客体被表象。表象型的知识型把自然作为主要的表象对象,自然科学是古典时期的主要的知识形式。
在现代时期,自然不再是物体,而是非实体性的、功能性的力,如电、光、热、磁等。在这种知识型中,抽象的力存在于主客体双方,并控制双方,两者的对立已不重要,人又成为自然的一部分。然而,人的思想却做出另一种反应:人把客体视为主体的产物,人只有通过对自身的表象才能反映外物。“自我表象”是现代知识型的主要特征,人既是表象的主体,又是被表象的客体。人被理解为这样的存在,只有在他的内部知识才成为可能。人的这种特征表现在康德和现象学关于“自我意识”以及存在主义关于“自我”的哲学之中。人从语言和劳动及生理控制中摆脱出来 ,成为自我经验的中心。这一时期发展起来的人文科学以 “人”为对象 , 心理学以“心理人”为对象 , 社会学以“社会人”为对象 , 文学以普遍的人性为描写对象。
正如《词与物》副标题所提出的“人文科学的考古学”,福柯在其知识考古学阶段这本最负盛名的著作中提出的中心问题正是:人何以将自身作为研究的对象。福柯通过对各种知识型的考察,指出在文艺复兴时期,人与万物是相似的;在古典时期,人虽然是知识的主体,但不包括在知识之中;只是到了现代,生物学、经济学和文学的发展使得人文科学成为可能,“人”在此时才成为知识的对象。只是在现代知识型中,“人”才走到了表象的前台,成为世界的中心。正是在此意义上,福柯说,人是19世纪以来的产物。
在现代知识型中,福柯塑造出了一个“人”的完整形貌,但实质上其目的却在于消解掉“人”的存在。在反人文主义科学的传统中,福柯概括出了一种新的抽象的力量——意指活动被索绪尔的语言学、拉康的精神分析学和列维—斯特劳斯的人类学发现了, 人的经验不再是自我意识的对象,主客观的关系和人的优越性都被结构所消解了。
而很显然地,后现代并非福柯所作历史划分的一环,现代知识型之后紧接的应当是当代知识型。倘若现代知识型的基本布局发生翻转,那么基于现代知识型的“人”的存在也将遭受考验。“人将被抹去,如同大海边沙滩上的一张脸”。而在《词与物》中,通过自文艺复兴到当代的四个历史时期的考察,福柯阐述了人从不存在到存在再到消失,人文科学从崛起到被反人文科学所取代的必然趋势。
在《词与物》的最后,福柯宣告了“人之死”,人类学主体主义最终被抛弃。这正是其知识考古学的一以贯之的结果,也是对西方传统中“去中心化”意识的继承。一旦人类被结构化被系统化,其也将遭遇着被解构的命运。一旦人类与其他事物都存在于一系统之中时,人类的超越性及其尊严也就荡然无存,人与世界的差别性被无限缩小、抹去了,人类自身也就如同大海边沙滩上的一张脸被湮灭了。作为第一人称,作为主体、自由的人被消解了;从混沌之中浮现的则是整个系统本身。
在目前这个以文本研究为导向的学术环境下,我们很难去评判福柯在其前期的工作意义何在。《词与物》最终导向了人类以及人类学的消解,人的瓦解抽去了这些以人的自在自为为基石或是以人的自由意志为终极目标的学科的釜底之薪;这在我们目前看来都是有些不能理解的。其在尼采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的“系谱学”则是对人道主义的消解,这似乎是一种反人文科学的传统的延续;在休谟打破唯理独断论后的对人类学主体中心传统的一次当头棒喝。一旦人的差异性被消解,我们就该开始思考“人”的价值何在,或是彻底抛去这种人文的终极关怀而转去探求知识本身。福柯强调,“谁讲话,这有何重要呢”,实质上是对这种沉默的内在于个人却又于人类之中拥有其群体共性的内在意识系统的凸显。在目前这个我们仍着眼于康德黑格尔古典系统,着力于解读尼采,探寻伽达默尔、梅洛庞蒂的时代是仍然拥有其超前性的。
[1] 米歇尔·福柯[著]莫伟民[译].词与物——人文学科考古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1.
[2] 路易斯·麦克尼[著]贾湜[译].福柯[M].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99.
[3] 张典.作为历史形态的物的秩序———对福柯《词与物》的一种读解[J].甘肃联合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9.7.
[4] 许婉璞,张波.福柯:解构传统历史观与知识论的哲学谱系学[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9.
[5] 谭业升.“词与物”他说———福柯《词与物:人文科学考古学》的语言学启示[J].山东外语教学,2003.3.
徐佳(1992—),女,汉族,湖北黄冈人,研究生在读,广西师范大学,研究方向:民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