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的力量

段雨

许金訇（1866年-1929年），反缠足运动先驱，近代中国女西医先驱。

“中国妇女缠足，这是邪恶的做法，不仅思想被歪曲，而且身体也被弄得畸形了。”19世纪中后期，来华的美国传教士这样记录中国女性。在“以男为重，养育教训男先乎女”的社会现实下，以一双天足远涉重洋来留学的许金訇，无疑让美国人新奇。1884年5月9日，《纽约时报》报道说：“有一位黄皮肤、闪着杏色双眸、穿着绣花的中式衣裙、脚蹬绸缎便鞋的中国女孩来到了美国。”

许金訇的天足得益于开明的父亲。她出身于基督教家庭，父亲是牧师，对缠足陋习深恶痛绝，在他的支持下，许金訇成为福建地区第一个不缠足的女孩。有其父必有其女，许金訇在女塾求学时，因不满课程呆板，转入福州毓英女校。那时，她只有12岁。

在那儿，许金訇接触到西医，毕业后进入基督教美以美会创办的马高爱医院，边当助手边习医。许金訇天生聪慧又热情细心，赏识之余，院长联系了美国的妇女外国传道会，资助她赴美留学。

初到美国，许金訇克服种种困难，进步很快，同年秋天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俄亥俄州的威斯利安大学，毕业后进入费城女子医学院。老师和同学都非常欣赏她的刻苦坚韧，有人这样描述：“许金訇身穿中国式的刺绣服装，像一朵异国风情的花朵，她有坚定的目标，是忠实的女基督徒的代表，是对那些只为一己私利的人的一种鞭策。”

1894年，许金訇取得医学博士学位，在美国实习一年后，学成归国，回到马高爱医院从医。然而，受传统观念影响，很多人对女性从医持怀疑态度，不愿到她那儿就诊。凭着高超的医术、细心的诊治，许金訇渐有声名，被称作救苦救难的“神女”。一年后，她担任了马高爱医院院长。

除了医疗活动，许金訇现身说法，动员妇女放足，直接领导了福州地区的反缠足运动。她强调不仅要劝说，而且要对顽固不化者进行惩处，直到缠足现象消失为止。1897年，在她的主持下，政府通过了反缠足的七项决议。1898年，受李鸿章委派，她在伦敦举办的世界妇女协会上发言，以流利的英语和渊博的知识展现了中国女性的风采。

出色的成绩得到基督教美以美会的认可，许金訇奉命主持另一所教会医院——娲氏纪念医院。由于人员紧张，工作繁忙的她被患者形容为“走马灯”。在医务报告中，她介绍了自己一天的生活：天还没亮，电话响了；电话未断，敲门声响了；晚上11点到家，准备睡觉时，电话又响起来了。

面对西医严重不足的情况，许金訇创办了福建历史上第一所医学院，第一次对异教徒开启大门，招收有志于医学事业的女青年，“经其指授者，出而问世皆得以自标异于众”。她還积极宣传公共卫生，率先在医院使用自来水，建新式厕所，派学生到乡村演讲，力促人们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为了表彰她在中国工作所取得的辉煌成就，1910年，母校威斯利安大学授予她荣誉理科硕士学位。

因战乱，1927年1月，娲氏纪念医院遭到匪徒洗劫，被付之一炬，许金訇被迫远走新加坡。两年后，终生未婚、孑然一身的她魂归他乡。

是觉醒的力量拓展了她的生命宽度，最终打破了西方人眼中的“被动、卑微、无知”，为中国女性赢得可贵的认可与尊重。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