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中“变”
2017-11-25孔晓理
孔晓理
《变》中“变”
孔晓理
米歇尔·布托尔是法国20世纪新小说的代表人物,被称作是“具有百科全书式的小说技巧的小说家”。1957年,长篇小说《变》问世并于当年获得法国“勒诺多文学奖”。《变》从问世到今天,其故事情节、叙述结构、叙述角度等方面备受讨论。除了作品本身的多重变化,读者的主体也在变。因此一千个读者就能读出一千个版本的《变》。本文从多个视角解读《变》中的“变”,找寻其文学价值,追寻其艺术魅力。
一、人物的变化
《变》这部作品描写了意大利打字机公司巴黎分公司经理德尔蒙,常常游走在巴黎的家和罗马的情妇之间。有一天他心血来潮登上了去罗马的火车,决定把情妇接到巴黎并打算同妻子离婚。整个旅途历时21小时35分钟,从巴黎上火车开始到罗马下火车结束,德尔蒙在不断地对自己的生活和爱情进行片段式的回忆,他的思绪在巴黎和罗马之间来来回回了九次。在主人公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不断变化着的心。
他刚踏上列车的时候,决心满满。他将巴黎的家视作一个牢笼,一片荒漠,他对这个家忍无可忍,随时准备逃离。对妻子厌恶至极,他把妻子四十五岁的生日看作是“可笑的家庭节日”,认为妻子是在利用这些“小小的仪式”笼络他。这种厌恶之情甚至延伸到了孩子身上,觉得自己的孩子“孤僻,狂妄,狼狈为奸。”而与之相反,情妇塞西尔代表着青春、爱情,只有在情人面前,他才能恢复洒脱的风度,重拾生活的乐趣,甚至因此认为外遇行为是合理的。然而当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厢里,来来回回回忆时,开始时的坚定逐渐动摇,他开始意识到他爱着塞西尔是因为她代表着罗马,代表着罗马的声音和罗马的邀请,一旦她来到巴黎和他生活在了一起她就会变成另一个昂里埃特。在德尔蒙的眼中,罗马有千万个塞西尔,巴黎有千万个昂里埃特,尽管德尔蒙在不断地把妻子与塞西尔加以区别,但是从他们罗马的蜜月旅行中可以看出,那时候的昂里埃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塞西尔,而他与塞西尔长相厮守于巴黎之后,塞西尔就会变成昂里埃特。在快到罗马的时候,他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因此,除了男主人公态度的转变,两位女主人公的角色也在不断地交替互换。
二、叙述结构的变化
与传统小说的单项叙述手法不同,布托尔主张突破局限,实现同一事件的多角度反复叙述。他所主张的叙述理论在《变》这部作品中,从时间和空间两个方面得到了生动的体现。
时间上,第一条线的现实时间是从1955年11月15日8点到16日五点四十五分,仅21小时45分。而第二条线的存在则使得时间界限无限延展,主人公的心理旅程将过去、现在和将来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回忆起三天前、一周前、一年前、二十年前的旅行,甚至还想象了下一次旅行会是怎样的。对于时间的叙述,布托尔曾总结为两点:双重性和间断性。双重性指对过去和现在进行平行对比,并行不悖,反复循环。间断性即时间线条的中断。因此在《变》中,第一条线和第二条线交错进行,过去、现在、将来的时间完全打乱,三个时间层面互相重叠,没有过渡,直接跳跃,完全颠覆了传统小说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发展规律,也没有用到任何传统小说采用的倒叙、插叙等写作技巧。
空间上,新小说派崇尚物本主义,主张以图像来构筑现实而不仅仅将空间作为故事的背景。第一条线的现实空间是一节从巴黎至罗马的三等车厢,在文章的开头,我们可以发现作者运用了大量笔墨对车厢内“你”所看到的一切进行了细致描写。从车厢门的铜凹槽,到金属行李架,从座位下的暖气片,到一个小纸团的运动轨迹,甚至是车厢某个角落的一片空地。在人物描写上,从个子到面色,从头发到眼镜,从焦躁不定的双手到被牙啃过的指甲,作者都给予了详细的关注。这种细腻的描写在读者的心中构建起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立体空间。第二条线的虚拟空间可以说是主人公心里幻影的数次空间位移。主人公的思绪在巴黎和罗马之间来来回回了九次,时间的交错无序导致空间也在不断地跳跃中更迭。在这短短的旅行中主人公并不是一直在回忆和展望,其中还穿插了梦境和潜意识。这种穿插是无交代的、突然的,这种手法无形中又将空间无限扩大了。
三、叙述角度和读者地位的变化
较之于传统小说,《变》还有一个最为突出的变化就是它的叙述角度。小说的第一个字“你”宣布了这部小说采用的是别具一格的第二人称叙述视角,完全摆脱了传统小说中第一、第三人称的叙述角度。而随着叙述角度的转变读者的地位和功能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整部作品中,“你”这一特殊的叙述视角使得读者无限接近作者,仿佛在读者与退而不现的作者之间展开了一场对话,读者更为主动地参与到了主人公的意识流当中。
尽管《变》讲述的是个老套的话题,却与现代的写作手法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对于作者来说,那节小小的车厢就是他的实验室,布托尔在这个实验室里进行着属于他的写作试验,毫无疑问,这次试验是成功的,他用他独特的风格向我们展示了多层意义的“变”,使其散发着不可抵挡的魅力。
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法语系 230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