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布托的宿命
2008-05-14王艳
王 艳
“铁蝴蝶”“冷玫瑰”“蒙娜丽莎”,人们温情脉脉地纪念着一个政治世家最强硬的继承者贝·布托。有预言说,她会被奉为“巴基斯坦的圣母”。
暗杀者的子弹使她倒在了重返权力的道路上。这个已经做过两任总理的女人,丧失了再次成功的机会。
20年前,她似乎就预见了自己悲剧性的结局:“有人劝我退出政治舞台,说我可能重演我父亲和弟弟的悲剧。还有人说,巴基斯坦的政治舞台不是为女人准备的。我的回答是,我愿意走艰险之路,并准备跳进死亡之谷。”
理想
1953年6月21日,信德省的布托家降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受过西方教育的父母给她起名为“贝娜齐尔”。在巴基斯坦的国语乌尔都语里,这是“独一无二”的意思。
布托家族是信德省最大的地主。在布托家族内流传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英国殖民者乘车在信德省旅行,他望着一大片一大片的土地反复问司机:“这是谁家的土地?”司机每次总回答:“布托家的。”后来英国人困了。就对司机说:“离开布托家的土地时叫醒我。”一觉醒来,他埋怨司机没有叫醒他。司机委屈地说:“咱们还没有离开布托家的土地呢。”
贝·布托从小就接受了西式教育。1968年,年仅16岁的贝·布托告别了故乡。飞往美国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学院求学。当时。她的父亲佐·阿·布托已经是著名的政党领袖了。
少女贝娜齐尔对政治缺乏兴趣。她曾想攻读心理学,但因为不喜欢医学和动物解剖课程,最终选择了比较政治学。这令她的父亲欣喜若狂。
21岁那年,贝·布托从哈佛毕业,但她不愿离开美国。不过,她的父亲坚持要女儿去牛津大学。
“我第一次感到父亲在推动我去做某件事。究竟做什么呢?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成为政治家的愿望。”贝·布托后来回忆说。
为了取悦父亲,贝·布托参加了牛津大学辩论社,并成功当选辩论社的主席。
1976年夏天,她以优异的成绩从牛津大学毕业,返回巴基斯坦。尽管牛津辩论社被喻为政治家的摇篮,但她只希望能在外交部任职,做一名外交官。在父亲的安排下,她进入巴基斯坦外交部研究室从事国际战略问题研究,并为外交部考试做准备。
从政
1977年7月5日,军人发动了政变,把佐·阿·布托送进了监狱。政变使贝·布托成为外交官的愿望化为泡影,却把她推上了政治舞台。
要知道。在这个女人的内心深处。她曾那么不喜欢政治。“我被政治吓怕了,我还记得大人们压低嗓门谈论枪支弹药。还听到他们说‘别在孩子们面前议论。政治是可怕的,从政是件坏事,会导致死亡。”
但是,她必须为父亲的获释同军管当局斗争。当时,佐·阿·布托把大女儿留在了身边,同时要求两个儿子和小女儿远离危险。谁才是佐·阿·布托最珍视的孩子?这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斗争,被捕入狱;再斗争,再被捕。贝·布托最终等来的是父亲被绞死的消息。
虽然父亲死了,贝·布托却无法再停下来。她和母亲共同执掌佐·阿·布托的巴基斯坦人民党。不久之后,政变上台的齐亚·哈克把这对“危险”的母女关了起来。
贝·布托在监狱里度过5年半时间。长期禁闭生活使她的身心受到很大摧残。痛苦的铁窗生涯使她变成了一个只为政治生存的斗士,发誓有一天要以民主选举击败齐亚·哈克。
1984年1月,贝·布托自由了。她回到了求学之地伦敦,继续策动反对齐亚·哈克的政治势力。
现实
1987年,巴基斯坦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国家充满了紧张与不和、派系纠纷、地区偏见和种族冲突。军事当局失去了组织管理的能力。在这严峻的时刻,齐亚·哈克宣布将在1990年举行全国大选。贝·布托终于等到了机会。
34岁的贝·布托越来越感觉到,在穆斯林国家,一个未婚女子当政治领袖是件无法被接受的事情,她甚至无法访问沙特(根据伊斯兰教规,单身女子出门必须由父亲、兄弟、丈夫三者之一陪伴)。于是,她服从了布托家族和扎尔达里家族的联姻安排,嫁给了阿西夫·扎尔达里。
“我没有想过,也不打算结婚,我对结婚不感兴趣。但是我的母亲,我的家庭,还有党内许多人认为我应该结婚。如果我不是一个穆斯林妇女,不是领导着全国最大的反对党,我就会坚定地走自己的路。但是,现在我不能只顾自己。出于宗教义务和对家庭的责任感,我愉快地同意我母亲为我定下的婚事。”她在订婚后发表了声明。
这时,大选决战的时刻来了。不过,贝·布托的敌人却意外消失了。1988年8月17日,齐亚·哈克在空难中丧生。
3个月之后,分娩不久的贝·布托赢得了大选。她是巴基斯坦乃至穆斯林国家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总理,也是通过民选产生的最年轻的女性政府首脑,时年35岁。
执政初期,贝·布托继承了父亲的理想主义热情,试图推行民主化改革,但在军队和总统的牵制下备感无力。
仅仅20个月,她就被解除了职务。不愿服输的贝·布托继续活跃在巴基斯坦政坛。1993年,她再度当选总理。
1996年,与贝·布托一直不和的弟弟米尔·布托被武装警察开枪打死。没有人知道贝·布托是否在弟弟遇刺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久以后,贝·布托因为涉嫌贪污被革职,丈夫托尔达里随即被逮捕。
返国
第二次失去权力的贝·布托面临政治清算。1999年4月,拉合尔高等法院判处贝·布托5年监禁,并不得担任任何公职。贝·布托只能带着3个孩子离开巴基斯坦。
就在人们认为贝·布托只能在纸上谈兵中度过余生的时候,她又获得了机会。
2007年,穆沙拉夫遭遇了上台8年以来最大的挑战,迫切需要一个同盟者的支持。在美、英两国的撮合之下,7月27日,穆沙拉夫突然出现在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与贝·布托进行了密谈。两人初步达成了谅解,贝·布托被允许回国参选。
10月18日,在流亡8年后,贝·布托再次回到了巴基斯坦。
贝·布托开始不顾一切地为重返巴基斯坦的权力之巅抛头露面。在这种执著里,2007年12月27日,随着一声枪响,她成为布托家族第四个政治牺牲者。
根据贝·布托留下的遗书,她指定丈夫扎尔达里担当继任者。不过,人民党显然不能接受他。最后,人民党决定,由贝·布托的儿子比拉瓦尔出任党主席,扎尔达里出任人民党联合主席。协助比拉瓦尔。
事实上,除去这对父子,人民党很难找出和他们影响力相当的人。在世时,贝·布托没有发展新的领导者,党派已经成为家族世袭的领地。
新闻发布会上,比拉瓦尔怀抱着母亲的照片,重复着母亲说过的话。也许,和贝·布托一样,这个少年也有过平凡的理想。
这一幕幕,让人们更加为这个家族的命运伤感。
(肖云摘自《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