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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试评《惊弦:汪精卫的政治生涯》

2017-11-25雷晓凡

小品文选刊 2017年22期
关键词:汪精卫史料诗词

雷晓凡

(南京师范大学 江苏 南京 210024)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试评《惊弦:汪精卫的政治生涯》

雷晓凡

(南京师范大学 江苏 南京 210024)

汪精卫并不漫长的一生中曾写过两首著名的“绝命诗”。第一首是他青年时刺杀满清摄政王载沣未遂入狱后所作:“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第二首是汪精卫死前的《自嘲》:“心宇将灭万事休,天涯无处不怨尤。纵有先辈尝炎凉,谅无后人续春秋。”纵观世界历史,一个人物因先后两首“绝命诗”而闻名后世,想必也仅有汪精卫一人吧。

从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到人人得诛的大汉奸,从国民党二号人物到日本帝国主义手中的傀儡,汪精卫六十年的人生并不算漫长,却曲折而复杂。一句“谅无后人续春秋”,道出了汪内心的种种不甘与苦闷。不过,时至今日,像汪这样影响极其恶劣的汉奸之“春秋”真可谓无人再敢“续”,但作为中国近现代史上重要人物的汪兆铭,后人为他作的“春秋”可真是不少。自抗战末期至今,汪精卫的个人传记作品数量不算少,仅我所阅所闻的就有汪伪政权的雷鸣所著 《汪精卫先生传》(1944);闻少华的《汪精卫传》(1988)、王美真编著《汪精卫传》(1988)、蔡德金的《汪精卫评传》(1987)、李理,夏潮的《汪精卫评传》(1988)、王关兴的《汪精卫传》(1993)、林思云的《真实的汪精卫》(2000)高阳的《粉墨春秋汪精卫》(2005)等等。近二十年来,除原著修订再版,少有新的、有影响的作品问世。不同时期的学者在相对应下不同的氛围中对汪精卫这一个被民间意见形塑得几乎等同于一个符号式的人物努力做出不同的诠释。2014年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李志毓著《惊弦:汪精卫的政治生涯》(以下简称《惊弦》)是目前最新的汪精卫研究作品之一,在我看来也是同主题学术作品中水平较好的一部,下文我就简单谈谈有关本书的读后感。

在我看来,本书有以下三个特点:

1 就行文风范来讲,本书最大的特点是文笔流畅、语言优美

李志毓老师成长于中国大陆,后来有前往香港中文大学、台湾大学、美国圣奥拉夫学院等地进行访学,既接受过大陆地区风格的历史学系统训练,又接受了港台及美国“洋派”学风的熏习,行文生动优美具有感染力,同时又不会夸张过甚失去历史学的章法,故而这本《惊弦》虽然是规范严谨的史学作品,但轻松好读绝不沉闷,史料爬梳和流畅叙述的结合近乎完美。尤其“引子”和“余论”,如果单独抽离出来,也算是不错的杂文小品。

2 就参考资料来讲,实用史料全面丰富且不乏新材料

近几十年来,民国史研究的浪潮可谓一浪高过一浪,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即是海内外大量新史料的公布与开放,为继续深入研究民国人物(包括今天我们所要探讨的“主角”汪精卫)提供了条件。李志毓老师很好地利用了如中国国民党党史馆藏之“汉口档案”,台湾“国史馆”的“汪兆铭史料”、“蒋中正总统文物”、“戴笠史料”、“国民政府档案”等。引用了大小报刊杂志15种。直接有关汪精卫的文集及资料汇编如《汪精卫先生演讲集》(1927)、《汪精卫先生最近言论集》(1930)、《汪精卫集》(1930)、《汪精卫先生三年来之重要言论》(1931)、《汪精卫先生抗战言论集》(1938)、《汪主席和平建国言论集》(1940),可谓是“穷尽”了材料。参考回忆录涉及胡汉民、李品仙、郭沫若、陶希圣、陈公博、周佛海、曹聚仁、黄绍竑等当时的风云人物,其他参考的较常见和较获取的资料集以及著作、论文更是不胜枚举。掌握了如此广博而扎实的材料,才使得此书区别于一般的传记作品“以论带史”甚至 “以论代史”的弊病出现,也提出了一些值得我们关注的“细节”和“节点”,例如汪精卫早期也有积极的抗战言论,但作为政治家的汪的公开言论,往往是一种政治斗争或对外宣传的策略(历史人物尤其政治人物的言行的一致与否的问题,后面我们还会再论及);又如据《惊弦》所引“国史馆”公布的“汪兆铭史料”显示,汪还试探过由民间人士出面议和的办法,前提是蒋介石下野。但事实上并无实施的可能;又如由于国力孱弱,国民党高层包括蒋、汪等人都寄希望于国际“调停”或强国介入,但1938年10月广州失陷,中国大陆对外联络港口大都失去,再加上不久前(9月底)英法德签订慕尼黑协定,让汪精卫对抗战绝望,他断定国际援助已不可得,蒋政府独木难支。这一慕尼黑协定的签订与南方大港广州的沦陷这一“节点”使他下定决心出走与日“合作”。这些“细枝末节”在今后的研究中都应当得到相应的重视。

3 就作者思想观点来讲,处处体现着陈寅恪所谓“了解之同情”的思想

李志毓在2011年在《历史研究》上公开发表的论文《汪精卫的性格与政治命运》中就声明要“力图揭示其‘多变’与“‘矛盾’行为中 ‘一贯’的性格”,可见,在李老师看来,研究清楚了汪精卫的性格,就掌握了诠释了汪一生“多变”的钥匙。某些程度上和某些角度上来审视汪的政治生涯,这把“钥匙”的确是管用的。但坦率地说我并不太“信任”这种“了解之同情”的态度来“推演”历史。规范严谨的历史研究应该是不偏不倚不带感情的,但事实上研究者都不可避免地会多多少少带有一些主观色彩(例如钱穆先生所言的面对历史最起码的“温情与敬意”)。但譬如本书所涉及的“性格钥匙”,更多的是基于史料的推测与发挥,冷冰冰的史料是推不翻的,但阐释史料和质疑史料的思路却可以是不同的。李志毓老师的《惊弦》全书都试图向大家阐释一个观点,那就是汪本人是极具浪漫情怀的文人, “中国的文人往往鄙视政治,而有对政治怀有不可遏止的热情”,投身政治之后,他身上的诸多特点诸如浪漫、极端、柔弱、悲观、轻率、寡断等一系列的矛盾个性又影响一直到他的晚年,为其悲情的一生埋下了种种伏笔。本书“余论”中总结道“汪精卫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这种革命者的激情,保持着对人生的杜鹃啼血式的浪漫想象”,并举例说汪精卫诗词稿中多次出现了“杜鹃”这一中国传统诗词中悲情符号。“杜鹃”反复出现不假,汪精卫许多诗词中的大无畏、浪漫、悲苦、愤懑也都力透纸背,稍读几句,我们都能被其字里行间的情绪所感染。但跳脱出诗词委婉优美的意境,身居高位如汪精卫,难道想不到自己身后会是中国历史之大人物(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至少不会是个 “好人物”)?其诗词存稿中,有多少沾带“作秀”将来公布后为自己洗白辩解之成分?又有多少是真情实感肺腑之言?我们无法也不可能做出一个量化的统计。这一真相早已随着汪的病死而永远埋没在世间。因而,从诗词里“揣测”出的汪精卫的准确性,也就要加一个大大的问号了。研究历史人物,从其言论著作入手的思路当然是可取的,但我想在引证之时,还是要勤思慎用,不可一概而论,应当具体到每一首诗词的创作环境。同理我们就可以理解前文述及李志毓老师提出的汪的抗战言论不过是政治人物宣传之工具。另外我们也可以进行思维迁移,大胆质疑近十余年近现代史研究领域红得发紫的“蒋介石日记”,日记中的内容又有多少感情宣泄符合蒋当时的所处所思?吾辈当谨慎辨别,万万不能迷信一二权威去人云亦云啊。

“双照楼头老去身,一生分作两回人”,这是陈小翠为《双照楼诗词稿》做的题词,是啊,京城行刺、赴法留学、追随中山、联共革命,回顾汪精卫的一生,大多数时间内他都是以一副浪漫、坚定、忠诚的“正面形象”出现在历史舞台上。最终却以万世不得翻身的大汉奸凄凄惨惨黯然离世。历史常常是这样令人感到尴尬而吊诡,无情而无奈。汪精卫病死至今已然七十余年过去,七十年弹指一挥间,七十年中华大地已然换了人间,这七十年间有关汪精卫的争论哓哓至今,我敢断言,即使再过七十年,有关汪精卫的评价还是会争吵不断。中国近代史上这样无法盖棺定论的人物不算少,但像这样一个集“大忠”“大奸”于一身的人可能只此一例,研究和探讨这样一个历史人物,无疑是有着多方面收获和意义的。

本人水平不高才疏学浅,抛砖引玉,望各位方家不吝赐教。

雷晓凡(1993-),男,汉,甘肃兰州人,南京师范大学15级中国近现代史方向在读硕士生。

G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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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11-003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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