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成双

张学伟

好事成双

张学伟

市里的造纸厂倒闭了，厂办公室主任王刚自从下岗后，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只好踩三轮车拉客赚钱维持生计。这天，王刚正要出门兜揽生意，“破烂王”二丑将他堵在了家门口。

二丑长得有点丑，四十岁了还是个光棍，连个媳妇也没有娶上。但是这几年光景却大不一样，他靠卖破烂发了财，在西郊的回收公司办得有模有样，还颇具规模。看到二丑亲自登门，王刚心说：坏了，他一定是来要欠债的，妻子住院时，自己向他借了一万元，现在妻子都死了三年了，还没有还他一分钱。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刚下了岗，眼下哪里有钱还他？再说儿子的学费还拖欠着没有交呢。王刚同二丑搭讪着，心里却在“咚咚”敲鼓。

可二丑只字未提还钱的事，嘘寒问暖同王刚唠了半天家常，得知他儿子的学费还没钱交时，赶紧从兜里摸出五百元给他。王刚纳闷了，看二丑的神情不像是来要债的，倒像有什么事求他似的。果然，兜了一大圈的二丑终于向他摊了牌，说自己年龄不小了，想娶个媳妇进门，整天冷锅冷灶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他这次来，就是要王刚做一回“红娘”，说自己相中了寡妇麦子，要娶她为妻！

王刚听后像被雷击了一下，禁不住一震，麦子是王刚的初恋情人，因种种原因王刚没能同她结成百年之好。看来还是有钱好啊，“破烂王”竟相中了风韵犹存的麦子，麦子的男人出车祸死了好多年了，她一直没有再嫁人。此时的王刚虽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但嘴上还是应承了下来，谁让自己欠了人家一万元的债呢？二丑一见王刚愿意帮忙，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要王刚抓紧时间办这个事，说自己的新房买好了，早已布置一新，就等着麦子答应，好娶她过门。

二丑走后，王刚却没心思再出去蹬车。他闷闷地抽了一阵烟，倒也想开了许多，大男人顶天立地，既然二丑讲哥们义气，自己就不能再欠二丑的情！一提那一万元借债，人家摇头摆手根本不让还。再说麦子的命也够苦，找个经济条件好的，也算有个好归宿吧。想罢，王刚翻箱倒柜找了一身比较体面的衣服，便骑车去麦子家。虽说在同一座城市，但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两人没有来往过。

听到门铃“叮咚”响，麦子开了门，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王刚，她先是一愣，接着，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王刚也感觉自己的做法有些突兀，手脚也不知放哪好了。就这样，两人东扯一句、西侃一句，好不容易扯到了二丑的回收公司，王刚突然醒悟，赶紧进入了正题。他向麦子介绍了老同学二丑的一些情况，说他眼光准、机遇好，这几年办了个回收公司发了财，光资产就有两百多万元。汽车有了，三室二厅的房子也买了，就因为当年又穷又丑，将婚事耽搁了，至今未娶。

麦子听了老半天，这才明白王刚是给“破烂王”二丑说媒来的。刹那间，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从沙发上“呼”地站了起来，说：“王刚，没看出来你是个大闲人啊，你啥时候做起红娘的行当了？你走吧，我的头疼病犯了，要休息一会儿。”王刚被麦子呛得没能再说出一个字，自讨没趣，只好匆匆下了楼。

回到家，王刚回想着见到麦子的情景，禁不住狠狠地骂自己嘴拙。他是了解麦子的，麦子的眼光有些“毒”，对男人的长相非常挑剔，就连人见人夸的王刚，她还嫌鼻子大了些呢。麦子这些年根本没见过二丑，肯定以为他还像以前那样丑陋、邋遢！其实二丑早已经变得“有气质”，顺眼多了。

可也怪，二丑凭着这么优越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大姑娘，为什么偏偏要找麦子呀？王刚也曾想给他介绍个年轻姑娘，他却连连摇头，语气相当坚决，说自己非麦子不娶，他早就相中麦子了，就等着有钱了好有资格娶她。

电话“嘟嘟——”响了，是“破烂王”打来的，他问王刚去麦子家了没有，麦子的态度怎么样。若王刚觉得去麦子家感到不合适的话，可以约麦子出来吃个便饭，费用他来报销，吃顿饭花上几百元不成问题，并说，事成后他还有重谢。

王刚想，看来二丑真的很有心，考虑得这般周全。也是，去麦子家提亲，尤其是以前两人还有些瓜葛，孤男寡女的多有不便，万一被熟人撞上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第二天，王刚想好了台词便给麦子打了电话，邀请麦子共进午餐。麦子开始不愿意去，后来经不住王刚的再三央求，这才答应了。

两人约定在聚福酒楼会面。王刚这回把握了分寸，他像二十年前一样谈笑风生，还聊了两人恋爱时麦子说他鼻子有点大的事情，惹得麦子瞪大了眼睛，弯腰笑个不停。这么一来，气氛也不那么僵了。看见麦子放松了不少，王刚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赶紧将二丑的照片掏了出来，说二丑很不错，嫁给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心里也踏实，别苦自己了。

麦子这回倒也坦然，接过照片看了又看，说道：“二丑是比以前耐看了，没想到卖破烂也能发家，他是个鬼灵精，心眼儿挺多。”

王刚趁机劝麦子：“一个女人找个好的依靠不容易，二丑不仅经济宽裕，还独身一人，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男人。”麦子被他说得眼泪都掉了，她道：“谢谢你还这么关心我，我回去考虑考虑，明天再给你回个话吧！二丑也是，都啥年代了，相中了人自己来说呗，还用得着搬救兵？”王刚有些发窘。看来，麦子有点动心了。

第二天，麦子早早打来了电话，说她已经想好了，这些年受苦受累也够了，自己决意嫁给“破烂王”享福去。王刚听了，握着电话筒半天没有应声。挂了电话，他没有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二丑，因为他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烦得实在受不了，他便一头钻进一家小酒馆喝起了闷酒。不一会，王刚就将一瓶酒喝了个底朝天，喝得酩酊大醉才踉踉跄跄回去。可是，他没有回自己的家，竟然鬼使神差跑到麦子家。

麦子从“猫眼”里看见是王刚，以为他又是为二丑的事来的，干脆连门也没有给他开，隔着门埋怨道：“电话里不是说过了吗？告诉二丑，反正大家也都认识，让他买好钻戒，就等着择良辰吉日办喜事吧。他也是，连个电话也不打来。”

王刚不理会麦子的话，靠着门迷迷糊糊地不停按门铃，大声叫唤：“麦子开门，我，我不是给破烂王说亲的，是给自己说亲来的。麦子，你不知道我的心事？我还爱你呀，你不能嫁给破烂王！我要说，再不说，就又失去机会了——”麦子打了个愣，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她怕惊扰了四邻，赶紧打开了门，王刚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倒进了屋里，看见王刚喝成这样，麦子忍不住责怪起来：“你呀，要不喝成这样，刚才的话你能说出口？”麦子好不容易才将他扶起来，王刚一反手却将她紧紧抱住，两个人拥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

再说二丑，第二天几次给王刚打电话，就是没人接，他只好直接登门询问媒妁之事的进展。王刚心虚不敢正眼看他，但知道纸包不住火，二丑终究会知道他和麦子之间的事，只好支支吾吾道出了实情。

二丑不听则罢，一听顿时瞪起了牛眼，他当胸狠狠捶了王刚一拳，怒斥道：“想不到你有这一手！你行！你狠！”王刚自知理亏，觉得对不住二丑，要他使劲骂自己，哪怕打一顿也会好受一些。二丑看他那一副狼狈相，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王刚以为他真气傻了。二丑这才向王刚说，其实是有意撮合他们俩，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二丑这么仗义成全自己，王刚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他想将红娘做到底，一定要给二丑介绍个好对象不可。二丑狡黠地瞥了他一眼，笑道：“王哥，你的红娘使命已经完成，等你操心我的婚事，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告诉你吧，我的对象已经谈成了，她是我公司里的会计穗子——也就是麦子的亲妹妹。麦子有个小妹你还记得不？她今年26岁了，我向她求婚，她却提出了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非要和她的姐姐同一天完婚不可，都快把我给急死了。穗子是个遗腹子，母亲也死得早，是大她15岁的姐姐一手拉扯大的，她不忍看着姐姐孑然一身，要我想办法成全你俩，她才同意做我的新娘！”

王刚一下子愣住了，闹了半天，这是二丑、穗子有意安排的呀！这时，二丑的手机响了，是穗子要二丑和王刚一块到新房看看，她们姊妹俩在新家等着呢。二丑认真地说：“亲爱的姐夫，咱们俩同一天娶亲得了，费用我全包！就这样定了，你我就好好做新郎官吧。”惹得王刚捶了二丑一拳，说，难怪你麦子姐说你鬼灵精，一点不假。

娶亲那天，婚礼现场热闹非凡。蜜月过后，王刚也不再去大街上蹬三轮车了，因为“破烂王”很欣赏王刚的才华，下了聘书要他做回收公司的总经理，两人把公司的生意打理得日趋红火，让别人好生羡慕。

责任编辑：张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