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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时期中共对外传播“他塑”艺术浅探

2017-11-23李青林丁晓京

新闻前哨 2017年11期
关键词:斯诺根据地外国

◎李青林 丁晓京

延安时期中共对外传播“他塑”艺术浅探

◎李青林 丁晓京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面临国民党军事上的包围、经济上的封锁和新闻舆论方面的打压,漫天的谣言严重扭曲我党的形象。为了摆脱舆论困境,将根据地的真实状态为外界知晓,我党想方设法,借助一批优秀的外国记者传播党的理论、方针、政策。本文主要梳理了延安时期外国记者助力中共传播的史实以及传播艺术。目前,西方国家主流媒体仍旧操纵着国际社会话语权,时常对我国进行妖魔化报道。总结延安时期我党借助外媒“他者建构”的传播艺术对当下我国的对外传播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延安时期 对外传播 话语权

“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增强国际话语权”是习近平总书记在2.19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针对我国对外传播现状提出的要求。纵观当下国际舆论形势,“西强我弱”的国际传播格局仍旧没有改变,要实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这一对外传播的根本要求,我们需要借鉴历史的经验。

一、延安时期,外国记者深入“红色中国”

1939年国民党制定了反共方针,尤其是军事和政治的限制直接导致了延安与外界失去联络,自此之后的5年时间里,外界了解中国的渠道基本被国民党掌控,中国共产党的被隐匿导致国内国际对根据地情况的了解少之又少。

在此背景下,中国共产党急需将自己的真实情况传播出去,用事实粉碎国民党的谣言污蔑,邀请外国记者进入苏区和根据地进行采访报道是中共对外发出自己声音的一个重要途径。斯诺、史沫特莱、海伦·斯诺等等纷至沓来,他们的来访使得红色革命根据地真实的形象被外界知晓,但却没有真正意义上冲破国民党对陕甘宁边区的新闻封锁。直到1944年,由爱泼斯坦、斯坦因等6名外国记者构成共21人的中外记者团进入延安,延安之行中国共产党取得了新闻舆论战线上“封锁与反封锁”斗争的重大胜利[1]。因此,根据其影响的大小,延安时期外国记者深入“红色中国”助力中国革命可以以1944年的西北参观团来访为标志划分为两个阶段研究。

1.个体形式不成规模的采访报道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旧中国积贫积弱的现状与中华民族顽强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英勇事迹吸引了西方世界的密切关注,国际社会上对中国抗战消息的需要以及西方记者“追求真相”的新闻专业主义理想促使外国记者们来到中国,对中国进行深度报道。其中埃德加·斯诺无疑是杰出代表。

1936年,斯诺第一次来到延安。期间,斯诺以此为“根据地”开展采访和调查,与红军领袖毛泽东同志进行了五次交谈,详细了解了中国共产党革命纲领和主张;还与周恩来、林伯渠、叶剑英和林彪等中共高级将领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深入前线亲眼目睹了红军的战斗和生活情况[2]。这些为斯诺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和事实,直接促使他完成了对《西行漫记》的创作。斯诺一生共写了11本著作,9本与中国有关,其中《西行漫记》影响最大。斯诺及《西行漫记》出版有很强的传播力:第一,《西行漫记》向世界人民呈现了一个真实的中国,介绍了一个真实的中国共产党,赢得了世界人民的赞誉;第二,斯诺将亲眼见到的中国人民水深火热的生活状态报道出来,使得世界开始对中国的抗战进行关注,赢得了外界的同情和支持。《西行漫记》的出版吸引了白求恩、柯棣华、路易·艾黎等一批批国际上爱好和平的反法西斯战士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帮助中国人民坚定地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残忍侵略。白求恩曾说过,“假如你要问我为什么来到中国,就请认真读一读爱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读后你必将与我同感”[3]。从这些话语和事迹中,我们能体会到斯诺及其作品的传播影响力;第三,1938年1月3日,《西行漫记》在美国向公众出版。通过该书,斯诺将中国共产党的外交意愿和理念传播到了美国,成为美国人民和政府了解中国的第一手珍贵资料,当时的美国总统罗斯福最开始对中共了解就始于《西行漫记》,这本书也促使罗斯福调整了对华政策:由 “扶蒋”改变为“扶蒋联共”。

以个人形式不成规模来到延安的外国记者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还有海伦·斯诺、艾格尼丝·史沫特莱等。他们在延安和陕甘宁地区进行采访报道的期间,写出了大量介绍中共的著作,例如,史沫特莱《朱德的生平与时代:伟大的道路》、《中国在反击》、《中国的战歌》,海伦·斯诺《红色中国的内幕》。这些作品向国统区以及全世界传播,展现了中共及其领导根据地的真实面貌,使中共直接得到了部分国内外民间援华物资和其他援助。

2.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

中外记者参观团1944年5月31日踏进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边区,在根据地进行了43天的采访报道。毛泽东、朱德、贺龙等中共领导都为中外记者团设立了招待会。在毛泽东的招待宴上,毛泽东针对国共谈判、第二战场、中共如何展开工作等问题,没有回避一一做了解答。在这短短的43天中,中外记者参加了延安举行的庆祝联合国日大会、参观了中共区域最大最重要的教育机构—延安党校。通过与中共领袖的接触、对延安普通农民生活状态的观察,闲暇时间对延安大学以及“被服工厂、光华农场、日本工农学校、医科大学、解放日报、新华社”[4]等单位的参观,外国记者看到的是与国民党口中完全不同的中国共产党形象。正是根据地这些朴素、真实、富有朝气和力量的景象赢得了外国记者的支持和赞誉,多数外国记者在西北之行后都对中共和边区真情地谱写赞歌。

1944年中外记者参观团访问延安和晋绥革命根据地,打破了五年来国民党对边区的禁闭,对中国共产党来说是一次对外宣传的重要胜利,对我党国际地位的提升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具有阶段性意义。可以说,中外记者参观团的延安之行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观察和采访,也是中共在国际间统一战线的开展,是中共外交工作的开始。

二、延安时期的“红色中国”传播艺术

上述的史实可以看出中共在延安时期为了打破国民党的枷锁借助外国记者发声所取得的胜利,也表明在延安时期的这场舆论战中,中共的传播策略是非常正确的。通过对历史的研究,我们可以总结出延安时期“红色中国”的传播艺术。

其一,延安时期,在国民党的层层封锁之下,共产党借助外国媒介的传播力量,通过“他者”完成自我形象的建构,表达我党的主张和方针政策,将根据地的真实情况向国际传达。

延安时期,我党在自我构建形象方面的主要障碍来自国民党大众媒介对我党“议程设置”的作用以及国际上对中国的“刻板印象”。长时间以来,受到媒介所构建的媒介坏境的控制,国内国外对中国共产党的印象几乎全部都是间接所得,不管是对根据地的民主程度、精神面貌,还是对中共领袖的性格、理想信念、生活状态,国内外舆论的传言纷繁复杂并与事实严重脱节。例如,1935年瓦窑堡会议上中共提出要“同一切和日本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卖国贼相反对的国家、党派甚至个人,进行必要的谅解、妥协。建立国交,订立同盟国条约”[5],中共中央虽然提出了联合方案,但在国民党的新闻枷锁下,西方世界对中共以及苏区一无所知。外界还曾一度认为中国共产党是像南京政府所说的 “流寇”、“文匪”之辈,国内外舆论界还冠以中共领袖“头脑疯狂的理想主义者”、“铁布尔什维克”、“无知农民”等等与事实严重不符的称谓。美国社会心理学家奥尔波特提出的接触假说认定,刻板印象和态度的形成源于一群体对另一群体缺乏充足信息或存在错误信息,而接触情境为获得新的信息,澄清感知错误,以及再学习提供了机会。根据此理论,我党在延安时期主动邀请外国记者来华采访,使外国记者直接接触 “红色中国”是有助于了解事实、突破刻板印象的一种有效方法[6]。

延安时期“引进来”外国记者也是由于当时并不具备自我构建的客观基础。一方面是上文提到延安时期国民党对中共的新闻封锁,根据地的真实情况无法通过自己的记者传送出去;另一方面,根据媒介环境学派所提出的技术决定论来看,媒体的发展繁荣需要物质为基础,而根据地的自由贸易被阻止、援助被切断,经济基础十分薄弱,使得根据地暂时没有能力有效地通过自身营造舆论来反击国民党的污蔑。因此,我党借助以斯诺、史沫特莱为代表的一批外国记者塑造在国际上的形象,将中共及其领导下的革命根据地真实的情况传播出去。事实证明,“他塑法”在当时对我党形象的报道和塑造上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首先,这批外国记者的非党派性被西方国家认定其报道是真实、客观、没有主观倾向的;另外,这些外国记者将自己在中国的所见所闻直接带到他们的国家,避免翻译的歧义减少了不同语言文化之间的隔阂,不存在传播主体和传播客体的矛盾,使得本国人民更加清楚明确的了解根据地的情况。

其二,中共的外媒使用尊重传播规律,运用恰当的媒体关系策略,将延安及陕甘宁边区的实况向世界传递,营造了良好的媒体关系状态。

媒体关系即指社会组织与媒体的关系—特定社会组织进行媒体关系管理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恰当的媒体报道。这种恰当的报道可以成为一种无形的力量,影响着以大众传媒为战场的国际舆论的较量。媒体关系包括:媒体关系状态与媒体关系策略。媒体关系状态是一种更加长期的关系,媒体关系策略是为了获得这种长远的关系而采取的策略[7]。对斯诺、史沫特莱等外国记者留下的著作进行文本分析,我们可以透视出中共运用新闻传播的规律,为了构建良好的媒介关系状态所进行的传播艺术。

第一,重视利用外国“舆论领袖”。

拉扎斯菲尔德在“两级传播论”中提出经典的“舆论领袖”概念,即大众传媒领域中信息流指的是由大众传媒发出的信息,经过各种中间环节,“流”向传播对象的社会过程,在信息达到受众之间,一般都存在着一定层面的意见领袖人物,他们对信息的接触频率与数量要高于一般受众,经过他们对信息的解读,再传递给公众。拉扎斯菲尔德等人调查发现,信息从大众媒介到受众,需要经过两个阶段:首先信息从大众传播媒介到达舆论领袖那里,然后舆论领袖再将信息传递到社会公众那里。也就是说,信息的传递是按照“媒介—意见领袖—受众”这两种传播的模式进行的[8]。

延安时期,以斯诺为代表的一批批外国记者就充当了舆论领袖的角色,他们对中国的传播活动较一般大众而言更加活跃和积极,关于中国的报道更容易被国际上认可和信任。延安时期,中共领袖采取“宣传出去,争取过来”的方针热情邀请中外记者团到延安参观访问。1941年12月10日,周恩来按照中共中央的指示,致函英美两国大使,表示愿意进一步加强与盟国记者的工作,热情邀请他们,欢迎他们到延安参观访问。他联系在华外国记者,并要求南方局下属的国际宣传组的每个人都要结交一些外国记者朋友,向国内外人士说明中共的立场,提供国民党检察机关不让发表的中共政治、军事、经济成果方面的情况。这一系列的史实都表明,中共在当时充分认识到舆论领袖的作用,利用他们的身份和影响力进行广泛的传播。

而这些“舆论领袖”的对外传播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中外记者们回到重庆后,纷纷把采访的材料撰成专文发表,或是写成书出版。从7月底开始,重庆各报陆续发表访问延安见闻,除《中央日报》、《商务日报》作了歪曲、攻击性报道外,大多数记者的报道都比较客观、忠实[9]。福尔曼《红色中国的报道》、斯坦因《红色中国的挑战》、爱泼斯坦《中国未完成的革命》,他们的作品真实再现了共产党人的英勇、清廉以及边区的民主、团结,无情的揭露了国民党的谎言,引起了国际上的轰动。

第二,供给外媒所需主动设置议题。

大众传播虽然不能决定人们对某一事件或意见的具体看法,但可以通过提供给信息和安排相关的议题来有效地左右人们关注哪些事实和意见及他们谈论的先后顺序。从对外传播的角度来看,决不能让国外记者的报道视角和范畴造成我们的被动局面,而是要主动设置议题,供给外媒需要的事实,为我所用抢占话语权。延安时期,毛泽东与第一个采访他的外国记者斯诺交谈了红军长征、团结一致抗战方针和中共的一些重要政策,并讲述了自己鲜为人知的成长经历。朱德热情接受史沫特莱的采访并主动提供写作素材,最终促成史沫特莱为其撰写自传,完成了《朱德的生平与时代:伟大的道路》。中共也曾安排中外记者团参观根据地的红军学校、歌剧团、到前线亲自考察等,更开放了几个模范村供外国记者去参访和考察,这些史实表明,中共有效地应用议程设置原理,积极引导外国记者的关注点,从而借助外国记者对红军及根据地的情况进行正面报道,扩大宣传,赢得国际舆论的支持。

第三,平民化表达视角进行隐性宣传。

政治传播是塑造国家形象的重要手段,但由于其话语体系的呆板、枯燥、官腔十足,政治传播很难被受众接受。宣传味太浓的传播,必然会使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与我们迥然不同的外国受众从心理上加以排斥。对外传播中要达到令人满意的传播效果,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转变表达方式以平民化的视角接近国际受众心理,将政治立场融合在事实当中,就是要淡化宣传。“隐性宣传”与传统的“显性宣传”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的隐蔽性和多样性,有效地降低甚至消解了“显性宣传”可能引发的反感或抵触情绪,从而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实现对受众的观念和行为施加影响[10]。约瑟夫·奈曾说:“最有效的宣传就是不宣传”,这里的“不宣传”就是指“隐性宣传”。

延安时期,外国记者对根据地的报道引起了国际上的轰动,这些报道取得如此大成功的原因在于它的真实性—外国记者还通过对普通百姓生活状态的观察以及他们对中共的评价来完成他们对根据地的采访报道,例如,斯诺的《西行漫记》中写到延安的“红色农民”、“红小鬼”等。外国记者对延安及陕甘宁地区的报道涉及到延安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文化娱乐,中共看似不经意展示给外国记者的日常生活使得传播内容生活化,能给国外受众直接的感受,看似不是宣传,但根据地大量的真实情况正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的。

三、结 语

历史的车轮转到当下,我国作为目前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综合国力不断提高,在国际社会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随着经济的发展繁荣,我国的传播手段越来越多样,拥有的媒介资源也更加丰富,不仅有专门对外的传播机构,有驻外记者,也同其他国家建立了媒介合作关系等等。我国所处的时代背景与延安时期看似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却也有许多的相似之处,目前,国际话语权被发达国家牢牢掌控,面对国际国内重大事件,我国媒体失声现象时有发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为了国家利益,在人权、民主等方面对我国进行不实报道,肆意污蔑,所以延安时期的传播艺术仍旧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麦克卢汉在其著作《媒介——论人的延伸》中提出地球村的概念:“随着广播、电视和其他电子媒介的出现,人与人之间的时空距离突然缩短,整个世界似乎缩成一个村落”。如今,科技的革新技术的发展,传播方式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新媒体技术数字化、虚拟化的特征,使信息传播呈现跨国界、跨地域的特点,国家间的交往、互动日益频繁,但也会引来不同国家利益的冲突,它的“时空压缩”放大了负面问题的传播空间,放大了正面问题的传播广度,即为国际秩序的变革带来了契机,也为文化霸权的输出提供了武器。在国际形象日益鲜明的今天,如何运用新媒体“讲好中国故事”也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注释:

[1]刘璇:《1944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研究》,天津:天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2014年

[2]许程:《爱德加·斯诺在华新闻活动研究》,湖南: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13年

[3]刘力群:《纪念埃德加·斯诺》,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年

[4]《中外记者参观各机关学校》,《解放日报》1944年6月27日,第一版

[5]中央统战部,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中)》,北京:档案出版社,1985 年

[6]BenAriR,AmirY.Intergroup contact,cultual information,and change in ethnic attitudes [A].In W Stroebe,A W Kruglanski,D Bar-Tal,M Hewstone(Eds),The Socialpsychology of intergroup conflict[C].Berlin:Springer,1988.151-165

[7]冯丙骑、齐小华:《政府公关操作》,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

[8]郭庆光:《传播学教程》,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

[9]《抗战时期的中外记者参观团》,《新闻大学》2001 年

[10]《隐性宣传:概念·演进·策略》,《对外传播》2016 年

(李青林:陕西师范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丁晓京:陕西师范大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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