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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阶段性成果、风险和前景

2017-11-23胡键

社会观察 2017年11期
关键词:倡议一带一带一路

文/胡键

2013年下半年,习近平分别在哈萨克斯坦、印度尼西亚提出了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四年来,“一带一路”倡议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成果,当然也暴露出不少问题。

“一带一路”倡议的内涵

笔者认为,从中国内部发展以及内部与外部的互动关系来看,“一带一路”的内涵在于:第一,“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对外开放的2.0版;第二,“一带一路”倡议绝非单纯的经济发展倡议,它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第三,“一带一路”就是要以经济发展为核心内容,以文化交流为手段来化解文化冲突,促进沿线国家共赢发展的宏伟倡议;第四,“一带一路”建设的目的是合作共赢,但合作必须基于国家创新力,而国家创新既包括科技、经济等方面的创新,也包括文化的创新。

总之,绝对不能把“一带一路”置于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对立面,“一带一路”是一个开放性的、不针对任何第三方的、共赢性的框架倡议。这样,“一带一路”倡议才不会引起沿线国家尤其是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反感,甚至是对抗。在这样的认知框架中,美国等西方国家也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一定范围内参与到“一带一路”的实践之中。从这个角度来讲,“一带一路”将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路径和手段。

“一带一路”建设取得的主要成就

“一带一路”是中国提出的战略性倡议,四年来取得了重大成效。在此,笔者仅从“五通”方面来分析“一带一路”所取得的成就。

第一,在政策沟通上,“一带一路”提出后,沿线各国都在着手制定相关政策与中国的倡议进行及时对接。截至2017年5月的“一带一路”高峰论坛,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积极支持和参与“一带一路”建设,联合国大会、联合国安理会等重要决议也纳入“一带一路”建设内容。

第二,在设施联通上,“一带一路”建设的重中之重就是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所以,倡议提出来以后,中国与相关各国都在共同推进基础设施建设,为贸易畅通、资金融通保驾护航。为此,2013年中国倡议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2016年正式开业,成员从最初创立时的57个扩大到77个。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主要是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融资服务。中国高铁在“一带一路”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上发挥了引领作用,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高铁合作已经非常深入。从高铁对外合作的情况来看,“一带一路”倡议根本就不是中国“低端产业的对外输出战略”。

第三,在贸易畅通方面,“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后,中国与相关国家和地区的贸易额在不断上升。2016年,中国服务贸易总额达到6575亿美元,规模居世界第二位。中国服务业和服务贸易的开放发展,对全球贸易和世界经济增长做出了重要贡献。“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对沿线国家的服务业投资超过300亿美元,带动了各国经济发展,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一带一路”倡议提出来后,中国加快了与相关国家和地区的自贸区建设,以推进倡议的实施。目前,中国正与五大洲的28个国家和地区建设15个自由贸易区。此外,中国正在与海湾合作委员会、澳大利亚、挪威、冰岛、瑞士商建5个自贸区,完成了与印度的区域贸易安排联合研究,结束了与韩国的自贸区联合研究,正在开展中日韩自贸区官产学联合研究。

第四,从资金融通方面来看,资金融通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支撑。为了向“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融资服务,中国主导筹建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成立一年多来,亚投行落实了多项项目。北京高峰论坛之后,亚投行加大了项目融资服务的力度,2017年6月,亚投行批准总额约3.24亿美元的三个新项目。另外,丝路基金自2014年成立以来,其投资规模已经超过60亿美元,投资覆盖了“一带一路”沿线多个国家。

第五,在民心相通方面,自“一带一路”提出以来,民间交往、文化交流得到进一步加强。各种形式的文化交往如博览会、教育合作培训、孔子学院、文化论坛、中国学论坛、汉学大会等,都把推介“一带一路”和传播沿线各国的文化作为最重要的内容。

当前“一带一路”建设面临的主要风险

“一带一路”建设面临种种风险,这里笔者将这些风险分解为政治风险、经济风险、宗教风险、民族种族风险、文化风险和地缘风险。

“一带一路”面临的政治风险,包括五方面的内容:

一是政治局势风险,包括政治透明度、腐败问题、政治抗争问题等。“一带一路”建设需要稳定的政治环境,而政治透明度越高的国家,政治相对来说比较稳定,也就越容易进行对外合作。

二是政权的稳定性。政权的稳定性,主要是与政治派系斗争的激烈程度有关。当然,政治派系斗争的激烈程度又与上述政治透明度、腐败问题有关。中亚地区的总统集权制不容易形成强大的政治反对派,但在野政治力量与民族宗教问题牵扯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派系斗争会演变为民族宗教冲突。在这种情形下,政治冲突的烈度会更大。当然,沿线的中东欧国家,政治派系之争基本上秉承了民主的妥协精神,因此这些国家相对稳定。但是,独联体内的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国则完全不一样。白俄罗斯是总统集权制国家,几乎没有政治反对派能够与卢卡申科抗衡。所以,在卢卡申科控制之下,政治稳定,但未来的政治风险比较高。强人之后的力量真空,是政治动荡的根源。乌克兰虽然有势均力敌的政治派别,但大国的博弈,以及各派对民主精髓的误读,仍然沿袭“革命”的方式来对待权力交接,所以,街头政治现象非常严重。中东地区的政治稳定程度则是另外一种情形,那里的政治风险一方面是恐怖主义搅乱主流政治发展进程,另一方面是大国因在中东打击恐怖主义方面有不同的利益诉求、不同的标准,从而产生一种对抗性的大国博弈。此外,这里的政治反对派背景非常复杂。

三是政治精英的代际更替也是非常重要的政治风险。不同年代的政治精英有着不同的价值取向。尤其是在集权制国家,老一代的政治精英思想保守,执政的诉求更多的是从家族利益、集团利益来考虑。但是,新一代政治精英往往对此不满,特别是在一个开放的世界之中,新一代的政治精英都有在发达国家学习的经历,在相当大程度上受到西方价值观的影响。这些国家新一代的政治精英究竟持什么样的价值理念将在相当大程度上决定他们国家未来的外交取向。在这方面,我们的研究远远不够。

四是政府履约程度也即法治环境状况。我们可以用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即知识产权保护指数来衡量。从沿线国家的实际情况来看,这个指标整体上都不高,中国大约是3.8,绝大多数沿线国家都在2.0~3.0之间。这说明沿线国家的法治环境普遍不是太好。为了敦促沿线国家改善环境,是否可以建立沿线国家普遍使用的信用评估机构呢?世界三大信用评估机构都是欧美主导的(惠誉国际、穆迪、标准普尔),他们的评估结果并不能反映沿线国家的实际情况,因此,建立自己的信用评估机构有利于相互之间的合作。

五是与中国的友好关系状况。在沿线国家尤其是核心区域与中国友好的国家之间,合作项目推进就比较容易。例如在巴基斯坦,中巴项目合作就非常顺利。但印度的情况就不同,印度与中国存在着边界问题,这实际上是中印关系的一个症结。印度对“一带一路”的认知是非常复杂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说是消极的。印度一直想构建自己的丝绸之路计划。这不一定是对抗中国,但在相当大程度上是想抵消中国的影响至少是中国在印度洋的影响。为了消除政治负面影响,我们应当:一是加强对相关国家政治走势的研究,包括政治力量的分布状况及其对现实政权的影响,尤其是对在野政治力量的研究和接触;二是加强对相关国家青年一代的合作培训,主要是影响沿线国家未来政治精英的价值取向;三是外交上要提高中国外交的斡旋能力、协调能力,提升中国化解地缘冲突的能力,消除潜在的负面政治作用。

经济风险表现为:其一,“一带一路”沿线大多数都是发展中国家,这些国家的经济走势普遍不好,宏观经济指标不理想,宏观经济不好将对项目合作产生抑制;其二,沿线国家的经济类型复杂,有的属于资源型经济,有的属于资源稀缺型经济,有的是市场成熟的经济,有的是政府控制型经济,不同经济类型的国家对经济合作的具体运作方式是不一样的,这也会对合作产生压力;其三,由于沿线国家大多是发展中国家,大多数国家的市场经济的“市场经济精神”不高,因此总体的国家创新力不强。

“一带一路”所面临的宗教风险,一方面是指宗教的极端化倾向,另一方面也包括在推进“一带一路”项目过程中由于不重视宗教因素而冒犯了宗教禁忌,从而导致宗教对经济项目的抵制,以及某些沿线国家宗教界对“一带一路”的误解、曲解而抵制“一带一路”等情形。“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的宗教状况各不相同,在有的国家和地区,宗教作为一种变量,极大地影响着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的发展进程。其或许可以助推“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形成文化区位优势,但其变量作用也具有不确定性,在一定条件下,会产生宗教风险,进而会引发宗教的“蝴蝶效应”。然而,很少有学者关注到由于民族国家政策不当而可能引发的宗教纷争,但这是有历史教训的。例如,苏联时期就推行一些过激的政策,认为宗教是“旧势力的残余”,并把无神论与宗教信仰之间的矛盾不恰当地提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以至于在苏联走向崩溃的过程中,一些反苏共的行为或多或少带有一些宗教民族主义的色彩。因此,在“一带一路”建设中,既要防范不同宗教派系之间的纷争和宗教极端化倾向(原教旨主义倾向)的出现,又要防止沿线各国的经济合作项目不恰当地诱发宗教矛盾。当然,当前“一带一路”建设中的宗教风险主要还是在于类似于“伊斯兰国”极端势力的各种暴恐行为,这已经成为危害中东、中亚、南亚乃至东南亚地区安全与稳定的主要因素,而宗教原教旨主义倾向的各种恐怖主义,不仅是“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公害,也是全世界的公害,因此,也是“一带一路”面临的最大风险。

民族种族风险主要是指民族种族构成的复杂性可能引发民族种族冲突。沿线地区尤其是中亚地区民族、种族构成十分复杂。中亚五国都是多民族国家。民族构成的复杂性给中亚地区的稳定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中亚各国不仅民族构成复杂,而且跨境民族也非常多。跨境民族实际上是把双刃剑,既有可能促进相关国家之间的人文交流,但在分裂主义、极端主义、恐怖主义合流的情况下,跨境民族也会对相关国家的安全与稳定产生重大冲击。

“一带一路”所面临的文化风险主要在于文化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由于沿线国家和地区的文化种类十分复杂,不同文化的价值观存在着非常大的差异,对“一带一路”的看法也有较大的区别。文化风险大致表现为两方面:一是异质文化冲突的可能性,历史上,不同文化之间的确发生过惨烈的厮杀,而“一带一路”沿线是文化荟萃之地,有中国传统文化、佛教、天主教、东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等文化,以及众多的本土化的族群文化;二是多元文化究竟是包容互鉴的还是相互拒斥的?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不是通过贬低别人来实现成长的,而是在吸收外部一切积极的文明成果而实现成长的。“一带一路”沿线所有国家不仅需要文化包容,更需要文明互鉴,对不同文明的所有优秀的成果都要敢于“拿来”,也需要善于“拿来”。

关于地缘风险,这主要是指“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是否存在地缘政治的争夺。冷战时期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争夺是十分激烈的,冷战结束以后,欧亚大陆的地缘争夺并没有停止,尽管近期欧亚地区出现了冷战结束以来少有的相对平静期,但欧亚地区乃至整个欧亚大陆的地缘争夺明流、暗流都十分涌动,欧亚局势的不确定性非常大。这种不确定性也会引发各种风险,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的风险,尤其是各国内部的政治风险和极端主义、恐怖主义等带来的风险。

合作项目风险包括:第一,由于各国的国家体制、政治体制不同,在项目合作中会出现投资主体不明的情况;第二,项目的实际收益与预期之间的差别,以及合作各方的收益不对称等问题,也会导致合作受阻;第三,项目信用评估机构不健全,国际上由发达国家主导的三大主要信用评估机构(惠誉国际、标准普尔和穆迪)对沿线发展中国家信用评估的等级会影响合作;第四,项目合作各方的心态,如有的急于求成,有的则漫不经心,这也会给项目合作带来不利影响。

“一带一路”倡议的未来前景

“一带一路”未来发展的社会基础。“一带一路”倡议涵盖了亚太、欧亚、中东、非洲地区,总人口超过44亿,占全世界人口的63%,经济总量超过20万亿美元,占全球经济总量的30%。这些国家大多数为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这里市场广大,而且各国普遍处于经济发展的上升期,因此,它们都对经济发展和对外合作有强烈的愿望。

“一带一路”未来发展具有坚实的物质基础。“一带一路”倡议首先是着眼于经济发展,中国经济未来发展的态势依然强劲。另外,印度、俄罗斯都是沿线的新兴大国。印度这些年也是经济增长态势非常好的国家。俄罗斯虽然长期受资源性经济所致而难以有大的增长,但它的经济体量大,而且作为能源出口大国对世界经济有着重要影响。尤其是俄罗斯欧亚大铁路对“一带一路”具有重要的意义,以及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与“一带一路”的对接具有特殊的意义。因此,“一带一路”倡议的未来前景具有坚实的物质基础。

“一带一路”倡议未来发展的能力基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达成共识的基础上正在推进务实合作,而且已经建立起相应的国际机制。“一带一路”重塑国际秩序绝非与此前那样主要用战争手段来重塑秩序,而是用经济的手段来重塑秩序,并且是用经济的手段有限重塑欧亚秩序。

总之,“一带一路”倡议将摈弃传统的国家利益观、传统的安全观,在政治上主张相互尊重、共同协商;在经济上主张和平合作、开放包容和共同发展;在文化上主张互学互鉴、共同繁荣;在安全上倡导互信、互利、平等、协作;在争端解决机制上主张通过对话与合作的方式解决争端;在合作机制上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在21世纪构建一个互利共赢的国际与地区合作的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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