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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空间和语义地图下的哈萨克语与汉语中人称代词的对比研究

2017-11-21吴迪

枣庄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哈萨克语第二人称第一人称

吴迪

(中央民族大学 哈萨克语言文学系,北京 100081)

概念空间和语义地图下的哈萨克语与汉语中人称代词的对比研究

吴迪

(中央民族大学 哈萨克语言文学系,北京 100081)

语义图模型(Sematic Map Model)是近年来语言类型学和认知语义学广泛使用的一种重要的语义分析方法,利用语义地图模型研究具有“同形多义的”多功能语言形式,不仅可以反映出其各项意义之间的关系,也可以推断出存在于同一语言形式之下的各语义之间的语义演变路径。通过语义图模型的推演发现,汉语的发展演变中极有可能受到了来自阿尔泰语系语言的影响,这不论是在语法还是词汇上都有较为明显的痕迹,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古代汉语中表达领属含义不常用“的”,而现代汉语中处处用“的”的现象;此外鲜为人知的是,汉语中的第二人称尊称代词“您”也很可能是受阿尔泰语系语言的影响发展而来,“您”的语义在汉语中经历了一段扩大而后又逐步简化的过程。

概念空间;语义地图;第二人称;哈萨克语;汉语

1.概念空间和语义地图及第一人称代词的分析

1.1 概念空间和语义地图下的第一人称代词分析

具有“同形多义”的多功能语言形式普遍存在于人类各种语言之中,而语义地图模型则为我们研究语法形式的适用范围和多功能语言形式的语义关联及演变提供了一种很好的方法。“以一种或多种语言的多个相关语法形式(包括格式和虚词)或词语的功能或语义为材料,按照连续性语原则排列在一起,并用连线和位置显示这些功能/语义间的关联关系和距离远近,由此形成的图就是概念空间”。“特定语言的具体语法形式或词语的功能在这些概念空间上的分布,就是语义地图。”①(P96)简而言之,我们利用语义地图模型中的“概念空间”理论研究具有“同形多义的”多功能语言形式,可以进一步研究探索出其各项意义之间的关系,运用 “语义地图”理论,我们可以进一步探究并且推断出存在于同一语言形式之下的各语义之间的语义演变路径。为方便读者理解,笔者以英语、汉语普通话、山东沂水话、哈萨克语第一人称代词表达隐性领属意义功能的形式为例,列出四种语言中第一人称代词表达隐性领属意义功能的概念空间和语义地图。(见下表)

表1 第一人称代词语义及表达隐性领属意义的语义地图模型

表2 第一人称代词隐性领属举例(隐性领属以“我的爸爸”“我们的爸爸”为例)

表3 英语、汉语普通话、山东方言、哈萨克语第一人称代词表达隐性领属意义表达形式

图1 第一人称代词语义及表达隐性领属意义的概念空间

图2 英语中“I” 第一人称代词语义及表达领属意义语义地图

图3 汉语普通话中“我”第一人称代词语义及表达领属意义语义地图

图4 山东方言中“俺”第一人称代词语义及表达领属意义语义地图及其语义演变路径

图5 哈萨克语中“men” 第一人称代词语义及表达领属意义语义地图及其语义演变路径

以上图1是按照特定语言形式与特定意义一一对应原则构建的表格,对特定形式与功能进行了逐一甄别。图2是根据普适原则构建的连续性的第一人称代词语义及表达隐性领属意义的概念空间。图3、4、5是各种语言形式在概念空间上切割形成的具体语言形式的语义地图。其中图3和图4由于是一种语言内的不同形式,所以我们还可以做进一步的比较以及通过予以地图反映汉语中第一人称代词的语义关联、隐性领属及演变路径。

山东沂水方言中的“俺”[ngan],目前广泛存在与中国的北方方言中,古代的“我”一直读[ngai]音,在客家话完整保存了下来。现在北方很多地方声母仍读作[ng],(例如陕西话读[nge])便是明证。“俺”本来是“我”字的衍生,读[ngan],在老派山东话里还是这个音。后来因为普通话里没有[ng]声母,变成了[an]。所以山东话中 “俺”的语音演变路径应该是:

图6 山东话中 “俺”的语音演变路径

既然“俺”本来是“我”字的衍生,而且目前就保存有“俺”的汉语方言语义来看,在汉语普通话“我”由[ηai]到[an]再到[o3]演变过程中,它所涵盖的语义其实是由复杂逐步简化的过程。所以现代汉语普通话中的“俺”(我)的语义演变路径应该是由图4到图3演变的过程。

1.2 受阿尔泰语系语言而形成的现代汉语中的“的”与“们”

现代汉语中的“我”是单数人称代词,但有时又表现出物主代词的特点,如“我爸、我妈、我舅舅”,但是这种用法又十分有限,比如,平常我们不说“我杯子、我桌子、我书”;有时也表复数,如“我军”“我校”。对于这种现象,现在比较公认的说法是这是由于汉语古今分野不明的特点所致。那么问题便随之而来,为什么古代汉语表达领属意义常在定语后直接加中心语?(如在古书典籍中常可看到“吾妻”“吾子”“吾书”等用法);而现代汉语中表达领属意义却要经常要在定语之后加“的”?(如“我的桌子”“我的书”);但有些时候又不加“的”?(如:我校,我国,我县,我市)。除此之外,在古代汉语中为何很少能看到人称代词后面加“们”表达复数意义的情况,而这种现象却在现代汉语中比比皆是?这些问题如果通过语义地图模型的方法来看的话,便可以一目了然。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很可能是汉语的语法结构直接受到了阿尔泰语系语言影响的缘故。

前面说到,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中在表达领属意义时,“的”字的使用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差异,先秦及之后的史书典籍、文学作品中经常在定语名词性词语后直接连接中心语名词,或者在定语名词性词语性词语后加“之”字表领属,很少能够见到使用“的”表达领属意义的现象,如:《三国演义》第一回中:飞曰:“吾庄后有一桃园......”;“吾之过也”。以往学术界都将这个现象解释为语言随着时间的发展而发生了改变,口语同书面语发生分离,从而造成了这种现象。那么,众所周知,文言文是先秦及以前时期的口语,只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成为了书面语,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人们日常使用的口语中表达领属意义的“的”逐渐占了上风?“的”又是从何而来?恐怕不只是因为汉语其自身伴随社会发展而发生了改变,其更深层次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来自北方民族语言的影响。东汉时期,大量边疆的北方各族由于政治因素内迁,及至西晋时,中国北部、东部和西部,尤其是并州和关中一带,大量胡族与汉族杂住。史书记载“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关中百万余口“戎狄居半”,对晋帝国呈现半包围形势。除了辽河流域的鲜卑和青海、甘肃的氐、羌外,大都由原住地迁来。②(P36)在原本人口就少的古代,关中百万余口“戎狄居半”,可想而知魏晋南北朝时期民族融合达到了一个高峰期,除了种族的融合,语言的相互影响不容小觑。南北朝时期北方民族在中原建立了就多达十六个政权,更不必说此后的辽、金、元、清,北方民族绝大多数操阿尔泰语系语言,如果说在民族大融合的过程中,阿尔泰语系语言没有对汉语的语音及语法结构产生一些影响,那纯属虚妄之言。晋朝末年,大批汉人度过长江南迁闽粤之地,甚至形成了现代的客家族,至今这些地方的方言仍较为完整的保留了古代汉语语音、语法以及词汇,这也可以从历史的角度解读为何北方各方言之间语音、词汇、语法的差异较小,而南方方言同北方方言差异很大。如:在现代粤语中的“我枝笔”和古代汉语中的“吾笔”“吾之笔”,都表达“我的笔”的意思,其演变路径如下:

通过将二者比较来看,现代粤语无论是从语音还是语法结构上都更接近于古代汉语,而以普通话为代表的北方方言不仅语音改变明显,表达领属意义的形式也变为 “定语名词性词语+的+中心语”的结构,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以普通话为代表的北方方言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下表是现代汉语普通话中的“我”与古代汉语中的“吾”“我”“余”“予”之间的语义对比图:

表4 现代汉语普通话中的“我”与古代汉语中的“吾”“我”“余”“予”之间的语义对比

通过上图的对比,古代汉语中具备四种语义功能的“吾”“我”到现在汉语中已退化至只剩一项功能,当然,有人会质疑现在有时也会说“我国(我们国家)”“我儿子”“我军装备(我们的军队装备)”,这样看来,好像现代汉语中的“我”也具备第一人称复数、第一人称单数隐性领属和第一人称复数隐性领属的功能,但是这些用法只是偶尔现象,即使使用也是古今分野不明所致,与古代汉语“吾”或“我”强大的四种语义相比,其功能已经大大萎缩,这其中,表达人称复数意义的“们”和表达领属意义的“的”字的广泛使用,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古代汉语“我”“吾”的第一人称复数、第一人称单数隐性领属和第一人称复数隐性领属的功能。至于现代汉语中表达修饰、领属关系的“的”字,很少见于元朝之前的史书文集,却在元朝及之后的元杂剧、明清小说中得到广泛使用,“的”字表领属意义正式见于书籍中是在元杂剧《陈州粜米》中:“都是些吃仓廒的鼠耗,咂脓血的苍蝇。”此时这种用法已经与口语相当接近。那么广泛见于元朝之后用于表达领属意义的“的”字是从何而来呢,为何在元朝之前的史书典籍中非常少见?对于这个问题,粤语中与“的”具有同样功能的“嘅[ge3]”字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启示。《诗经·郑风·大叔于田》:“叔善射忌,又良御忌。(直译:叔叔是善于射箭的,并且又是擅长驾驭马匹的)”中的“忌”字中古音为[ge3],为助词,用在定语后,表示词与词或短语之间的修饰关系,其在现代粤语中用法如“係我嘅(是我的)”。这说明“忌”“嘅”“的”之间无论是用法还是意义上都存在很大的联系。也就是说,“忌”作为“的”字的前身,已经具有表达修饰、领属意义的功能。但是在之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人们仍然主要使用具备隐性领属意义的人称代词“吾”以及表达领属关系的“之”来表达领属关系。众所周知,文言文是汉语的一种书面语言,分为深文言及浅文言,深文言是以先秦的上古汉语为口语基础而形成的书面语,以及模仿这种书面语而写作的语法形式,浅文言则是两汉到魏晋南北朝的书面语,其口语基础为中古汉语,该文体一直沿用到清末民初。但是到了唐和宋的中古时期,汉语中的口语已经有了较大的变化,这时则有三种书面语。一种书面语是模仿上古汉语书面文献的书面语,如唐宋八大家的散文,即古文运动的作品;另一种是在两汉至魏晋南北朝的基础上所形成的书面语,即今日的文言,如西汉《史记》、东汉佛经翻译、南北朝刘义庆的《世说新语》;第三种则是现代白话的源头,如唐代的变文、宋代的话本等。到了元、明、清的近代时期,情况与中古时期类似,既有模仿上古的书面语,如桐城派的散文,亦有今日所谓的文言(如明史、清史稿),又有所谓的近代白话,比如《水浒传》《西游记》等。古代文人对传统的坚守以及封建统治者为达到“愚民”的目的将书面语和口语割裂开来,造成书面语的发展长期滞后于口语,而汉语口语的发展很可能在多民族融合的过程中就受到了北方民族阿尔泰语言的影响,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语音的变化,语调的减少,以及“的”“们”的广泛使用。哈萨克语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其表达领属意义的方式是在定语名词性词语性词语后缀接领属格-NÏη(-nïη,-niη,-dïη,-diη,-tïη,-tiη),然后被领属名词后再缀接领属性人称词尾-M(第一人称)、-η(第二人称)、-Ï(第三人称)。这种缀接领属格表达领属意义的方法,广泛存在于阿尔泰语系的各语言中。例如,哈萨克语表领属的例句:

(1)Meniη balam. (我的孩子。)

[第一人称单数代词-领属格 被领有者-领属性人称词尾]

哈萨克语中的人称不存在隐性的领属意义,要想表达领属性人称意义则必须在定语名词性词语性词语后缀接领属格,否则句子结构会转变为主谓结构,意义也会发生变化,例如:

(2)Men Asan. (我是阿山。)

[第一人称单数代词-主格 宾语]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何到唐、宋年代会出现变文、话本,甚至在元杂剧、明清小数中开始大量出现“的”字。这些时期是民族大融合时期,不少北方民族在中原地区建立政权,民族的融合,势必对语言产生影响,此时阿尔泰语系中的领属格形式便极大的影响了汉语的语法结构,阿尔泰语系语言中的人称代词不含隐性领属意义,要想表达领属,则必要加领属格,否则意义发生错乱,于是汉语中原本具备领属意义却未被广泛使用的“的[ge3]”字便承担了“领属格”表领属意义的功能,率先出现在普通大众的口语之中,经过几个朝代的演变,在元朝统治者取消科举制度后,文人走投无门,开始从民间取材写元杂剧及话本维持生计,于是“的”终于突破官方文言的限制出现在书面语中,而“的”字的广泛使用,也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古代汉语中人称代词的隐性领属的意义,使其语义功能大为消减。至于为什么汉语在受到其他民族语言影响时没有选择本可表达领属意义的“之”而选用了“的”的问题,因为“之”字在表领属之外,还具有一种较强的强调意义在里面,强调领属者是谁的,如“朱棣,太祖之子也”“此,汝之罪”。而“的”则没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除了“的”字之外,“们”字表复数的功能也应是在阿尔泰语言的影响下形成的。通过上表可知,古代汉语中的“吾”“我”具有第一人称复数的功能,如“齐师伐我(齐国的军队攻打我们)”,而现代汉语中我表达第一人称复数的功能基本消失,如不能说“美国的军队攻打我”。阿尔泰语系的单数人称代词不具备复数的意义,哈萨克语的复数人称代词除第一人称复数代词biz 之外,全部是在单数人称代词的基础上缀接复数附加成分-DAr来构成复数人称代词,如下表:

表5哈萨克语的人称代词

在阿尔泰语系中,在人称代词后缀接复数附加成分-DAr构成人称复数代词的现象十分普遍,伴随魏晋、辽、金、元的少数民族王朝的建立,汉语与阿尔泰语系语言的相互影响便不可避免,鉴于阿尔泰语系语言单数人称代词无法表达复数意义,于是汉语中人称代词表复数意义的功能衰减,简化成为单数人称代词,而人称复数代词则在元人称代词后加助词“们”来构成,如“我们”“你们”“他们”。但是此处有一个问题,即古代汉语中原本有一个字可以缀接在人称代词后表达复数意义,即“等”,例如“我等”“汝等”“你等”,这一加“等”表复数意义的形式至今仍可见于南方客家方言中。那么为什么汉语在受到外族语言影响的时候将可表达复数意义的“等”字弃之不用,而选择了“们”呢?众所周知,汉字是象形文字,汉字中会意字居多,而在古代,就有“们家”之所,即“们家”表达“大家族”的意思,“们”表示具有血缘关系或地缘关系的一群人。如果将“们”字拆开,左边的偏旁是一个“亻”(单立人),右边是一个“门”,即表达“在同一门里面的所有人”的意思,也就是“具有血缘关系”的一些人,而这是有复数意义的,相比于可表达复数意义的“等”字,“们”更符合直观会意的汉语表达方式,于是“们”便承担了阿尔泰语中复数附加成分的功能,缀接在汉语人称代词后构成复数人称代词“我们”“你们”“他们”,从而使汉语中人称代词“我”“吾”表复数的意义萎缩,最终形成了现代汉语中的人称代词体系。

1.3 哈萨克语中的复数人称代词“biz”与“siz”的演变路径

如上面的图6所示,哈萨克语的第一人称代词语义及表达领属意义语义地图及其语义演变路径与汉语相比,确实有一些不同之处,这是由于哈萨克语属阿尔泰语系黏着语,其表达领属意义的主要方式是通过领属格词尾和领属物词尾进行表达。

另外,在突厥语中,有一些词汇不需缀接复数词尾附加成分,其本身就可以表达双数或者复数意义,如哈萨克语中的“köz”“眼睛”、“muyiz”“犄角”、“egiz”“双生子”、“biz”“我们”等词汇,其中“köz”、“muyiz”、“egiz”所表达的“眼睛”、“犄角”词汇意义,根据常识可知这些词汇都是成双数存在的,“双生子、孪生子”则更加明显,而“biz”“我们”则明显表达复数意义。

经笔者比对甄别,在现代哈萨克语中以“Z”结尾的名词共有190个,其中除古代突厥语固有词汇外,有一部分词汇其中为俄语、阿拉伯语、波斯语借词,还有一部分词汇暂不知来源,列表如下:

表6 现代哈萨克语中以“Z”结尾的名词来源

列表显示在哈萨克语190个以“Z”结尾的名词中,有14个表达双复数意义,并且我们通过观察哈萨克语的第一人称复数代词“biz”和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siz”会惊奇地发现,这两个人称代词都以“iz”结尾,通过上述古代突厥语可能会有名词“iz”结尾表达双复数意义的用法,据此笔者大胆推断,哈萨克语中的“biz”与“siz”其在突厥语发展之初就单纯分别表达第一人称复数词尾和第二人称复数词尾,只是后来由于哈萨克语的发展,出现了名词的复数词尾之后,第一人称复数代词“biz”的作用没有发生改变,但是由于语义表达的需要,古代突厥语中的第二人称复数代词“siz”的地位被“sender”取代,“siz”由第二人称复数代词逐步演变为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

下图是笔者为哈萨克语中的第一人称复数代词“biz”和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siz”构建的的语义地图及其语义演变路径:

图7 哈萨克语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siz”的语义演变路径

图8哈萨克语第一人称复数代词“biz”的语义演变路径

2.哈萨克语、汉语及其方言的第二人称代词语义演变分析

哈萨克语中的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siz”的历史演变与汉语的第二人称尊称的形成有很大不同,根据突厥语言学的研究证明,哈萨克语第二人称尊称代词“siz”来源于古突厥语词的“siz”,而在古代突厥语时期,“siz”表示第二人称复数,而后随着语言的历史发展,其复数功能逐渐退化,演变为现代只表达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的“siz”。而汉语中的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的形成可能更为曲折,“您”很肯能是受到北方少数民族的语言的影响而形成的。

2.1 哈萨克语第二人称代词的语义演变路径

表7 汉语普通话、山东沂水汉语方言、哈萨克语的第二人称普称代词的语义对比列表

图9 第二人称代词概念空间

我们曾在第一章第(三)节中分析,由于语义表达的需要,古代突厥语中的第二人称复数代词“siz”的地位被“sender”取代,“siz”由第二人称复数代词逐步演变为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所以哈萨克语第二人称代词的演变形成同其他语言有较大的差异:

图10 哈萨克语中第二人称代词的语义地图及其演变路径

通过分析上图可知,哈萨克语的第二人称单数尊称“siz”由第二人称复数普称“siz”演变而来,导致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有两个:(1)随着哈萨克语语言自身的发展,为了准确表达语义的需要,哈萨克语需要出现除第二人称普称之外的第二人称尊称代词;(2)随着哈萨克语的发展,哈萨克语出现了名词的复数词尾,复数词尾进入人称代词,取代第二人称复数普称“siz”,从而“siz”演化成为第二人称尊称代词。这两个方面的原因直接导致哈萨克语第二人称单数尊称“siz”出现。

2.2 汉语第二人称代词尊称“您”的 形成及语义演变路径

在中国古代史中,部分北方民族在中原地区建立政权,极大的促进了中国古代的民族大融合,除血缘的融合之外,文化融合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其中汉语的语音和词汇便受到了其他民族语言的影响。现代汉语普通话中的第二人称单数尊称代词“您”即形成于此。

汉语山东沂水方言中的“恁”语义丰富,可以表达第二人称“单数普称”“单数尊称”“复数普称”“复数尊称”四种语义。

图11 山东话沂水方言中“恁”的语义演变路径

古代汉语中第二人称尊称“恁”演变路径

普通话中“您”语音的形成路径:

由于受到普通话(官话)标准的影响,为了满足各地人沟通的方便,“恁”在语音演变成为“您”之后语义也发生了很大的简化,仅仅只保留了第二人称尊称的含义,形成了现代汉语第二人称尊称单数代词“您”。

3.哈萨克语、汉语及其方言的第三人称代词语义演变分析

根据耿世民教授《古代突厥文碑铭研究》中的叙述,古代突厥语没有确定的第三人称代词,而是经常使用指示代词ol、a来代替第三人称。从而可知哈萨克语中的第三人称代词ol的形成可以追溯到古代突厥语时期,较其他现代突厥语哈萨克语保留了第三人称代词的原始形态,从而ol的历史演变路径也可以很清晰地描写出来。与哈萨克语ol不同,现代汉语中的第三人称代词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细化,虽然读音相同,但是不同汉字所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表8 哈萨克语、汉语第三人称代词的语义对比列表

通过上表的对比可知,哈萨克语的ol可以表达所列出的六项功能中的五项,具有较丰富的语义功能,而汉语中的第三人称代词“他”“她”“它”是古代汉语“他”语义细化的结果,每个词都能明确的表达某种具体的的意义。

表9 哈萨克语ol的表意功能示例

通过根据耿世民教授在《古代突厥文碑铭研究》中的描述,可知现代哈萨克语中的第三人称代词ol是由指示代词身份转换而来,从而,笔者据此构建了哈萨克语第三人称代词的语义演变路径。

图12 萨克语的第三人称代词ol的语义演变路径

由图13可以清晰地看出哈萨克语第三人称代词的语义路径,即由指示代词Ol衍生出第三人称的语义功能,而后第三人称又演变出“男称”“女称”“物称”三种语义功能,最后指示功能同第三人称功能一同构成了ol的虚指功能。

与哈萨克语中的ol相比而言,现代汉语中语义相对具体细致的第三人称代词“他”“她”“它”其实都是由“他”演变而来,古代、近代“他”泛指男女及一切事物,现代则用于称代自己和对方以外的男性第三者,如:某以非他故。——《仪礼·士昏礼》。他用刚日。——《仪礼·士虞礼记》。由此,可以很清晰地看出现代汉语第三人称代词的发展演变的脉络,以下是笔者构建的汉语第三人称代词的语义演变路径。

图13 汉语第三人称代词的语义演变路径

在古代汉语中,“他”字的用法非常广泛,可以泛指男女及一切事物,伴随社会的发展,“他”字的含义适应方便人们交流的需求,其意义逐步细致划分,并且由相应的字来表达其具体的某种意义,从而古代汉语中的“他”字的语义功能逐步缩小,在现代汉语中由原来的六项语义功能缩减至目前的三项语义功能,另外三项分别由“她”、“它”和“那”代替。现代汉语中的由“他”演变而来的“他”“她”“它”示例如下:

表10 现代汉语“他”表意功能示例

表11 现代汉语“她”表意功能示例

表12 现代汉语“它”表意功能示例

4.结语

就哈萨克语而言,哈萨克语的第一人称普称复数、第二人尊称可能在古代突厥语中都表示复数的人称意义,随着语言的演变和发展,原本表示第二人称复数意义的“siz”逐步演变为第二人称尊称,原来的复数意义则由“sen+der”取代,这应该适应社会表达多样化和具体化而发生的语义和形式的改变。汉语中的第二人称尊称“您”的产生则有更深的历史渊源,极可能是受到阿尔泰语系语言的影响,并且为适应表达具体化需求而产生的第二人称尊称代词。现代哈萨克语中的第三人称代词“ol”完整的保留了古代突厥语时期的形式,并且逐步演化出了四种新的语义功能,而汉语中的“他”虽然秉承了古代汉语中的形式,但是由于书面文字的快速发展,以及适应表达具体化细致化的需求,其多项意义被新生的其他汉字“她”“它”所取代,原本的六项语义功能只保留了三项。

语法即特定的语言形式表达特定的意义,所以在语言中所有的形式与意义其实是一一对应的关系,我们利用语义地图模型的理论对语言中“同形多义的”多功能语言形式进行研究,可以在构建出多功能语素各项意义的概念空间及其语义地图,从而大大方便我们对于“同形多义的”多功能语言形式各项意义的关系及其语义演变路径的研究。

哈萨克语与汉语的人称代词,不同于其他语言,因为语言自身发展的原因和受外部语言影响的因素,其人称代词有其独特的发展过程,笔者在文中利用语义地图模型理论对其进行了分析,构建了哈萨克语与汉语的人称代词语义地图及其演变路径,并且对人称代词的发展演变进行了相关的探索。

注释

①张锐.空间地图和语义地图上的“常”与“变”[J].中国社会科学院演讲稿,2002.

②邹纪万.中国通史魏晋南北朝史[ M].北京:九州出版社,1992.

[1]耿世民.古代突厥语碑铭[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5.P25~42.

[2]张定京.现代哈萨克语实用语法[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4.P122~127.

[3]张敏.“语义地图模型”:原理、操作及在汉语多功能语法形式研究中的运用[J].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4]哈斯巴特尔.蒙古语族语言领属格和宾格关系及其来源[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 2003.P131~137.

[5]王伟.现代汉语同素异序词浅论[J].枣庄学院学报,2005,(6).

[6]吴福祥.多功能语素与语义图模型[J].语言研究,2011.(1).

[7]史冬青.介词“在”的历史演变[J].枣庄学院学报,2010,(2).

[8]李颖.传统文化因素与对外汉语教学[J].枣庄学院学报,2005,(6).

[责任编辑:吕艳]

TheKazakandChinesePersonalPronounsintheComparativeStudy

WU Di

(School of Department of Kazakh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

Sematic Map Model is widely used in recent years, linguistic typology and cognitive semantics of a kind of important method of semantic analysis,By using semantic map model research with "the polysemy of the isomorph" multi-functional language form,Not only can reflec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meaning,Can also infer that exist in the same semantic between language form under the semantic evolution path. Through research, the kazak vocabulary are end with "z" to express the phenomenon of double plural meaning, Hence deduce the kazak expression in second person honorifics singular meaning "siz" may initially by the expression "the second person's complex" has evolved, Appear before the "second person's complex" of the "sender", The second person in Chinese honorifics pronoun "you" may be affected by the altaic language evolved, Semantics in Chinese "您" has undergone a period of expansion and simplify the process of gradually.

Conceptual space;The semantic map;Personal pronoun;The Kazakh Language;The Chinese language

2017-06-03

本文系2017年中央民族大学博士自主科研项目“中国现代哈萨克语言学史”(项目编号:10301-0170040601-03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吴迪(1990-),男,新疆吐鲁番人,中央民族大学哈萨克语言文学系2016级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亚及哈萨克语言学研究。

H172.1

A

1004-7077(2017)06-006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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