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摆渡
2017-11-21杨云鹏
◎杨云鹏
灵魂摆渡
◎杨云鹏
提到摆渡人,大家首先想到的会是电影,继而想到的便是可以帮人排忧解难的心 理咨询师,而我所处的是另一种职业,一个真正的灵魂摆渡人。
九二年出生的我,像众多的九零后那样充满朝气,每天一早迎着阳光精神饱满地去上班,提前到工作岗位上,为即将一天的工作做好准备,下班后和一群同样是九零后的同事一起逛街吃饭,或是踩单车,或是看电影,或是到广场去运动,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时而嬉笑,时而玩闹,看似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实际上我的职业却是可以让人闻之色变的“殡葬人”。
谈到“殡葬人”,大多首先想到的就是化妆师,而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简单。所谓“殡葬人”只是一个统称,化妆师也只是一部分,还有收殓师、防腐师、火化师等等。对于电子专业的我来说,大学四年面对的都是没感情的文字和机械式的代码,刚接触殡葬的时候,也不甚了解,一切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对这些充满好奇的我,始终坚信自己是可以适应这一特殊职业的。
初到中山市殡仪馆实习的时候是冬天,那时天气还比较冷,但那些工作中的师傅们却是满头大汗,站在一旁只许见习的我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一阵急促的按铃声传了过来,打开门后,一个司仪走了进来说外面有家属要看遗体,接过单子后,几名师傅便开始准备,随后从一个冰柜中抽出了一具遗体,还没看到,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不过好在遗体是冻着的,味道并不是很强烈,可当我看到遗体的时候,不由得有了一种反胃的感觉,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压住那种反胃的感觉,尽量保持着平静。随后进来了两位家属,当看到躺在那里的亲人时,早已不顾形象地扑了过去,如果说平时的那种伤心叫做嚎啕大哭,那他们的哭声给人的感觉真的就是撕心裂肺了。一旁的师傅刚开口确认身份的时候,一名家属竟晕厥了过去,我们帮忙扶到椅子上的时候,另一名家属直直地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们,帮他恢复原来的样子,不管怎么样都行,我已经没了儿子,不能再让老伴出事,如果她也出事了,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哭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两名师傅赶紧合力扶起他,其中一个说道:“你先起来,有事慢慢说,我们会尽力的。”和他们聊了一会就让他们先去办手续,明天再过来。
我想,说是尽力,又能怎么尽力,安慰的时候都用尽力这个词,这和敷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但毕竟我只是一个见习的,真正的实习都算不上,在一旁又敢说些什么呢。忙好手上的工作,那两名师傅便进到里面休息,讨论到需要修复的那具遗体时,一个说道:“这个活有点大啊,不太好搞。”而那名我认为“敷衍”的师傅竟一反之前的口气:“不好搞也得搞,先解冻,一会准备一下,解冻完就开工。”说完抓起桌子上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晚上下班到食堂吃饭的时候,看着碗里的鸡腿,我不由想起了白天看到的情景,胡乱地吃了几口便匆匆回了宿舍。
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了昨天那对老夫妇等在那里。看到他们着急的样子,我有了一丝的担忧,虽然昨天很早就在解冻,可等到解冻好了,也都下班了,根本没时间去修复,而且都已经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让他们满意?等我走近的时候,防腐室的门缓缓打开了,平时只有上班时间才会打开的门,居然提前半个小时就打开了!是那两名师傅,虽然戴着口罩,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他们把家属叫了进去,传出来的又是一阵哭声,听上去却比昨天好了很多,感觉情绪也平稳了很多。我从门口空隙挤进去看到遗体的时候,一种敬佩的感觉油然而生,居然真的修复好了,而且让家属很满意,这种情景我根本没有想到……
那天,那对老夫妇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尽管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也同样被他们当做“恩人”一般感谢。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绝不是平时被人感谢所能体会得到的。后来听说他们是加班到半夜才弄好的,我分明记得有个师傅说过,他的孩子还很小,每天一下班就会粘着他的……
后来我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他们精湛的技术让我折服,或许是因为他们专业、爱业、敬业的态度让我感动,又或许……而让我克服吃饭问题的,不知是因为食堂师傅做的饭菜太可口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还是昨天发生过的一样。
现在的我和那些师傅一样,也成为了一名“灵魂摆渡人”,摆渡了一个个离去的灵魂,又摆渡了那些灵魂的家人,在这条漫长的摆渡道路上,我们携手共进,任重而道远。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征文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