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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能这么好看
——一位丈夫对逝去妻子的告白

2017-11-21谢婷

大社会 2017年3期
关键词:殡仪馆夹克整容

◎谢婷

我不知道,她能这么好看
——一位丈夫对逝去妻子的告白

◎谢婷

清晨,踏着晨光,林间传来鸟儿嬉戏的声音,白玉兰吞吐着蕴涵了一晚的芬芳,随着哗啦哗啦的钥匙响,我一天的工作开始了。我工作的地点,是清幽安静如同街角的小花园,而当第一批客人到来,当哭泣声骤然响起时,你才会发现,这里是殡仪馆,而我是一名殡葬人。

以前人们对死亡忌讳莫深,因与死亡并肩而立,殡仪馆更是被视为不详之地,老前辈们更是不敢轻易在人前说自己的职业。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文明的进步,殡葬行业逐渐发展得现代化,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在逐步转变。现在全国殡葬都提倡简化,可无论形式如何变化,它的内涵从未改变,它是一场特殊的告别,生与死的告别。

那是一个小雨的冬日,天空灰沉沉地压着一层乌云,我如往常一样值守在服务台。一阵寒风夹杂雨点从大门飘来,我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一名家属,他穿着略显陈旧的夹克,棉裤子下的解放鞋沾满了泥土,看到他有些迟疑地走进服务大厅,我连忙起身迎接,在他夹杂着乡音的普通话中,我几经询问,才听明白他是来给妻子办理火化的。我按规定检验证件,询问细节。这时他略带窘迫地提出了家庭情况困难希望能从简办理的意愿。于是在接下来的办理过程中,我便向他建议使用一些简单的告别方式。在办理过程中他始终透着依稀的不安,驼着背,似乎要蜷缩进小小的椅子里,时不时地搓着黝黑的手指。他的话很少,只在了解费用的时候,略略地问上一句,然后又继续沉默。业务办理完毕我将预算的费用报给他时,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几番的欲言又止。我本以为他对费用仍无法接受,正想开口时,他迟疑地问我:“可以为她整容吗?”

他的妻子死于交通意外,遗体接运回馆时,已是支离破碎。下肢断裂,腹腔破裂,脏器外露。这种状况的遗体要进行修复不但难度高,产生的费用也不菲。在他提出简约办理火化的意愿,我向他解释完遗体状况和可能产生的费用后,就曾建议他不进行遗体整容,只做简单的修饰。他当时点了点头。

听到他的要求,我内心虽然略有迟疑,但还是马上联系整容的工作人员分析遗体的具体情况。然后将可能产生费用报给了这位丈夫,同行的亲属也都在劝他考虑清楚后再作决定,甚至是整容的工作人员也在劝慰他,要三思。他仍然久久地沉默,拳头紧紧地拽着衣角。

“她从嫁给我之后就没享过一天的好日子,我想让她体面地走。”

伴随着这句话,他挺直了腰杆,周围的亲友也都安静了下来。最后,他还是被亲友拉着回家去商量清楚。我心底默默地估计,他冷静下来就会放弃。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大厅,从那件破旧的夹克里掏出崭新的一沓钱。“我还是想让她体面地走。”他递过一个纸袋,里面有一件精美的连衣裙。他告诉我,他连夜给妻子买了新衣裳。这是他第一次给妻子买裙子,也是最后的一次。

整容车间的工作人员接到任务后,马上准备整形修复方案,加班加点地对遗体进行缝合修容。第二天,我们带着这位丈夫去瞻仰仪容时,他将黝黑的手掌贴在馆罩衫,深深地凝视着他的妻子,经过整容师的手,她显得自然安详。

“我不知道,她能这么好看。”丈夫拽着整容师的手不住地表示感谢。比起荧幕上的那些光鲜靓丽的表演,这质朴的告白更让人动容。

送走最后一批家属,等下班钟声响起,随着电子遥控的声音,大门缓缓关闭,落幕了。这里每天都有悲伤离合在上演,人生百态在此浓缩成影。这里是人生的终点站,我们是灵魂的摆渡人,连接着生者与逝者的纽带——背对着死亡,面向着生者,向死而生,我们是殡葬人。

(征文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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