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丽江市纳西族东巴教信仰调查和建议

摘 要： 通过丽江市内民间东巴教信仰仪式的田野调查，发现不同地域纳西族的东巴教信仰仪式存在个体差异，但较普遍的岁时仪式是祭天仪式和祭祖仪式，丧葬仪式是最重要的危机仪式。当代东巴教的神圣化作用衰退，其社会基础、社会影响、信教群众的宗教观念、组织结构、仪式活动日益具有社会生活气息和世俗化特征。提出倡导村落自发组织管理东巴教信仰仪式，建立东巴教的民间信仰管理制度，建立东巴教教职人员的管理和社会保障制度的建议。

关键词： 东巴教；仪式；世俗化；建议

中图分类号： B93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621X（2017）03-0108-06

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认为，宗教的核心不是教义，而是仪式。宗教仪式是宗教最明显的特征之一。台湾人类学者李亦园认为，人类的宗教领域中，经常包括两个重要的范畴，一方面是对超自然存在以至于宇宙存在的信念假设部分，那就是信仰；另一方面则是表达甚而实践这些信念的行动，那就是仪式。仪式是用以表达、实践，以至于肯定信仰的行动，但是信仰又反过来加强仪式，使行动更富意义，所以信仰与仪式是宗教的一事两面表现[1]。东巴教是纳西族地区的原生性宗教或普化宗教，属于原始多神教。它是在纳西族的民族原生信仰基础上，融合藏族苯教、藏传佛教、民间巫术等因素，长期互动形成以卷帙浩繁的东巴象形文字经典为载体，有系统繁复的仪式体系的宗教形态。东巴教没有系统的教义，也没有宗教活动的寺庙和统一组织，但是有系统的用象形文字书写的经典，各种东巴教仪式的规程和内容有严格的规定，东巴祭司既是不脱离生产劳动的农民，又是东巴教仪式的实践者和传承者。

一、东巴教历史回顾

公元3世纪初期，纳西族作为我国的一个单一民族“摩沙”载入史册。其后不断分支繁衍，迁徙发展，于南北朝的梁、陈之世，一部分迁至金沙江以南。隋末唐初，纳西族的社会生产力进一步发展，创造了古老的象形文字并开始在社会上流行。唐代的纳西族曾受吐蕃和南诏的管辖和统治，其原始宗教受吐蕃和南诏文化的影响，特别是受到藏族苯教（黑教）的深刻影响，逐渐形成多神崇拜的民族宗教（东巴教），产生了巫师“东巴”。宋代，东巴教徒中的某些杰出人物，如中甸白地乡的阿明什罗（纳西族）等人，在11世纪中叶（宋仁宗时），开始利用象形文写经传教。他们广泛采集民间的各种古老神话、历史传说、诗歌谣谚，同时大量吸收藏（密宗）、汉（禅宗）宗教文化，改造和充实原有的口诵经，逐步编写成系统的东巴经而被广泛流传，形成以中甸白地为中心的东巴文化。丽江納西族的首领，到公元11世纪中叶牟西牟磋（蒙醋）时期，成为联合各部落的首领，为了统治人民，重用东巴巫师决策，当时东巴巫师社会地位很高，伴随统治者左右，祈神禳鬼、看星推历、祈年卜课，以宗教为手段，为统治者筹谋划策。元、明以来，丽江逐渐形成纳西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首先由本民族的上层人物直接学习和吸收汉、藏文化。东巴文化在汉、藏文化的影响和推动下，以丽江为中心进一步得到发展[2]。

二、当代纳西族东巴教信仰现状

（一）东巴教是纳西族文化的重要标志

宗教信仰是少数民族文化的核心组成部分，直接影响人们认识和改造客观世界的社会活动的范围和方式。纳西先民把各种与自己生存息息相关的自然物与自然力人格化，在万物有灵的原始思维支配下，将自然物和自然力赋予神化和灵性，对他们顶礼膜拜，从最初的自然崇拜发展到祖先崇拜、鬼魂崇拜、多神崇拜。祭天、祭自然神等祈福类仪式、禳鬼仪式、丧葬仪式、占卜等是东巴教的主要表现形式。共同的东巴教信仰，共同的神鬼体系，共同的文化形成了纳西族的凝聚力。在东巴教信仰影响下的习俗、道德、价值观、审美观等，成为纳西族生存智慧的重要标志和与其他民族区分的文化符号或主要身份标志。

（二）东巴教信仰的地域性差异

纳西族传统宗教的核心是仪式，东巴教信仰的存在，使仪式活动成为当地纳西族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东巴教信仰仪式可分为岁时仪式和危机仪式。岁时仪式是每年周期性举行的庆典，不仅包括固定的祭祀仪式还包括与播种、收获等生产活动有关的节气举行的农业祈仪。危机仪式是不固定日期的、在紧急情况下的生命困扰仪式和生命周期仪式。生命周期仪式属于危机仪式之一，即生命危机仪式。生命周期仪式是贯穿人一生的仪式，标志着个人在不同时间段身份和状态的变化，如出生、取名、成年、结婚和死亡。对纳西族这个仪式来说，人们通过仪式表现对祖先和神灵的信仰，祈求祖先和神灵的帮助，得到福佑，远离祸患。由于纳西族东西部地区自然环境、生产方式、经济发展水平，交通条件的差异，农村医疗卫生等公共事业覆盖较低，位于丽江东北部宁蒗县拉伯乡的纳西族（主要是阮可支系）地处偏远闭塞的山区，传统生活方式保留较多，东巴教信仰氛围浓郁，婚丧嫁娶、消灾避害、取名成丁都必须请东巴，家家户户每年要举行十余个东巴教仪式。而交通便利、经济条件较好的玉龙县境内的鲁甸乡、塔城乡、鸣音乡、宝山乡，古城区大东乡等地纳西人保留着一定程度的东巴教信仰，现在每年举行少数东巴教仪式。以大研古城、束河古镇为中心的丽江城区属于多元文化冲击带，除了从各村落来旅游市场工作的东巴外，已缺乏原生的东巴和信众。

1.宁蒗县纳西族阮可支系的东巴教信仰

丽江宁蒗县拉伯乡的油米、树枝、次瓦、布落、三江口等村落东巴教信仰虔诚，每年举行多个岁时东巴教仪式。目前拉伯乡油米村有11个东巴，树枝村有4个东巴，次瓦村有8个东巴，三江口有4个东巴，布落村有9个东巴。纳西人祭天，阮可人祭战神，祭战神仪式是阮可人区别于纳西的最显著的特征，现在祭战神仪式已成为当地纳西历新年期间烧天香仪式的一个重要环节。油米村纳西族分杨、石、阿三个家族姓氏，全村杨家有28户，石家有25户，阿家有17户。油米村仍在进行的岁时东巴教仪式从农历十一月三十日过纳西历新年开始，12月初一鸡鸣后在屋顶的烧香炉烧香，为虚岁满13岁的孩子举行成丁礼、在水井处祭自然神、喊魂、宴客，初二至初五在屋顶的烧香炉烧香，初五晚上宴客，初十全村男子到河边敬河神，十三全村男女老少身着民族服装集体转山。农历一月开始各家族到山上举行祭山神仪式。二月底三月初各户请东巴做祭自然神仪式，四月小麦成熟后每户过小春尝新节，杀猪、宴客、敬郭庄、念烧香经书。六月初九石家敬锅庄举行仪式，六月初十石家行祭祖仪式并宴客，必须是自家姓氏的参加。七月十三全村集体转山。农历七八月各户需请东巴举行消灾仪式。新谷子成熟，十月初一全村过大春尝新节。十一月初八杨家杀猪祭祖，十一月初十石家和阿家杀猪祭祖。杀猪节后按属相占卜吉日打扫卫生，之后各户请东巴为其举行退口舌是非仪式。油米村阮可人的生命周期仪式如婴儿取名、成年礼、婚礼、葬礼都必须请东巴做仪式，生病久治不愈等也要请东巴占卜举行祭仪后方可出院。当地盛行火葬习俗，其丧葬仪式按死者年龄不同仪式耗时也不尽相同。如死者年龄在13岁至30岁之间，丧葬仪式耗时一上午。如死者是60岁至70岁的老人，东巴需主持3至4天的丧葬仪式。如死者是70岁至80岁的老人，丧葬仪式耗时4至5天。如死者是东巴祭司，主祭东巴需主持7天7夜丧葬仪式，念诵超度什罗仪式等经书。endprint

2.玉龙县鲁甸乡纳西族的东巴教信仰

鲁甸乡现有18位东巴，以村为单位的集体岁时仪式有3个：正月初五的大祭天和七月初五的小祭天仪式，在3个祭天场举行；二月属龙或属蛇日的祭自然神仪式，在3个祭自然神的山坡上举行；二月初八的祭三多神和祭山神仪式，在新主东巴学校举行。集体祭仪约300人参加。鲁甸乡新主村以家庭为单位的岁时仪式是每年举行6次的祭祖仪式，时间分别为大年三十，正月初一至初三，清明节，农历六月初二、初五或初七，农历六月二十五至二十七的火把节，农历十一月初五或初七。举行传统东巴婚俗的纳西家庭须举行祭素神仪式。参加祭天仪式的家族在祭天结束到家后举行祭素神仪式，目的是喊回家人的灵魂，不让其离家。家家户户必请东巴举行的危机仪式是丧葬仪式，其他危机仪式如禳鬼仪式、 农历十一月的退口舌是非仪式、小祭自然神仪式、农历七月中元节之后的小祭风仪式，家里有需要时会请东巴为其作仪。

3.玉龙县塔城乡纳西族的东巴教信仰

塔城乡有15个东巴，主要集中在依陇行政村的署明村。正月的大祭天和七月的小祭天是以家族或家庭为单位的岁时仪式。当地有的纳西家庭每隔几年的正月十五日会举行烧大香梭垛仪式，纳西语称为“马尼拉”， 届时，主人需邀请村里老人参加，此仪式为塔城乡独有，代代流传，旨在祈福求健康长寿。署明村每隔二三年的农历十二月要举行退口舌是非仪式，通过禳除是非灾祸鬼，清除整年所有是非，保证家庭的和谐、安宁。塔城乡少数纳西人结婚请东巴为其举行传统东巴婚礼，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是祭素神仪式，另外，兄弟分家乔迁新居要请东巴择日举行祭素神仪式。农历二月初八属于同一家族的纳西人到山坡的敬神场地请东巴念经行敬神仪式，祈求山神保佑五谷丰登，之后全家族野炊聚餐，家族里无东巴的仅野炊聚餐。塔城乡的纳西族不过祭祖节，他们的房屋前后放有一块石板，逢年过节在那里烧香献饭。塔城乡的危机仪式主要是丧葬仪式和小祭自然神仪式。家人死亡要请东巴为其超度，但与过去传统葬礼相比简化了许多，念诵1天1夜经书。如家人非正常死亡，东巴占卜择日要在死者家里举行祭端鬼仄鬼仪式，意为让死者吃饱穿暖不要作祟于家人。家人生病、家庭不顺的情况下请卜师占卜后又请东巴为其举行小祭自然神仪式。

4.玉龙县宝山乡纳西族的东巴教信仰

宝山乡有15位东巴，其中悟母村和苏明村有10位，高寒村有5位。高寒村的集体岁时仪式仅有正月期间的祭天，家庭成员生病时请东巴做小祭风仪式化解危机。果乐村和长松村没有会行仪式的东巴，但保留了纳西族传统火葬和葬礼上唱挽歌的习俗，长松村成立了挽歌传承会。悟母村以全村为单位的5个集体岁时仪式约400人参加，即正月初五的祭天、二月属龙或属蛇日的祭自然神仪式、三月第一个属鸡日的祭山神仪式。2015年干旱缺雨，悟母村举行了集体大祭风仪式求雨。以家庭为单位的岁时仪式有2个：每年农历二月属兔、属羊、或属猪日举行祭三多神仪式，六月初一和十一月初一举行祭祖仪式。以家庭为单位的危机仪式包括开丧仪式、小祭风仪式（生病还风鬼债）和退口舌是非仪式。悟母村李姓和唐姓家族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是汉族，由于当时李姓家族成员任村干事，于是将整个家族改为纳西族。李姓家族和唐姓家族东巴教信仰与道教相结合，他们参与村里大型的集体东巴仪式，但不举行以家庭为单位的东巴仪式，祭祖仪式在中元节举行。

5.玉龙县鸣音乡纳西族的东巴教信仰

鸣音乡现有10余名东巴，以家庭为单位的岁时仪式包括祭祖仪式、祭山神仪式、除秽仪式，近几年恢复了祭快乐神仪式、祭村寨神仪式、祭自然神仪式、祭天仪式。鸣音乡纳西族传统的祭祖仪式有3次：农历三月初一至初三小祭祖，六月初一至初三祭祖，十一月初一至初三大规模的杀猪祭祖仪式。鸣音的纳西族过汉族的清明节和中元节，因此鸣音乡祭祖仪式按时间先后每年举行5次。祭山神仪式一般有三种情况：第一次，正月初一至初三期间几个放牧者去放牧时带煮熟的肉、酒、煎饼等到山上的一棵大树下举行祭山神仪式，不需要东巴。第二次，农历二月初八有东巴的纳西家庭在家里举行祭三多神仪式，正月祭山神的放牧者带公鸡去山上固定的场地祭山神。第三次，家里的牲畜不顺时经东巴占卜后如需祭山神又到山上举行此仪。每年正月上旬有10余家请东巴举行祭快乐神仪式，祈求粮食丰收、家畜兴旺、全家平安。正月和二月有10余家请东巴举行祭村寨神仪式，首先在家里举行仪式，然后到各家房屋上方专行此仪的大树下供奉祭品。遵循鸣音乡的传统礼俗，正月初一早晨，家里的男子带上净水瓶、牛奶和煎饼到自家的水源处除秽、烧香、磕头，将煎饼和牛奶倒在水井旁，用净水瓶打一瓶净水，回家做饭时候放一点点净水，象征新的一年顺顺利利。三月底四月初属龙或属蛇日在自家的水源地举行祭自然神仪式，由于组织者和会做此仪的东巴很少，2013年几户人家相约恢复了此仪式，2015年又举行了一次。从2015年开始鸣音乡已有3个村恢复集体祭天仪式，遵从传统祭天从正月初三开始准备，初五举行，初八结束。鸣音村43户里有38户参加，冷水沟下村15户参加，太和村有10余戶参加。鸣音乡纳西族必请东巴举行的危机仪式是丧葬仪式。当地纳西族的丧葬仪式分为火葬和土葬，鸣音村和冷水沟村有30多户火葬，行火葬礼俗的纳西家庭只过纳西族的祭祖节，遵循土葬礼俗的纳西家庭正月初一初二上坟，三月初三去坟山祭祖，过清明节。鸣音乡纳西家庭有死者过世3年斋期满后先请东巴举行禳垛鬼仪式，之后农历七月择日举行“拉住盘”仪式，寓意是行此仪后死者的灵魂与祖先的灵魂结合，保佑后人免除祸患。家人生病请东巴占卜后，行小祭自然神仪式或其他仪式驱鬼招魂。

6.古城区大东乡纳西族的东巴教信仰

古城区现在仅有大东乡竹林村举行少数东巴教仪式。丽江纳西族曾有梅、禾、束、尤4个古氏族，竹林村纳西族属束、尤后裔，尤氏族仅4户，其他村民为束氏族的后人。束氏族其中一人多年前曾向尤氏族的东巴学了一点东巴文化知识，自2013年春节正月期间恢复了祭天仪式延续至今，每年有近30人参加。尤氏族的后裔东巴和志生、和志安是堂兄弟，其爷爷是著名的东巴和士成（1909-2003），和士成掌握的东巴技艺全面，尤擅长东巴舞蹈，曾在丽江东巴文化研究院参加《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工作。由于出生东巴世家，自古有举行东巴祭仪的场地，和志生与和志安曾在丽江博物院举办的东巴文化培训班学习，因此尤氏族举行祖辈流传下来的岁时仪式。每年春节正月初五祭天，主要有3户10多人参加。二月二日在山坡的祭猎神场举行祭猎神仪式。三月在城仲村与竹林村边界的水源处举行祭自然神仪式。清明节后第二天举行祭村寨神仪式。农历六月举行祭祖仪式，九月十日在家里举行祭三多神仪式，祈求健康长寿。目前竹林村的东巴教信众很少，村民过世如有需要会请东巴祭司主持超度仪式，东巴世家的成员过世要请外族的东巴主持。村里已有十余名年轻人闲暇时向两位东巴学经书，东巴舞，观摩学习东巴仪式。大东乡政府在乡幼儿园举行六一儿童节活动时请东巴为孩子们跳东巴舞，让孩子们感受民族文化。endprint

综上，不同地域纳西族的东巴教信仰仪式存在个体差异，但仍在进行的较普遍的岁时仪式是祭天仪式、祭祖仪式，丧葬仪式是最重要的危机仪式。

三、当代纳西族东巴教信仰的世俗化

当代纳西族的东巴教信仰在信众与信仰行为的分布数量上存在显著的城乡、近郊和远郊的差异，还存在着东巴教信仰主体的代际差异以及经济收入和市场化程度成反比的现象，但总体上呈现日趋弱化的趋势。作为纳西族民间信仰的东巴教的神圣化作用衰退，其社会基础、社会影响、信教群众的宗教观念、组织结构、仪式活动日益具有社会生活气息和世俗化特征。随着现代社会的政治、经济、观念变迁，信仰群体的现实生活和信念的基本需求发生变化，东巴教在现代有寻求自身生存和发展的自觉意识，其传播方式、传播手段与过去产生差异，特别是简化与革除过去繁琐的仪式程序，缩减仪式过程和时间，创作适应现代化的文化内容，以适应社会发展和现代生活方式的剧变。

尽管东巴祭司普遍汉文化水平较低，大多数是小学文化程度，但是个别有创新意识的东巴依据传统东巴经典里的人生哲理与现代结合，创作出浅显易懂、短小精悍、琅琅上口且具有思想道德教化功能的现代东巴经。鸣音乡东巴和志华认为传统东巴经书仅限于东巴教仪式场域由东巴祭司使用，具有一定局限性，于是他将东巴文化与现实结合，用东巴文字创作了6本现代东巴经典：“语言篇”“饮食篇”“学习篇”“劳动篇”“社交篇”“家庭篇”。丽江玉龙县小学开展民族文化进校园项目，和志华东巴从2014年9月兼任鸣音乡中心完小的东巴文化课程教师，以他创作的现代东巴经为教材，用晚自习时间给3至6年级的小学生用纳西语讲授这些经典，每周3节课，既传承母语又引导纳西族儿童从小遵守社会公德、家庭美德，弘扬传统文化，促进家庭邻里和睦，有利于社会和谐。

东巴教世俗化的内涵包括东巴教的观念、宗教情感的淡化，东巴教活动领域的缩小，东巴教社会功能的弱化，东巴教价值观的失落等现象。东巴教在当代的世俗化主要经历了三个过程：第一次是从新中国成立到文革期间的政治运动，纳西族各地的东巴被列为“牛鬼蛇神”，普遍遭到抄家和批判斗争。流传于民间的东巴古籍文献和东巴法器被当作封建迷信，凡被查出通通焚毁。第二次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到丽江二三大地震前，这一时期民族宗教政策逐步得到落实，东巴教信仰开始恢复，东巴祭司参与《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的文化研究工作。1983年，塔城乡署明村的东巴祭司和顺参加了“东巴达巴座谈会”，之后他在村里举办东巴传习班，晚上开展传习活动，并在当年农历七月组织恢复了署明村4组的祭天仪式，此后祭天仪式在署明延续至今[3]。第三次是1997年丽江旅游的崛起，东巴教作为增强纳西族地区经济实力的社会资源走向商业化和市场化。自丽江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世界自然遗产”“世界记忆遗产”的旅游胜地后，东巴教赖以生存的文化生态环境发生嬗变，东巴教从内容到形式都演变为适应现代社会的市场经济。由于东巴文化传承模式、传承主体、内容的现代变迁，消费社会消费者的需求发生了变化，作为传统纳西社会生活方式的东巴教仪式被搬上商业活动的舞台，部分东巴群体的活动场域从山村迁移至城市参与旅游经济活动，东巴群体的传统特征随着市场化的发展改变，其角色由东巴教仪式专家、农民转为经营者、表演者。此外，东巴教执仪者和参与者的互动关系发生变化，民间执仪者和参与者满怀虔诚，充满默契，而旅游市场执仪者的展示则是取悦游客的表演行为，观众更多是猎奇心理。东巴教信仰越来越世俗化、商业化。

四、对当代纳西族东巴教信仰的建议

（一）倡导村落自发组织管理东巴教信仰仪式

东巴教信仰具有心理慰藉功能、娱乐功能、教化功能，具有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和谐功能以及保护传统文化的功能，有利于增强家族和民族凝聚力，促进文化认同，增进民族团结，维护社会稳定。目前民间的东巴教仪式中，宝山乡悟母村的集体祭天仪式从村委会、传承院参与组织转变为各个家族自发轮流组织信仰仪式的模式值得其他村落借鉴。从2010年开始悟母村的7个家族按入住此村的先后顺序轮流组织正月大祭天仪式，负责聘请东巴，购买祭坛供奉的祭品，邀请其他家族，而其他家族自备祭献物品和饮食所需。悟母村每年正月初五的祭天仪式已成为当地盛大的民俗节日活动。这种民族文化自觉的传承模式保证了东巴教信仰的延续性。

（二）建立东巴教的民间信仰管理制度

民间信仰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民众中自发产生的一套神灵崇拜观念、行为习惯和相应的仪式制度[4]。但是目前宗教部门尚缺乏民间信仰方面的宗教管理政策。据统计，丽江市所有民间信仰的信众约30万人，其中玉龙县11万人，古城区5 000人，但是具体的东巴教信众人数尚无确切的数据。玉龙县纳西族的東巴教信仰仪式主要在各家族或家庭的祭祀场地举行，集体固定的活动场所主要在东巴文化传承院和东巴学校，此外，每年农历二月初八在白沙北岳庙举行三多节活动，农历三月初五在玉水寨景区的东巴什罗庙举行东巴达巴法会。东巴教信仰具有广泛的群众参与性、功利性、民俗性、宗教性、传承性等特点，建议相关部门制定民间信仰管理政策，明确分类不同的民间信仰管理主体，建立长效管理机制，规范管理程序，维护社会和谐稳定。

（三）建立东巴教教职人员的管理和社会保障制度

东巴教教职人员东巴群体由于宗教身份的缺失，没有相应的对口部门管理。笔者认为在东巴教信仰管理政策的基础上，需要建立教职人员管理制度，对东巴群体实行严格的登记和分级考核。民间东巴是不脱离农业生产的兼职人员，主持仪式不计较报酬的高低，但现实生活中他们却面临着许多生计问题。除了东巴（达巴）学位评定的东巴文化传承补助金，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补助机制外，建议将东巴祭司群体纳入社会保障体系，保障他们参加城乡基本医疗保险和社会基本养老保险。结合国家政策的鼓励与丽江政府的支持，以其有效传承东巴文化为前提条件，给予东巴祭司一定的生活补贴，促其主动开展东巴文化的保护与传承。

参考文献：

[1] 李亦园.宗教与神话[M].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36.

[2] 和志武. 东巴教和东巴文化[C]//郭大烈，杨世光.东巴文化论集.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16-18.

[3] 李四玉.论纳西族祭天仪式的现代性变迁[J].集宁师范学院学报，2016（5）：68-73.

[4] 钟敬文.民俗学概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187.

[责任编辑：刘兴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