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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美女性电影的女性文化自觉与呈现

2017-11-16尚爱华

电影文学 2017年13期
关键词:奥兰多伍尔夫英美

尚爱华

(郑州工业应用技术学院,河南 郑州 451150)

文化自觉意味着人在某方面的自我觉悟,在文化全球化和多元化的今天,电影则成为人们表现这种觉悟的手段。而对于女性电影来说,其中就包含女性主义与女性文化的自觉,又以英美女性电影最为突出(尽管法国、比利时乃至中国也有表现女性文化的优秀之作,但在文化交际中,其数量和质量均使其无法与英美同类电影抗衡)。

女性主义是拥有自省性的,它在实践中不断地完善,女性文化也从不保持某种固有的形态,电影艺术更是一种具有鲜明生长性的艺术。仅就“两性关系”这一问题而言,英美电影的态度和视野就是多种多样的,其表现方式更是不拘一格的。对于英美女性电影中所体现的女性文化自觉及其呈现方式,我们姑且根据其中女性文化背后的社会环境与女性主义理论依据分为理性女性主义文化、激进女性主义文化以及后现代女性主义文化分别进行讨论。

一、理性女性主义文化

早在欧洲的启蒙运动与法国大革命时期,一种女性文化就已经开始萌生。启蒙运动中强调的理性、天赋人权、平等为女权思想的诞生提供了基础。其先行者为18世纪的英国作家、哲学家与女权主义的鼻祖——玛丽·雪莱的母亲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在玛丽看来,男女两性平等的基础就是他们都是有理性的生命,只要女性能接受足够的教育,社会便可以建立一个在理性基础之上的理想新世界。沃斯通克拉夫特的理念直到20世纪初才得到人们的重视。该思想又被称为“自由主义女性主义”,以和同样诞生于英国的“社会主义女性主义”进行区分。这方面最为典型的便是带有励志性色彩的彼得·列文的《风雨哈佛路》(HomelesstoHarvard:TheLizMurrayStory,2003)。女主人公丽兹改变命运的方式便是主动地获取知识,给自己争取读书、进入高等学府的机会。丽兹明确地表示,她想要读遍所有好书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和别人平起平坐,而不是低人一等”,这种平等思想便是沃斯通克拉夫特所提出的理性理念在新时代的重述。

《妇女的屈从地位》作者——英国哲学家约翰·斯图尔特·穆勒继承了沃斯通克拉夫特的理论,丰富了理性女性主义文化,他指出:“妇女从最年轻的岁月时起就被灌输一种信念,即她们最理想的性格是与男人截然相反:没有自己的意志,是靠自我克制来管束,只有服从和顺从于旁人的控制。一切道德都告诉她们,女人的责任以及公认的多愁善感的天性都是为旁人活着,要完全克制自己。”雷德利·斯科特执导的《末路狂花》(ThelmaandLouise,1991)中,女主人公露易丝就是在这样的信念中长大的,她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这也导致了成年之后的她往往是被感性驱动的,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长期屈从于丈夫的束缚,导致露易丝做出了与闺密塞尔玛一起出行的决定。也就是在这次出行中,露易丝长久压抑下偶尔的放浪形骸直接为她带来了过失杀人、抢劫、袭警等一系列重罪。最后露易丝选择了自杀这一决绝的方式来避免再次为男性所控制。

由伍迪·艾伦执导的《安妮·霍尔》(AnnieHall,1977)从表面上看是反理性的,电影中的艾维是一个知识分子,而安妮在艾维看来则是一个外表美丽实则学识浅薄之人,最后是安妮离开了艾维。但实际上,安妮才是那个拥有“理性”的角色。安妮不仅有着在音乐与文学上的天赋,且非常清楚自己的长处与短处,也深谙艾维的“你总是觉得我不够聪明”的心理,最终安妮根据自己的意愿抽离了与艾维在一起的窘境,反倒是艾维发现了自己根本无法驾驭安妮的智慧。

二、激进女性主义文化

激进女性主义文化萌芽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其最大的贡献就是总结出了父权制理论,激进女性主义者们将斗争的矛头直指主宰了社会大多数政治、文化机构的男性,在沃斯通克拉夫特等人诉求“理性”的基础上挑战了使得女性无法拥有理性的男性化社会秩序。一种“性(sex)/性别(gender)制度”被建构起来,即女性是在(生物性别上的)性和(文化意义上的)性别两个方面都与男性对立的。其也由于太过激进,反对“为男权服务的”科学理论、实践而存在被纠偏的必要。

例如,在丹尼·德维托执导的《玫瑰战争》(TheWaroftheRoses,1989)中,夫妇之间的离婚被表现成一场你死我活、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战。交恶的夫妇爆发后开始做各种无利于解决问题的举动,尤其是男性角色,在电影中被丑化了,丈夫奥利弗锯坏妻子的高跟鞋,向妻子待客的菜里撒尿等,都是极为幼稚的行为。而女性的行为则因为男性对她的不够体贴、太在乎钱等而可以得到理解。与之类似的还有罗伯特·本顿自编自导的《克莱默夫妇》(Kramervs.Kramer,1979)。尽管在这部电影中,男主人公克莱默先生并不是一个被丑化的对象,夫妇之间最后也达成了妥协,但女性所采取的反抗方式依然是激进的、彻底的。克莱默夫人为了获得彻底的独立而从家庭中出走,付出了失去心爱的儿子(电影有意设置的儿子而非女儿,使这种两性对立更为彻底化)的代价。

如果说上述两部电影侧重于从婚姻家庭的角度来呈现男女高度对立,那么大卫·弗兰科尔的《穿普拉达的女魔头》(TheDevilWearsPrada,2006)则是从职业角度来观照男女关系的。在电影中,一种女性中心主义文化被表达出来,无论在哪个层面上,男性都彻底沦为女性的附庸。安德里亚最早跟随女魔头在时尚圈工作,遭到了男朋友的反对,一心追求事业,感觉两个人已经不在一个生活频率里的安德里亚果断和男朋友分手,即使男朋友所指出的,投入时尚圈的安德里亚“不是真正的你”本身是并没错的。在分手后,心情低落的安德里亚又与男高管发生了一夜情。正如安德里亚能在事业上进行自由选择一样,她也同样能够为自由支配自己在两性关系中的地位(尽管未必全是正确的)。

三、后现代女性主义文化

后现代女性主义文化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它是作为激进主义女性主义的反拨出现的。在激进女性主义的倡导下,英美女性已经在人身自由与权利上取得了较大的突破。这个时候,新的斗争理论与文化也就应运而生了。激进女性主义文化所针对的父权文化在这一时期的女性主义者们看来,已经并不是女性被压迫的主要原因,他们致力于从后现代政治入手,探寻一种新型的平等。之所以将这一类型的文化称为后现代女性主义文化,在于其与现代主义之间的差异:当现代主义文化指向乌托邦式的理想时,后现代主义却并没有这样的乌托邦诉求,它不排斥将文化与商品紧密结合在一起。而电影恰恰就是兼具文化与商品两种属性的产物。除此之外,后现代下的女性文化深受福柯的标准化理论的影响,以至于从另一个角度产生了“反标准化”的思维。即当现代主义时期的女性主义依然不自主地根据男权社会文化进行非此即彼的文化书写时,后现代主义女性文化索性打破男性设置的“正常标准”,从而避免女性的被控制和被驯化。

从20世纪80年代之后的英美女性主义电影中也不难看出,在后现代主义这一时期,电影在叙事背景的设置上,就有“非正常”的倾向。电影并不给出某种具体、清晰的女权理想社会定义,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沉思、困惑甚至迷狂的人物关系。例如,莎莉·波特根据英国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的《奥兰多》(Orando,1992),以及史蒂芬·戴德利的《时时刻刻》(TheHours,2002)便是这类文化的代表。

在《奥尔多》中,对于主人公——英俊的贵族少年奥兰多的人物设置,就有两处是明显“非正常”的。一是其不朽的生命。奥兰多因为得到伊丽莎白女王一世的宠爱而迅速获得了荣华富贵,更为奇特的是,他被赋予了长生不死的奇异能力。在电影中,奥兰多活了四百年,经历了欧洲一系列神奇的变动,与俄国公主萨沙、落魄诗人尼克·格林、查尔斯国王二世、亨利大公等人均有所接触,成为一个历史的见证者。二则是其转换了的性别。奥兰多原本是男儿身,但在君士坦丁堡突然昏睡了七天,醒来之后就成为一位美貌的女性。她以女性的身份又经历了工业革命和世界大战,并与男性相爱,最终成为一位母亲。在伍尔夫看来,伟大的脑子应该是雄雌各半的。在这种思维下产生的这部具有“中性气质”的电影,早已跳出了原来的男权语境,电影没有局限在以女性权益为中心的小格局里,更没有对男权进行扩张性的申诉。在电影中,因为这两种奇异的能力,奥兰多能体会到更多的世态炎凉。当他是一个男性时,尽管其本性善良,但在面对心仪的萨沙时,他的告白是“跟我走吧,我是你的!”“因为我爱你!”他不可避免地将自己对对方的爱理所当然地当成是对方追随自己、依附自己的理由。受时代局限性的影响,当时的奥兰多还无法彻底地尊重女性。他抱着萨沙时陶醉地说“我们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时,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是自由的,而萨沙却是痛苦的。而在变为女儿身后,奥兰多的女性意识也得到了升华,亨利大公同样以“因为我爱你”向奥兰多求爱,此时的奥兰多则果断拒绝了这种粗暴的求爱,选择在当时女性不能继承遗产、没有爵位的不利条件下跟从内心的意愿,不以婚姻来给自己的身份进行定位。

同样是与伍尔夫有关的《时时刻刻》中,《奥兰多》中的传奇色彩被淡化,但属于后现代文化的“非正常”倾向依然是存在的。电影同样运用了交叉时空的方式串联人物,串联者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部小说,即伍尔夫的《达洛维夫人》。在电影中,伍尔夫、劳拉·布朗以及克拉里萨·沃甘都是在当时社会背景下的“非正常”女性,她们都得到了世俗意义上男性的爱和支持,但是她们在精神上又游离于时代,依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尤其是沃甘,她本身是一个女同性恋者,同时又负担着照顾身患艾滋病前男友理查德的责任。而除了沃甘以外,另外两名女性也都有同性恋倾向以及和女性接吻的镜头,伍尔夫强吻自己的姐姐;布朗则向女邻居示爱,但是被对方拒绝;沃甘则能够顺利地与女友同居并且成功地养大了一个身心健康的女儿。女性的独立在一种反复的阵痛中不断向前发展。女性的同性恋关系成为一种略显偏激的表现这种发展的呈现手段。

女性文化是多姿多彩的,它以女性主义为核心,与其他各文化、学派之间有着广泛的,且在拓展中的联系。作为一种有独特门类,并且居于反映社会文化前沿的视听艺术,电影与有着日渐成熟、完善的女性文化有着互相成就的关系。女性文化为女性电影提供理论支持,电影则以故事、语言、人物情绪等给予女性主义者启发,以自身有意义的符号传播女性文化。女性文化的流动性以及电影叙事的多义性,使得上述对于英美女性电影在女性文化上的分类并不是绝对的。英美的女性电影中,承载着各种女性文化的元素,电影人从人的自觉走向实践的自觉,以电影来呈现人与社会、男性与女性、女性与自我之间的复杂关系,丰富了女性主义与女性文化,它们理应得到从多个角度进行解读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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