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根爷爷的小屋
2017-11-16
序幕
一辆越野轿车奔驰在进天龙山谷底的环山公路上,尘土飞扬。
周边的西部风物不断地扑入视野,又飞快后退与消失,天龙山一带有着有别于西部其他地方的山水风光。
1.天龙山
狭长山谷,四面被高山环绕。
西面的天龙山巉岩绝壁的峻峭山峰耸向天空,山上有山,高得有些可怕。啾啾啼啭的翠鸟在一嘟噜一串的果纽上跳上跳下。苍松翠柏,古木阴森。
天龙山下是一个人迹罕至的谷地,山壑莹洁的流泉泻成四季小路,一条飞泉从天而降,坠入谷底,众水合流汇成一条小河,流向山外的世界。
生满蒿草与荨麻的山坡上开放着各种不知名的花儿,花串颤颤地泛着鲜艳的光泽,有的桔红,有的绯红,有的淡紫,也有粉白的,野花杂草间杂生着七叶一枝花(重楼)、天麻等中草药。
谷地绿草如茵,鲜花争艳,遍地的花与满坡的名贵中草药相映成趣,各具奇姿、各具妙色。
山麓,有一个洞,山洞左前方有一栋小屋,右前方是天龙洞矿泉水厂。
2.公路上
越野轿车在奔驰。
行驶中的车内,上海游客感慨道:这里的景色好美啊!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导游:这里本来是不通公路的。自打天龙洞矿泉水厂建成后才修了这条土路。
北京游客:百岁坊还有多远?
女导游:就在前方。
通往小屋离小屋100米许的路上,立着一座牌坊。一条土路从旁通过,旁边有一幢两层钢混白色小楼。
牌坊坊名“百岁坊”三个魏碑体大字,赫然醒目。
司机把车停在百岁坊旁,车上下来三个人。导游和一对男女青年。
北京游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为什么有百岁坊呢?
上海游客:顾名思义,这里一定住过一位百岁老人。
北京游客:那幢白色的小洋房是怎么回事?
女导游:那是百岁老人的孙子盖的,专供行人歇脚与住宿。
上海游客:他是在哪儿发财的,怎么会盖了这么漂亮的房子?
女导游:他有一个工程队,专门搞这个。再说了,农村里如今盖洋楼的也不少啊。
北京游客:过去是乡下人羡慕城里人,如今却反过来了,城里人还真羡慕乡下人了呢。
上海游客:看样子,他们是想搞旅游服务。
女导游:没错,就要开张了,快了。(用手指了指前方)你有望远镜,能看见那栋小屋子了。
北京游客拿出望远镜瞭望:噢,看到了。
女导游:那就是百岁老人的小屋,人们管它叫字根爷爷的小屋。
推出片名:字根爷爷的小屋。
上海游客:美国毕彻·斯托夫人有一个汤姆叔叔的小屋,咱们中国有一个字根爷爷的小屋,很有意思。
女导游:美国是叔叔,咱中国是爷爷啊!
上海游客:小姐,你太会联想了!
女导游:两者有联系吗?
上海游客:汤姆的小屋,启发了民众反奴隶制的情绪,酿成了一场大战。
女导游:字根的小屋呢?
上海游客:全弄清楚了才知道。
3.行驶中的车内
女导游:小屋已经出现了,看见了吗?
上海游客:看到了。师傅,你开慢一点,开快了看不清楚。
司机:好哩。听口音,你俩是北京人?
上海游客:她是,我不是。阿拉上海。
女导游:全国好去处多了去了,你们为什么偏要往山沟里钻?
北京游客:我们听来过的人介绍,蛮好的,值得一游。
上海游客:我们来,主要是想看看百岁老人生活过的环境,听听他的故事。前者是地理的,后者却是历史的。
北京游客:如今生活好了,长寿成了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我是学药科的,很想研究长寿的一些秘密。
女导游:长寿不仅是吃好穿好的事,还与遗传有关。但从字根老人的经历来看,还有一个心态与思想的问题。
司机:快快活活长命,气气恼恼成病,我看心态问题很重要。
女导游:从字根老人身上看,依循自然法则,调整生活起居也很重要。
上海游客:是啊,地胜难招自古魂。只有文化,才能提升一个民族的软实力啊!
女导游:昨天我问几个来自东部的游客,为什么要来百岁坊?他们快言快语说,为了沾点老寿星的光。
北京游客:这也许是许多人想来百岁坊的真正原因。
上海游客:文化软实力里当然有这个东西在里面。
4.小屋外
云在天空乘风游弋。
小屋外,树影婆娑,清泉流淌,溪水绿了水灵灵的菜叶。
北京游客:咱们久住城市里的人来到这里,感觉确实不一般。天蓝水绿的山里,呼吸着略带青草气息的空气,真惬意!
上海游客:钢筋水泥房子里很少有百岁老人。人居环境太重要了。
北京游客:走,过去看看。
5.小屋
飘香的炊烟绵绵不断。
屋里有一个50多岁的男人(守屋人),看见有人进屋,站起来打招呼:远方的客人,请坐!
北京游客:谢谢!
上海游客抚摸着墙:啊!这间小屋的墙体与墙角,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屋顶是结实的片岩。屋子虽小,工程却不小啊!
守屋人:看来你是行家呀。
上海游客:我读的是土木工程系,理论上知道点皮毛。
守屋人:果然是行家。是的,小屋原来是土坯房,茅草顶。后来主人进行了改造与翻修,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上海游客:看得出,材料就地取材,屋架与门窗都是山上的松木。
6.小屋内
几个人进了小屋。
屋里摆放着一床一桌一椅,另一角是简易的厨房,屋子中间有一个落地火塘。
北京游客:请问大叔,百岁老人为什么不住家里要住这里呢?是不是老人没有子女?
守屋人:怎么没有子女,还二男一女呢。
上海游客:是子女对老人不好吗?
守屋人:好着呢。不好,怎么能为老人竖了这座牌坊!
女导游:百岁老人对这小屋的感情太深了。这小屋成了百岁老人的心灵寄托!
北京游客:这里面的故事一定感人。
女导游:可不是嘛。
上海游客:说来听听。
女导游示意守屋人讲。
守屋人思忖了一下,然后说:好吧。这栋小屋的主人叫字根,云溪镇石桥古镇邵山村人。说起他的身世呀,还带有几分传奇色彩呢。
北京游客:字根老人的妻子也一样高寿吗?
守屋人:虽不满百,但也是九十有六了。
上海游客:几乎是双百了!就差那么几年,真不简单呀!
守屋人:他俩的坟墓就在上面,上去看看碑文就清楚了。
北京游客:走!上去看看。
7.山脚鱼塘
小鱼塘里,鱼儿在翠绿的水草中唼喋。
女导游带着两个游客来到这里。
北京游客:这里有柳宗元笔下《小石潭记》里的情趣。
上海游客:“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啊!
北京游客走向草丛:你俩来看,草丛中有乌蔹莓、牛膝,这些都是中草药啊!
上海游客:是吗?
8.山腰
一块平地上有一堆矮丘,六尺长,坟地周围开放着各色野花。
北京游客高兴地:你们看,这就是紫金牛!
女导游羡慕地:你怎么认识这么多的中草药呀?
上海游客:她是中医药大学的。
女导游:难怪你认得这么多!
他们来到坟墓前。
大理石碑上镌刻着几行碑文,中间的宋体字很抢眼。
大硕德显考字公讳根101享年 岁之佳域
大懿德慈妣字母佘花 96
奉祀男字小健 佘绪庭
孝女字小丫敬立
公元二○一二年十月二十八日
北京游客:奉祀男中为什么有姓佘的?
守屋人:佘绪庭是字根的老二,本名叫字小康。
上海游客:为什么要给出去呢?过继给什么人了?
守屋人:为了改变家庭成分,怕考试受牵连,过继给了他的舅舅佘放当了儿子。
北京游客:他舅什么成分?
守屋人:贫农!
上海游客:我听我爸说,那时候贫农吃香。有一首歌叫《我是贫农的好后代》,可流行了,我也会哼两句呢。
守屋人:哼两句听听,年轻的大学生。
上海游客:什么时代唱什么歌,哼那玩意不成了笑话?
北京游客:家庭成分可是一个家庭的政治面貌啊!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混蛋儿遭殃!
守屋人:下山以后,你们去劭山问问,就什么都明白了。
北京游客:别忙下山,去看看百岁老人的草药园。
9.草药园
三个人来到草药园,北京游客尤为兴奋。
女导游:草药园分五块,这一块……(转向北京游客)还是由你来介绍吧,你更专业。
北京游客:这是七叶一枝花,俗称重楼。(走向另一块)这是天麻,我们上坡上去看看。(来到树下)这是鸭跖草。(再往上走,来到斜坡上)这是菝葜,俗称金刚刺。
女导游:你太厉害了!
北京游客:学的就是这个,算不得厉害。哎,接骨药种哪了?
守屋人:这可是保密的,连他的子女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呢?
上海游客:老人进山采药吗?
守屋人:一个人去,谁也不带。一般一个月一回,有时是两三回,带回来什么不好过问。有一回,他在背篓里落下一点草药,我背着他藏在怀中,偷偷上石桥镇,根本不当一回事去问中药医生,他们说是骨碎补(爬岩姜),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北京游客:接骨药在山里!
上海游客:接骨药在哪里?是什么样子的我们无法知道。不如去看看矿泉水厂?
女导游:那里免费喝矿泉水,还赠送两瓶呢。
北京游客:是吗?
女导游:林中不卖薪,湖上不卖鱼呀。当然,主要是老板心眼好,实在!
北京游客:这个老板谁呀,是个善茬儿。
女导游:字浩然,就是字根的曾孙子。
上海游客:这个老板,太会做广告了。
10.云溪镇远景
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双乳山,酷似少女曼妙的胸廓。远方,静立的松林化成黛青色的轮廓,山影光芒眩晕。
双乳山下,白沙河静静地流淌着。江河、莽原、高山、森林给云溪这片土地蒙上了层层神秘的色彩。
河湾畔坐落着一个饮河依山的小镇,这就是恒昌县云溪镇镇治所在地石桥镇。
11.石桥古镇
女导游领着一对男女游客走上了镇中一座大石桥。
街上人来人往,两位游客兴致勃勃边走边看。
女导游:百岁老人的家在劭山村,行政上隶属这一个小镇。从这里往东走一公里多点就到了。
北京游客:谢谢小姐一路上热情周到,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再见!
上海游客:再见!
前边出现了一个六层的高楼。楼顶六个大字“陶冶山庄宾馆”赫然醒目。
北京游客:馆主一定是个大腕儿!
女导游:有故事。百岁老人的儿子会给你讲的。又一车游客快到了,我得去迎接了。再见!
12.字小健家
上海游客叩门,出来一个60多岁男人,他看见陌生人来,正要询问。
上海游客恭敬地:请问前辈,这里是百岁老人的家么?
字小健:正是。请进!
两人跨进大门,走到院子里。
上海游客:请问您是?
字小健:我是字小健,是百岁老人的大儿子。
上海游客:这太好了!
北京游客:我俩是北京来的,来云溪看看百岁老人生活过的环境。
字小健:啊!是北京客人。(向里喊)文华他妈,来客人了,上茶。
字小健老婆赵晓静应声出来,涮杯,沏茶。热情地:二位是来调查访问的,还是旅游观光的?
上海游客:两者都有一点。
北京游客:你们这房子宽敞、漂亮,住着舒适。
上海游客:难怪你们家出高寿老人。
赵晓静:这是我们新盖的。老房在土改中被收了,分给了雇农。
北京游客:原来的好,还是现在的好?
字小健:当然是现在的好了。
上海游客:啊,这院布局合理,是您设计的?
字小健:是的,我搞的就是这个。
上海游客:您学过?
字小健:1957年,我高考全县第一名,但政审中被撸了,落榜后去搞建筑。
北京游客:为什么落榜?
字小健:家庭成分地主!
赵晓静:那是让人家给害的。
上海游客:我明白了,您弟弟过继出去是有双重意义的。既改变了家庭成分,高考于是顺利通过了,又缓解了当时你们生活的压力。
字小健:你真厉害!
北京游客:您的小妹妹又怎么成为一名公办教师呢?大叔。
字小健:村里缺老师,村长来了几回,要小丫去当民办教师,一当就是20几年,后来取消了成分,转成了公办教师。
上海游客:我们来之前,也听到了许多有关您家的情况。
北京游客:我们也从守屋人那里了解到,您爹原来是泥水匠,后来又成了民间接骨医生,挺传奇的。
字小健给客人递烟,对方摆手,自己便叼起一根:既然你们是从北京来的,说说也没关系。
赵晓静:文华他爹,您只知道说,给客人倒茶呀。
字小健给客人倒茶:那是1951年的事了,当时我才12岁……
13.石桥镇(回忆)
字幕:1951年,西部恒昌县云溪区。
狭窄的街道两旁分布着高低错落的店铺,有的屋顶歪斜,有的凹窗和椽门也快要倾圯,有的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威武,石门槛、石门框,但平时用来炫耀门第的雕刻在大门左右的对联被凿掉了,对联位置上露出两行麻子氹氹。
半灰半白的墙壁上贴着标语,一切使人感觉到新旧交替时期乡镇的凋敝与骚动的状态。
十字街醒目的位置上张贴着“热烈欢迎恒昌县土改工作队莅临云溪区指导工作!”的标语。
街上人来人往,行人中,有几个围上来看一张布告。
观众中有一个叫字根的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儿后走出了人群,他40岁左右,五官端正,肌肉发达,黑黝黝的手臂,金黄的肩膀,闪亮的眼睛蕴藏着充沛的精力,浓密的胡子衬托着他的英俊。此时,他陷入了沉思。
14.石桥小学
操场上在开大会。
主席台上,县土改工作队队长王军辉(38岁)坐在中间,他的左右坐着云溪区区长戚立红与石桥镇镇长叶宁康,后面的一排上,坐着云溪区10个乡村的负责人。
主席台的左前方和右前方,站着两个佩抢的工作队员,威风凛凛。
戚立红站起来,走到台子中央,放开嗓门:父老乡亲们,我们云溪区的清匪反霸、镇压反革命工作已经结束。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土改,分胜利果实,这是史无前例的大事。下面,我们请县土改工作队队长王军辉同志给我们讲话,大家欢迎!(说完退回座位)
下面掌声响成一片。
王军辉走到台中央,用手示意大家安静,用东北口音讲道:云溪区的父老乡亲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土改工作动员大会,要进行土地改革。把被地主、富农和乡绅们霸占的土地,分给广大的贫下中农,尤其是雇农!
下面又一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王军辉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不仅要把土地分给广大的贫下中农,所有的胜利果实,也要分!
又一次热烈掌声。
王军辉:大家不要只注意着分土地和分胜利果实,更要明白这场运动的伟大意义。辛亥革命最后为什么失败了?就是没有发动农民对农村实行巨大的社会变革!
下面的人群里三五成群开始议论。
“咱们穷,是因为没有土地,一年又一年白替地主干活。”
“如今改朝换代了,那些个不劳而获的家伙,也该尝尝被人管的滋味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这天给翻过来了!”
字根听了这些议论,表情很复杂。
王军辉:1950年6月,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讨论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土地改革法》明确指出“废除地主阶级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实行农民的土地所有制。”
农民群众在议论。
“土改是破天荒的创举!”
“土改彻底摧毁了地主阶级的土地所有制!”
“土改彻底打垮了农村中的封建势力!”
王军辉:土改分成三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发动群众,成立农民协会;第二阶段划分阶级,先把地主富农划分出来,以分清界线;第三阶段分配土地!(讲完转向戚立红)戚区长,你来讲几句。
戚立红走到台中央:要说的王队长刚才已经讲得很详细了。回去以后,各乡村要尽快建立农民协会,动员农民,自觉起来同地主作斗争。
15.戚立红家
江芸:我舅舅抖抖瑟瑟来找你,你开会去了。
戚立红:他很少来找我的。什么事?
江芸走向里屋,一会儿拿出一包东西,打开给丈夫看:这20条小黄鱼,都是回报你的。
戚立红一惊:你舅是个小气鬼,怎么一下子大方起来了。他想干什么?
江芸:我舅说了,他宁愿什么也不要,财产充公,但千万不能当地主,求你帮个忙。
戚立红:他这可为难我了,说什么也不行。东西给他退回去。
江芸:常言说,天上的雷公,地上的母舅。这个忙你一定得帮,关键时候拉他一把!
戚立红:清匪反霸,镇压反革命,乡乡见血!那些个阶级敌人,个个都吓破了胆,谁还在乎那点财产呀!
江芸:他可是我妈的亲哥哥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再说了,咱们也不吃亏呀!
戚立红:龙潭乡有个党员反映了地主的一些情况,就被开除了党籍。我这个区长,可来之不易啊!
江芸:恩卫他爹,你比别人可强多了不是,我这才嫁给你的。你有心计,能干,不会有事的。
戚立红:不行不行,老婆,我要是丢了区长,连狗都不如。人家看好的是我手中的权啊!
江芸:好哇,你是王八吃鳖——六亲不认了。那我也不认你这个二当家了,我要把你的那些个丑事说给王队长。
戚立红:千万不能说的!我求你了,我的姑奶奶!
江芸: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戚立红:马性易识,人心难测啊!我就当心你那个江文祥说一套做一套。
江芸:他要得了好处卖乖,我把他的舌头挖出来交给你!
戚立红:也好,给你透个风,你可千万别说出来啊!
江芸: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说出去吗?你也太小心了。
戚立红:上面给劭山一个地主指标,正好量到你家舅舅身上。
江芸:你就不能灵活点?
戚立红:怎么个灵活点?
江芸:调包。
戚立红:江文祥跟谁调?
江芸:字根!
戚立红:为什么是他?
江芸:你傻呀你!他坏了你的好事,揍了你一顿。你就不想出出这口恶气?(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公,眼神里有怂恿与诱惑的暗示)
戚立红:让我想想。
江芸:老虎不发威,病猫!看你这屌样,哪像个男人!
戚立红:别说得这么难听嘛。
江芸:这个便宜一定要捡!
戚立红:我上面还有一个王队长,人家是从部队下来的,人可厉害了!
江芸:他再厉害,还是有道门的。
戚立红搓着双手:庭训千言,不如枕边一言。好吧。
16.劭山小学
劭山村农民协会在这里开会。
叶宁康点了一下:40户都到齐了,你们劭山是我们石桥镇最小的一个自然村,工作要好做一些。这阶级划分,该怎么划,大家伙儿发个言吧。
李全林:叶镇长,别的村怎么做,那我们劭山也就怎么做不就得了。
叶宁康:李村长,上面给了政策,会上都说了,自报公议。自报报完了就议,把议的结果逐级上报,最后由区政府批准。
李全林:刚才叶镇长都说得很清楚了,大家伙都自报一下吧。
宿开盆在一个角落里抽着烟,一言不发。
赵老五:镇长、村长,咱们劭山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谁也没剥削谁。
李全林:赵老五,你带个头,自报一下吧!
赵老五:赵老五,贫农。
张维善:张维善,下中农。
米五斗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见有人自报了,就漫不经心地:米五斗,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穷得叮当响,雇农当得成不?
一个农民半笑半挖苦:全村就一个雇农,谁都别想跟你争!
字根:我田地是多了一丁点儿,可我是依靠自己的血汗买来的,房子也是我盖的,没有剥削过人,我自报中农。
一片沉默,没有发言了,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
叶宁康望望江文祥,江文祥态度平静,自然。
江文祥:别人土地有8亩的只报中农。我只有7亩,该报什么呢?我想了想,为了不让领导为难,我也报中农好了。
字根站起来反驳:我可是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的劳动农民。不像有人出租土地剥削农民,自己不劳动,东游西逛,吊儿郎当!
米五斗:咱们劭山就没有人想当地主了?米五斗可想当地主了,地主有多好啊,吃香的,喝辣的。我想富裕啊,想得心窝子都痛!
农协会会员:别神神道道的了,米五斗!
米五斗:江大哥,字大哥,你俩当地主够格,为什么不报一下?
江文祥:米五斗,要想当,你就到区上申请一下不就得了。
叶宁康哼了一声,江文祥不敢作声了。
字根:米五斗,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厉害呢?
米五斗:我要有饭吃就好了!
李全林:这是在开会。米五斗,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尽添乱!
宿开盆像是憋闷已久的怨气加怒气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点:如果劭山村有地主指标完不成的话,就让我宿开盆来当吧!
17.云溪区政府
叶宁康:王队长,戚区长,这划分成分,具体做起来还真的很棘手啊。
王军辉:怎么回事,叶镇长出师不利?
叶宁康:劭山村的一名地主指标没有确定,应该是地主的都自报中农。
戚立红:劭山人口少,区里给了一个地主指标。我们经过调查了解,这个村的地主应该是字根!
叶宁康:王队长,我和戚区长一样,也是这个意思。
王军辉:可我听说,地主必须是江文祥。他自己不劳动,剥削他人,声色犬马,无恶不作。
戚立红:王队长,字根有8亩地,江文祥只有7亩啊。
副区长:江文祥原来土地30多亩,他听儿子的话卖了20多亩。
王军辉:是吗?他儿子是干什么的?
副区长:在国军里当个营长。
戚立红:是有过,王队长。(转向叶宁康)你再去劭山召开会议,尽快把劭山的成分表报上来,要不就拖了云溪区的后腿了。
18.劭山村字根家
佘花听见门外叶宁康叫门,忙用胳膊拐了一下正要出去开门的字根,低声说:镇长来了,你给我当心点。(说着走进了里屋)
叶宁康进来,四下看看:好漂亮的房子呀!
字根:镇长,请坐!
叶宁康:字师傅,你可是咱劭山的老大呀。才40岁,就有地8亩,一栋房子。你的自报区里不同意,是不是往上靠一点。(说着,用手往上一扬)
字根:叶镇长,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泥水匠,挣了一点就买成田,房子也是我自己盖的。我的劳动不值钱的。
叶宁康:你的家产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有的地主的田还没有你多。你要是自报不适当,我们是交不了差的。
字根:叶镇长,我字根从18岁开始,不分白天黑夜拼着老命苦干!吃苦耐劳,省吃俭用就甭提了。
叶宁康:字师傅,你说你没有剥削别人。好,那我问你,你长年累月为别人盖房子,你8亩土地谁为你去种?
字根:我请别人帮我种田,我是给他们工钱的,是一种劳动力的交换,不是让他们白干的。
叶宁康:话是没错。但雇用别人,这就是剥削!还说不剥削呢!
字根:叶镇长,照你这么说,你如果请我为你盖房子,你就是在雇用我,那你就剥削我了啰?
叶宁康:你不要诡辩了!咱们直截了当一点,上面要我们村必须有一个地主,你不报,那你说应该谁来报?
字根:自己不劳动,靠剥削别人为生的你们不去做工作!这是谁的主意?
叶宁康:你说的是谁?哪一个应该是地主?
字根:谁是地主我不知道,可我不是,打死也轮不到我!
僵持的沉默中,两人面面相觑。
19.云溪区政府
叶宁康:王队长、戚区长,劭山的字根不管怎么劝说就一口咬定中农!
戚立红:字根不是地主谁地主?不行,绝对不行!
王军辉:字根剥削过别人吗?
戚立红:他不剥削别人,那他的8亩地,一栋房子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王军辉:戚区长,我是北方人,对你们西部的乡村不是很了解。你是本地人,最了解情况,你最有发言权。
戚立红:地主应该是字根,这是不会有错的。
叶宁康:字根死不认账,这该如何是好?
戚立红请示王军辉:队长,你看如何是好?
王军辉:1947年党颁布了《中国土地法大纲》,1950年又颁布了《土地法》,但阶级划分的具体标准都不公布,具体怎么做的意见只发到县级,下面只掌握精神。所以具体掌握起来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准。
戚立红:王队长,那我们只能根据我们面对的云溪的实际情况办了!
王军辉:当然,自由发挥一下,也是可以的,但不能胡来。
戚立红:叶镇长,这些话你也听到了。说也没关系,不过最好不要让字根知道,少点麻烦。
20.戚立红家
叶宁康:戚区长,字根的问题该怎么办才好?
戚立红:叶镇长,你还不明白领导的意图吗?自由发挥一点,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叶宁康:我私下里听许多人说,劭山只有一个地主的话,也轮不到字根呀。
戚立红:应该是谁?
叶宁康:江文祥。
戚立红:哪个江文祥?
叶宁康:江文祥只有一个,你媳妇的舅舅呀。
戚立红:群众没有领悟领导的意图,我们要作适应的引导。
叶宁康:群众总是不领悟领导意图该怎么办?
戚立红:米饭不包就散,地方不治就乱!直接介入也是可以的,群众毕竟只是群众嘛。
叶宁康:群众觉悟不是不高,心里明镜似的,就是不敢说。
戚立红:作为上下级关系来说,我是你的上级,您必须听我的,我要对上级负责!
叶宁康:当然,我是你的下级,我得听你的。
戚立红:这就对了嘛。该你办的你必须办好,要不,全区二万多人,都像字根一样顽抗,那不成了一锅粥了!
叶宁康:是!戚区长。
戚立红:样样都来请示,那要你们这些村干部干什么!
叶宁康:区长批评得好!
戚立红: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不能那样温良恭谨让……下面是什么你知道吗?
叶宁康: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力的行动。
戚立红:叶镇长水平不低啊。
叶宁康:最近常学这个,知道了一丁点儿。
江芸端出一壶茶:叶镇长,这茶可是龙井呀。
叶宁康:好茶就得慢慢地品才有味儿。
江芸:叶镇长,你可是咱石桥镇的父母官,对有些事,你可不能不管呀。
叶宁康:嫂子,我这就去办。(喝了杯,出去了)
江芸望着出去的叶宁康,对丈夫说:他这哪里是品呀。
戚立红: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字根啊,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让你败得比被打还要痛苦!
江芸高兴地:我舅舅算是有救了!
21.叶宁康家
佟和平像审贼似地:你好不懂事啊,为什么要这样昧着良心?
叶宁康:戚区长让我一定要把字根划为地主,你说我该怎么办?
佟和平:戚立红这个人不地道,一肚子花花肠子,你可不能跟他一鼻孔出气。
叶宁康:我在他手下工作,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佟和平:他像狗一样对待你,你就像狗一样跟着他?
叶宁康:话不能这样说啊,老婆!
佟和平:我知道,你要和他挡横儿,你就没有他的好果子吃。可你就不能多个心眼?
叶宁康:这个老戚,原来是个匪酋儿,如今沐猴戴帽子装扮得像个人物。人一旦当上了官,你还真拿他没办法呀!
佟和平:别看他穿上了好的衣装,可猴子仍然是猴子。
叶宁康:看一个人嘛,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但老戚有县长撑腰,我们耐何不了他的。
佟和平:做了恶人的帮凶,你就糯米粉就糍粑——粘上了?
叶宁康:老婆,我这是牵腐驴上窟窿桥,左右为难呐。
佟和平:你在外面做事我不管,管也管不了。但我要劝你一句,害人是要有本事的,本事不高就不要害人!要不,会把自己引上绝路的。
叶宁康:不至于吧?
佟和平:等你相信的时候就晚了。
22.字根家
一家人围在字根周围。
佘花:孩子他爹,你报了中农,镇上会同意吗?
字根:我们字家,往上倒三代,代代清白传家。到我们这一代,有了房,有了地,那是咱们苦来的,没事的。
字小健(12岁):我们家要是被划成地主,我就成了地主的孩子了。
字小康(9岁):我好害怕呀!
字小丫(6岁):家庭成分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吓人?
字根:风头一过就没事了,大家不必担心。
佘花:就怕过不去。
字小健:爹,这土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土改呀?
字根:这土改呀,是土地的革命。如今,富人太富穷人才穷,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土改是必要的,可我们不应该是地主呀!
佘花:这不是还没有结果吗?怎么就当真了呢?
字根:如今二当家的摇身一变成了区长,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佘花:这个老贼,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我们的区长了呢?
23.劭山村农民协会
叶宁康:原以为你们劭山人少好办事,想不到你们比大的村庄还要麻烦!复杂!
李全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人多人少都一样难办啊!
叶宁康:戚区长骂了我一顿,头都抬不起来。
李全林:我们没有按领导的意图办事吗?
叶宁康模拟戚立红的声音:这么点分寸都掌握不住了,还当什么镇长!
李全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叶宁康:说我们比上次是有进步了,但字根是富农也太保守了,胆子为什么不大!
李全林:莫非地主是字根?
叶宁康:老戚的意思,正是这个。
李全林:上面有个文件就好了,几亩是地主,几亩是中农,几亩是贫农,那就好了。
叶宁康:这个,上面是肯定有个标准的。但工作队没有摊开,是想先让我们碰一碰。
协会会员甲:我明白了,合他们意图的话,通过,不合他们意图的,重来!
协会会员乙:这就是说,字根在他们那里,早已定成了地主,只是我们没有领会。
叶宁康:没错。李村长,我们重新来,现在就定下来,然后我们马上报上去。
李全林:工作队让我们自由发挥,我们该怎么发挥呀?
叶宁康:地主!
李全林:凭良心说,地主应该是江文祥,可他的靠山是戚立红,谁敢碰呀!
甲乙农协会员不约而同地:就是。
叶宁康:戚区长说,如果这次再打回来,他可要临阵换将了!唉,区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样!错不了。
24.云溪区政府
戚立红接过叶宁康手中的报表一看,高兴地:这就对了嘛,有进步!(拍了一下叶宁康的肩膀,然后不禁长舒一声,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抖一抖)
叶宁康:那字根要是不服,要上诉怎么办?
戚立红:上诉是他的权利,由他去吧。不过没用的!家庭成分是自报公议,他自报了啥没关系,主要是村、乡的“议”!最后由区政府根据村、乡的意见决定,定下来的结论就是王法!
25.字根家
佘放从外面进来,落座:姐,姐夫,听说了你们家成分的事,我来看看。
佘花:是什么?(心悬在了嗓子眼儿上)说呀!
佘放:地主!
字根一听惊呆了:这消息轰得我五脏撕裂啊!
佘花身子一歪,踉踉跄跄倒地,摔个嘴啃泥,佘放立刻上去把姐挽扶起来。
佘花醒过来后抽抽噎噎地哭着,呜咽着不成声:怎么会是这样?
字根:22年的流血流汗,省吃俭用,换来的是地主!
佘放:一定是鹰嘴岭那个狗杂种干的!
佘花:这个杂毛,怎么一下子成了区长呢?
佘放:我听人说,这个杂毛,从山外抢来一个姑娘,模样俊俏,本想当老婆养着。却被大当家给看上了,成了压寨夫人。戚立红怀恨在心,为了报仇,他反水了,偷偷下山给县长报密,带大军上山,把久攻不下的土匪老巢给端了,摇身一变成了区长。
字根:红色政权里有坏人,说不定还要干出什么坏事来呢?
佘放:政府用他,是让他以毒攻毒,事情完了就靠边站了,兔子尾巴长不了的。
佘花:可目前我们是在他的砧板上,他怎么切就怎么切呀!
佘放:事来了,怕是没有用的。
字根:二当家成心恶搞,大家都别想舒坦!我现在就去跟他拼了!(说着就要往外跑)
佘放站起来拉住字根:姐夫,就算你要了他的狗命,还会有张立红、王立红、李立红!这能解决问题吗?
佘花:你要进局子里了,三个孩子就废了!
字根气得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一拳打在桌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该怎么办呐!
佘放:如果不忍一下,就要遭到更大的祸害!
字根:说什么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到区里、县上喊冤!
佘放又一次上前阻拦:姐夫,你是吃了豹子胆了!清匪反霸,乡乡见血,不公平不合理的事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你就不怕?
佘花:孩子他爹,你担着咱一家子人的性命,可不能任着性子胡来!
26.云溪区政府
字根急吼吼地闯进,径直向办公室走去,见了王军辉,劈头就问:王队长,你们为什么要我当地主?
王军辉: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字根:我叫字根,劭山村的。
王军辉:字师傅,有话好好说嘛,干吗发这么大的火?
字根:我冤枉了,能不发火吗?
王军辉:冤不冤枉你还不清楚吗?你才40岁,就有8亩地,一栋房子。你常年外出搞建筑,你的土地是别人帮你干的。
字根:王队长,我请人干活是不假,可是我给他们工钱的,我是拿我的血汗钱请他们做工的,这有错吗?
王军辉:请人帮你干活,这就是剥削。剥不剥削是划分地主与富农的重要依据。明白了吗,字师傅?
字根:大道理我不会说。我这是,这是一种劳动力的交换,我们是自愿的。明白了吗?
王军辉:就算这样,划分成分,也不是哪一个人说得了算的。它有一个程序,先自己报,然后经村、乡民协会层层公议,最后才到我们手里,区政府也是根据村乡各级的意见才决定的!
字根:我报的是中农。
王军辉:自报只是一个方面,还要经过层层审议。公议你懂吗?那是村、乡、区各级集体的意见,既然已成了定论,那是无法改变的。
字根:不管怎么说,我不可能是地主!这是你们强加给我的!
王军辉:暂时不理解的,慢慢地,你会想得通的。字师傅,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东山的那个李平厚,土地没有你多,房子也没你的好,人家都地主了,都认了。
字根:王队长说的那个李平厚我认识,他的土地原来有20多亩!赌钱输了后剩下的全部出租,剥削地租,还放债,这些我都没有。我从18岁开始到今天22年,从来没有剥削过别人。
王军辉:字师傅,我们这样老戗着,问题是无法解决好的!
字根:王队长,我真的被冤枉了!
王军辉:你要不服,可以到县上申诉嘛。
字根:王队长,我用不着到县上申诉,我的成分不是县上给我定的!
王军辉:字师傅,我的工作挺忙的,全区两万多人口,个个都像你这样,这工作就没法干了。字师傅,要相信政府的。
字根:王队长,我相信政府!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戚区长。
王军辉:你这是……
字根:戚立红这是在公报私仇!
王军辉:怎么,你跟他有仇?
字根:王队长,你是北方来的干部,从部队来的,没说的!但戚立红这个人不地道,他不惹我,我也不会说的。
王军辉:你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啊?
字根: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我本不想再翻那本老皇历了,但不翻开那一页又说明不了问题。唉!是这样的……
(闪回)
河边包谷地,田野里撩起干燥的热风。
佘花(18岁)在包谷地里除草、松土、撒料施肥,大汗淋漓的她把外衣脱了放在田埂上,喝了几口水又回地里干活。
戚立红(21岁)来到了佘花附近,一眼瞥见佘花丰满的胸,健美的身段,觊觎了好久。见左右没人,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佘花的面前,满脸堆笑,大献殷勤:佘花,让我帮你干一会儿吧,累了大美人,我心里确实难过啊!
佘花一惊:你不是在鹰嘴岭呆得好好的吗?下来干什么!
戚立红不怀好意的眼睛在佘花身上滑动:想你啊!
佘花:闭上你的臭嘴!
戚立红淫邪地笑了:云溪的头号大美人,没有见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上前欲拉佘花的手)
佘花放下锄头,拿起镰刀:不要胡来,要不我喊人了!
戚立红:不要不好意思嘛,看得出你对字根还是挺在意的。
佘花:这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戚立红:字根有什么好,难道我还不如他。(说着拉着她的手)你粉白如花,脉脉含情的丹凤眼把我的灵魂给勾走了。
佘花立即把手抽出:云溪好姑娘多的是,你应该去找她们。
戚立红:整个云溪的姑娘一个也比不上你,我就只喜欢你一个!(把佘花摁倒在地,开始动手动脚)看见你,我早已心痒难搔啊!
佘花奋力挣扎:救命啊——救命啊——快救命啊!
在附近放马的字根听见苞谷地里有女人的呼救声,飞快地跑了过来,只见戚立红压在佘花身上乱摸狂吻,把她的裤子脱了。
字根眼疾手快,把戚立红从佘花身上拖了下来,重拳出击,戚立红被打得鼻青脸肿。
字根:臭流氓,还不快滚!
戚立红:字根,你敢打我,当心我宰了你!
字根:欺污一个女子,你算什么本事!
戚立红:狗拿耗子,关你屁事!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跟你没完!(骂骂咧咧地走了)你等着吧!
佘花迅速穿好衣服,不好意思地走到字根面前: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字根:佘花,你回去吧。我在后面帮你干完,你放心好了。
佘花深情地看着字根,怀里像有只小兔在胡踢乱腾:我先走,那不行,咱俩一起干吧!(闪回完)
王军辉:戚区长是个好人,能有这事?
字根:王队长,戚立红是一个好人,牛都不拉屎了!
王军辉:真有这事?
字根:没有这事,我能自戴绿帽子吗?王队长!
王军辉:只要事实存在,假面具就应该被揭去。
字根:王队长,我是一个不会说假话的人,一是一,二是二,请相信我。
王军辉看着性格坚强的字根:戚区长正在县上开会,要不,你去找他说说?
27.恒昌县政府会议室
施县长: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了,散会!
来自10个区的乡村干部先后走出了会议室。
施县长从主席台上走下来,向戚立红招手:戚区长,你过来一下。
戚立红:什么事,县长。
施县长:老戚啊,你们区的工作是怎么搞的?
戚立红:县长,这是怎么回事?
施县长:有个叫字根的来到县政府反映情况了,指责你们把他家的成分定高了,让他当了地主。
戚立红:古人说得好啊,恶人先告状!施县长,他这是猪八戒的钉耙——倒打一耙。
施县长:那他怎么敢闯县政府呢?
戚立红:施县长,我们云溪划分成分,完全按照县上的布置,严格按程序来做的,不会有差池的。
施县长: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做的?
戚立红:劭山农民协会、农民代表在石桥镇的领导下,先让各家各户自报,然后讨论,层层上报,最后由云溪区政府批准。
施县长:他来鸣冤叫屈,这个影响不好。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做好他的工作。
戚立红:施县长放心,我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去做。
28.云溪区政府
字根急吼吼闯进了区政府,径直向办公室走来。
戚立红在里面办公,从窗子往外看见字根已向办公室走来,本想回避但已来不及了,只好装着没看见,字根已闯了进来。
戚立红:字小健他爹,你有事?请坐!
字根:戚区长,你为什么要我当地主?
戚立红:字师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事,可以反映嘛,为什么就直接跑到了县上?
字根:我是一级一级来的,到了区上,你不在,王队长跟我说你到县里开会。该说的,我都跟他说了。怎么,这样做不对吗?
戚立红:你不可以再等等我吗?你这一闹,影响多不好呀!
字根:你要我等多久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说两句就杠上了。
戚立红:你有什么问题请在下面说,可不能越级到我这里来!
字根:你的老底我是最清楚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戚立红恨恨地看着字根,但转念一想,还是装出很热情的样子:谁让咱俩是老庚呢,请坐,先喝杯水。
字根:戚区长,我不是来讨水喝的。请把我的地主帽子摘了!
戚立红:关于你家的家庭成分问题,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事。一个人是说了不算的,它有个程序,先自报后公议。是从劭山到石桥,最后才到我这里的。区政府是尊重基层的意见,最终才确定了你家的成分。
字根:我自报中农,批下来的为什么是地主?
戚立红:这么给你说吧,你有8亩地,一幢房子是不是?劭山有谁能像你这样富裕?
字根:当过土匪,剥削过别人的,都不是地主!凭什么我就是地主!
戚立红:话既然已经说开了,跟你说说也无妨。我在解放鹰嘴岭战斗中是有功的!全县都知道。你不是想说说江文祥吗,他的财产没有你多。咱们不要老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好不好?
字根:你不就跟我扯这些东西吗?
戚立红:咱俩都是1911年生的,乡里乡亲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字根:本该是我要讲的话,都让你抢先给说了。
戚立红:谁说都一样,就这么一回事。
字根:如今改朝换代了,当年的二当家如今是区长了,谁有你这能耐?
戚立红:作为一个人嘛,要跟上时代才成,板板六十四,那可是行不通的。
字根:你变得好快呀!茅坑板子做棺材——臭了半辈子还装人?
戚立红以警告的口吻: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以后再有什么闲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可就不客气了!
字根:你一身都是毛,还说别人是猴子。你这是在公报私仇!我要到县上告你!
戚立红冷笑一声:你不是去过了吗?结果怎么样?
字根:县长不在家。
戚立红:你以为你是谁呀,县长是那么好见的吗?县长才不管你这些个屁事呢!
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对戚立红说:区长,有您的电话。
戚立红颐气指使,以胜人一筹的神气说:老庚,你坐呀,我可不奉陪了!
字根气得手脚发抖,面露愕然之色。
29.恒昌县政府大门
门卫见字根进来,主动上前:又是你呀!先登记一下。
字根:我要见施县长,我被冤枉了。让我进去!
门卫:县长很忙,正在开会。我先带你到接待室。
30.恒昌县政府接待室
干部:字根师傅,你的事,施县长已给我们交代了。如果你再来反映你成分的事,应该去找法庭。
字根:法庭管这事?
干部:法庭就是专门管这些事的部门。
字根:明白了,那我这就去找他们。谢谢!
干部:不用谢!
31.恒昌县法庭
法官:你是哪个区的,叫什么名字?
字根:我是云溪的,叫字根,是一个泥水匠。
法官:为什么要来打官司,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字根:法官,我是一个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的农民,可区里让我当地主!我不服!
法官:有理言自壮,负屈必声高。看样子,你可能是冤枉的。但他们为什么给你划地主的成分呢?
字根哧呼哧呼地喘着粗气:我的钱是从牙齿缝里刮出来的,拼着老命赚钱,从18岁到现在22年,用我的命赚我的钱,一有钱就买下了点地,到现在共有8亩,盖了栋房子,但我没剥削过别人。
法官审视着眼前这个泥水匠,心声:眼前这个人,云溪区是成心为难他了。是什么地方卡壳了?我去插一杆子顶什么用?
字根:法官,求您帮帮我,讨回一个公道啊!
法官:字根师傅,这么跟你说吧,上面有规定,如果本人不同意,得于批准之日后15天内向人民法庭申诉,由县人民法庭判决执行。你的家庭成分批准日期已超过15天。对不起,我们只能判决同意云溪区政府的决定有效!
字根顿时觉得胸膛里空空的,欲张口又闭上了嘴,坚硬的额头上汗津津的。
32.叶宁康家
佟和平:字根到县上告你们去了?
叶宁康假装吃惊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佟和平语气冷到了冰点:跟着二当家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呀!
叶宁康:你都知道些什么呀?
佟和平:唉,我心里不落忍啊!
叶宁康:我犯不着为二当家跟字根结梁子,可我是真的办不到啊!
佟和平:做人不是一时的。家里不要有病人,外面不要有仇人,这才是最好的。
叶宁康:放心吧,老婆。字根是孙悟空翻筋头——出不了如来佛的手心!
33.字根家
叶宁康与李全林来到字根家。
叶宁康宣布:字根师傅,接区政府通知,你家的土地8亩和房产依法没收,五日之内搬进字家祠堂。
字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叶宁康:因为你是地主!当然,你家也有一份生产资料,村里会安排的。从今日起,希望你们自食其力,在劳动中改造自己!(几个人出去了)
这一通知,犹如晴空霹雳,把佘花击倒了,三个孩子扑在母亲的身上大哭!
字根也差不多晕倒,踉踉跄跄走出了大门,望着远去的几个乡村干部的背影。
字根:唉!小马驹备鞍鞯——挨鞭子的日子到了!
34.天空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35.叶宁康家
佟和平:你和戚立红把字根家弄成这样,你们也太损了吧,当心遭报应!
叶宁康:要真出事了,戚立红得顶着,是他让我这样做的!
佟和平:他要先死了,你能说得清楚?
叶宁康: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36.戚立红家
江芸:舅舅算是保住了,你真是干得神不知鬼不觉。
戚立红:你倒开心了,字根却成了替罪羊!那些个群众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得小心点呐!
江芸:晓得了。
戚立红:你把小黄鱼拿出来让我看看。
江芸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关门:财帛不露风啊!
戚立红拿起一条看了看:真是好东西!
江芸:这20条小黄鱼,够咱们吃一辈子了!
戚立红:这社会如果又翻回来了,这些小黄鱼会害死我们的!
江芸:那是我的舅父啊,他怎么会把我们供出去呢。他说了,保住一条性命要紧,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戚立红:事到临头,谁也靠不住,舅舅算哪门子事!
江芸: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如今你当上区长了,就得有区长的模样。
戚立红:老婆,你说我不像区长是怎么的?大军剿匪,鹰嘴岭久攻不下,死了多少人。是我倒戈,亲自带大军进山,这才端了那个窝!我是有功的,县长都表扬了我,让我当上了区长。
江芸:正因为这样,你更应该珍惜你这个位置。
戚立红:字根有三个儿女,我们才有恩卫这个独苗,比他的老三小丫还要小。今后的事,还很不好说呢。
江芸:只怪你在鹰嘴岭呆长了,不然,我们也会有一大堆孩子的。
戚立红:为了恩卫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工作的。
江芸:前人强不抵后人硬。只要咱恩卫长大了出人头地,我们的一个会抵字根的三个。
戚立红:老婆太有才了。
37.字家祠堂
字家祠堂年久失修,破烂不堪,里面阴暗,潮湿。
火辣辣的阳光下,祠堂升腾着炙人的烟雾般的气流。
佘花在做饭,三个孩子被呛得咳嗽与流泪。
字小健:妈,我们好久没有吃肉了!
佘花苦笑:过日子啊,不一定有肉吃,有热饭能吃饱就行。
字根:人有时像牲口,推拉厮磨,无力也要挣扎啊!
38.天空
厚厚的云挤在天顶,粗大的雨滴从东面砸了过来,大雨下个不停。
电光撕裂了黑云,雷声震撼着大地。
39.字家祠堂
床的上面漏着雨水,字根用盆子接水,字小康在父亲旁边接过盆又换上空盆,然后下床把雨水倒出外面。
字小健抓了一件旧衣服就要去堵墙眼。
佘花见了立即把旧衣服抢回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把衣服拿去堵水洞,穿什么呀?
字小健指着墙角漏水洞,外面的雨水哗哗流了进来:妈,你看。
佘花把一个洗脸盆递给字小健:你舀水,我去倒。
字小丫也拿来一把瓢:我也来舀水。
佘放从外面跑进来:姐,把盆给我,你休息一下。
这时,大雨停了,屋里到处都是水。
字根长叹一声:从前恨自己不富,现在恨自己不穷啊!
佘放:能保住性命,已经不错了。那些个作恶的乡绅、地主老爷,统统见阎王去了。
佘花:我们就这样倒霉,背时下去了吗?
佘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合计合计,这日子往后怎么过?
字根:我们这个成分,一定会影响到孩子的。
佘放:小健可能要受牵连!小康也是块读书的料,再受到牵连就太可惜了!
佘花:如今,人们一听到地主富农就吓破了胆。
字根:地主富农比得了麻风病还要可怕!
佘放:姐,姐夫,为了小康不受伤害,就把他过继给我吧?一来改变一下成分,也为你们分点忧。你们也太不容易了!
字根:他舅,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啊!
佘花:你们也不容易,他舅妈会同意吗?
佘放:她会同意的。
字根:多谢小舅子,在我们困难的时候拉我们一把!
字小丫看着大家,天真地:妈,我也要当贫农。
字根啼笑皆非:你一个女孩子家,不会有事的。
佘放领着字小康出去了,走了几步又回来:将来要是有一天没了成分,你们可以把小康领回去!
字根:小康永远是你的孩了,就取名佘绪庭吧!
40.字家祠堂
夜,字根与佘花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
字根:小健他妈,明天我要进山,找点吃的回来。
佘花:你已捅了一个大娄子了,千万别逞能。
字根:我牙口硬,就喜欢啃硬骨头!
41.天龙山
久雨日曈昽。
天龙山麓,一大堆岩石守卫着一个山洞门。
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洞里有石床、石凳、石桌,五六百年前像住过人。
字根躺在石床上抽大黑杆儿,打量着洞内。
42.山脚下
一个缓坡上,字根左看看,右看看,挥动十字镐,铲出了小屋地基的轮廓。
43.云溪区供销社
一幢新盖成的瓦屋房前放着刚拆下的脚手架。
字根正在大门右侧处理“恒昌县云溪区供销社”九个大字。
旁边围着几个人在观看。
有人称赞:字师傅的手艺真好!
一位老师:这9个大字写得真不错!
字根停下手中的活:唉!九字好不如八字好呀!
一个算命先生:字师傅真幽默,我看你的八字挺不错的!
字根:我都这样了,还说我的八字好,是拿我来开心的吧?
算命先生:命这东西,其实不能只看眼前,更要看长远。
字根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是吗?
算命先生:命理学以神秘文化的玄机阐释着冥冥中的人生哲学。你现在是困虎缚龙,只有改变伏虎格,你才能超脱出来。
老师:什么叫伏虎格呀?
算命先生:你们当老师的不信这个,说了也没用的。
徒弟:师傅,别说了,区干部来了,小心被抓进去挨剋!
算命先生吐了一下舌头:莫言!
44.水稻田
佘花在薅秧,她直了直长时间的劳作累得直不起的腰,望了望没干完的活。
45.白沙河
阳光和清风洗浴过原野,云溪坝子格外清新。
五个妇女在洗衣裳,她们边洗边聊。
“字根也冤枉,跑区里,跑县政府、县法庭,说了几回,都碰了钉子,现在是什么也不说了。”
“大清早,我约他老婆来白沙河洗衣服,她说没空。看样子是心情不好。”
“能好吗,人要倒灶了,喝水也塞牙缝呢。”
“这只能怪她老公,挣了钱吃了谁也看不见。他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一有钱就买地,土地多了,成了证据不是!”
“那大军干部挺好的,调走了。字根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再吭声也没用!”
“钱财往往在幕后牵着线儿,那个江文祥,肯定是用小黄鱼洗脱了罪名。”
“当官的以权生存,咱们老百姓靠钱生存,钱在哪儿啦?”
46.田埂上
几个从地里出来休息的中年男子在议论。
“你们说,这集体劳动好不好?”
“集体劳动一天也不累,就是累嘴!”
“日出挥锄,日落开会,挺新鲜的。”
“改朝换代了好哇,那些个作威作福的官老爷,地主豪绅,没死的现在都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了!”
“别看江文祥老实得像霜打的茄子,没人在场的时候贼头贼脑的,不知想干些什么?”
“吞吞吐吐没好话,鬼鬼祟祟没好人!”
“狗朝屁走,人朝势走,二当家成天跟在新书记后面转,他可是个嘴馋心贪的家伙啊!”
“爱叫的猫抓不到老鼠,爱吹的人成不了大事!我看字根默默无闻,不爱说话,说不定能干出什么大事来呢。”
47.一组镜头
小屋地基的石脚已经出现了,脱坯的土坯在平地上排成了几行……
佘花背着一背柴禾,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被背索缕勒着,汗流满面,忍辱负重脸上显出忧郁之情。
字根在小屋顶上用茅草编扎。
48.恒昌县第一中学
篮球场上,一场球赛因裁判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争执。
叶忠权:老子英雄儿好汉,我爹是镇长,这谁怕谁呀?
戚恩卫:哟,谁呀,原来是镇长的儿子呀。你的学习是比我好点,可我爹就比你爹大多了。
叶忠权:你想来软的还是硬的?
戚恩卫:听便,一定奉陪。
佘绪庭和妹子字小丫在一旁观看。
字小丫:哥,你看清楚了没,红队犯规了,进球是无效的。
戚恩卫听见了,跑了过来,对字小丫说:你又不是裁判,关你屁事呀!
佘绪庭:咱们是老乡,说话请客气点。
戚恩卫:谁跟你是老乡!若不是你让舅舅当爹,这里可就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字小丫:哥哥,咱们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裁判员:大家安静!请安静!刚才是我没有看清楚,判错了,红队进球无效!
字小丫:社长的大公子,听见了没有?
戚恩卫有些难为情,拔腿就跑:丫小姐,请注意你的身份。
字小丫:这些个官子官孙,也太欺人了!
佘绪庭:这些人总拿他们的老爹当幌子!小妹,犯不着跟他们怄气。
字小丫一挑眉,没有说话。
一个在旁边注意了好久的老师走过来,对字小丫说:社会偏见是一种很糟糕的病,小丫,不要往心里去。
字小丫:老师,谢谢!
49.字家祠堂
字根:儿子,你的考试成绩全县第一,国家不要你,我要你!跟爹去学泥水匠。爹把要领和经验全传给你!
字小健:都怪你给我们种下了恶果!
佘花:儿子,怎么这么说话呢?你爹没有错,都是那个该死的二当家!
50.劭山小学
字小丫走出了学校,几个小学生先后向字小丫打招呼。
“字老师好!”
“字老师好!”
字小丫温柔地:同学们好!
51.字家祠堂
字根:如今,女儿也当老师了,喜不喜欢?
字小丫:喜欢,我挺喜欢做教育工作的。
字小健:民办教师待遇是低了点,工分加补贴,但比我搞泥水匠干苦活累活是要清闲多了。对一个女孩子家,我看还是挺合适的。
字小丫:爹,这几年,年年高考,只要是地富子女的,成绩再好都被除名。
字根:小丫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这种选择是明情理儿的。
佘花:小丫初中毕业就行了,当老师挺好的。
字小健:是啊,先不要管待遇。好好干上一二十年,将来要是能转为公办,不就等于考上什么师范大学了吗?
字根:明天我进山挖点草药卖几个钱,补贴家用。
佘花:你都50了,头发也白了一些。
字根:没事。劳动已成为一种习惯了,一不干活就浑身不舒服。
字小健:爹,黑虎岭有草药吗?
字根:儿子,百步之内,必有草药。
佘花:小心,别碰上二当家!
字根:他刮他的邪风,我走我的路!
52.林中
一条迷津似的小径一直向森林深处延伸。
古木参天的林海,字根放下背箩,坐下来休息,拿出一个梨,“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字根在林子里寻找着,终于发现了许多愣头青,这里一丛,那里一丛,他高兴地一一采下来装在背箩里。
53.恒昌县城一角
字小丫在摆地摊,一些人在买着愣头青。
一个中年妇女:小姑娘,你快走吧!市管会的人一来,你可就麻烦了!
字小丫:谢谢阿姨!
54.天龙山
小屋已经盖好了。
字小健:爹,这屋顶只是暂时的,等以后条件好一点,咱们把茅草揭去,换成片岩的。
字根:不急,不急,木屋架牢,墙倒屋不倒,泥巴屋冬暖夏凉,挺好的。
字小健:听说用牛屎粉刷墙比泥巴粉刷更好。
字根:听说过。
字小健:我下回弄些牛屎来试试。
字根搓搓手上的泥巴:我终于有一个窝了!真舒服!
字小健:爹,你为什么这样高兴啊?比你当年盖我们的大房子还高兴。
字根:住房不在气派,也不在稀罕,只在舒服,我把自己彻底交给了这泥巴屋了!
字小健:爹,您一个人蛰居在里面,能行吗?
字根:有什么不行的,这比在祠堂里可要自由多了。
字小健:爹,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可要小心啊!
字根:儿子,没事,有了这个窝,我采药,采菌子可方便多了,我还要在这里种植草药呢。
字小健:从贫穷中奋起的是好汉,从富裕中沦落的是懒虫!可爹年纪也不小了,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拼了!
字根:你刚才说了,沦落的是懒虫,老爹我可不是懒虫啊!
字小健:爹是条硬汉子,只是岁月不饶人啊!
字根:儿子,你错了。是人,就要去打拼!一直到动弹不了!
55.林中
字根在细心寻找草药,突然,一条1.5米左右的大蛇向他爬了过来,字根吓出一身冷汗,忙用手中锄头铲了过去。
蛇被铲断了腰,动弹不得。
字根自言自语:何不把它弄回去做上一顿美餐!
字根正要上去收拾,另一条蛇爬了出来,字根飞快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后爬出来的蛇在受伤蛇的周围绕了几圈,又爬到蛇的受伤处看了一会儿之后,迅速爬回山林。
字根在树上看得清楚,由于受了惊吓,一直不敢下来。
片刻,钻进草丛的那一条蛇又爬了回来,嘴里衔着一些叶草,它把衔在嘴的那些叶草敷在伤口上,不断摩擦,然后用脖子架在叶草上一动不动。
一会儿,受伤的蛇开始抽动了几下,它爬了几下,像是伤口痊愈了,与那条蛇一起钻进了山林。
字根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树上爬下来,来到蛇受伤的位置上看了看,然后弯下腰从地上拾起那些叶草看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接骨药吗?
字根拿起叶草,走向蛇回来的路上,逐一对照去寻找草药。
56.字家祠堂
字根把草药捣烂,放在一条白布上,然后走向鸡窝,抓出一只母鸡,又取下菜刀,砍断了鸡脚,受伤的鸡叫个不停。
佘花听到母鸡尖厉的惨叫急忙回屋,见字根砍断了鸡脚:你疯了!这是只下蛋的母鸡!你好狠心向它动刀!
字根:孩子他妈,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解释。
佘花:这只鸡要是死了,我们用什么买盐?
字根:帮帮我,你先把鸡抱住,我给它上药。
佘花:你是在接骨?做什么白日梦,神经病!
字根:待会儿你会明白的。
佘花:本不去,利不来。你没有投师,哪来的技术?跟谁学的呀?
字根:相信我,老婆。
佘花半信半疑,好吧,相信你一回。(接过鸡)
字根:抱住了,我上药了。(把药敷在伤口,然后用白布条把药固定了绑好,接过鸡)
57.院子里
字根抱着母鸡从屋里出来,自语道:20多分钟了,该行了吧。(把鸡放下)
奇迹出现了,受伤的母鸡完好如初,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佘花惊叹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字根异常兴奋:老婆,从今天起,我字根要改行了!
佘花:你瞎咧什么呀你。
字根:我要在大家伙面前抖抖我的本事!
佘花:你是说你不做泥水匠了,要当接骨医生?
字根:字根的老婆就是聪明,你就等着数钱吧!
58.字家祠堂
夜,字小健白天干活累了,正呼呼大睡。
字根没有睡意,在抽着大黑杆儿。他看了眼熟睡的老婆和小丫,自言自语道: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老伴,我对不起你,女儿,爹要为你补偿失去的一切……”
59.叶佳澍家
一个农民背着叶佳澍进来。
叶佳澍的老婆惊慌地上前:这是怎么啦?小二,他咋了?
小二将叶佳澍放到床上,喘着气说:我们上山砍柴,佳澍哥不小心摔断了手。
叶佳澍的母亲也赶来:这是咋弄的?这可咋是好?
叶佳澍老婆:小二呀,太谢谢你了,看看你累的。
小二:阿姨,大嫂,请别这样客气。我们一起去,把他背回来是应该的。
这时,三邻四舍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
族长:先救人要紧,去市里,还是省里?县医院肯定是不行的。
叶佳澍母亲:大家伙给我们支个招吧!事到临头,我们婆媳俩也没有主意了。
邻居甲:去省里当然是最好的,但路途遥远,药费也贵。
叶佳澍老婆:这得花多少钱啊?
邻居乙:要不,先到市里看看再说。
叶佳澍母亲:不好意思,家里的钱,全用在盖房子上了,实在拿不出来了!
一个60多岁的男人:一个人一旦要进医院,钱是最令人头疼的事,确实不好办呀!
族长:我们叶家每户先借出两千,叶家12户两万四,大概够了吧?
邻居甲:这个数,远远不够。如今药费挺贵的,加上车旅伙食,一来二去,至少得再翻一番。
叶佳澍老婆:这可怎么办呀?
一个退休工人:接骨医生就在我们村里,要不,请他来看看。你们就不必为五万元犯愁了!
族长:谁?哪一个?
60多岁男人:字根,就是那个泥水匠呀。
叶佳澍母亲:我也听说了,只是能不能管用啊?
叶佳澍老婆:我们去请他,他要答应,应该是管用的。
邻居甲:他要没有把握,他就不会来了。
族长:我去请他!这点面子他是会给我的!
60.字家祠堂
叶家族长叩大门,字根出来迎接,门开了。
族长:大医官,我是来请您出诊的。
字根:族长大人不可以开这么大的玩笑啊,进来坐坐。
族长:救人如救火,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字根:到底什么事啊?
族长:我们叶家一个族孙今天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手,求您去给看看。快!
字根:他是叶宁康的什么人?
族长:只是同姓,同姓不同宗。他与叶宁康没有什么关系。
字根:我心软,经不起别人求我。我去拿药,这就走!
61.叶佳澍家
族长领着字根进了屋,来到叶佳澍床边。
字根先观察叶佳澍的骨折处,拿出酒精,用棉球在伤口上消毒,摸捏了几下,然后敷上药,扎好绷带。
族长:真想不到,字师傅房子盖得漂亮,又能接骨,多面手啊!
字根:再换两次药就可以了。如果三天以后,叶佳澍觉得伤口处痒痒的,那就成功了!
叶佳澍母亲:字医生,千多万谢了!药费多少啊?
字根:本村居民免费服务,您家不必客气。
叶佳澍老婆:不行!不行的!您老上山采药,买酒精纱布都是需要钱的。
字根:咱们都是劭山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谈什么钱呀!
族长:字根老弟,这是官老爷下轿——不(步)行!
字根:老兄叶族长,这是王八中解元——规矩(龟举)!
叶佳澍母亲:老哥,多少您也得收一点的!
字根:我字根这一辈子为自己立下了一条规矩,帮人有福,多行好事!
叶佳澍老婆:大叔,您这一来,给我们节约了多少钱啊!
字根:今天咱不谈钱的事,就此打住。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之内,得好好养着。
叶佳澍母亲:我们叶佳澍遇上了活神仙了!
退休工人:劭山出了您这样的神医,不仅劭山有福,也是恒昌县的光荣啊!
族长:有德人,天地宽!
字根:族长可千万别这么说!留步。
62.云溪卫生院
几位老师和学生将一中学生抬来,几名医生在简单处置。
一旁,郑校长正在着急地与院长说着:这学生叫汤年发,学习、体育都好,这是打篮球摔断了手,请咱们卫生院一定给接上啊!
院长:郑校长,实在抱歉,我们卫生院做不了接骨手术,你们还是赶快转院吧!
郑校长:院长,去哪里比较好?
院长:恒昌县医院也不行,至少要到方州市,有条件的话,最好直接到省红会医院,接骨是他们的强项!
汤年发的父亲一听,有些迟疑了:院长,听说字根能接骨,别的县去方州的都转来咱劭山找他了。要不,去他那里看看?
院长:民间用草药接骨,这让我们这些医学院毕业的本科生也有些摸不着门。但不管怎么说,单方气死名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郑校长:院长,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院长:都说同行是冤家,同行生嫉妒。我可不是嫉妒,也不跟字根是冤家。好不好,看疗效。中医的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汤年发的爷爷急匆匆赶上来问:要到哪儿去医?
汤年发的父亲:院长让我们自己拿主意!
郑校长:那您两位家长的意见呢?
汤年发爷爷:其他县份上的都来咱们劭山了,我们干吗要舍近求远呢?
汤年发父亲:去劭山!
63.小屋外
火毕毕剥剥地燃烧起来,字根把一壶冷水挂在了三角铁架的吊勾上。
木匠:字师傅,你现在是神医了,但你的老本行在全云溪是这个。(伸出大拇指)我们可不敢班门弄斧呀!
泥水匠:你的小屋还是由您自己掌墨吧!
字根:你俩跟了我多年了,常言道,徒弟出师,师傅成狗。你们掌墨更好!
木匠:我看小屋挺好的,只是茅屋顶换一换就可以了。
泥水匠:是啊,屋顶采用片岩,用瓦屋顶反而舍近求远了,不划算。
字根:把土墙拆了,全用石头,屋架用红松木,屋顶用片岩,全都就地取材。
木匠:字医生,我就不明白了,行医要在石桥镇上,人家找你方便,你也方便。为什么要躲进这深山老林呢?
泥水匠:是啊,要换成是我,这里就是有座洋楼让我住,我也不想来呢!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字根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头顶上有顶帽子,千万不可以张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当然,酒好不怕巷子深。行医也一样,人家会找上门来的!
64.小屋里
傍晚,字根坐在火塘旁边,用火筷把火塘里七八个烤熟了的马铃薯夹出来,啧啧嘴唇,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既无小咸菜,也没碟大酱就打发了一餐。
65.小屋里
夜晚降临,月黑天漠漠。
字根躺在床上,忽明忽暗的煤油灯照亮了他的脸庞。
字根的眼前一一出现了字根的小屋、自家祠堂,以及戚立红、叶宁康、法官等人的形象……
字根画外音:字根的小屋真好!平安,难得的平安呀!啊!逢人不问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66.恒昌县第一中学校长办公室
聂校长:吕老师,你们班的叶忠权让我开除了!你去云溪一趟吧,做做他父母的思想工作。
吕老师:叶忠权这孩子,胆大妄为!早晚要出事的,果不其然。
聂校长:流氓学生的出现,既有社会的原因,也有自身的因素。
吕老师:聂校长,是我这个班主任没当好,让学校背黑锅了。
聂校长:这也不能怪你,吕老师,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但有些事,学校也是无能为力的。
67.云溪公社
戚立红:张书记,听说字根不但没有好好地改造,反而一个人躲进了深山老林。
张书记:他跑到深山老林干什么?
戚立红:开荒种草药,非法行医,这如何是好?
张书记:再去查一下。如果情况属实,请石桥大队派民兵进山割资本主义尾巴!
戚立红:那就派石桥大队民兵队长叶忠权去查办!
68.小屋
叶忠权带着七八个民兵来到了小屋。
小屋旁的田地上,天麻、重楼、筋骨草、鸭跖草长势良好,山坡上种着菝葜(金刚刺)。
字根见有人来了,马上出来看看。
叶忠权:好哇!你这个打不死摔不烂的老东西,一个人躲在这里搞资本主义,你就不怕无产阶级专政?
字根:这块地暖、丰润,闲着也是闲着。
叶忠权: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字根:田是命根,人靠田养,田靠人耕,闲着太可惜了。
叶忠权:你不要打岔!你这小屋是怎么回事?
字根:我的家被没收了,我没有个窝,这才搭建了这个。
叶忠权:乱砍滥伐!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字根:我已经成山里人了,用几棵树,这好比一个人进了一个梨园摘吃了一两个梨子而已,能有什么事?
叶忠权:这个小屋大有玄机啊!(转向七八个民兵)你们说。
一个民兵:队长,在这样恶劣的空间里历险与生存,没有精神支撑着,一分钟也难呆下去!
叶忠权:听到了没有?老东西!看来你十有八九是有精神病变了,你不会是梦想着复辟吧?
字根:我只是一只小虫子,怎么能翻得了磨盘!请队长不要高估了我。
又一个民兵:老东西,你的思想是有问题的。
字根:这是哪儿的话。我忙碌惯了,闲着就不舒服,闷出病来。
叶忠权:你不就想找点事做吗?好啊,你回去以后把白沙河里的河沙都给我挖出来!龙口水库工地上正等着沙子用呢。
字根:叶队长不是拿我在寻开心吧?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干得了那力气活呀!
叶忠权:你脑袋被驴踢了呀,治病救人是医院的事,你一个泥水匠操的是哪门子心思啊?
一个民兵:私人开诊所,那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玩意儿,看来你是很羡慕西方呀!
叶忠权脸上杀机一涌:大家伙听着,快把这资本主义尾巴给我割掉!
七八个民兵挥舞着棍棒,把草药园打成残枝败叶,惨不忍睹。
字根眼巴巴看着叶忠权的淫威与暴虐,大为恼怒,但强忍住了。
叶忠权拿起被扫落的草药放到鼻子边嗅了嗅:什么味道啊,这是?
一个民兵把嘴凑到叶忠权耳边嘀咕:头儿,古人说了,破人生意如杀人父母。只要在戚区长那儿交得了差就成!咱们回去吧?
叶忠权:怎么?你认识字根?
民兵:蒙古的骆驼云南的象——谁也不认识谁。
叶忠权:老家伙!跟我们回大队部作个深刻的检查和反省!
字根:我走不动,你们先走吧!
叶忠权:累赘的包袱!(走出去几步后又折回来)老家伙!你可不能骗我们!你要是敢耍弄我们,搭上你的这条狗命也是轻的!
七八个民兵跟着走了。
字根的心颤栗了,揉着肿得如金鱼般的眼睛,一屁股坐下来。
69.云溪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
字幕:1972年。
毕主任:熊书记,县文教局给我们公社一个农大名额,你看如何分配才好?
熊书记:毕主任,你的意见呢?
毕主任:僧多粥少,不好办呐!
熊书记:今天我到县上开会,回来再说吧。
70.公社熊书记宿舍
戚立红进来,谦逊,恭顺,笑容可掬地:熊书记,您好!
熊书记:戚区长退休后,很少来公社了。难得啊,请坐。
戚立红:老呆在家里,不舒坦,出来走走。
熊书记:久坐伤肉,枯坐损身,多运动运动才好呀。(给戚立红泡了一杯茶)
戚立红:是是是。
熊书记:戚区长今天忽然来,像有什么事要办?
戚立红:熊书记,听说我们公社有一个大学生名额,有人选了吗?
熊书记:原来是这个呀。毕主任推荐了李剑冰,听管教育的洪老师说李剑冰是恒昌中学的尖子生啊!
戚立红上前给熊书记递烟点火:熊书记,您刚来云溪不久,有些事您是不知道的。这个李剑冰的爸爸,可是李平厚呀!
熊书记:李平厚是谁?
戚立红:李平厚是个地主分子!
熊书记:是吗?
戚立红眼睛一亮:教育方针说了,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的政治服务。所以,这个名额必须让贫下中农的子女去!
熊书记:既然上的是大学,水平也是要看的嘛。
戚立红:交白卷的也可以上大学嘛,关键是一个阶级立场问题。
熊书记:水平差了,老师怎么教呀?
戚立红:熊书记,您就别操这个心了。贫下中农子女,老师敢不让他们毕业!
熊书记:全公社都盯着我们把这张票给谁,凡是社会焦点的事,得认真些才好!
戚立红: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这可是上面说的呀,您没听说过?当然,您年轻,可能真的没听说过。
熊书记:怎么没听说过。那您的意见是推荐谁呢?
戚立红:举贤不避亲。熊书记,您就让犬子去吧。(从内包里拿出一条小黄鱼装进了熊书记的衣袋里)我们戚家永远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熊书记觉得有些意外:戚区长唱的是哪一出啊?
戚立红:戚恩卫高中毕业后一直闲散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闷不乐。唉,真是急死人了!
熊书记:成天闷在家里看书,久视伤血,会闷出病来的。
戚立红:求您了,书记。让恩卫到大学里锻炼锻炼,开开眼界吧?
熊书记:这……违规操作,不太好吧?
戚立红:有什么不好的。熊书记,我有个心愿,想请公社相关的领导吃顿饭,可又担心反而把事情弄糟。咱俩你知我知最好!
熊书记: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可真的成了“小黄鱼”了!
戚立红:哈哈哈!熊书记真幽默,我有这么傻吗?
熊书记:一旦办一些本来不该办的事,只能转弯抹角了。
戚立红:熊书记,你就把心装在肚子里吧!
71.叶宁康家
叶宁康:儿子,人家老戚的儿子上大学了,你是怎么搞的?老在石桥大队呆着。这还是看在老爹的面子上,才用你的。
叶忠权:我的学习比戚恩卫好,可就是没有一个能耐的老爹!不要说大学,连中专都没捞到一个,这能怪我吗!
叶宁康:儿子,你什么意思?
叶忠权:社会竞争,比的就是心狠手辣!这些你有吗?
叶宁康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不烧呀,怎么大白天说胡话!
叶忠权:发烧的是您!老爹,您官没有戚立红大,手段也没有他高明。您还怪我,这怎么回事呀?
叶宁康:儿子,我真是小瞧你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叶忠权:老爹,没有人会记住你手上的权力的。再大的权力也会过期的,您以为您是谁呀!
叶宁康:全云溪公社就这么一块蛋糕。这怎么分呀?我们也是贫下中农,但这块蛋糕是什么味儿,连闻都没有闻到!
叶忠权:这只能怪您官太小,芝麻大的那么一丁点儿官。要整人时,他们把您当一条狗,去咬人,当枪使。到了利益来了,您别奢望能有您的好处!
叶宁康:这名额拿不到也好,全公社人的口水会把咱喷死的!
叶忠权:爹,这您就不明白了。不论哪一种政见,都能在历史上找到它所需要的理由,于是就有了政变!您让我去读大学了,我就有一大堆为什么我能去的理由!
叶宁康:儿子,我真的不如你,但胳膊肘子可不能往外拐呀。不管怎么说,爹还是把你弄进大队干民兵队长了!
叶忠权:升官不发财的差事我可不想干!
叶宁康:那你想干什么?哪有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的?
叶忠权:我想去矿山!
叶宁康:那可是玩命的活儿。再说了,你有门路吗?
叶忠权:我哪天去找金成山老板聊聊。
叶宁康:现在国家处在动荡时期,倒也值得一闯。政策一旦明朗了反而不好做!但你要记住那一句老话,宁为鸡头莫为牛后。当个小工头也比在局面大的地方任人支配强。
叶忠权:老爹,您当了这么多年的村干部,还是深有体会的嘛。
叶宁康:本来嘛,你老爹,比戚立红各方面都强,就没有碰上高人提拔!
叶忠权:老爹,你也不要一直记挂着当官的事。我一直在琢磨着字根,他身处逆境,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叶宁康:闷头儿和尚念真经。他在念什么经呢?
叶忠权:人挪活,树挪死。您去看看他那小屋吧!
叶宁康:我也弄不明白了,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叶忠权:对名和利奢望过度了而没有得到,心里就不平衡,我们活得都很累!是吧?
叶宁康:太对了,儿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忠权:爹,您的学历太低了,有些事,跟您说了您也不懂的。我们缺少的,正是他这种平淡、坚韧与执着。
叶宁康低头反思:老戚和我是害了字根,还是成就了字根?
72.矿山
矿工们头戴安全帽,在矿洞里挖矿,汗流浃背。
坑口,金成山头戴太阳帽,戴着水晶眼镜视察。
头戴太阳帽,戴上宽边墨镜的叶忠权跟随其后,传烟点火,点头哈腰:金老板,您是咱恒昌县的首富。你的成就让我看到,一个成功男人之后必定有一个女人的说法是不正确的!
金成山:一个聪明的人在另一个聪明人的眼里不显得聪明,他就已经相当狡猾了!
叶忠权:啊!最惊心动魄的行为是无声的。
金成山:社会是对的,错的只是我们自己。
叶忠权: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73.恒昌县农业局
农业局副局长:戚恩卫同学,现在大学生奇缺,你来得正是时候,欢迎欢迎。
戚恩卫:谢谢,敬请副局长多多关照!
副局长:你是想做些什么工作呢?是搞行政还是业务?
戚恩卫:如果方便的话,敬请副局长替我美言几句,我还是想搞行政。先下去乡镇,甚至村一级也可以,锻炼锻炼。
副局长:好的。
74.云溪公社广场
熊书记在台上讲话:1979年1月11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主富农子女成分问题的决定》。从今天起,大家都和贫下中农一个样了!
云溪公社89个地主富农分子在听熊书记的宣讲。
人们个个喜形于色,其中有一个站起来高呼:胡青天万岁!(然后坐下)
字根在呼口号者旁用手拐了他一下:合适吗,我都为你捏一把汗了!
呼口号者:没有胡耀邦总书记英明决策,咱们永世不得翻身,有什么不合适的!
“老黄埔”:小功不赏则大公不立,小怨不赦则大怨必生。如今,共产党有高人掌舵了!
字根听了,感到胸中有一把火在激荡,情不自禁地:是啊!没有胡青天,即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子!
75.戚立红家
江文祥:阿芸,如今地富都摘帽了,我那20条小黄鱼我要要回去了!
江芸:大舅,您这样做就不仗义了吧!
江文祥:戚立红这小子要是不当官的话,那是最臭屁的土匪,谁怕谁呀!
江芸正要发火。
这时,门外有人叫她,江芸出去了。
76.字家祠堂
字小丫高兴地把杨老师让进来:快请进!杨老师,您怎么来了。
杨老师:县教局通知你,明天到县医院体检。这一份表册你填一下,回来后交给我。
字小丫热泪盈眶:谢谢杨老师,谢谢!
杨老师:小丫老师,不用谢。哎,你爹呢?
字小丫:他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有事吗,杨老师?
杨老师:书记说了,你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种植草药了,我们很需要像你爹这样的民间草药医生。
容颜姣好的字小丫的大眼睛里热泪夺眶而出,像似断了线的珍珠。
77.云溪乡人民政府
叶忠权跨进大门,碰上了戚恩卫:行啊,戚书记,你爹是区长,你比他大!
戚恩卫:你是?
叶忠权摘掉墨镜:老同学真是贵人眼高呀!
戚恩卫:啊!忠权老弟,我哪是什么贵人呢,是你戴了墨镜。
叶忠权:大哥,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俩借一步说话。
戚恩卫:到我宿舍吧?
叶忠权:行。
78.戚恩卫宿舍
叶忠权低眉顺眼,点头哈腰:戚书记,咱俩好些年不见了。你是平步青云,我却卖苦力吃饭,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啊!
戚恩卫:你小声点不行吗?这里是……(指了指窗外)
叶忠权:是是是。政府重地,我怎么就瞎咧咧了呢!
戚恩卫:小老弟,咱俩从小就是朋友,后来又一起在恒昌中学求学,我比你大两岁,开口闭口书记什么的,多别扭呀,就叫我大哥吧。
叶忠权:那哪儿成呢。如今你是咱云溪的父母官,大权在握,不叫书记成什么体统!
戚恩卫递上烟,然后涮杯沏茶:老弟,现在在哪儿高就?
叶忠权:那哪儿是高就呀,简直就是在玩命!
戚恩卫:看样子,你准是个大老板了?
叶忠权:钱是挣了一点,可比不上早来的。
戚恩卫:小老弟赚了不少了,怎么还说晚了呢?
叶忠权:大哥,做生意你不懂,关键在一个“生”字,对方不熟你就来钱了,对方了如指掌,你连杯水都喝不上呀。
戚恩卫:听老弟的意思,好像是……
叶忠权:现在相关政策逐步明朗起来,钱就不那么好挣了。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戚恩卫:我能帮你什么忙,不会是开玩笑吧?
叶忠权:矿山我是玩不下去了,我想在你管辖的黑虎岭做点开发。
戚恩卫:黑虎岭有什么矿?
叶忠权:不是什么矿,我要你给地皮,我来开发。
戚恩卫:开发什么?种植药材?
叶忠权:药材有利可图,但来得不过瘾!不刺激!
戚恩卫:那你要开发什么才过瘾,刺激呢?
叶忠权:生活中不充满色彩与挑战,那真是太无聊了!
戚恩卫:小老弟,你说,只要政策允许,我来支持你!
叶忠权眼睛一亮:真的?咱俩合作,我甘愿吃亏,三七分成怎么样?
戚恩卫:说呀,到底是什么玩意?
叶忠权站起来走向门窗,打开看了看,关上又回来,把声音压得很低:罂粟!
戚恩卫马上站起来:老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叶忠权:这东西在市场上的价格逐年攀升,利润可观呀!
戚恩卫:钱这东西谁不喜欢,但不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来挣钱,万万不行!
叶忠权:戚书记,恒昌适合种的地盘多的是,但我为什么要选在你管辖的黑虎岭?因为那里有着四周高山作屏帐,就连一只小鸟也飞不进来,安全,可靠!
戚恩卫:要讲地势,天龙山不更好吗?
叶忠权:好是好,但字根已在那里盖了小屋,接骨的人进山找的是他,要撞上我们也就不难了。
戚恩卫: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叶忠权:我一年可挣200多万,你什么也不做,就可得60万,何乐而不为呢?
戚恩卫:不行呀,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叶忠权神气活现地:大哥,你说做什么事不冒风险啊?但风险越大,利益就越大!你想想,你一年60万,10年就600万,可以买十几套商品房,比你这破屋子可强多了。(指了指四周的墙)
戚恩卫:这么大的事,让我想想……万一干砸了呢?
叶忠权:我刚才说了,黑虎岭是无人区,只有天知道,能有什么事?
戚恩卫:种点别的不行吗?比如重楼、天麻之类,一样可以来钱啊。
叶忠权:这桩买卖小门了!我这人胃口大,来点刺激的才过瘾!
戚恩卫:天龙山与黑虎岭,这可是龙虎争斗啊!不行,不行,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叶忠权:找别人,靠不住的。你想,咱们戚叶两家,那是父交子往。土改时,你爹是区长,我爹是镇长,我俩是校友。现在,你是我们云溪的父母官,我是你的子民。缘分不浅呐!
戚恩卫:你找来开荒的人靠得住吗?
叶忠权:东山的,精挑细选,个个过滤过。而且我对他们说种苦荞,打算开发苦荞茶。
戚恩卫:老弟,这事我还是真的不敢做!你回去吧?
叶忠权:你这几文工资还不够我的烟酒钱,你这个官当得有多窝囊你知道吗?先填饱肚子再说。(硬拉着戚恩卫走出了宿舍)
79.古镇饭店
楼上单间里,叶忠权与戚恩卫已进入酒酣脸热的状态。
叶忠权:大哥,古人说得好,生意是谈成的,这才叫谈生意嘛。这么着,我再添一点,你35%,我65%,总可以了吧。虽然我表面上比你多一点点。但我要下成本,支付工资,还要营销,除了锅巴没有饭。到头来,你拿的比我还要多。
戚恩卫:是吗?
叶忠权:大哥学的是高等数学,你自己算算,是不是这样子的?
戚恩卫:两横加一竖——干!
叶忠权:我也说嘛,大哥是个最善于动脑子的人,怎么就算不来这笔账呢!
戚恩卫:好了,就3.5。我可能要用其中的0.5去打通关节。
叶忠权:啊!大哥比我想得更远了。好哇!
戚恩卫:可你千万要小心!每一个环节上都要慎之又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呀!
叶忠权:放心吧,戚大哥!干它三五年,咱俩就金盆洗手!
80.黑虎岭
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在缓坡上开荒造田。
阿德:叶老板,你让我们来开荒造田,到底要种什么呀?
叶忠权:这是商业机密。跟你们说了,别人来跟我唱对台戏,怎么办呀!
阿德:那也倒是。
叶忠权:不过,你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说说也没关系。
几个干活的人停下来等待叶忠权的秘密。
叶忠权:种苦荞。我要开发苦荞茶!
一个小伙子:苦荞茶是什么玩意儿?只听说红茶、绿茶、铁观音什么的。
另一个小伙子:城里人发胖的多了去了,大家都在减肥。叶老板有眼光,开发这一新的品牌,一定能畅销!
阿德: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一新的品牌应该命名为“减肥新希望”!
叶忠权:阿德年轻有为,真不简单!我就采用你的创意,先赏给你个大西瓜!
阿德接过西瓜掂了掂:至少有9斤!我一个人哪能吃得了?大家伙来把它消灭了!(拿起刀,大西瓜被大卸八块)
叶忠权手里挥舞着刀,又一个西瓜被大卸八块!
81.缓坡梯田
50多亩梯田整齐地出现在一片森林下面的缓坡上。
叶忠权一个人在播散罂粟种子。
82.东山村李平厚家
阿德推门而入,见李平厚在木工房里干活,说:李师傅,我给你带来一样好东西,猜猜看。
李平厚放下手中的推刨,向阿德走了过来:是什么东西啊?还藏着掖着。
阿德放下挎包,取出几株重楼:重楼,挺好看的。
李平厚:这可是一剂好药!听字根说呀,有人用它治蛇咬伤,有人用它治癫痫,有人用它治肿毒肿痛,用处可多了。
阿德:我知道你喜欢草药,就给你送来了。
李平厚:经常跟字根一块干活,受到他的影响,知道一点儿。
阿德:怪不得你晓得这么多。
李平厚:重楼,医书上说是七叶一枝花,七片叶,上下两层,挺好看的。我要把它种在花台上。
阿德:我也种了一盆,听说制药厂常年收购,价格不低啊!
李平厚:啊,我忘了问了,你这重楼是从哪儿挖来的?
阿德:黑虎岭。
李平厚:那里很险的,你去那里干嘛啦?
阿德:一个老板请我们去开荒,说是要开发苦荞茶什么的。
李平厚:哪个老板?
阿德:矿老板叶忠权。
李平厚:什么?叶忠权,是劭山的叶忠权?
阿德点头:就是他。
李平厚:真的假的呀。(自语)不去开矿去开荒……种荞……开发苦荞茶。这倒是挺新鲜的。
83.黑虎岭
李平厚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四野阒然的深山老林,七拐八折上坡下坎之后来到了谷底,忽然瞥见了一片小梯田。他走近梯田,睁大了双眼细看。
李平厚自言自语:这哪儿是什么苦荞!这是罂粟啊!
84.恒昌县公安局
方明:喂,我是县公安局的,请叫戚书记来接电话。
电话里:方局长,您好!我这就去叫他。
85.云溪镇政府办公室
秘书:戚书记,有您的电话。
戚恩卫:哪来的?
秘书:县公安局方明局长。
戚恩卫:知道了,你先出去一下,我们谈点工作。
秘书:好。(出去了)
戚恩卫:喂,方局长,我是戚恩卫。
电话里方明:戚书记,有人向我打了匿名电话,说有人在黑虎岭种植了许多罂粟。这事你知道吗?
戚恩卫处变不惊:不可能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呀。谁这么说呀?
电话里方明:有一个采菌子的人说自己误入了黑虎岭,这才发现的。你去调查一下,是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戚恩卫:好的!(放下话筒,自言自语)一个采菌子的人,究竟是谁?
86.黑虎岭
阳光长出细碎鱼鳞片。
戚恩卫摘下宽边水晶眼镜。看了看50多亩长势旺盛的罂粟,两眼发光,像发现了金元宝一样:老弟,你真有两把刷子!一年就赚了200多万!
叶忠权:大哥,你当初一把死拿,不肯变通!要不是我来了个激将法,能有今天吗?
戚恩卫:做梦都想发财。去年拿到了第一桶金时,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叶忠权:今年行情上涨了,估计比去年还要好一些。
戚恩卫:咱俩这种合作,毕竟是非法的。你可得给我沉住气,千万不可张扬!
叶忠权:这黑虎岭,比天龙山更隐秘。四周的群山像个铁筒似地围着,构成了一套天然的防御工程体系,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你怕什么!
戚恩卫:但还是有人向公安局打匿名电话举报。
叶忠权:谁?
戚恩卫:有个采菌子的人误入黑虎岭给见了。
叶忠权:这个家伙究竟是哪一个呢?
戚恩卫推测着:字根?不怎么可能。
叶忠权:字小健?也不怎么像。
戚恩卫:是何方鸟人呢?
叶忠权:让我想想,让我过一下脑子。噢,我想起来了,这个人一定是李平厚!
戚恩卫:为什么是这个老木匠呢?
叶忠权:你还问我,我去问谁呀?都是冲着你来的。
戚恩卫:此话怎么讲?
叶忠权:1972年公社推荐他的儿子上大学,你爹半路杀出程咬金,他能不恨你吗?
戚恩卫:是吗?
叶忠权:大哥,你刚才说方明来电话询问此事,你是怎么回答的?
戚恩卫:根本没有此事。但我去调查一下,然后向局长回报。
叶忠权:太好了!我拉你这尊大佛,就是要你在关键的时候给我顶住。现在,你应该发挥作用了。
87.县公安局方明宿舍
戚恩卫:方局长,我去调查了,是有人在那里开了荒,但种的都是苦荞,还有一些草药。
方明:戚书记,如果是这样,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戚恩卫塞给方明一个红包:方局长,里面有10万元。上面要是有人追调起来,敬请方局长给兜着点。
方明: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戚恩卫:种药材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年收了之后,他就不干了。
方明:戚书记,请你转告你的朋友,种药材是可以的,但手续要全,该走得程序还得走一走。
戚恩卫:朋友说,这几年生意挺难做的。各种证件都办了,除了锅巴没有饭,但手续是要补办的。
方明:戚书记,你我身为国家干部,办事应尽量绕开法律和政策的风险!
戚恩卫:好好好!方局长,拜托了!
88.叶宁康家
戚恩卫:老弟,我把你加给我的0.5给了方局长!这事算是挡住了。
叶忠权:这么说,他收了咱们的10万元了?
戚恩卫伸出五个指头:没有这个0.5,谁肯帮忙呀。
叶忠权: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言精辟呀!今年,收成要好于去年,到时,我一定为你补上这个0.5。
戚恩卫:这么说,你就跟我客气了。
叶忠权:他帮咱们兜着,大哥也不能吃亏呀。
戚恩卫:小老弟,公安局长现在是被我们蒙着,他并不了解内情。可怕的是那个李平厚,他既然举报了,县上卡着,他是不服气的,他还可以向市里,省厅举报。
叶忠权:只要方明上了我们的船,事情就好办多了。如果风声紧,咱们收完这一季就打烊,像空气一样蒸发了。
戚恩卫:那如果他们突然来了呢?
叶忠权:既然你这么胆小怕事,那你说该怎么办?
戚恩卫:现在进山,把罂粟全部割掉、晒干、烧光,不管谁来了都不会有事的。等这一阵风过去了,以后再种也不迟啊!
叶忠权:这可不行,我投资了那么多。眼看就要来钱了,你不心疼我心疼!
戚恩卫:是啊,200多万可不是一笔小钱!但事情要是败露了,2000万也补不回来呀!
叶忠权:收完了这一季,不干拉倒!
戚恩卫:小老弟,大丈夫不可有妇人之见啊!
叶忠权:大哥,再几天就要收割了,放心吧!
戚恩卫: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叶忠权:你们这些大学生啊,胆小怕事,有什么事我顶着!
89.恒昌县城电信局
李剑冰:喂,是省特警队吗?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你们举报。
电话里:喂,你是谁?你现在在哪里?有什么情况?请讲。
李剑冰:请你们要为我保密,我才能讲。
电话里:请你放心,我们一定替你保密的。
李剑冰:我是恒昌县云溪镇的一个采菌人,我进山发现黑虎岭有人种植了大量罂粟。一个多月前,我向恒昌县公安局举报,但被他们给封杀了,所以,我只能向你们举报。你们下来吧,但不要再联系市里或县里,他有背景,以免走漏风声。
电话里:喂,喂喂……
李剑冰放下话筒,左右看了一下,无人注意,出去了。
90.黑虎岭
缓坡上,戚恩卫和叶忠权看了看丰收在即的罂粟,开心地笑了。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边聊边喝着饮料。
戚恩卫:小老弟,我还是有些害怕,干完这一单生意就收手吧!
叶忠权: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越怕越见鬼!好了,听大哥的。
十几名特警像是从天而降的空降兵,突然出现在戚恩卫和叶忠权面前。
戚恩卫与叶忠权同时吓得目瞪口呆。
队长:你就是戚恩卫?
戚恩卫:我就是。
队长走到叶忠权面前:你就是叶忠权?
叶忠权:知道了还问。
其他特警有的照相,有的荷枪实弹站立在一旁。
队长:戚书记,你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居然干起这非法的经营,你知道你的问题有多严重吗?
戚恩卫吱吱唔唔了一番,无以回答,垂下了头。
叶忠权见几个特警都审着戚恩卫,无人注意,拔腿就跑,跑出10多米远,被追上来的五名特警包围着。叶忠权极力反抗,被一名特警用枪托揍了几下打翻在地。
两名特警拿出手铐把叶忠权铐起来。
后面戴着手铐的戚恩卫也被带上来了。
队长:走吧!
戚恩卫:走就走,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队长:有一个采菌人误入黑虎岭,看到了这一切,特向你们县公安局举报,被局长压住了。也是这个采菌人发现举报无果,就直接把电话打进省特警队。
戚恩卫:这个自称是采菌人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采菌人。他是一个地主分子,为了谋生做起了木匠,应该是70多岁的人了。他可能独自一个人进山侦察,但跑到县上打举报电话的人是他的儿子李剑冰。我说的没错吧?
队长:我们答应过举报人要为他保密,无可奉告。
戚恩卫:难怪每次碰到他,他总是拿那个长在他眉毛上的眼睛斜瞥着我。
91.恒昌县公安局
电视里播放本县新闻。
屏幕上,新上任的马局长在发布新闻:“黑虎岭罂粟案终于破获,恒昌县云溪镇原党委书记戚恩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没收其非法所得60万元人民币,罚款10万,劳改两年。免去恒昌县公安局原局长方明局长职务,没收非法所得10万元。叶忠权畏罪逃跑,在追捕中负隅反抗受伤,已于近日暴病而亡!”(回忆完)
92.劭山村字小健家
北京游客:啊!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用不着再去虚构,本身就是一篇感人的小说。
上海游客:当官的人以权生存,善良的人生存离不开德啊!
北京游客: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百岁坊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上海游客:是啊。
字小健:地主富农摘帽后,我爹说什么也拦不住……
93.天龙山(回忆)
一条绶带似的彩云系住了山腰。
泥水匠、木匠四人在重新修复小屋。
泥水匠:我们过去是您的徒弟,现在您当医生了,我们该如何称呼您呀?
字根:你们还是叫我师傅吧,病人怎么叫那是他们的事。
木匠:师傅都68岁了,还这么精神,您真是有福气啊。
字根:赶路赶早不赶晚,时间能挤不能推。我要把损失的时间给夺回来!
泥水匠:您儿子有工程队,盖了新房。现在,您孙子也有工程队,子承父业。为啥还要在这里倒腾?
字根: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我搭建了这栋小屋,我找到了一种依靠,这里才是我最值得记挂的窝。
木匠:师傅,行医应当在集市上,生意才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多不方便呀。
字根:你们年轻,不明白老人的心思。这小屋是我处在最艰难时候的窝,穷家难舍啊!
泥水匠: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您老还是没有变啊!
字根:变不了啦!当然也不能顽固不化。我要向儿子要点钱,买上一台小型的X光机,接骨后上药前透一透,要是没有复位,得重新来。
木匠:这里没有电,机器怎么开动呀?
字根:机器先放在小健家里,等将来有电再搬上来。
94.缓坡上
田里,五个中年妇女在除草,四个中年男人在整理田边地角。
文华、亮华在小屋里做饭。
95.小屋
清晨,熹微的晨曦照亮了小屋。
字根和佘花走出小屋。
字根:住在山里就是好啊,空气清新,清净。
佘花:你都68了,还像小健他们一样,计划有一大堆,你吃得消吗?
字根:这世界上啊,最干净最纯洁的是汗水。有了劳动,我们才有这一切,怎么能说吃不消呢?
佘花:是啊,我们的老宅,我们的小屋,都是因为有了劳动。
不远处,一幢白色的小楼坐落在路边。
字根:我们的孙子文华,看到外地来旅游的想在天龙山住上一宿却没住处,就盖了那座小洋楼,想搞旅游服务。
佘花:走,到洋楼里坐坐。
96.小楼
这里还没装修完工,楼外面还放着一些装修材料。
字根与佘花坐在小洋楼门口。
字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还有今天啊!
佘花:我也65了,我们要好好地活着,不能让那些整过我们的人看我们的笑话。
字根:他们看过我们的笑话,我们也看到了他们的下场。
佘花:有那样的父母,儿子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字根:83年“严打”,72岁的戚立红,在土改中受贿20条小黄鱼被江文祥抖了出来。公安局传了他,进去两天就死在局里。
佘花:他那根独苗,叨了他老爹的光,上了大学。
字根:叶宁康的儿子叶忠权因奸污了一个女孩子被学校开除了,退休不久的叶宁康四处求人,托了不少关系,才进了石桥大队任民兵队长。
佘花:哪样的种子出哪样的苗。
字根:叶忠权上了矿山忙着发财,连他老爹重病在床也不回来看看,死在家里七八天才发现。
佘花:好在他还有一个闺女,要不就断子绝孙了。
字根:叶宁宁远嫁山东,能不能回来就不好说了。
佘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字根:这种人呀,人家一旦好过,他们就来气。死了解气啊!
佘花:运动一次接一次,乡亲们也不怎么为难我们。
字根:我们是被人害的!我们没害过人。啊!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面包车由远而近。
车里,字亮华驾着车,车上坐着字文华和字亮华兄弟俩的下一代字浩然,字淑然,字天然,字嫣然,副驾驶位上坐着字文华。
车子在小楼前停下,车上的人先后下车,四个重孙、重孙女跑到字根和佘花前,簇拥曾祖父曾祖母。
字浩然:曾祖父、曾祖母,曾孙男、曾孙女给您俩请安。
四人一起下跪叩头。
字根模拟影视剧里的皇帝口吻:平身。
佘花:看你们乐成这样,准有好事?
字淑然:嫣然已接到录取通知书了。
字根:上哪儿读书呀?
字嫣然:京华师范大学!
佘花:好哇!和你们姑奶小丫一个样当老师,亮华的闺女有出息!
字根:浩然,听说你要办什么厂,是吗?
字浩然:为建矿泉水厂的事,忙得我不可开交呀!
字根:哪儿有矿泉水了?
字浩然:咱们后面的天龙洞,出的水可是优质的矿泉水呀!
字根: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字浩然:出来了,咱喝的水呀,是一种多气体的水,含有溶解的矿物质完全达标!
字根:咱们是身在宝山不识宝呀!我也琢磨着,这水口感就是不一样,养身!
字文华:爷爷、奶奶,等楼房装修完了,您俩就搬过来了!
字根:孙子,小洋楼我们住不惯!我和你奶奶还是住我们的小屋子好!
佘花:孙子,过去这里是背旮旯儿,如今,热闹起来了!(回忆完)
97.劭山村字小健家
上海游客:我们想到字家祠堂看看。
字小健:走!
98.字家祠堂
秋色为村里的几株老槐树抹上了金黄色泽。
字家祠堂已人去楼空。
上海游客:在这里久住,真的受不了。但无人在意,安全。
字小健:我和小丫妹子,是在这苦水里泡大的。
北京游客:老二的情况怎么样?
字小健:多亏了我舅舅收养了他,高考顺利通过,上了省财经大学,毕业后在市工商银行工作。
上海游客:不好意思问一下,可能我这样问也不合适。
字小健:请讲。
上海游客:分了你们老家房子的那个雇农,现在怎么样了?
字小健:那个姓米的,米五斗。好吃懒做,游赌为生,把房子都输掉了,干瘪得删删漏漏了。
北京游客:是吗?
字小健:不管社会如何发展,劳动是必须的,光荣的。你不劳动,谁来养活你,老等着低保也不是事呀。
上海游客:我们来到石桥古镇上看到“陶冶山庄宾馆”时,问导游,她说有故事,您会告诉我们的。这故事是什么?
字小健:是这个呀,全镇都知道。
北京游客:请字大叔给我们说说。
字小健:宾馆的主人叫龙青帮,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但他的资产到底有多少只有他知道。
上海游客:是吗?
北京游客:他是干什么的?
字小健:搞酒店用品推销。我也纳闷了,这行业简直就是在挖金矿了!
上海游客:酒店要龙青帮的服务,而且所有酒店只接他的货,这背后就有铁腕人物在操控了。
字小健:龙青帮的亲母舅邓历科是方州市财政局局长,听说这生意是邓历科做的,他的外甥在表面上主持,很多人都认为老板就是龙青帮!
北京游客:问题就在这里面了。方州市所有的酒店只要邓老板的货!龙青帮能不赚钱吗?
字小健: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怪不得他又从宿开盆手中买走了18亩荒地盖起了“陶冶山庄”!
北京游客:宿开盆是谁?他怎么有那么多土地?
字小健:土改时的雇农。他太可怜了,七八岁就成了孤儿,常年守寺庙,云溪区政府给了他一片荒山坡!
上海游客:我们这次出来,做的是社会调查,收获可不小啊!
字小健:大学里有这门课吗?
北京游客:毕业前,这是必须要做的。
上海游客:当然,也有只向单位要了一个戳,自己想填什么就填什么的。
北京游客:现在只剩百岁坊的来历了,其他都清楚了。
字小健:那是8年以前的事了。
99.天龙山小屋(回忆)
字幕:2006年。
暮春,风扬落花,落英缤纷。
佘花躺在床上,气息奄奄,感叹道:人老了,成了一个被蚀的月牙儿了!
佘放坐在床沿,安慰道:姐,你别这么伤感了!你会好起来的。
佘花吃力地睁开眼睛,对坐在旁边的字根说:老伴,越老越离不开的伴儿。我走了,谁来给你做伴啊!
字根站起来走到床头,弯着脊梁凑上去:你别担心,咱们有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还有四个孙子孙女,他们都争着来做我们的伴儿。
佘花:这就好!
佘放用调羹给姐喂点水,一两滴水咽下去就呛起来,差点儿噎住了。
字根:文华奶奶,您想说些什么就说吧。
佘花伸出枯槁的手,指了指屋外:我死了以后,把我葬在后面的山上,让我常看看小屋。
字小健泪水湿润了眼眶,点头:放心吧!妈妈。
佘绪庭:我们至简至繁的生命中,对有些东西,与其不得,不如不要!小屋好呀!
佘花:我活了96岁了……
字根:文华奶奶,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您把它摘下来!
佘花:我妈说了……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合上了双眼)
100.天龙山小屋
字幕:2012年。
字根躺在床上。
字小健、佘绪庭、字小丫、赵晓静、李凤英、何老师(字小丫丈夫)、字文华、字亮华、佘承宗、佘蒙衡、何炳豪、何萌萌等围坐在床的周围。
字根忽然清醒了过来:你们在嘀咕什么呐?
字小健走到床边:爹,您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一个闺女、一个女婿、三个孙子、一个孙女、两个外孙全都看您来了!
字根:浩然、淑然、天然、嫣然他们几个呢?
字小健:他们一个在北京,一个在省城,两个在方州,正在回来的路上。
字根带着几分百岁老人所不该有的固执与天真,吃力地:生不晒背,死了要后悔。快,快把我背出去,看天!
字小健:好!
字根:我要痛痛快快地看一回天!然后,坦然归天!
字小健:二弟,你把靠椅抬到外面,我来背爹!
佘绪庭:好!(抬着靠椅出去了)
字小健在大家的搀扶下把老爹背起来,走出了屋子。
101.小屋外
字根坐在靠椅上,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感慨良多。
字小丫跑进屋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字根的双腿上:爹,当心着凉。
字根:爹生于1911年,现在是2012年,足足活了101岁!已经走到尽头了!
佘绪庭:爹,您只是偶感风寒,无大碍的。
字小丫:爹,二哥说得对,您没事的。
字根:二当家说我是地主,我也算是地主了吧?
字小健:爹,您糊涂了!您这地主还当不够是怎么的?
字根:人死了,大小也算有三顷地的财主,不是地主是什么?
佘绪庭:老爹,拿破仑说过,一个人是否能够成功,关键在心态。您有一个好心态!
字小丫:爹,好心态是人生的一大财富啊!
字根:你们都是在安慰我,我晓得的。
佘绪庭:爹,您常说您发了一股傻劲。其实,您一点儿也不傻。您的行为,决定了人们的认知。
字小健:您还想说什么就说吧。
字根:不理解生命的人,认为生只有一次。我的一生,三起三落不到老,九死一生啊!
佘绪庭:人哭痛着来到这个世界,却默默无闻地离开了。爹,您是有作为的!一个农家子弟很难出头,可您奋发志气,有板有眼!
字小丫:爹,人们会记住您的!
字根:咱们云溪,真正的地主是宿开盆!陶冶山庄的18亩地皮是他卖给龙青帮的!
佘绪庭:历史的发展是螺旋式的上升或波浪式的前进,有时,也会呈现出进两步退一步的前进状态。
字根:扶贫,光给钱是不够的……(失语,昏厥)
字小健与佘绪庭同时惊呼:爹——您怎么了?
字根好一会儿才醒过来:我……看到……天了!(合上了双眼)
一家人齐声恸哭,哭声振响了山谷。
字小健和佘绪庭把老爹抬进了小屋。
102.小屋外
劭山村老协会会长、副会长、会计、保管及会员代表10多人闻讯赶来吊唁。
字小健、佘绪庭、字小丫、赵晓静、李凤英、何老师、字文华、字亮华、佘承宗、佘蒙衡、何炳豪、何萌萌等排成两行向前来吊丧的老协成员叩首致谢。
因屋子里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只有会长和副会长进屋,其余的在小屋外站着。
片刻,会长与字小健、佘绪庭、字小丫出了小屋,他们走向一边。
原来站着的10几人陆续进屋吊唁。
会长对字小健和佘绪庭说:你们老爹是一位正直、勤劳、善良的农民,技术高超的泥水匠,无师自通、自学成才的民间草药医生,土改中虽然被错划,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好样的!
字小健欠身一揖:谢谢!
佘绪庭恭身道:谢谢!
字小丫:谢谢老协会对我爹的评价。谢谢!
副会长:死者见土如见金,先把您爹安葬了,然后我们有个建议……
会长接过话头:咱们劭山从古到今还没有出现过百岁老人,所以,大家伙一致提议,要为你爹立一座百岁坊!
字小健颤声道:太感谢你们了!
佘绪庭:这样高规格的待遇,我们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字小丫:无论城市或者是乡村,每一个地名都有一个故事,百岁坊也一样。
会长:这个提议的意义在于,我们要打出这张牌子,好让人们来咱劭山观一观山,看一看水,开发旅游资源!
副会长: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这是一代又一代的心愿和向往!百岁坊的竖立,可是一张行走的名片啊!
字小健:老协会真是想得太周全了!
佘绪庭:这是一个很好的创意。它已不是某一个人的私事了,是一个村集体的荣誉!
字小丫:百岁坊的后延性将具有永远的价值!
会长:这个意见是大家伙提出来的,我们老协会只是牵个头。因为没有什么经费,大头还得由你们兄弟姐妹扛着!
字小健:既然是集体的事,做的又是好事,没问题,我们一家三代吃的就是这碗饭。
佘绪庭:做下来多少,我和我哥顶着。还有,百岁坊落成之日,全村都要来吃长街宴,长街宴就摆在这百岁坊的下面,我请客!
字小丫:大哥、二哥,别把小妹子给忘了,我也有一份呐!
103.路上
叶佳澍骑上摩托车带上汤年发在路上飞奔。
104.小屋外
车停下,两人来到会长面前。
叶佳澍:立牌坊纪念草药医生太好了,我捐一万!
会长:谢谢!
汤年发:有了百岁坊,咱们劭山就有了宣传的亮点!我捐两万!
会长: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汤年发:这是我爷爷和爸爸让我这么做的!
副会长:汤年发,你将来一定发,而且年年发!
105.百岁坊
通往小屋离小屋100米许的路上,一座牌坊落成了,大理石上面雕刻着魏碑体“百岁坊”三个大字。
推出特写:百岁坊
(旁白):“外地人来到劭山都不叫劭山了,而叫百岁坊。百岁坊在不知不觉中取代了劭山,百岁坊最终成了一个村的村名。”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