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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科技成果转化进行时

2017-11-15蒋李叶黎霞

支点 2017年11期
关键词:支点武汉市科技成果

蒋李++叶黎霞

当前中国经济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入推进的关键时期,推动科技成果转化至关重要。武汉,也处于这一进程之中。

技术合同交易额,是体现科技成果转化效果的重要数据。2016年,武汉这一数据已达566.42亿元,居全国副省级城市之首。

不过,《支点》记者从武汉市科技局了解到,在汉高校院所科技成果就地转化项目数仅占总量的40%左右,金额占比约28%。

这意味着,大量科技成果都转化到了其他地区。针对这一现状,武汉市委、市政府提出2020年在汉高校院所科技成果就地转化占比80%的目标。

“为实现这一极具挑战性的目标,政府、高校、企业及各类中介机构会大力协同创新,共促科技成果转化。”武汉市科技局副局长赵峰对《支点》记者说。

政策推动成果转化

10月11日下午,《支点》记者来到汉口火车站附近的武汉科技大厦。大厦门前有3块牌匾:武汉市科技局、武汉市知识产权局、武汉市科技成果转化局。

由于科技、创新分不开,因此,武汉市知识产权局在2015年并入科技局。今年8月,武汉市最新组建的科技成果转化局也挂靠在市科技局。

见到赵峰时,《支点》记者抛出了一个疑问:科技成果究竟如何定义?与知识产权有何关联?

“相对于有认定证书的知识产权,科技成果确实是个不好界定的概念。”赵峰负责科技成果管理与转化工作已有五六年,但这个问题还是给她带来困扰。

参考《中华人民共和国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法》,科技成果指的是“通过科学研究与技术开发所产生的具有实用价值的成果”。

业界希望有更明确、清晰的解释。全国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何晔晖表示,也曾建议对科技成果定义作进一步完善。

“只能说知识产权中的专利是科技成果主要呈现形式,但科技成果全面、准确的定义还是需要的。”赵峰说。

具体操作时,地方政府同样以专利数据体现科技成果数据。从2012年到2016年,武汉有效发明专利量从5353件增加到24460件,成果显著。

值得注意的是,创造专利主体既能是高校,也可以是企业、个人,而2016年企业有效发明专利量占比达到50%以上,比高校数量更多。

不过,专利数量并不意味着企业创新能力更强。因为企业往往会对一个技术做多个专利,涵盖别人可能想出的所有类似方案,确保不会被“绕开”。但高校防抄袭意识一般没那么强,同一单品专利数会少一些。

“而且企业开发的专利往往离商业化较近,产业转化难度并不大。真正难的、需要政策大力扶持的,是如何让高校科技成果实现产业转化。”赵峰说。

具体而言,就是让高校、科研院所通过许可、转让、折价入股形式向企业或其他组织转移科技成果,并最终形成新产品、新产业。

这种转化难在何处?职务科技成果指由单位提供技术条件、国家投入研究经费、发明人投入创造性劳动产生的成果,是高校科技成果主要来源。法律规定,高校科研人员的职务科技成果都归属单位。如此一来,在过去实践中,当成果对外转让时,科研人员难以确定自己的收益比例。

2013年底,湖北出台相关政策,规定“高校、院所研发团队在鄂实施科技成果转化、转让的收益,其所得不得低于70%,最高可达99%”。

次年初,武汉也推出类似政策,表示“转化所得净收益,最少70%、最多100%归参与研发的科技人员及团队所有。”

赵峰表示,武汉市的政策不仅涉及市属高校,也涉及在汉的省部属高校,“如华中科技大学、武汉大学、武汉工程大学等”。

去年10月,《湖北省自主创新促进条例》施行,鼓励创造人员以专利权入股。

一系列政策,直接惠及了武汉工程大学副教授季家友所在的科研团队。

今年初,季家友所在团队开发的8项专利作价2128万元入股企业。学校依照相关规定,将90%收益以股份形式分配给了研发团队。

“大家都觉得劳有所获。”季家友向《支点》记者表示,“以前大家主要围绕职称晋升做事,现在通过产业转化,价值是立竿见影的。”

首创“科技成果转化局”

政策助力之下,武汉技术合同登记额迅速增長。2012年,武汉这一数字仅为169.69亿元,2016年已达566.42亿元,居全国副省级城市之首。

该成绩也极具比较优势——武汉、成都去年GDP相差无几,但成都2017年技术交易额预定目标为480亿元,比武汉去年额度还要低。

不过,武汉的短板也十分明显。比如,大量科技成果都流向其他地区。

8月14日,武汉市在全国率先组建科技成果转化局。

武汉现有89所高校,其中“985”高校2所、“211”高校7所,还有科研院所95家,科研实力和科技成果居全国前列。成立科技成果转化局,旨在探索科技成果就地转化的新体制、新机制。

该机构实行“虚拟机构、实体运作”,不新增人员编制,武汉市委常委李有祥兼任局长,市科技局局长兼任常务副局长,副局长由市委组织部、发改委、经信委、财政局、招商局、金融工作局等单位分管副职兼任。

“服务科技成果转化是个长期过程。成立初期,我们希望先通过主办线下活动,探索相对成熟的模式,然后予以推广和复制。”赵峰说。

按这一思路,在武汉市科技局组织协调下,来自武汉大学等4所大学的4个项目在成立大会现场与相关企业签约。

9月22日,武汉市“第二批科技成果转化签约大会·武汉大学专场活动”一共签约26个项目,总金额14.29亿元,涵盖信息、材料、生物技术等领域。

仅一周后,“第三批科技成果转化签约大会·华中科技大学专场”举行,62个项目现场签约,总金额达66.62亿元。

华中科技大学校长丁烈云在活动现场表示,将加快推进质子刀、光联网、能源互联网、医学影像装备等重大科研成果在汉转化。endprint

第8次武汉市拼搏赶超经验交流会上,武汉市表示,要坚持每月举办高校院所科技成果转化对接专场,并策划中国(武汉)科技成果转化交易会。

这也代表这些活动不是“一阵风”运动,还将长期、定期持续下去。

那么,这些工作的效果究竟如何?

一位知情人士向《支点》记者透露,签约大会已在高校中营造出一种赶超氛围,“不少高校都铆足干劲,希望创造比其他高校更漂亮的签约成绩”。

赵峰表示,下一步将培养一批具备对接高校科技成果、企业需求的中介服务机构,未来以政府购买服务方式,让这些机构组织对接会等各类活动。

“我们按照国家标准,已经认定了49家国家省市级技术转移示范机构,未来将进一步对这些群体进行培育和扶持。”赵峰说。

不过,科技成果转化局需要完成的工作不止于此,还包括搭建科技转化服务平台,促进科技与资本、与企业精准对接,着力解决科技成果转化中的瓶颈制约和突出问题,形成产学研协同互动机制,等等。未来,这些工作都会继续推进。

体制机制有待突破

若想在科技成果转化方面再进一步,体制机制问题还有不少突破空间。

“转化难的核心问题,是职务科技成果的国有资产化。”武汉大学产学研研究处副处长赵龙飞对《支点》记者说。

今年7月,武汉市出台了《关于进一步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的意见》,鼓励和支持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开展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改革,支持高等院校、科研院所与职务发明人按照不低于3∶7的比例共享知识产权。

然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第六条,“职务发明创造所申请的权利属于单位;申请被批准后,该单位为专利权人。”

虽然地方政府鼓励研究开发人员与单位共享所有权,但这与相关法律却存在冲突。这让赵飞龙很为难,也无法协调一些具体问题。

这一点无法突破,意味着科研成果一旦转化不当,就可能被视为“国有资产流失”。这种情况下,高校和科研机构对转让依旧保持着高度谨慎。

《支点》记者接触过一个武汉创业团队,其早期成果归高校所有,但创业时又申请了另一个所有权完全归属自己团队的专利,并主要基于后者进行产品研发。

原因在于,用高校科研成果进行创业会经过漫长审批,最终股权分配也会制约后续融资幅度。这于技术创业者来说,成本太高了。

不过,此举有“打擦边球”之嫌。

“目前是地方有政策,但高校在执行落地上有所顾虑。下一步,希望武汉市能协调在汉高校真正推进这类改革。”该创业团队负责人对《支点》记者说。

在就地转化方面,武汉亦有制度上的突破口。

一方面,高校科技成果如果与当地企业需求不够紧密,就很难找到合作方;另一方面,当地企业如缺乏消化技术的能力,也很难与高校展开有效对接。

有个典型案例:武汉纺织大学开发的一项纺纱技术曾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却得不到武汉本地企业承接,结果在山东得到转化,创下了上亿元产值。

“如何破题?除了当地企业勤练‘内功、加大科技投入外,高校与区域也得形成‘利益共同体。”武汉工程大学法商学院副教授刘丽芳对《支點》记者说。

美国大学服务地方经济的意识非常强,会更倾向于研发符合当地产业需求的技术。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地方财政在办校资金中占据很大比例。

刘丽芳曾做过一个课题研究,当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时,加利福尼亚州一些州立大学的老师工资有明显下降,原因是“加州经济还不够振兴”。

这种机制,让地方经济和高校形成了共生共荣的关系,高校科研人员自然会倾向于研发能带动当地产业的技术。

与之对比,在汉高校中,湖北省省属高校或教育部直属高校的科技成果能力更强。而这批院校财政主要来于上级主管部门。

这就意味着,武汉经济状况对这类高校人员收入影响甚微,而科研人员服务地方经济的意识也可能相对淡薄。

对此刘丽芳建议,武汉应探索建立与省属高校、部属高校资源共享、利益共享的系列机制,以突破这一瓶颈。

“比如建立地方政产学研共同组成的协作组织,共同推动科研人才培养、科技成果转化。”刘丽芳说。

高校:完善跟踪、统计机制

作为武汉主要科技成果源头,高校还能在促进成果转化方面做点什么?首先要把最基础的工作做好,比如将科技成果产出及其转化效果摸清。

道理很简单——科学的监测数据,能为宏观科技管理提供决策依据,而不科学的监测,则可能导致无效决策,或是隔靴搔痒。

采访中《支点》记者发现,目前高校数据很难反映真实情况。因为很多高校科研人员出于个人利益考虑,在申报过程中会绕开学校。

“大部分高校都有这种问题。无论私自转化职务成果,或将职务成果申报为私有或私企所有,都是违反法规政策的。”赵龙飞说。

而且这些被私下转化的专利,往往数量巨大且离商业化较近。私下转化成果“灰色利益链”的存在,影响了高校数据的准确性与统筹的科学性。

赵龙飞表示,武汉大学拟于年内发布专项细则,要求个人书面报告或承诺,并采取查询、查证等措施,找出解法。

此外,技术合同登记额仅能代表科技成果转移时的价值,但这颗“种子”最终是夭折了还是诞生出了一棵大树,无论高校还是政府层面都缺乏统计机制。

“国内这类专项统计调查还不多见,而美国在这方面已有多年的经验。”刘丽芳说。

早在1991年,美国大学技术经理人协会便针对美国、加拿大大学技术转让办公室开展了授权活动调查。1996年以后,该项调查变成每年一次的常规化活动。

具体调查内容包括研究支出、授权相关的研究经费、授权收入、法律事务费用支出、知识产权相关活动、衍生公司及授权后活动等。endprint

赵龙飞表示,并非高校不想对转化流向、转化产业领域、转化周期、合作方式及效果进行统计,而是投入不足、人手不足。

“武汉大学负责科技成果转化的专职人员只有不到6人,相对于每年数以千计的技术合同确实太少了,所以很难进行持续跟踪。”赵龙飞说。

政府方面也遇到了同样问题。赵峰表示,武汉市科技局即便发动全体人员,也很难形成长期跟踪机制,“武汉涉足科技成果转化的企业实在太多了。”

赵龙飞表示,此问题要破题,无论政府与高校,未来都要加大投入,并采取政府购买服务的形式进行管理模式优化。

而当高校建立能体现科技成果数量、转换、最终效果的数据库后,不仅能为政策提供参考,还能完善对“市场需求、技术成果”的展示对接功能。

企业:合作中要强调“术业有专攻”

要真正提升科技成果转化层次,关键还要靠企业与高校的协同合作。从富力天晟科技(武汉)有限公司总经理宋登洲的经历中,可以总结出一些共性经验。

过去,宋登洲一直经营着一家建材公司,主要服务于地铁建设,公司员工有40多人,每年营收达三四千万元。

“地铁总有建完的一天,我要为未来考虑。”2015年,宋登洲与几位团队成员有个朴素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涉足高新技术领域,“因为高新技术才最有前途”。

如何切入?他瞄准了高校。

2015年,一个偶然机会,宋登洲了解到,华中科技大学国家光电实验室的一位教授开发了一项陶瓷电路板相关的专利技术。

相对于传统的树脂电路板,陶瓷电路板有更好的耐高温、散热、绝缘等性能。通过调研下游企业,宋登洲发现,该产品具有极大的市场前景。

“调研方法就是‘扫街——直接联系或登门拜访可能会用到陶瓷电路板的公司,问问他们对这个产品的看法。”宋登洲对《支点》记者说。

接下来5个月时间内,宋登洲和该教授助理见面沟通40多次。2016年初,宋登洲以近200万元转让费获得了这一专利。

“诚恳一点、锲而不舍,证明自己是能做事的人,比证明自己有资金更关键,因为很多教授并不缺钱。”宋登洲如此总结最终拿下这一专利的原因。

不过,当时的宋登洲清醒地认识到一个问题:尽管专利到手了,但他并没有实力去进行持续开发。

科技成果产业化过程中,高校往往只负责第一阶段的科研工作,而持续开发的难度在于既要考虑商业模式和成本,又要考虑可靠性和易用性等产品属性。

“这对企业方科研实力有着较高要求。只有华为这类大企业,才会倾向于选择购买‘专利+自行开发的模式。”宋登洲说。

中小型企业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在宋登洲看来,让科研团队共同创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有些公司会要求科研人员本人离开体制,合作组建企业。但出于个人事业考量,科研人员很难迈出离开体制那一步。

而宋登洲选择专门注册一家公司,给予教授团队一半的股份,让这位教授以在职身份一起创业。

“我们平时是这种合作形式:日常开发交给这位教授旗下团队,真正遇到非他本人出面不可的情况才会打搅他。”宋登洲说。

在宋登洲看来,那位教授的优势在于科研,这种看起来略显松散的合作形式可以双方“术业有专攻”,“如果教授有了新的科研成果,不是又能有合作机会了吗?”

不过,随着合作的深化,产业化开发的另一挑战也浮出水面。

科研人员往往只考虑最高端技术层面,在需要实践摸索的制作工艺上并不擅长。花了一年多时间,成熟产品还是没能开发出来。

为此,宋登洲到深圳挖掘了七八位经验丰富的技工,并于今年4月在荆门创办了工厂。当制作工艺结合新的技术,产品线马上成熟起来。

“该项目前前后后投入近4000万元,现在已经有不少公司和高校预定了产品。我保守估计,3年内可以拿回成本。”宋登洲说。

这也让宋登洲总结出了一套模式——发掘高校科技成果并緊密合作,高校负责技术和产品升级,企业组建销售团队、管理团队并完善制作工艺。

如今,宋登洲已将这一模式复制到其他两个科技成果项目之中。

“当前中国经济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入推进的关键时期,推动科技成果转化至关重要。作为企业,我很荣幸能参与其中。”宋登洲说。(支点杂志2017年11月刊)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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