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诗词理论研究综述①
2017-11-14
(作者系中南民族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武汉大学博士研究生)
现当代诗词具有不同于古代诗词和现当代其他文学形式的复杂性。相较于古代诗词,现当代诗词是活生生地切近于现代读者和研究者的文学形式,创作者们渴望使自己的作品更具有当下性和个性化,而非仅仅成为古典作品的另类复制;研究者们则期待这些作品对传统有所突破,如融入“现代性”,表现现代人的生活与思想感情等。相较于现当代的其他文学形式,现当代诗词又在很大程度上承续了古代文学的传统。无论偏重于继承的复古派,还是偏重于发展的创新派,在艺术风格和格律形式等方面都深受古典范式的制约。诗词文本的当下性和艺术标准的古典性,既给创作者带来困惑,也给研究者留下更多的探索空间。
2016年,关于现当代诗词的纯理论性研究,一如继往未见有突出性学术成果;从创作层面看,现当代诗词理论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创作期待——现当代诗词的价值取向和审美评价标准如何,创作现状——现当代诗坛的真实创作情况如何,艺术实践——如何创作出符合现当代价值取向和审美标准的诗词作品。
一、现当代诗词的价值取向和审美评价标准
(一)诗史定位
现当代诗词该不该入现当代文学史以及该怎样入文学史的问题,长期以来聚讼纷纭。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有学者开始探讨,进入新世纪以来,对此问题的讨论出现了一个小高潮。2007年《文学评论》第5期发表了马大勇《“20世纪诗词史”之构想》和王泽龙《关于现代旧体诗词的入史问题》这两篇观点相反的文章。《文学评论》同一期发表的杨景龙《试论古典诗歌对20世纪新诗的负面影响》一文,从情、知、趣、政教、语言形式和焦虑等多方面,批评传统诗词给20世纪新诗带来了一系列不良影响。虽然文中没有明确表示反对旧体诗词“入史”,但是对传统诗词历数如此多的“罪名”,无异于间接声援了王泽龙的观点。
此后,学者纷纷撰文,就此问题展开论争。支持旧体诗词应写入现当代文学史的学者们认为:新诗是在批判旧体诗的基础上生长起来的,二者不能截然分开,尤其是不能把旧体诗与新诗截然分开。现当代文学史缺少了旧体诗词这一环节,既难以如实地了解新诗的发生史,又不符合旧体诗词在新时代依然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客观事实。旧体诗词作为一种文学形式,现当代文学史不能对其视而不见。反对者们则认为:旧体诗词看似繁荣,但其吟咏的内容难以反映时代精神,不具有“现代性”,而现当代文学史并不只是为了书写、勾画文学发展的脉络和面貌,更是要在此基础上发掘具有时代倾向性的新东西,引导和促进一代文学的发展。正反两派的争论,反映出他们在现当代文学史观和对新旧体诗关系认识上的龃龉。
2016年发表的相关成果,与之前的观点对立不同,都提倡旧体诗词应当入史,反对的声音几乎消失。如有学者认为,“新旧诗体的关系是加法关系,而非取代关系”,五四以来激进的诗体变革观念是错误的。有学者进一步指出:旧体诗词一直不被纳入近现代文学史中,是因为“治史者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将‘新的’文学等同为现当代时期内所有的、唯一的或值得书写的文学形式,而粗暴地一笔勾销或选择性地遗忘了所谓‘旧的’文学的艺术价值和存在意义”(见曹顺庆《从“无地彷徨”走向“话语重建”:关于旧体诗词不入现当代文学史的思考》,《社会科学文摘》2016年第11期)。因此需要明辨文学的新、旧关系,将旧体诗词纳入文学史。
有一些成果则不再局限于纯粹从文学史观和新旧诗关系来讨论旧体诗词的入史问题,而是思考旧体诗词入史的标准,并且开始书写和初步建构关于旧体诗词的文学史,从操作层面来印证旧体诗词入史的可能性。如有学者提出,应以传播广、影响大、诗艺精作为旧体诗入史的三个标准。有人则认为精神才是判断文学的标准,旧形式的诗歌完全可以表现新的现代思想。有学者更对建构女性词专史做出了具体的探索和尝试。本年度《晚清民国词史稿》的出版,是继2005年第一本民国旧体诗专史《民国旧体诗史稿》出版后,第一部有关现代词文体的专史。这两种著作后先辉映,标志对旧体诗分体研究的深化。可惜均止步于1949年之前,1949年以后旧体诗词散曲发展情况,尚未有严谨、科学的分体文学史加以描述。
(二)价值判断
价值判断涉及现当代诗词的功能和意义。如果说研究者们对现当代诗词入史问题的辩论,是用历史整体性的眼光来为现当代诗词寻找一个合适的身份,那么对现当代诗词价值的研究,则更多地是站在时代的横截面,进一步对现当代诗词存在与发展的合理性作出探讨和说明。
对诗词价值的研究,在承认诗词对于创作个体和接受个体的心灵具有熏陶、感染作用的基础上,主要集中于从民族、社会和时代的宏观层面来论述诗词的实用价值,认为诗词在民族精神、社会和谐、经济发展、民众教育等诸多方面都有其不可忽视的作用。有学者认为诗词能够“激活诗性思维,拓展民族的精神空间”,“启迪人生智慧,凸显民族的生命哲学”,“培养人格操守,提升民族的精神品质”,强调诗词对于民族精神的重要性。有的学者则探讨诗词对社会的价值和功用,认为:“传统诗词是构建和谐社会、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有效载体”,是“我国民族人文精神的内核,积淀和涵养了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是传承传统文化和民族精神的长效滋养剂”(见刘如姬《浅论中华诗词的当代价值》,载《第三届“雅韵山河”中华诗词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更有学者将中华诗词的当代价值总结为六点:“中华诗词在当代具有治国理政的启发价值;立德育才的教育价值;济世为民的励志价值;阅读欣赏的陶冶情操价值;交流思想的沟通价值和市场经济的广告价值等。”(见李颖芳和杨虎鲨《中华诗词的当代价值与发展走势》,《湖北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16年第11期)
这一层面的研究具有指导诗词发展的战略高度和意义,但是其不足也较明显:容易流于实用主义的表象,过分强调诗词对社会、经济、文化等的作用,而往往对诗词发展过程中其自身的内在价值与追求有诸多忽视。诗词毕竟不是商品,它的价值发挥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的,太过于强调其实用价值,就走入了用评价政治或经济的标准来评价文学的误区。文学作品包括诗词的确具有现实价值和意义。但如何结合文学自身的发展状态和特点来揭示诗词的价值和意义,需要研究者们把握好尺度。
(三)审美评价
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创作,总是力求创造经典;而文学史的书写,则是不断寻找、发现和阐释文学经典。但什么是文学经典,就涉及文学的审美评价,即以什么标准来判断作品的好坏优劣。于创作者而言,评价标准意味着他们自觉的艺术追求;于读者和研究者而言,评价标准意味着他们对文学经典的期待。
现当代诗词作品真可谓浩如烟海,但作品数量的庞大,并不意味着艺术成就的卓越。真正能够代表现当代诗词成就的,往往只是一小部分。如何将这一小部分从众多作品中凸显出来,给予它们恰当的艺术评价,是研究者们一直在思考和探索的问题。有的研究者从具体诗歌类型和作家作品个案入手总结其艺术追求,如提出咏史诗的审美标准,是“史要真,论要新,有新的发现、新的认识、新的表达”。有的提出当下的诗词应该在物象的选取上具有时代新特点,采用现代的物象,“表现当代人的生活情感和歌颂当代社会的新人新事新风尚”。有的则是对现当代诗词发展状态进行整体观照。如有的成果对马凯所提出的“求正容变”理论进行探讨,对“正”与“变”进行了详细的阐释和说明:正有三点,分别是格律之“正”,文学之“正”和品格之“正”;变有四点,即格律宜随作品变,语言宜随语境变,题材宜随视域变,技法宜随心法变。有的则对当代诗词事实上被文学职能部门和文学研究者排斥在文学门类之外感到不满,提出应该将当代诗词作为当代文学来看,指出当代诗词的审美取向是人性。有的则从文学经典的角度,来阐释和总结文学(包括诗词)的评价标准,即“典范性”“生产性”“阐释性”和“历时性”。这些标准及其相关阐释,不再局限于平面式的二元对立的评判模式,而是将文学文本(诗词文本)放到其生成、发展和阐释的整个动态过程中加以考量,具有一定的深度。
二、现当代诗坛发展现状研究
(一)诗人诗作个案研究
个案研究是理论研究的基础。对诗人诗作进行个案研究,有利于把握现当代诗坛的发展状态。个案研究,包含单个诗人研究和诗人群体研究。
单个诗人研究,是所有现当代诗词研究成果中数量最为庞大的一部分。2016年的相关研究成果基本上承续了近十年的发展趋向:既有对名家名作的研究,如夏承焘、周作人、张伯驹、胡风、毛泽东、启功等人及其诗词,亦有对声名不显的现当代创作者及其成绩的发掘,而且后者更呈现出显著上升的态势。这些成果所论重点不一,但都注意结合研究对象的个性气质、人生经历与时代背景进行阐发,具有一定的深度。如张伯驹词,研究者“从张伯驹的人格构成入手,梳理他笔下的‘新岁月,旧江山’”(见马大勇、马闪红《“天荒地老一真人”:论张伯驹词》,《玉溪师范学院学报》2016年第7期),认为张伯驹虽出自名门而性本淡散,才情卓绝却生不逢时,遭逢逼仄,个性、才情与时代、命运的不偶,造就了他“新岁月,旧江山”的创作面貌。胡风的旧体诗创作,也颇受注意,研究者从其心态入手,认为“追求自由、坚守启蒙和战士反抗精神是胡风文学创作一贯的立场,也是其自觉继承并发扬鲁迅传统的‘最佳写照’。政治焦虑式的文人心态是胡风特定生存语境下的另一面相,也是集中反映胡风旧体诗创作时生命状态的心态类型之一。胡风的旧体诗词创作作为一个独特的现象,凸显了社会现实在诗人灵魂深处留下的浓重投影和无可名状的心理创伤”(见张立群《旧体诗词创作与胡风心态》,《文艺报》2016年7月20日)。毛泽东诗词,历来是关注的重点。研究者将其置于中国诗歌古今演变的过程中,考察其诗歌理念与创作的关系,认为“毛泽东的诗歌理论与创作实践是‘通古今’的产物。他的诗学理论大致以两条思路来贯通古今:一是持诗文异体思路,主张‘诗以言情’,反对‘以文为诗’;二是在词体取向上‘偏于豪放,不废婉约’,而实际上秉持的是‘以诗为词’的思路。”(见黄仁生《毛泽东在中国诗歌古今演变史上的作为与影响》,《中华诗词研究》第二辑,东方出版中心2016年版)
对声名不显的现当代诗词作者作品的评论,主要从内容、题材、创作手法、情感表现、思想、风格、语言等方面来分析,颇能凸显出研究对象的亮点和特色,为呈现当代诗坛面貌提供了多样化的支撑。但这类文章的问题也很明显:缺乏理论深度,绝大多数文章中鉴赏性质的成分居多;缺乏对作家作品的整体观照,所论多就某一小点而发,而于其他文学诸要素有所忽视;一味扬善隐恶,对某些作品的评价过高,对其艺术方面的不足完全不论。文学研究不能只看到作品的亮点,也要揭示其不足,文学经验既包含具有正面引导性的内容,也包括一些不足和失败的教训,一味地褒扬并不利于文学的良性发展。
与个体研究相对的是群体研究,这里的“群体”,既包括具有较严密组织形式和文学共识的一群人,如文学社团;亦指具有某种相同身份或者在创作上呈现出某种相近倾向的诗人队伍。
有关诗词社团的研究成果,已经不再满足于对社团作单一的描述与总结,而是努力打破传统个案的平面化模式,将社团放到更为宏阔的地域和时代的视野背景之下进行考察。如有学者以台湾三大诗社之一的瀛社为研究对象,将之置于近百年台湾诗词发展的背景之下来考察,认为近百年瀛社的发展乃是台湾传统文学发展的缩影,其与台湾诗坛各团体和个人的互动、多种多样的活动方式以及对诗坛流风时弊的抵抗,是其葆有生命活力的原因。有的学者以文学革命的时代背景下的苔岑吟社为考察对象,认为“文学革命时期,居于文坛正统地位的旧体诗受到新文学倡导者的批判,其在公共文学空间中慢慢失去话语权,逐渐被边缘化”,与之相应,“苔岑吟社的创作有着很深的感伤情绪,年轻的诗人还有‘自我零余者’形象的刻画”(见张宁《文学革命背景下的旧体诗社创作——以苔岑吟社为例》,《宜宾学院学报》2016年第2期)。有研究者对当代各种社团组织和刊载、传播诗词的媒介都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总结,从职业、年龄段、地域分布、作诗者与研究者、创作实绩等多方面进行统计与数据分析,使人对当代诗词社团与创作队伍的发展情况有比较全面的了解。
还有的成果,注重对现当代特有的新创作群体进行考察,特别是对当代诗词“实验体”派(亦称先锋派)的研究,尤令人瞩目。“实验体”的核心是“在个体中寻本真”,开创了“终极价值”“自我存在价值”和“城市风情与异域风情”等传统诗词不具备的新主题。这批作者具备中西文化的深厚修养,在写法上受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小说手法的影响,体现出题材上回归生活现场与表现手法上超现实性的矛盾统一的倾向。老干体,一般多带有轻视意味,而有学者结合中国古典诗歌的生成史来为其正名,认为“今之干部体和歌德派,古之雅与颂。二者一脉相承”,“今日讨论干部体问题,既应看到当前的景象一大雅正声和时代精神,又应看到历史演进的轨迹,看到雅颂在诗苑中的地位、影响及其与大政事、小政事的种种‘关系与限制之处’”(见施议对《形容圣德自成体,最爱于今老干诗》,《第三届“雅韵山河”中华诗词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二)诗坛现象研究
特定主题的诗词,诸如战争诗歌、网络诗词和新田园诗词等,近年来颇受关注。旧体诗词,随着新文学的崛起,逐渐被边缘化,到了抗日战争时期,又呈现复兴之势。论者指出:抗日战争时期的抗战作品,以抗战为主要书写对象,把战争的残酷、个人的体悟、处境的艰难和爱国忧民的情怀都诉诸笔端,既与特殊的战争时代有关,也与旧体诗词自身所承载的中华民族文化中固有的爱国情怀密切相关。有的则从历史的角度对战争诗歌和演变进行探讨,认为从晚明到抗战时期,中日战争诗歌的纪实性在不断加强,贯穿于中日战争诗歌中的爱国主题,从明代的忠君思想逐步演变为初步觉醒的民族意识,最终升华为全民族的爱国救亡热情。有的选取战争诗歌中出现的意象,探讨其内涵和意义在不同时代的变化:从先唐“将帅”之象征、唐宋时作为战争主题之媒介、元时元政权强烈的侵略性和战斗意识的反映、明清水战特征的展现到现代抗日战争时期“随机创新的多义性”,时代语境不同,内涵意义亦随之而变。
网络诗词的兴起,已有二十来年。对其进行考察与研究,则是近几年的事。2016年的网络诗词研究,或侧重于对创作主体的观照,或侧重于对网络诗词盛行原因的分析,或从艺术风格与追求的角度对网络诗词和网络诗人进行分类。《新文学评论》杂志专门开辟的《中国现当代旧体诗词研究》专栏所发《断裂后的修复——网络旧体诗坛问卷实录》第四和第五篇,是承2014年的《断裂后的修复——网络旧体诗坛问卷实录》而来,以问答的形式展示了多位网络旧体诗人的学诗、写作经历,以及他们对于旧体诗坛、旧体诗发展的一些看法。由于是诗人自道,颇能真实反映网络诗人的诗词素养与经验,也能看出诗词的发展动态。《诗潮》月刊在本年度特辟《先锋诗词》,集中发表了12位诗人的作品,并配发了两篇评论,试图提炼先锋诗词的面貌特征。有论者按照审美和艺术追求将网络诗词分为三体:实验体、守正体和新台阁体。亦有学者对网络诗坛“三分”的标准提出质疑和补充,认为这些标准都是针对雅诗而发,忽略了数量众多的“网络俗诗”,而后者也是网络诗词的重要部分。
新田园诗词,是以新时代的农村为取材对象。继新世纪以来,新田园诗创作大赛多地举行、新田园诗作品集及评论集不断出版,新田园诗作为一个突出的创作现象进入公众视野。2015年在湖北武汉举办的孟浩然田园诗词大赛,引发了对田园诗词讨论的热潮。有人认为,新田园诗词的特色是突显新农民形象。新田园诗的概念涵括两个要素:田园诗是前提,“新”是关键。从理论上讲,新田园诗与传统田园诗的内涵是一致的,只是外延有所不同。新田园诗,应该是以当代的田园风光和田园生活为创作题材,以农村生活的真实体验作为当代田园诗词抒写的基础和灵感来源。
对于近年诗词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研究者们也有比较清醒的认识,出现了一些严厉的批评之声。有学者指出,近三十年来的旧体诗坛,主要存在三种弊端或病象,分别是“老干体”盛行、“新古董”泛滥以及消费化(即出于商业目的的创作或应制之作)严重。也有人诊断出八种诗坛流弊:大话连篇、空洞浅薄、无病呻吟、堆砌辞藻、因循守旧、贪慕虚荣、孤高自诩、庸俗淫秽。当代流行的“诗化之词”,既乏卓识,又缺真情。有学者指出,当代诗词一味按传统诗词的标准来创作与评价,产出的只能是“泥古”诗词,必须明确当代诗词是当代文学的一部分,才能写出当代人的存在状态。
三、现当代诗词的创作理论研究
(一)题材与经验的探寻
当代诗词,要有时代感和现实感。题材的选择要立足时代和当下生活,不能无病呻吟,一味仿古。学者认为,诗词创作要立足当下生活,在生活中寻找诗材:“‘直接插入生活’,偏重于书写个人实际、具体的生活内容,雅化日常生活,就是古典诗词的显著特性和传统。表现日常生活,书写个人生活经历及体验,发掘日常生活本身的价值和美,依然是现代诗词的突出特征。”(见陈友康《诗词对日常生活的“直接插入”及其意义》,《第三届“雅韵山河”中华诗词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也有研究者认为,一千年来传统的抒情方式及表现手法已不觉新鲜,现已不能全面切实地表现当代人的生活和思想感情,极有必要注入新的血液,可以外国的历史人物、事件为题材,从外国文学中寻找灵感,拓宽当代诗词的表现畛域。
(二)形式与技巧的总结
对诗词创作形式和技巧的总结,主要是用来指导创作,因而与一般学术论文的侧重点不尽相同,涉及诗词创作过程中各个细微的环节,相关成果也主要集中于刊发旧体诗词的期刊杂志上。特别是《中华诗词》,对全国的旧体诗词刊物有着引导和示范的作用,该刊辟有《诗学新论》《诗潮评议》《诗词解读》《当代诗话》四个栏目专门刊发论诗的文章。其中不少文章是讨论诗词创作的形式和技巧问题,如创作思维、诗词格律、锤炼字句、诗歌语言、谋篇和行文技法,等等。这些文章浅显易懂,直截了当。其中钟振振教授提出“对仗不必拘泥于语法结构与词性,宜分解到单字”的观点,尤受关注,曾引发热烈讨论。
(三)当代诗词创造论文学价值观的提出
当代诗词文学价值观是指人们对于诗词价值的认识看法,以及在诗词活动中所体现的价值观点或观念。包括对诗词文学价值的认识、审美理想、审美判断,与个体价值观、时代精神、政治气候、社会心态等有必然联系,决定着诗词活动中总体的价值取向。诗词创作、诗词阅读、诗词批评都牵涉主体的文学价值观念。一个题材怎么样、为什么、在什么条件下被写入文本,这样写、还是那样写,是诗词文学价值观的问题。诗人与受众的价值观念在阅读、传播中相互建构。彼此文学价值观互相影响,是一种对价值真理的检验、追求。检验真理的标准是“实践”。实践将主体认识和客体事实相对照,一辨真假;而价值判断寻求意义,意义是对人而言的,不一定存在客体事实。检验从哪里下手?价值判断的意义是用“价值”检验,诗词审美价值判断只有靠作者、读者的“境界”彼此对照、反思。以创造论衡量文学价值、审美理想、审美判断,是当代创造论文学价值观的主要内涵,也是传统诗词与当代文学对接的榫头。
2016年现当代诗词理论研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也存在片面化、简单化的倾向,学理性有待加强,尤其是创作与评论的良性互动偏弱,理论对创作的指导性不强。让人欣慰的是,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已发现了问题,并努力向广度拓展,向深度开掘。随着诗词理论研究的不断推进,高水平的研究成果会不断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