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红土高原山水画派的可能性
2017-11-14李克山
李克山
云南红土高原山水画派的可能性
李克山
艺苑评谭
·主持人语·
人们对于文艺现象和文艺作品的看法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本期文章作者李克山认为构建云南红土高原山水画派,必须有科学理论体系的支撑,以及从厚重历史基因和多元民族文化中挖掘民族精神气质。森茂芳、王红彬分别评论的由云南自主创新的电影《杜鹃花红》,通过讲述一家三代人80年看守红军墓的感人故事,凝聚着信仰的力量,体现了红军精神代代相传的主题立意。(胡耀池)
一、云南美术的四座高峰
新中国成立以后,云南美术发展经历了四个高峰,一个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以袁晓岑、王晋元为代表的云南山水花鸟画派,创立了全景式热带雨林山水花鸟画派,这是对中国传统写意山水花鸟题材方面的重大突破,也是传统中国山水花鸟技法上的改革创新,具有中国传统绘画技术云南本土化的历史意义。二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之初,以丁绍光、蒋铁峰为代表的云南艺术家,创造性地吸收了西方现代艺术的技法,对中国传统工笔画进行大胆创新,实现了当代艺术家云南民族风情风光融为一体的工笔重彩,为云南艺术走向世界打开了一扇大门。三是以陈琦、史一、李忠翔、李秀、陈永乐、郝平、郑旭、贺琨为代表的新一代云南艺术家,经过十多年的探索,从云南民族风情和高原风光入手,把中国最古老的木刻版画技术与现代西方的用光和色彩结合起来,创造性地推广和应用了一板多刻的“绝版木刻”技艺,为中国版画的创新发展和民族艺术的现代化,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成为云南美术史上的第三座高峰,四是以“创库”空间为标志,云南当代艺术家从风情风光向人类精神家园和个体生命体验进行深度挖掘,出现了叶永青、张晓刚、毛旭辉、唐志岗、曾晓峰、毛杰等一大批西南艺术家群体,也就是“八五”新潮艺术流派或者叫新具象艺术,这是云南美术史上的第四座艺术高峰,他们的创作,从传统到现代实现了云南民族艺术的基因裂变。
二、当前云南美术面临的主要问题
进入新世纪以后,云南的艺术创作,进入了一个相对沉默的调整期,它既没有第一代艺术家那样全景式山水花鸟画派的技术创新,也没有第二、三代艺术家那样云南工笔重彩和云南版画那样的形式创新,更没有“八五”新潮艺术流派那样的艺术革命,而是在不温不火的艺术创作过程中,各自为政,分散经营,没有自己的艺术主张和创作群体,云南艺术的创作不断被边缘化。
三、云南艺术家的当代探索
当前最活跃的云南艺术家群体,主要是三股力量,一是“八五”新潮现代艺术流派的继承者,继续从当代艺术的现代化方面,进行个体生命体验的艺术探索,主要代表人物依然是“人五”新潮的当代艺术家以及后期出现的武俊、陈流、马丹等新生代艺术群体,二是张志平、郭游、罗江、杨鹏、肖江、杨为民、杨正国等实力派画家为主,对中国传统民族文化和云南本土精神,特别是云南高原各民族的精神气质,进行了比较深入系统的挖掘,在艺术内容方面有了全面的提升,但是在形式创新上没有大的突破,他们的创作,紧紧抓住了云南山水的精神灵魂,对生存在崇山峻岭的云南各族人民的精神世界进行了彻底的再塑造,形成了云南山水画派特有的艺术观念,充分体现了云南本土艺术创作的世纪乡愁,体现了传统中国人文精神的回归,反映了云南自然神灵主义“天人合一、万物有灵”的艺术创作理念,讴歌了云南各族人民在高山峡谷之中,面对恶劣环境所表现出来的顽强生命意志和人生智慧。
但与同时代创作的西藏题材相比,云南题材的山水人物,依然缺少一种精神的深度和艺术的力度:对传统人文精神深度挖掘不够,缺乏历史厚度和人文关怀。对云南大山精神和高原情怀关注不够,缺少民族精神和思想灵魂。对艺术创新和新材料的运用重视不够,缺乏时代感和艺术审美个性。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云南题材与西藏题材的差距,并不仅仅是海拔高度的差距,而是精神气度和艺术思想的高度,在艺术创作实践中的巨大反差,西藏题材不仅反映了西藏高原的藏民族风情和高原特有的自然风光,同时深刻挖掘了极端恶劣的生存条件下,高原的藏民族坚韧不拔的顽强生命意志,展现了西藏高原藏族人民超越时代的民间生存智慧,从而实现西藏艺术题材对人类生存环境和自身命运的终极关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是云南艺术家当前急需补齐的短板。三是以白实、李平、刘荣春、胡晓辛、杨恩泉、贺琨为代表的云南年轻一代艺术家,对云南红土高原地域文化特征,进行了不断创新的艺术探索,初步探索出以云南红土高原为背景,溶自然风光和民族风情为一体的红土高原艺术家群体,他们的探索在艺术形式上,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路径,但是在民族精神的挖掘和人文关怀的提升方面,依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同样需要以新的艺术创作理念,对云南红土高原山水画的艺术流派,进行必要的文化定位和学术梳理,这是当前云南艺术创作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四、构建云南红土高源山水画派的两点意见
1.必须有理论支撑和文化价值判断
没有理论体系支撑和文化价值判断的创作团体,容易走向艺术创作的盲目自大乐观或盲目自我否定,这是我们云南艺术创作发展的软肋和症结所在,二十世纪中期,新中国成立后,云南画家探索的全景式热带雨林山水花鸟画派,是云南本土画家在传统山水花鸟基础上的伟大创新,这是云南美术的第一座高峰,而改革开放后,异军突起的云南重彩是云南高原情结与民族风情融为一体,借鉴现代西方艺术的用光和色彩,进行传统中国工笔画的技术创新,这是云南本土意识觉醒以后的又一次文化高峰,可惜,由于市场经济的介入和文化价值的错误判断,我们放弃了对云南高原精神和多元民族文化的深层挖掘,以致被时代无情地抛弃。但这不是艺术探索本身的错误。没有从高厚深沉厚重的历史基因里挖掘出我们云南民族精神的气质和灵魂,而是停留在民族风情风光的表面形式构成,这是一种深刻的教训,从全国范围来看,没有本土精神的挖掘和文化自觉的理论体系,就不会有艺术流派的生命和艺术大师的成长,无论是海派或是京派或是黄土高原的长安画派,东北三省的冰雪画派以及广东的岭南画派,都是一代接一代的画家群体持续不断地对地域文化特色方面进行全面探索,最终才开出鲜艳夺目的艺术之花,可以说是一种民族地域文化特色的灵魂塑造和精神重构。
2.没有精神高度和思想灵魂
艺术永远是安放人类灵魂的精神家园,云南的山川河流和高原的红土情结,永远是云南各族人民精神生活的最后归宿,藏族的敬天惜物,彝族的热情奔放,傣族的温柔多情,白族的好学上进,哈尼族的坚忍不拔,回族、纳西族、瑶族等民族的聪明智慧,无不体现出云南高山峡谷立体多元的民族精神气质和开放包容的文化特征,而“天人合一、万物有灵”朴素哲学思想影响下的云南各族人民,有一片诗意而共同的精神家园,那就是云南广阔无边的自然神灵主义精神和天地万物皆为神的艺术创作理念,这是云南艺术创作者有别于其他任何一个艺术流派的本质所在,也是云南建立红土高原山水画派的理论依据,应该说这也是云南艺术创作不断发展和改革创新的历史必然,更是
云南艺术家现实创作实践的理论要求,没有理论体系支撑的艺术创作团体,必然走向各自为政、散兵游勇、形不成自己的文化和资深优势,在当今这样一个信息爆炸,文化艺术创作繁荣发展,艺术流派层出不穷的时代,你的理论就是你的武器,你的风格就是你的价值,你话语就是你的权力,没有话语权就没有艺术地位。我们现在缺少的不是创作实力,而是精神高度和理论体系,我们现在缺少的不是作品,而是对文化整体性的思考和艺术体系建设的相互配合;不是缺少画家的勤奋和努力,而是缺少艺术家之间创作追求的分工合作;缺少对云南高原情怀和民族精神的恒心和坚守、缺少对云南山水和高原情怀永远无法极尽的精神追求、缺少对云南各族人民相互融合,开放包容的历史性生命体验;从而对自己的创作理念产生怀疑,对自己的艺术价值产生误判,近期,李平、白实老师对红土高原艺术创作理念的自我否定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一个艺术家的成功,固然要靠勤奋和天赋,但最终能否成为真正的大师,需要对自己生存的足下土地怀有一种深层而执着的爱,需要对自己的艺术追求有一种超越时代的价值判断。云南的高天厚土和西部的神山圣水,永远是滋润云南艺术成长的伟大母亲,挖掘和提炼云南红土高原山水画派的精神灵魂,是云南艺术家不断崛起的根本的所在,也是培养和造就云南艺术大师的真正摇篮。
(作者单位:云南省文联)
责任编辑:杨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