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中有麻(四章)
2017-11-14内蒙古
内蒙古 香 奴
丘中有麻(四章)
内蒙古 香 奴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诗经☒国风》
丘中有麻
这个春天,两千年了。
雨水漂洗了天空的蓝,风暴掠走了大海的蓝,光阴磨损了宝石的蓝。
这是我给你的蓝,亚麻蓝。
两千年,不增不减。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
我的暗语和诺言深藏在诗经的长卷中,大地苍茫之上,我仰望他人的参天和茁壮,从未心旌摇荡。不乱方寸,矮小的肉身也有自己的高度;芊芊的筋骨在风雨中不折不弯,坚韧,也可以是弱者的品性。
时间无形、无声、无味无色,但它有力量,它有隐形的刃口,有千百大刀阔斧。
你看,沧海变桑田,山峰夷为平地,平川陷为河道,多少繁华古道没入荒漠,多少不毛之地崛起了灯红酒绿的都市。
如果非要借草本之身才能修隐于尘,我愿是山谷里芊芊一株麻。周敦颐借莲以洁自身;陶渊明种菊以养风骨,我只愿以亚麻蓝笃定的等待来唤醒,这沉睡了两千年的春天。
那与我相约在诗经里的君子,你必然会经过,这段红尘,且看我: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在一匹麻布里交织
一根经丝,一根纬线。
在一匹麻布里,仅有的一次交织。古埃及那么久远,古罗马那么久远,或者古代的中原,人世的初相见,历经千百次水浸,捶打,我们要默默地交换一言九鼎,才能绕过那纵横的阵脚,不乱方寸,谁能超越亚麻的白呢?
当我们终于再不分离,也无法分离。温暖、炽热、清凉、严寒,都无法更改潜在于筋骨深处的,麻的品质,在古老的织机上我们已经抵达了不朽。
柔弱者
从一株纤细的草本开始,不动用茁壮之词,没有参天的非分之想,风雨可以灌顶,野火可以烧身,蝼蚁可借宿叶片,蜂蝶可以猎取花瓣。
这是她成为麻的前身,有人叫她彩虹草。
在锤炼里转身为麻,一样沉静、消瘦,没有半点沾沾自喜,没有遗留任何锋芒的毛刺,宿命里属于一匹布。
麻的品质成全了人类的诸多奢望,冬暖夏凉,吸汗透气,经久耐用。
蒙娜丽莎在麻布上微笑,麻布的背面有没有她的发髻或者衣领?
哥伦布用麻袋战胜风暴,新大陆上是否种满了亚麻蓝?
那些裹在麻布里的法老,曾经身披亚麻最爱他的第几个妻子?
麻,作为柔弱者的麻又是多么坚韧和长久。
强大者的历史必然有故事,而柔弱者才会等到传奇。
本 色
暖着你的暖,清凉着你的清凉。
从来不牵扯,也不纠缠,我自己带着自己的风,自己的雨,自己的岁月如梭。
爱你,却保留着自己麻的本色。任何颜色都可以晕染我的体表,却从来没有一种颜色能改变我麻白的风骨。
这质朴的白,早已在前生的卑微里隐忍出高贵;这质朴的白,早已在江湖的险恶里练就了百毒不浸;这质朴的白,早已在生性的柔弱中锤炼出最终的坚韧。
亚麻的本色,英雄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