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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

2017-11-13南在南方

读者·原创版 2017年7期
关键词:葡萄架葡萄藤离家

文|南在南方

葡萄

文|南在南方

闲翻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看见一则写葡萄的故事,读之生津。

那时,葡萄还是个新鲜东西,五个人谈论它,一个说葡萄非常有味儿,一个问啥样子,一个答有点儿像软枣,一个说你太不会比喻了,说它像荔枝还差不多。一个说曹操说了,光是听说就垂涎三尺,别说吃到嘴中。一个又问,味道比橘子、柚子如何?一个答,水分比橘子、柚子足多了,但香气比不上……

那时还不兴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对于葡萄的酸,我小时候也有疑问。那时课文里有一则《伊索寓言》里的故事,说夏天有一只狐狸走过葡萄园,看见一串熟透多汁的葡萄,跳起来够够不着,两次三次还是够不着,它只好走了,边走边说:“那串葡萄肯定是酸的!”

尽管老师围绕这个故事讲了许多道理,可我的心思不在道理上,我觉着这些人冤枉了狐狸,因为我吃过的葡萄都是酸的。

那些葡萄在山上,我知道哪有葡萄藤。小孩子都有自己的“果木地图”,但都守口如瓶,怕别人捷足先登。离家最近的葡萄藤短,铺在地上,葡萄像筷子头儿那样小,酸得人直打哆嗦。可我那时不怕酸,酸倒牙齿才肯罢休。离家远的葡萄在树林子里,藤长,缠在树上,结得繁密,颗粒大点儿,等它熟了,背个背篓去摘,摘回来做醋,醋是漂亮的紫色。

我见过最大的葡萄藤在外爷家那边,藤差不多有脸盆粗,架在四五棵铁匠树上,炎夏时待在葡萄藤下,简直是神仙日子。外爷有时会唱几句《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的曲儿:“世上只有藤缠树,哪里见过树缠藤……”唱毕,咧嘴一乐。

外爷讲古今故事,说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待在葡萄架下能听着他们的悄悄话。我问他听过没有,他说都活成老汉了,不好意思听。我倒是想听,每到七夕免不了想起他那边的葡萄架,可惜路远,听不成。

好多年过去,我来到城里,才晓得葡萄的品种很多,有些葡萄很甜,我最喜欢的是紫葡萄,喜欢入口时那一声“噗”,满口的甜汁。

葡萄能做醋,也能做酒。

有关葡萄酒的诗,我喜欢勃朗宁夫人的诗:“正像是酒,总尝得出原来的葡萄/我的起居和梦寐里,都有你的身影/当我向上帝祈祷,为着我自己/他却听到了另一个名字,那是你的/又在我眼里,看见了两个人的眼泪。”

很多爱意,如果回头看,就像是从酒里尝到葡萄的滋味,从你看见我,像一面镜子,相互投影,相互交集。看爱人是这样,看亲人也不例外,这让我想起母亲。

有一年,母亲病了,到县城治病,然后回家。过了很久,她说:“去县城那次我看见那么大颗的葡萄,真想吃呀。”我说:“你怎么不说呢?”母亲说:“也不知道甜不甜。”

后来,母亲吃到了大颗的葡萄,她说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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