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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译本《蛙》:莫言在德国的“正名”之作

2017-11-13崔涛涛

小说评论 2017年1期
关键词:译介译本批评家

崔涛涛

德译本《蛙》:莫言在德国的“正名”之作

崔涛涛

一、“无名”的莫言

在跨越文化的文学交流中,文学翻译的角色有目共睹。而在开启一国文学在他国的接受的进程中,翻译作为一种有效的途径,更是被普遍地采用。因此,研究者在梳理类似的接受史时会发现,译介史不仅必然地参与其中,而且在先期,往往还主导其发展。时至今日,中国当代文学在德国的接受,尚停留在译介阶段,故其接受史,也仅称得上是译介史,它始于20世纪80年代并持续至今。期间,虽然有一批当代作家被译介到德国,但是却极少持续地被译者关注,他们仅在某个时期被注意到,或仅有一两部并不具代表性的作品被翻译,这导致被译介到德国的中国当代作家不久后便被永久地遗忘。而唯一的例外,就是余华和莫言。就被译介作品的数量而言,莫言以8部译作实则远超余华(4部)。或许有人会说,莫言在德国能被持续地关注,并且在译作数量上多于余华,与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密不可分,但即使在获诺奖前,他也有六部作品被翻译,而余华则仅有三部。因此有理由认为,在中国当代文学在德国的接受方面,莫言至少在数量上可谓一马当先。但尽管如此,在201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揭晓前,莫言在德国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正如《柏林日报》记者Bernhard Bartsch在2009年采访莫言时所指出的:

我们西方人很想去谈论中国文学,只可惜我们对此却知之甚少,以至于我们经常都将所有中国作家混为一谈,同样也包括您:在德国,您的小说被当作“来自中国的书籍”去阅读,而并没有被视为出自无与伦比的当代著名作家莫言之大作。

事实上,在2012年以前,德国批评界对莫言的认知的确如此:他仅被视作众多不知名的中国当代作家中相对较为知名的一位异域作家;平均约每隔五至七年有一部作品被翻译;在汉学研究界,莫言则几乎无人问津;仅在文学评论界,他偶尔才受到关注。由于批评家对他的了解甚是有限,因此在评论中频繁地出现常识性错误,例如他的出生年份时常被误认为是1956年,而他的出生地山东省高密东北乡,则更是被误解为在中国东北。这些通过检索本就能避免的错误,折射出莫言彼时在德国文学评论界的地位。多数批评家在解读他的作品时,习惯性地采用政治而非文学的标准去审视作品,并由此去借题发挥,在意识形态方面对中国的体制品头论足。类似的文学评论,在本质上既不关乎莫言,也与文学无太大关联。在此期间,莫言的文学立场,包括他作为知识分子的责任担当,以及他对特定社会问题的实际态度,更是从未被批评家所提及。他在德国评论界的这种“无名”状态,随着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揭晓而遭到打破。顷刻间,他获奖的消息引爆了德国文学评论界,只是有关他的讨论,仍然与文学无关,而只是围绕他本人而展开。他的共产党员和作协副主席的身份,以及这一身份对他的文学创作的制约,被置于讨论的焦点。这场讨论在客观上为莫言构建了一个相对负面的中国知识分子与作家形象。

二、饱受争议的诺奖得主

从东德时代的历史经验出发,批评家先入为主地认为,莫言的双重身份,必然迫使他在创作中陷入对立的矛盾境地:他的党员与作协副主席身份,使得他在言与思方面放不开;而他作家与知识分子的身份,却又要求他在这方面必须放得开。该悖论促使批评家对他在文学创作中的立场以及对他作为知识分子的责任担当提出质疑。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莫言作为党员是否称职,而追问他作为知识分子和作家,是否不辱使命,乃至真正配得上诺贝尔文学奖的殊荣。

Freund认为:“莫言早已经同政府达成了一致”;Neshitov则推断:“莫言似乎在中国生活得如鱼得水,因为他不仅受到政府的供养,而且还被其包装后在国际上推广”;Simons强调莫言“亲政府”的私人立场,并认为“这妨碍他作为知识分子发出独立的声音”。作为例证,批评家不约而同地指出莫言曾摘抄毛泽东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并重温他在2009年法兰克福书展前期的一则“丑闻”:莫言曾随中方代表团成员在一场研讨会期间集体离席,抗议德方不顾中方反对而执意邀请两位异议作家上台致辞。上述对莫言的指责遭到了另一些批评家的反对。例如Claudia Roth就表示:“莫言虽然没有公然与政府作对,但也绝不是纯粹的体制内作家”。这与Ehlert的观点不谋而合:“莫言既不是体制的强烈批判者,也没有完全地效忠体制”。正如Platthaus所言:“毕竟,莫言对现当代中国的诸多现象,是持有批判态度的,只是他的批判始终没有越界。他确实也指责当局的过错,但并不去质疑其合法性。”Blume将之称为“莫言式途径:他用自己的方式逃离并绕过了审查制度”。对于上述的指责和质疑,莫言间接地做出了回应。他在德国《时代报》曾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难处:“我在中国生活和工作”,并在另一场合表示,他能理解外国人对他的指责,因为后者并不了解他在中国的现实处境。但尽管如此,他仍然坚决地驳斥了上述针对他的指责和质疑,并反驳道:“批评的表达方式并不是唯一的,一些人喜欢以上街游行的方式来表达思想,但也要允许另一些人缩进自己房间的角落,用写作的方式来默默地发声”。他正面地回应了他的批评者:“假如仅仅因为我没有上街拉横幅、喊口号、签申明,就断定我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作家,那对我未免也太不公平”。莫言在驳斥他的批评者的同时,还对他们提出质疑:

我相信,很多批评我的人,并没有认真研读过我的作品,否则他们会明白,我当时的创作,曾冒着多大的风险、顶着多大的压力。我的作品,从那时起就有别于其他的畅销小说。并且从80年代起,我就始终站在人性的高度去写作,我的文学创作,早已超越了党派、阶级和政治的界线。

莫言对其批评者的反质疑不无道理,至少后者对他的质疑和指责确实缺乏以作品分析为根基的事实依据,而它们才是判断莫言创作立场的合理根据。暂且不去争论批评家的结论是否正确,单就逻辑推断而言,它至少不严密,也缺乏说服力。但尽管如此,批评家通过对莫言进行质疑和指责,客观上为他在德国塑造了一个负面的知识分子与作家形象,但也客观上促进了德译本《蛙》的出版。

三、德译本《蛙》:别样的期待

译者Martina Hasse在接受歌德学院的采访时,曾谈到德译本《蛙》(Frösche)的翻译过程:“在翻译赢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时,我最深的感触就是时间紧迫,当时我推掉了一切别的事务,然后马不停蹄地翻译”,这间接地说明了德国对这部获奖作品的期待。于是,这部发表于2009年的作品,在莫言获诺奖4个月后(2013年2月)便被译成德语出版,其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因为除《生死疲劳》之外,莫言其他被译介到德国的作品,从国内发表到被翻译,往往需要经历数年,如《红高粱家族》(1987)历时6年(1993),《天堂蒜薹之歌》(1988)历时9年(1997),《酒国》(1992)历时10年(2002),《檀香刑》(2001)历时8年(2009)。而《生死疲劳》(2006)之所以3年后(2009)就被译介到德国,与2009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不无关系。当时中国的主宾国地位,客观上推动了包括它在内的一批当代作品在德国的传播。与上述作品相比,《蛙》在德国的成功是空前的:在销量方面,它上市仅一年就突破了数万册的销量,而《生死疲劳》即使在上市五年后,印刷的2000册仍未售完;在接受方面,德国文学评论界更是给予了《蛙》史无前例的关注热度。在数量上,关于它的评论文章有十余篇;而在质量上,它们不仅篇幅可观,而且内容也充实详尽,与批评家解读《生死疲劳》《檀香刑》等作品时干瘪地情节概述和蜻蜓点水式的点评形成了鲜明对比;此外,评论文章中的错误也得到了显著地减少。上述变化表明,诺奖之后,德国文学评论界对莫言的关注变得更加用心。

上述进步,毫无疑问与莫言获诺奖的事实密不可分,但除此之外,莫言对其的批评者的质疑在客观上也发挥了作用。对德国围绕莫言获诺奖的讨论进行梳理后可发现,它起于获奖消息揭晓当天,止于莫言对其批评者提出质疑之后。这意味着,批评家似乎在表面上接受了莫言的质疑,但事实上,他们并未善罢甘休,《蛙》随后被迅速地译介到德国,并受到批评家认真、细致地解读和评价,就足以说明问题。在这样的接受背景下,《蛙》其实被命运性地赋予了某种“考验”的意义:德国文学评论界似乎押注于这部莫言获诺奖前就已发表的作品上,以此去证实自己先前对莫言的“预判”。只是后来的事实表明,批评家输了这场“赌局”,而莫言,则经受住了这场“考验”。

四、莫言形象的180度逆转

德译本《蛙》的出版,颠覆了德国文学评论界之前对莫言的认知。在十篇评论中,批评家不再怀疑莫言作为知识分子的责任与担当,反而开始钦佩他的批判勇气,并承认他与体制间确实保持有距离。Schneider着迷于《蛙》所反映的计划生育题材,并表示由此认识到一个“令人着迷的、别样的世界”,他为莫言抱不平,并强烈建议莫言的批评者“最好先读读莫言的书”;Zähringer认为莫言在《蛙》中借助文学的形式,表达了对中国社会的批判:“莫言用文学的批判形式对棘手的人口政策进行了美学地处理,并赋予了美学新的、极其幽默的内在”;Borchardt认为《蛙》讲述了“一则道德冲向底谷的故事”,并读到了“普通民众面对政治威权时的无助”和作品人物“对权利与公平的渴望”;Wiesner认为《蛙》是对“计划生育政策的抨击”,也是对“金钱与权利游戏规则”的批判;Hammelehle强调莫言在观察作品人物与社会发展时持有的“人性”视角,他感受到了莫言对母亲们的同情,并因此坚信:

在价值观方面,莫言与西方人的接近程度超乎这里很多批评他的人先前的想象:原来,他同样坚持宽恕罪行和仁爱(新)生命。如此美好的品德,人们本能地与某种别样的价值体系联系了起来,但绝非共产主义。它们是基督教的信仰。

类似的赞许和认可,在评论中还有许多。很显然,德译本《蛙》彻底地改变了德国批评家对待莫言的态度。Mangold极具赞赏地写到:“《蛙》不仅仅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它更没有避政治于千里之外。莫言这本创作于2009年的作品,仿佛是为回击他后来的批评者而事先预备的”。Baron也同样赞赏称:“《蛙》所讲述的一切似乎都在表明,莫言仿佛不仅预料到了将要赢得诺贝尔奖,而且预料到在获奖后将有人会诟病他的身份,而后一种情况,在他获诺奖后果不其然地发生了”。由此可见,《蛙》颠覆了德国文学评论界之前对莫言的认知,批评家开始变得不再能理解,人们当初为何要如此那般地苛责莫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作家,怎么能被视作体制内作家呢?”由此可见,在接受方面,德译本《蛙》不仅有力地驳回了莫言之前在德国遭受的质疑和指责,而且改善了他在德国公众面前的形象。正如Siemons在评论中所指出的:“莫言创作了一本改变他自身形象的作品”。

莫言在上述意义上的成功,除归功于《蛙》独特的主题与立意之外,他的“危机公关”,或许也应当分享些许功劳:在2013年2月德译本《蛙》出版前夕,莫言曾接受了《明镜周刊》采访,并首次主动地坦言了自己的“罪行”,他忏悔称:“我曾为了自己的前途,让妻子流产,我是有罪的!”同时,他也反思道:“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用暴力去阻止别人生儿育女。中国在过去几十年经历了动荡和巨变,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但很少有人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也曾作过恶、伤害过他人。”在言语中,莫言流露出的痛、真诚与悔过,客观上触动了德国批评家,例如Schneider写道:“蝌蚪就像是莫言自己,逼迫妻子流产的经历,后来在他心里被内化为对良心的拷问,使小说作者时刻都难以摆脱”,它与莫言的哥哥管谟贤对《蛙》的评价高度吻合:“我觉得莫言是在写他自己,写他自己的一段经历,写他自己的思考,写他自己心里的痛,进行自我解剖,自我忏悔,自我救赎。”由此看来,莫言选择以德文版《蛙》的出版为契机,并选择在德国媒体来首度曝光自己的“痛”,暂且不论他是否有意为之,但他至少在客观上引导着德国批评家对《蛙》的理解,也间接地提示着作品中虚构(蝌蚪)与真实(莫言)间的现实联系。而莫言在虚构(小说)与真实(采访)中表现出的忏悔姿态,虽然暴露出他“伤害者”的角色,但是他“受害者”的角色显然更醒目。后者一方面激发了德国文学评论界的同情心,另一方面使批评家通过《蛙》认识到,莫言作为“受害者”与其所处的体制之间确实存有距离,这一认识拉近了批评家与莫言在心理上的距离,并推动批评家逐步地放弃之前先入为主地站在莫言的对立面去认知莫言的习惯。这种认知态度的改变,同样是德译本《蛙》出版后莫言在德国的形象发生180度逆转的一个客观原因。

五、《蛙》对于莫言在德国接受的意义

从上述意义而言,莫言其实不仅“创作了一本改变他自身形象的作品”,而且同时创作了一本推动德国文学评论界转换认知视角来重新审视他的作品。由此看来,德译本《蛙》对于莫言在德国接受方面的意义是很深远的:一方面,它在德国为莫言奠定的新形象,将成为批评家今后评判莫言下一部新作的认知起点,也有助于在一段时间内维系德国文学评论界对莫言的关注热度;另一方面,上面述及的批评家对《蛙》的解读,鉴于篇幅的关系,虽然仅以论点的形式被简单地列举,但它们在原文中都经过举例论证,而且例证也都基于对作品中故事情节与人物关系的分析得出。尽管在笔者看来,其中的一些观点还有可商榷之处,例如莫言是否真如批评家所言,通过《蛙》在顷刻间实现了从“体制内作家”到“勇于批判、敢于担当的良心作家”的蜕变。但总体而言,批评家如今在抛出观点时,开始从作品里旁征博引,并且在评论作品时,开始就事论事地围绕作品展开,而不再像之前那样或“借题发挥”、或以干瘪地情节概述和蜻蜓点水式的点评来“敷衍”,在评论态度上,这是很大的进步。

崔涛涛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注释:

①德国文学在中国接受的初期即如此,详情参见张意对于德语国家文学在中国接受史的梳理:Zhang Yi (2007):Rezeptionsgeschichte der deutschsprachigen Literatur in China von den Anfängen bis zur Gegenwart. Berlin: Peter Lang. 另外,日本、澳大利亚等国的文学在德国接受初期走过的历程大致也都与此相类似,详情可见:Junko Ando (2006):Japanische Literatur im Spiegel deutscher Rezensionen. München: Indicium; Volker Wolfgang (1982): Die Rezeption australischer Literatur im deutschen Sprachraum von 1945-1979. Tübingen: Staufenberg Verlag.

②如张洁、王安忆、王蒙、张贤亮、冯骥才、李锐、阿城、王硕、陆文夫、苏童、阎连科、姜戎、李洱等,更多作家及作品请参见:《中国当代文学德语译作目录表》,位于:Cui Taotao (2015): Ein literarischer Brückenbauer zwischen den Kulturen. Der chinesische Literaturnobelpreisträger Mo Yan in Deutschland: Werke, Übersetzungen und Kritik. Würzburg: Königshausen und Neumann. p. 403-406.

③莫言的八篇译作包括一本短篇集: Trockener Fluß und andere Geschichte (1997) 和七部小说:《红高粱家族》: Das rote Kornfeld (1993); 《天堂蒜薹之歌》: Die Knoblauchrevolte (1997); 《酒国》: Die Schnapsstadt (2002); 《生死疲劳》:Der Überdruss (2009); 《檀香刑》: Die Sandelholzstrafe (2009); 《蛙》: Frösche (2013) ; 《变》: Wie das Blatt sich wendet (2014). 余华的四篇译作是:《活着》: Leben (1998); 《许三观卖血记》: Der Mann, der sein Blut verkaufte (2000);《兄弟》: Brüder (2009);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China in zehn Wörtern (2012).

④Bernhard Bartsch: „Chinas Wahrheit ist nicht elegant“, Berliner Zeitung, 2009-07-15.

⑤更多类似的错误请参见:Cui Taotao 2015: p. 232-236.

⑥Wieland Freund: Halluzinatorische Wahl des Nobelpreiskomitees, Die Welt, 2012-10-11.

⑦Tim Neshitov: Beklemmend romantisch, Süddeutsche Zeitung, 2012-10-11.

⑧Mark Simons: Mehr Dissidenz wagen, Frankfurter Allgemeiner Zeitung, 2012-10-13.

⑨Literatur-Nobelpreis geht an Chinesen Mo Yan, ZDF-Tagesschau, 2012-10-11.

⑩Jan Ehlert: Der Sprachlose, der viel zu sagen hat, ZDF-Tagesschau, 2012-10-11.

⑪Cf. Andreas Platthaus: Schreiben und Schweigen, 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 2012-10-11.

⑫Georg Blume: Helden, die nicht zur Ruhe kommen, Zeit Online, 2012-10-11.

⑬Cf. Nobelpreisträger Mo Yan fordert Freiheit für Liu Xiaobo, Zeit Online, 2012-10-12.

⑭Cf. Mark Simons: Mehr Dissidenz wagen, Frankfurter Allgemeiner Zeitung, 2012-10-13.

⑮Ibid.

⑯Johny Erling: Chinas Nobelpreisträger brüskiert Peking, Die Welt, 2012-10-13.

⑰Ibid.

⑱Martina Hasse: Den Literaturnobelpreisträger übersetzen, Goethe Institut, Literatur und Sprache, 2012-12.

⑲数据来源于2014年04月25日笔者对Carl Hanser出版社销售部Antje Bieber女士的邮件垂询。

⑳数据来源于2014年01月06日笔者对Horlemann出版社社长Anja Schwarz女士的邮件垂询。

㉑Cf. Wolfgang Schneider: Von Kadern und Kaulquappen, Der Tagesspiegel, 2013-03-16.

㉒Martin Zähringer: Die Geister der ungeborenen Kinder, Deutschlandradio, Büchermarkt, 2013-03-03.

㉓Cf. Katharina Borchardt: Sehnsucht der Gerechtigkeit, Deutschlandradio Radiofeuilleton, 2013-02-26.

㉔Cf. Herbert Wiesner: Mo Yans laue Kritik an Chinas Ein-Kind-Politik, Die Welt, 2013-03-01.

㉕Sebastian Hammellehle: Monströse Kinderjagd, Spiegel Online, 2013-03-13.

㉖Ijpma Mangold: Roman „Frösche“: ein großes Bestiarium, Die Zeit Nr. 18, 2013-04-25.

㉗Ulrich Baron: Vom Quäken der toten Seelen, Süddeutsche Zeitung, 2013-03-01.

㉘Ibid.

㉙Mark Siemons: Ich bin selbst schuldig, 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 Feuilleton, 2013-02-26.

㉚Spiegel Gespräch: Ich bin schuldig, Der Spiegel, 9/2013, p. 124-127.

㉛Ibid.

㉜Wolfgang Schneider: Von Kadern und Kaulquappen, Der Tagesspiegel, 2013-03-16.

㉝管谟贤:《大哥说莫言》,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77-78页。

㉞Mark Siemons: Ich bin selbst schuldig, 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 Feuilleton, 2013-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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