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鳞寨记事

消 失

作为退场的标记

矗立于荒原的静默中

等待完成与雪花的交接

灰烬漫天。

老牛，用整整一个季节

咀嚼。

麻雀们忙着遮盖真相

偶尔，跑出来

传递些许信息

所有的痕迹

被隐藏在不知名的深处

一湾澧水

掩映撤退的路径

辽阔的秋天

没有留下点滴线索

在白露来临之际

你终于回到空旷

剩下日渐消瘦的河流

收拾一地残局

味 道

灶膛里的火熄了

余温，翻砂记忆

说道给身旁

落座的、路过的人

远处，青蛙

与犁耙，走下

蓑衣。从枯黄

直到丰满

最后，变成家常

果腹的野山葱

重装出发

满山的茶苞

面对云岭，独自

绝唱

曾经的硝烟

在日渐消瘦的炊烟里

云淡风轻

照片

残缺。剩下

玻璃台板，独守

老屋

鱼鳞寨

还是习惯叫云岭寨

小时候

只要，爬上云岭

就可以收获红薯土豆

包谷麦子和满山的茶苞

——吃饱

大肚汉也不会抗议

洁白的云朵

驻在山岗

与野蒿狂欢

它们要赶在月亮爬上来前

鼓捣一场风流艳事

如今

政府部门，在地图上

划下一道红线

贴上

招商的标记

村里的阿婆

正盘算着

如何将土鸡蛋

变成茶叶蛋呢

向日葵

八字槽门的一半

落在了月塔里。剩下的

一半，正欲与

不远处的古井

开怀

畅饮

屋场上

堆满瓦砾、石头与落叶

院子里的

风，恣意奔走

學堂的操场上

长满狗尾巴草与玉米

两只羊，告诉路人：

学堂已被卖给了农户

而农户夫妇几年前就死了

只留下，一截土石墙的校门

快要卑微到尘埃了

这一切，刚好

被路过的夕阳听到

这一幕，被小女孩

小心翼翼地

收进向日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