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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杂记

2017-11-09胡海舟

大理文化 2017年8期
关键词:洱海大理作家

八十年代初,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正在读初中。那时,我特别喜欢上地理、历史课,因为学好地理历史,对天下的山川河流基本能做到了如指掌。有一天地理课上,老师给我们讲云贵高原时,提到了大理。老师说五朵金花就出自彩云之南的大理,过去那里是南诏、大理国。大理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同学们要好好读书,以后有机会一定去大理看一看,见证一下老师给你们说的话。

然而,江苏老家和大理,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山高路远的,我想我一辈子也到不了那个地方。多年以后去大理,这对我来说,依然是一个遥遥无期、无可兑现的梦想,恐怕只能把这个愿望带进坟墓。大理,离我的确太遥远了。

谁知,上帝为了让我实现那个梦想,帮我在云南蒙自找了个媳妇,在那里安家落户。来到了云南,我沉寂多年的心,一下子被梦想激活了起来。那年,我站在这块红土地上,突然间想起老师当年说过的话:“有机会去大理……”大理,离我近了很多。斗转星移,岁月流转,眨眼之间,一晃来蒙自二十多年了,去大理的愿望却一直不能实现。我是地道的农民,靠天吃饭,靠一滴滴汗水积攒那几文钱真的不容易。大理近在咫尺,而我却一直没有机会。我把这个从老家带来的愿望一直怀揣着带到云南,带到我现在生活的村子里,埋藏在心底,等待机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似乎渐渐地把大理忘于九霄云外,梦里不再有大理的影子出现了。我家近几年发展斗鸡产业,在淘宝网上一下子销量大增。全国各地的微信订单每天都在手机上显示。我每天都去给客户送斗鸡。那天,大理的客户来订单了,我看了一下子高兴起来,大理于我总有着不一样的情怀。我把鸡送到车站,送到蒙自到大理的车上,我问驾驶员,蒙自到大理有多远?哪里最好玩?驾驶员告诉我说,大理的古城,还有洱海……他叫我坐他的班车,跟他一起去大理。我说现在条件不允许,等有机会,一定去一趟。每天,我都去合作社的办公室,透过窗棂,就可以看到蒙自到大理的那一班火车从我的眼前飞驰而过。我在心里想,倘若真的机会成熟,我就从蒙自火车站坐火车去大理。看到这趟开往大理的火车,心里无比地兴奋、盎然。去大理的小小愿望,也许指日便能如愿以偿。我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好好管好这季石榴,等卖完石榴,手里宽裕了,就去大理,了却这个心愿。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是一个爱读书的普通凡人,更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没有写过什么有影响的作品,只是发表了一些任何人都可能写的东西,我把写作当作一种兴趣,一种生活劳作外的享受。不曾想却感动了上帝,得到了福报。那天,我惊喜地接到了云南省作协的通知,叫我去大理参加云南省农民作家培训班。当听到这个对我来说无疑是个惊天动地振奋人心的消息时,我的心豁然开朗,像千年的心门,一下被多年的梦想叩开一样:啊,我这个千年等一回的梦想,就要实现啦!这个好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好似天上下了一场春雨,湿润了我干渴多年的心田。我的心情有如惊涛拍岸似的。我真的要感激文學,给我搭起通向梦想的桥梁。想不到,农民文学爱好者的春天到来了。

那天早上,我坐上了红河州文联安排的车子直达大理。外省我去过了很多地方,唯独云南省内有名气的地方没去过。小车在高速路上不停地奔驰,一座座大山被我们坐的小车甩在身后,太阳和时光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比马跑快得多了。等到了大理,已是下午五点多钟。报到后,接着吃晚饭时间到了。本想饭碗一推,就约我们红河州的另两位农民作家,去古城逛逛,饱餐一下大理古城的幽香,满足我多年的垂涎欲滴。谁知省作协又通知,晚上8点在会议室召开参加培训的全省农民作家见面会。这比去古城更为重要,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向名家学习取经的,听作家讲课,一起交流创作经验,不断提高写作水平,所以,必须抛下其他欲念。来自全省的50多名农民作家欢聚一起,顿感文学的乡土气氛溢满会堂。听了著名作家、省作协副主席范稳先生的重要讲话,我这位地道的农民特别受到感动。想不到省委宣传部赵金部长如此关心农民这支创作队伍,真的感人肺腑。听了各位作家的创作介绍,就像在品尝山珍一样,个个玲珑剔透,浓浓的文学味道,美了苍山,醉了洱海,也醉了我这个来自滇南的地道农民。不到大海,不知自己的渺小,自以为自己是个文学爱好者,原来,我和他们的差距还有一大截,我自愧不如。倘若停滞不前,不用心读书,将写不出有深度的东西

见面会在快乐而又简明扼要的气氛中结束了。不到长城心不死。我还是约了我们红河州的几位作家迫不及待地投进了大理温馨的怀抱。虽然大理春天的夜晚,还略带些许寒意,风坚雨凉,但我的心因为激动而更加温暖。夜色下的大理古城,各种灯光的协奏曲里,到处腾飞出流光溢彩的辉煌。夜晚的街景如此迷人,熙熙攘攘的行人没有被春寒冷雨劫步,仍然穿梭于各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间。我们经过那个卖手鼓的店铺前,一位妙龄亮丽的女孩,凭着纤巧的手指,在鼓上轻轻地击拍,便流淌出醉人而又缠绵的曲子。我是不懂音乐也没有音乐细胞的人,只见店里坐了几个帅呆了的男哥小弟,每人的两腿间夹着一个大大的手鼓,两只手击拍在白白的鼓面上,跟着门口的少女学敲演奏的手法和技巧。只见那个美丽小女孩,成了帅哥丛中的一朵娇贵的花,她纤巧的十指,在白白的鼓面上轻歌曼舞,不时地击打出有节奏的旋律,那一首首招人魂魄的曲目在她的店里铺外,瞬间唱成了精读的诗句。门前的相机不时地发出按下快门的声音,满屋的微笑,顷刻间浓缩成平平仄仄……雨滴大点小点落满了古城的每一个角落,音乐的曲子被多情的雨揉进了雾蒙蒙的夜色里。游人依旧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快乐的街景中,更加兴致勃勃。直到雨淋湿了衣裳,淋湿了我的欲望,夜已深,寒冷袭人时,我才恋恋不舍地步离了古城,朝宾馆走去。

文学是一座桥梁,因为文学,我们才从全省各地走到一起,都是为了走好同一条路,实现同一个梦想。培训课上,一位位老师对我们这些农民都寄予了莫大的厚望。中国作协副主席,鲁迅文学院院长吉狄马加老师说:“寄情大理的山水人文,加强交流与学习。植根家乡沃土,以人民为中心,创作出贴近生活、贴近基层、充满民族特色、具有地域文化特点、无愧于这个时代的伟大文学作品。农民作家不意味着降低作品标准的要求,而是强调他们和土地的重要关系,强调们独一无二的书写。”省作协范稳老师说:“作为长篇小说的门槛,历史观或者表现为一种沉思,或者表现为一种回忆,或者,它还表现为一种洞察之后的谅解同情。无论怎样,最终,历史观将指向写作者和他所刻画的人物的灵魂。”著名作家、评论家胡平老师说:“传统文学与流行文学的关系。传统文学是一种严肃文学,重在引导国民的核心。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文学观念值得梳理,需要建立时代性的相对稳定的艺术准则。关于传统文学与流行文学的竞争也是感性与感染的竞争……如今,在农村方面依然是个不变的主题。同时期待像《平凡的世界》这样的优秀作品,据悉该作品已经成为了一类畅销书,已重印好几版。”endprint

能够听到这些著名作家给我们授课,面对面的交流,有许多发自肺腑的感悟。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次我真的没有白来。”各位作家老师就文学创作,帮我们这些农民找准路子,指点迷津,尤其是中国作协副主席吉狄马加老师,听说云南举办农民作家培训班,挤出时间专程从北京赶来给我们授课,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短短的两三天时间,我就像童年捡拾麦穗一样满满当当,收获多多,得到了很多一般学不到的创作经验之谈。

培训结束,便是采风。正满足我多年的愿望。大理是这次培训班的东道主,主办方为了让我们学有所得,对大理有深刻的了解,精心选取了让人过目难忘的景点。那天,拉我们的大客车停在一片看似荒芜的地方,叫我们下车看这些低洼杂草丛生像盐碱地一样的地方,这有啥值得看?我在心里想。不一会来到了有几百亩的洼地,有一老师手拿话筒绘声绘色地给我们介绍,说这是湿地,政府正在投资开发湿地……我这才大彻大悟,原来湿地也是风水宝地。把湿地打造成湿地公园,这又是大理浓妆艳抹的一笔,明天的大理更是五彩缤纷,色彩斑斓,下次再到大理,定是又一番模样,吸引着南来北往的游客。

那天,阳光不怎么明媚,三月的大理还飘起冷冰冰的毛毛雨。来到茈碧湖,远远看到湖面一片碧蓝。多年不见湖了,看到眼前碧波荡漾的茈碧湖,让我想起老家的洪泽湖来。茈碧湖和洪泽湖相比,显得那么小。但茈碧湖也有它的优美之特点,让人流连忘返。站在湖岸上,尤其荡舟在湖心,那些作家诗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吟咏出一首首回肠荡气的诗句。50多名农民作家,分乘坐三艘游船。舟在湖心,似离弦之箭,射向茈碧湖的彼岸。彼岸的梨花村,是我们今天游玩的一个景点。正要走进村里,一个造型奇特的石头突然出现在眼前,上书行书:“世外梨园”。我从蒙自来之前,我们那里的梨花早开过了,正是花谢花飞的时候了,可是,这里的梨树枝上成串的绿叶里开着朵朵梨花。这是千年的梨园。每棵树干上都挂有一个身份证明,最大梨树的年龄一千多年,最小的也有700多年。有的梨樹已经长满了梨叶,才依稀地开出几小朵白玉般的梨花来。这个村子真是世外桃源,来到这里就乐不思蜀不想回归。住在这里的村民,真幸福,这是福地宝地。出门就是茈碧湖,茈碧湖是洱海的源头,到洱海必须到茈碧湖,否则不知道洱源出自何处。这个村离苍山不远。每到一处都飘荡着诗歌的气息。“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曾闻霞客流连,深知福地皆伊园;绿水绕阶,三山环抱。却让渊明吟咏,误把梨园作桃园;黄莺鸣屋,万树争妍。”

走出世外梨园,这神仙住的地方,我真有点恋恋不舍。如果不是别的原因,真想在梨园小住几日,做一回梨园村的人,感受一下这里的村风村俗。离开梨园村,又坐上来时的小舟,驶离茈碧湖,驶向洱海。没到过洱海的我,感觉云南人没有见过大海,对稍大一点的水面,都称之为“海”。我想洱海也就是一个大水塘子吧。肯定没有太湖、洪泽湖那么大。车在向前飞驰,我在心里胡乱地思想。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村子。村子很漂亮,环境优美,村民的房屋都是清一色白墙青瓦。同行的大理作家告诉我说,这是白族人住的房子。越往村里走,故事越来越吸引人。一个大的白墙上写着“乡愁古生”。我不明古生之意,老师说这是村名,叫古生村。“铭记党恩”、“崇德向善”、“大家讲文明,古生更闻名”。再往前走,便看到“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这是不是习大大题的?习主席来过古生村?哦,我想起来了,我曾在云南新闻联播里看到,两年前习主席来大理到古生调研。虽然过去一两年了,我还是循着习大大的足迹而来。来到习总书记考察古生村纪念馆前,我认真地读起不知谁撰写的一副长联:“春风万里,百二山河舒锦绣,大爱无疆,千年古邑换新颜”。

在古生村的村街上行走,特别清静,到处都能捕捉到和谐、友好、善良、文明的气息。还没到洱海,就先闻到了浓浓的海之味,像一杯陈年佳酿,醇香醇香的。是不是洱海离我们不远了?我自言自语地说,等转过街角,便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有好多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海的上空翱翔,一时飞得贴近水面,不时用翅膀戏水,荡起一圈圈涟漪,好像在欢迎我们这些远方的朋友到洱海做客一样。比我早到的学友们,正在海边上,一个个留下难以忘怀的瞬间。只听镜头咔咔地响。一位老师笑着告诉我说:“这就是洱海。”面朝洱海,花开四季。天蓝蓝,海蓝蓝。天上风花雪月,人间魅力洱海……好美的大海哟。作家、诗人们面对着碧波荡漾的海浪,正在吟咏出一句句绝美的诗来,听醉了游人,听醉了天上飞翔的鸟,更醉了微笑的洱海。再往那一边看,有很多人聚集在那儿,正在合影拍摄。我也跑过去凑热闹,是一块造型好看的石碑。石碑上镌刻着一行字:“一定要保护好洱海”。这是习大大考察大理时的题辞。连习主席都如此重视对洱海的保护。怪不得每到一处都在挖沟铺管,这是大理政府正在落实习主席的指示,实施保护洱海的举措。洱海这么美,不能让污水流进洱海,玷污了最美的洱海。保护洱海,人人有责。

培训班结束了,小小的愿望也实现了。回家撸起袖子加油干,一边种好田地,发展产业,一边继续坚持看书,提升文化,文学创作是一个农民的爱好,谢谢老师给我们带来精彩的演讲和对文学的指路,对我们引导关于人生的触动。通过这次学习培训,我想我会更好地投入到自己钟情的创作之中去。听了老师的讲课,使我拓宽了思路,了解了写作技巧。认识到生活中的小事可以反映出闪光的地方。我们每个人在平凡的生活中,不可能每天都会发生轰轰烈烈的事情,我们能够细心地观察也能找到创作的闪光点。

我是蜗牛,愿意一步一步地靠近文学。

因为文学,我与大理结缘。几天的培训班匆匆结束,在激情四溢的快乐中,写下这些杂乱无章的文字,给自己留下永远的记忆。编辑手记:

在《乡村颜色及其他》里,刘刚用“小村子”来定义自己的家乡,而这个“小”并不仅仅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形容词,他所说的是乡村在城镇化的进程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老,这个动态的变化让祖祖辈辈辛勤耕耘的那片热土一点点走向贫瘠和萧条,大部分人选择了离开,“守望成了人们心头最纠结却又最自然的颜色”。在文中,作者表面上云淡风轻般写他的父母乡亲的现实生活状态,写儿时的一些记忆。朴素、自然、本色的描写,弥漫着温柔、亲切、舒服的气息,在乡村故事背后透出一种朴素的人生经验,而一再品味,却处处表露着作者的忧伤和坚守的信念,他坚信乡村依然是美丽富庶的,坚守在乡村就是坚守“根”的信念。这是这篇文章带给我们的有意义的思想和精神的力量。《枕芯里的遗产》也是通过记录已逝奶奶的一件小事,传达坚强、奋进、向上的精神力量,透过那些简单朴素的叙述,我们似乎看到了奶奶背着箩筐在山坡、河堤、沟渠的孑然身影,瘦小的身躯一直努力和多苦的命运在抗争,那些艰难辛酸、卑微可怜都是她不放弃不妥协的表现;文章叙述详略得当,情感深挚感人,让人感叹唏嘘不已。读左中关的《盐上光阴》感觉有一种安然、深厚、绵远的“场”在里面,这和诺邓古村的气质一脉相承,诺邓千年的时光伴随着一口卤井、一簸箕洁白细致的盐款款向作者走来。因盐而生的文化竟能跨越时光完整地被保存下来,道法自然地浸透在诺邓的日常之中,这是诺邓的福气,也是现代人们的一种福气。可以想见,作者是看得见并感受得到这一福气的,因而文章自始至终都氤氲着沉静、深厚、平和的气息,作者想要带走的,并赠予我们的也是这样的心间的豁然和静怡。

今年三月,由省文联主办的全省农民作家作品研讨会暨文学创作培训班在大理举办,胡海舟作为红河州的作者代表参加了此次培训。他的《大理杂记》就记录了此次培训班的一些收获和心得,情感真诚,叙述自然朴素,对大理的热爱和对文字的执着都展现其中,靠近大理、靠近文学而带来的欣喜之情让人感动。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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