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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1+把+NP2+VP+CP”构式的认知解读与翻译
——以《红高粱家族》及其英译本为例

2017-11-07

关键词:构式介词译者

(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南宁 530004)

“NP1+把+NP2+VP+CP”构式的认知解读与翻译
——以《红高粱家族》及其英译本为例

沈达,胡杨

(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南宁 530004)

Goldberg构式语法理论以构式作为人类语言基本单位,为合理认识人类语言背后的认知表征及认知翻译研究提供了新路径。文章立足于Goldberg构式语法框架,以《红高粱家族》为语料,对NP1+把+NP2+VP+CP构式进行认知解读,并以此为基础对照该书英译本,进一步考察了译者英译该构式背后的认知表征,研究发现:句法上,该构式论元结构在“把”字影响下互相作用,对CP成分类型产生约束;语义上,准入该构式动词制约VP语义同时要求CP与之进行匹配;语用上,尽管CP对原型存在增补功能,但其对该构式语用功能影响甚微;基于该构式中论元结构凸显的语义焦点各异,译者分别通过凸显VP、PP、ADVP成分使译文最大程度地维持了该构式的句式结构、语义表征及语用功能。

“NP1+把+NP2+VP+CP”构式;构式语法;认知翻译;《红高粱家族》

“把”字句构式在汉语中相当普遍,是形式上通过“把”将宾语提至动词前、结构为“NP1+把+NP2+VP”[1]的语言“构型”(construct)。近年来,“把”字句构式研究如火如荼,研究内容涉及“把”字句句法构造、语义理解、构式内部成分探析等[2-3],但上述研究多从单一维度解读“把”字句构式,缺少对该构式的整体解读。Goldberg构式语法将构式定义为形式与功能(含语用功能)的匹配体,强调该结构“无法从其已有构成成分或其他先前已有成分中得到完全预测”[4]4。从构式语法视角对构式进行认知解读有助于从整体上揭示构式全貌,以此窥探构式英译过程中译者操作背后涉及的认知表征可为翻译研究注入新活力。“NP1+把+NP2+VP+CP”构式作为“把”字句构式家族成员之一,介于中心成员(NP1+把+NP2+VP)与边缘成员之间,其中NP2与CP互相作用关系使其有别于“把”字句构式家族其他成员,对其进行考察极为必要。作为莫言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红高粱家族》中“NP1+把+NP2+VP+CP”构式使用频率非常频繁。本文尝试借助Goldberg构式语法理论结合语料《红高粱家族》对“NP1+把+NP2+VP+CP”构式进行认知解读,再对照《红高粱家族》英译本,试析译者采用不同翻译策略英译该构式背后潜藏的认知表征,希冀对翻译研究有所启示。

一、构式语法与构式

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构式语法是当前认知语言学研究阵营的热点议题之一。该理论通过语法研究语义,被誉为是一门集句法学、语义学、语用学等多学科的综合系统科学。当前,国外构式语法派系大体分为5个,其中尤以Goldberg为代表的认知构式语法应用最为广泛。Goldberg认为,“C是一个构式当且仅当C是一个形式与意义的配对体< Fi,Si>,且形式(Fi)或意义(Si)的某些方面不能从C的构成成分或其他先前已有的构式中得到完全预测”[4]4。此后,Goldberg将构式定义从“形式-意义”匹配体调整为“形式-功能”的匹配体。构式语法关照下,语言使用者体现出的语言能力以构式为单位予以表征,涉及层面包括低层构式单位如语音、语素以及高层构式单位如语篇等,不同层级构式单位抽象程度也存在一定差异。换言之,人们实际生活中使用的语句,通常由类型、层级各异且彼此兼容的构式单位组合而成[5]10。因此,构式本身符合人类语言应用经验,可以全面地呈现出言语的形式与功能。值得注意的是,构式语法学家强调构式本身具有独立于各组成成分意义的构式意义。故在构式融合过程中,构式意义会对与之相冲突的词汇语义构成压制(coercion)作用,使其凸显为与之相一致的语义类型[6]。如“My mother sat my friend in the middle of us”中“sit”通常表示静止状态,本身不具有致使义。在与构式语义融合过程中,该构式具备的构式意义对动词“sit”产生压制作用,使其获取致使义准入该构式。

二、“NP1+把+NP2+VP+CP”构式认知解读

“把”字句原型句法结构为“NP1+把+NP2+VP”,其中“NP1”为“把”字前面的部分(主语),“NP2”为被提前的宾语,“VP”通常为具有处置或致使意义的动词短语。构式语法视阈下,“把”字句构式句式意义可理解为:以A(主语/施事)为起因,B作为动作或者施事的对象(宾语/受事),C为动作执行的方式,致使B经受C动作影响的过程(见图1)。

图1 “把”字句构式基本结构及句式意义

值得注意的是,学界对“把”字句构式组成成分“把”字语义定位为“致使”[7]亦或“影响”[1]存在一定争议。由于“把”字语义间存在蕴涵关系,即基础语义“处置”蕴涵“致使”,“致使”蕴涵“影响”,“影响”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呈现“把”字的语义。故将“把”字诠释为有致使意义的“影响”较合理,其中“把”充当介词成分。作为“把”字句构式典型成员,“NP1+把+NP2+VP”通过原型范畴可分别扩展为图2中的六种类型。

图2 “把”字句构式家族成员

其中,“NP1+把+NP2+VP+CP”作为原型构式拓展形式之一,特征明显。句法上,该构式由“NP1”、“把”、“NP2”、“VP”和“CP”构成,其中NP2论元定位在不同情况下存在一定差异,即NP2既可以作为后面动词的施事,也可以作为受事。由于汉语属于话语优先语言,“NP1+把+NP2+VP+CP”构式需要实现命令、宣告语用功能时,NP1会被省略,继而突显“把+NP2+VP+CP”结构。就VP而言,其通常为动作性动词,并存在三种语义表征:a)使发生动态位移变化;b)使发生静态位移变化;c)非位移性变化,产生结果[3]。根据动词义与构式义之间存在的差异程度,“把”字具有致使性的影响义会对准入动词产生构式压制作用或语义熔合作用,继而对CP成分语义表征产生影响。CP涵盖不及物动词、介词性成分和副词性成分(具备次动词性)。在该构式中“把”字的关照下,“NP1+VP”和“NP2+CP”分别代表不同的子事件,前者对后者产生致使影响。由此,CP的语义表征倾向同时受到VP和NP2的制约,比如当VP为不及物动词、NP2表征位置时,NP2与VP需要介词补全结构,此时CP与介词成分熔合。

语义上,鉴于“把”字句构式语义表征取决于“把”字对准入动词的关照情况,因而包括“NP1+把+NP2+VP+CP”构式在内的大多数“把”字句构式语义分析需从“把”字出发并主要围绕动词类型展开。由于“把”字构式义与动词义紧密结合,构式同每一类动词结合都能得到不同程度的语义拓展,如“把”字构式准入动态位移动词时既可以表示实在的位移变化,也可以表示抽象的关联情况。CP成分的语义表征有动词性、介词性和副词性三种类型,为了避免歧义问题,CP需与准入动词语义对接,形成互选关系。为证实VP与CP之间是否存在语义互选关系,试比较如下两例:

例1:

螃蟹纤巧的脚爪把细软的河泥印满花纹。[8]18

例2:

村里人见他这样,也就把恨他的心淡了。[8]39

例1中,CP指向NP2,仅表征“河泥”状态的变化,属于顺应关系;例2中,CP可以指向NP2“恨他的心”,表征该抽象事物从有到无的状态变化,但也可以指向整个运动事件的过程,表征主事“村里人”完成“恨”的动作。此时语义表征变得不清晰,出现歧义现象。基于此分析得出,CP成分同样有三种类型:a)趋向补语对应动态致使位移动词,语义表征涵盖从物质的位移变化到关系的抽象变化;b)介词补语对应静态致使位移动词,表征破坏的程度、动作完成的状态和处置对象的状态变化;c)结果补语对应非位移动词,表征所在组织或处所、所处容器和所有关系。因此,结合VP和CP的语义表征可知,“NP1+把+NP2+VP+CP”构式的语义可概括为三种:a)动态致使—趋向,b)静态致使—位置,c)非位移—结果。

范晓[9]认为,句法结构承载语义表征和语用功能,故句法成分充当了连接语义成分和语用成分的桥梁。这即表明,语用功能的呈现一定程度上同句法结构有直接关系,即说话人将句法认知为合理的根据是基于实际交流中对互动过程的理解,由语用功能支撑论元联接,故该构式语用功能应当与句法结构紧密相关。依据李宁、王小珊对原型“把”字构式的分析[10],该构式基本语用功能包括阐述、指令、表达、宣告四种*李宁、王小珊对“把”字句的语用功能分析是基于赛尔(Searle, 1976)的言语行为理论展开的。,作为原型构式“NP1+把+NP2+VP”的拓展,“NP1+把+NP2+VP+CP”与原型“把”字构式的句法差异主要体现在CP上。由此,CP的增补是否会影响该构式的语用功能值得探讨,试比较例3—例6:

例3:

a 小个子伪军把骡子解开。[8]10

b 他把身体紧缩成一团。[8]265

例4:

a 把铁锹抽出。[8]265

b 把编草鞋的都给我找出来。[8]17

例5:

a 把退路封住。[8]18

b 把畜生们打到河里去喂白鳝喂蟹子。[8]18

例6:

a 后日一起把鬼子汽车打了。[8]244

b 你把那娼妇交给我。[8]21

每一例中“a”为原型“把”字构式句,其语用功能依次为阐述、表达、指令、宣告。“b”为“NP1+把+NP2+VP+CP”构式句:例3b在CP的作用下使用比喻手法,其阐述功能具有比喻性;例4b在CP的作用下表达功能带有情感性;例5b在CP的信息补全作用下更能凸显说话人的语气,指令功能不受影响;例6b在CP的增补作用下体现说话人的话语地位,宣告功能不受影响。由是观之,尽管CP对该构式存在一定增补功能,但不影响整体语用表征,所以“NP1+把+NP2+VP+CP”构式语用功能仍为阐述、指令、表达、宣告四种。

三、“NP1+把+NP2+VP+CP”构式的翻译认知表征解读

《红高粱家族》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代表作之一。作为莫言首部被译介到西方国家的作品,小说主题丰富,表面上是对中国传统价值取向的质疑与反叛,以及对国家封建伦理观念的剖析与辩证,实际上是宣扬对生命的敬重[11]。小说贯以莫言作品“乡土文学”特色,使用大量贴近生活习惯的“把”字句构式家族成员“NP1+把+NP2+VP+CP”。翻译过程中,译者可能会对文本进行分层处理,并可能就某一类语言单位进行处理,这些语言单位从构式语法角度看,即是一个具有一定意义的构式。但由于译者大脑中不存在构式概念,因此译者在对某类构式进行语码转换时是无意识的。不同于单纯的“解码-编码”,通常译者在翻译时既要“模仿”,也要“创造”,因此翻译过程常常可以充分体现译者的认知能力。为最大程度地保留与传递某类语言现象应有的语义以及平衡目的语读者的认知接受范围,译者对同一类语言现象的处理策略可能会有所差异。因此,下文将《红高粱家族》及其英译本互为对照,以“NP1+把+NP2+VP+CP”为例,试析英译过程中译者不同处理策略背后涉及的认知表征。

(一)“NP1+把+NP2+VP+CP”英译表征之VP凸显

“NP1+把+NP2+VP+CP”构式中,由于NP1、NP2分别是VP的施事与受事,NP2同时是CP的主事。因此,当CP与不及物动词融合时,凸显动词性的CP成分主要将语义焦点集中在NP2上,此时该构式整体语义呈动词倾向。鉴于英语中没有与该构式相对应的语言构型,译者在语码转换过程中,潜意识调动认知百科知识并在大脑中形成相应意象图式,最终采取“NP1+VP+NP2”的语言构型传递“NP1+把+NP2+VP+CP”构式的语义及语用内涵。

例7:

原文:一线穿珠般地把墨水河淤泥、把高粱下黑土、把永远死不了的过去和永远留不住的现在连系在一起。[8]7

译文:Like beads, it strung together the mud of the Black Water River, the black earth beneath the sorghum, the eternally living past, and the unstoppable present.[12]11

例8:

原文:他听到屋里传出的戏谑之声,心中怒火万丈,恨不得一把火把房子点着。[8]80

译文:Flames of anger raged inside him as sounds of revelry emerged from behind the closed door, and he could barely keep from torching the house.[12]103

例9:

原文:小个子伪军把骡子解开,用力牵扯,骡子倔强地高昂着头,死死不肯移步。[8]10

译文:The shorter puppet soldier freed the mules and tried to lead them away; but they raised their heads stubbornly and refused to budge.[12]15

例10:

原文:大个子伪军把罗汉大爷用枪逼起来。罗汉大爷从小个子伪军手里接过骡子缰绳。[8]11

译文:The tall puppet soldier used his rifle to prod Uncle Arhat, who got to his feet and took the tethers from the smaller soldier.[12]16

例11:

原文:骡子静立着不动,罗汉大爷把铁锹端平,对准一头黑骡的一条后腿,猛力铲过去。[8]16

译文:Uncle Arhat raised his hoe, took aim on the hind leg of one of them, and swung with all his might.[12]23

例7中,构式“把墨水河淤泥、把高粱下黑土、把永远死不了的过去和永远留不住的现在连系在一起”将多个NP2即“墨水河淤泥”、“高粱下黑土”、“永远死不了的过去”以及“永远留不住的现在”并置。这些NP2同时作为VP“连系”的受事与CP“在一起”的主事,通过与“把”字结合使VP“连系”得到凸显,此时该句语义整体呈动词倾向。基于该认知,译者聚焦VP,将其与NP2互换位置,以“NP+VP+NP2”形式strung (together) the mud of the Black Water River, the black earth beneath the sorghum, the eternally living past, and the unstoppable present来表达源语语义。

对比例8,构式“他把房子点着”中NP1“他”与该构式的其他成分虽然分别作为该句的句首与句尾出现,但旨在凸显例8所述场景影响下认知主体“他”的认知心理。结合该认知心理,构式“他把房子点着”表达的实际语义为“他点着房子”,其中VP“点”在与CP“着”熔合过程中由于语义焦点落脚于NP2“房子”从而得到凸显,该构式整体语义同样呈动词倾向。英译构式“他把房子点着”过程中,译者参照这一认知,在整合其他文本内容基础上,通过“NP+VP+NP2”形式he (could barely keep from) torching the house处理该构式。例9—例11中,译者以相近的认知机制进行翻译操作,在熔合VP与CP语义过程中聚焦NP2,以互换VP与NP2位置的形式凸显语句的动词语义倾向。

由于“NP1+VP+NP2”不仅与构式“NP1+把+NP2+VP+CP”结构相近,同时能传递出后者整体语义呈动词倾向,故而译者在知悉“NP1+把+NP2+VP+CP”构式整体语义呈动词倾向后,往往趋向选择凸显VP并借助“NP+VP+NP2”处理源语文本。

(二)“NP1+把+NP2+VP+CP”英译表征之PP凸显

“NP1+把+NP2+VP+CP”构式中,NP2呈位置、地方、坐标等语义时,其后VP为不及物动词如“分、裹”等,通过介词与NP2连接补完语义。由此,当CP与介词成分熔合时,NP2同时为VP的受事与CP的主事,凸显介词性的CP成分主要将语义焦点集中在NP2和VP上,此时该构式整体语义呈介词倾向。由于在英语中未能发现兼顾“把”字和介词语义的结构,译者在将汉语转换为英语时,潜意识地调动百科知识以匹配所需要的语义表征和语用功能,最后在头脑中构成对应的意象图式,以“NP1+VP+PP+NP2”构型呈现汉语“NP1+把+NP2+VP+CP”构式。

例12:

原文:他知道队伍一直往东南走,很快就要走到那条南北贯通,把偌大个低洼平原分成两半,把胶县平度县两座县城连在一起的胶平公路。[8]6

译文:By heading east-southeast, they would soon reach the Jiao-Ping highway, which cut through the swampy lowland from north to south and linked the two counties of Jiao and Pingdu.[12]10

例13:

原文:他感到有些凉意上来,用力把衰衣裹紧。手不慎碰到肚皮,又觉腹中饥饿难忍。[8]77

译文:He wrapped the cape tightly around him to ward off the chill, and as his hand brushed against his belly he realized how hungry he was.[12]100

例14:

原文:中年人把那盒烟装进监工口袋里。[8]13

译文:The middle-aged man stuffed the pack of cigarettes into the pocket of the overseer.[12]18

例15:

原文:余司令拉动枪机,弹仓里跳出一颗黄铜壳的圆头子弹。他把子弹扔了一个高,伸手接住,又压进枪里。[8]19

译文:He pulled back the bolt, ejecting a copper-jacketed bullet, which he tossed in the air, caught, and shoved back into the chamber.[12]26

例16:

原文:父亲把枪抓了过来。父亲握着枪,想起前天晚上,余司令就用这支枪打碎了一个酒盅子。[8]20

译文:Father took the pistol from him, and as he held it he thought back to a couple of nights earlier, when Commander Yu had used it to shatter a wine cup.[12]26

例12中,构式“把偌大个低洼平原分成两半”中的VP“分”,结合CP“成两半”修饰NP2“低洼平原”。该例CP包括不及物动词“成”,而且NP2具有地理位置的语义表征。构式前短语“南北贯通”显示动作进行方向从“南”到“北”,进而固定该构式所表达方位。故受到“把”字的影响,NP2、VP、CP成分共同凸显出介词意义并抽象为意象图式被读者理解,在短语“南北贯通”的关照下,语句呈现出方向介词语义倾向。英语动词“cut”具有致使义,与介词连用补完语义“成两半”。译者以此为认知基础,将PP作为语义焦点,以“NP1+VP+PP+NP2”形式Jiao-Ping highway cut through the swampy lowland from north to south来表征原文语义。

例13中,构式“他把衰衣裹紧”的NP1“他”与该构式的其他成分虽然分别作为该句的句首与句尾出现,但旨在凸显例13所述场景影响下认知主体“他”的认知心理,继而将语言重心转移到运动过程上。基于该认知过程,将构式“他把衰衣裹紧”表达的语义理解为“他裹紧蓑衣”则不充分,“他用蓑衣裹紧(自己的身体)”的语义表征更符合文中语境。由于VP“裹”在与CP“紧”熔合过程中,“蓑衣”作为VP“裹”的承担者,结合CP“紧”完成动作。因而语义焦点落脚于VP“裹”和CP“紧”,从而使成分中的介词语义得到凸显,该构式整体语义呈介词倾向。译者在翻译“他把蓑衣裹紧”时,基于聚焦介词语义的认知将其他文本内容整合起来,通过“NP1+VP+PP+NP2”形式He wrapped the cape tightly around him (to ward off the chill)来还原该构式。例14、例16中,译者倾向于整合构式的NP2、VP、CP成分,共同凸显语句介词语义;例15中,译者熔合VP“扔”与CP“一个高”,通过凸显介词语义使语义表征充分。

由于“NP1+VP+PP+NP2”与构式“NP1+把+NP2+VP+CP”结构相近,能明显凸显出后者的介词倾向。由此,译者理解“NP1+把+NP2+VP+CP”构式整体语义呈介词倾向之后,借助“NP1+VP+PP+NP2”构型还原汉语构式以凸显PP成分语义。

(三)“NP1+把+NP2+VP+CP”英译表征之ADVP凸显

“NP1+把+NP2+VP+CP”构式中,VP与CP之间存在前后致使影响关系。当CP与副词成分熔合时,呈现动词性的CP成分在受到VP制约的同时,也将其作为修饰对象,此时该构式整体语义呈副词倾向。因为在英语语言中未找到与该构式对应的语言结构,译者在进行汉译英时,需要运用英语语言规则内化汉语构式为英语意象;随后在大脑中调动英语百科知识,形成最合适的意象图式来对应汉语构式,以“NP1+VP+NP2+ADVP”的英语语言形式还原“NP1+把+NP2+VP+CP”构式的语义表征及语用功能。

例17:

原文:和尚生活富裕,常来送米送面。和尚每次来,母亲都把他指派出去,然后关门。[8]80

译文:The well-to-do monk often brought rice and noodles over, and every time he came, Yu Zhan’ao’s mother sent the boy outside.[12]103

例18:

原文:牵狗的日本官儿对着人群喊了一阵,一个留着小平头的中国人,把日本官儿的话翻给大家听。8[27]

译文:The officer holding the leash shouted something to the crowd, and a crew-cut Chinese interpreted it for them.12[35]

例19:

原文:罗汉大爷被赶到河南往河北搬运石头。他极不情愿地把骡子缰绳交给了一个烂眼圈的老头子。8[12]

译文:Uncle Arhat, who was sent to the southern bank of the river to haul rocks to the other side, reluctantly handed the mules over to an old geezer with festering eyes.12[17]

例20:

原文:父亲看到伪军把那个人形怪物拖到一根高高的拴马桩前,一松手,怪物就像一堆剔了骨的肉瘫在地上。8[26]

译文:Before the puppet soldiers dragged the strange creature over to the rack, they dropped it to the ground, an inert slab of meat.12[34]

例21:

原文:鬼子官儿挥挥手,又有两个黑衣人把我们村的也是高密东北乡有名的杀猪匠孙五,从木栅栏里,推推搡搡地押过来。8[27]

译文:The Jap officer waved his arm, and two more black-clad men dragged and pushed Sun Five, the most accomplished hog-butcher in our village-or anywhere in Northest Gaomi Township, for that matter-out of the enclosure.12[35]

例17中,构式“母亲把他指派出去”中NP2“他”是VP“指派”的受事,若将“NP2+VP+CP”部分转为主动形式为“母亲指派他出去”,可以发现CP“出去”修饰VP“指派”。使得动作的伴随状态得到凸显,此时该句语义呈现副词倾向。“send out”同“指派”语义相近,具备一定的致使影响义,故VP“send out”涵盖“把”字和“指派”语义。CP“outside”承载语义“在外面较长一段时间”,原文中语句“然后关门”可以被省略。译者以该认知过程为基础,把语义重心置于ADVP上,并将其与NP2互换位置。译文Yu Zhan’ao’s mother sent the boy outside以“NP1+VP+NP2+ADVP”的形式呈现出原文语义表征。

例18中,构式“中国人把日本官儿的话翻给大家听”中,VP“翻”与CP“给大家听”分别受NP1“中国人”和NP2“日本官儿的话”影响。若去掉“把”字将该句变为主动形式“中国人翻(译)日本官儿的话给大家听”,凸显出VP+CP运动方向的认知过程。基于该认知过程,VP“翻”结合语境的语义为“翻译日语为汉语”,CP“给大家听”既动作结果的状态,也呈现动作进行的目的,故构式呈现副词义。英译构式“中国人把日本官儿的话翻给大家听”过程中,译者参照这一认知,整合其他文本内容,通过“NP1+VP+NP2+ADVP”形式a Chinese interpreted it for them处理该构式。例19—例21中均存在CP补充说明VP或呈现VP结果的现象,故译者通过在语句中凸显副词语义的形式重塑原文语义表征。

由于“NP1+VP+NP2+ADVP”结构形式接近构式“NP1+把+NP2+VP+CP”结构,后者整体语义呈副词倾向能够得到有效传递。因此,在译者对“NP1+把+NP2+VP+CP”构式整体语义呈副词倾向有充分认识后,选择通过应用“NP1+VP+NP2+ADVP”还原源语文本,以此聚焦ADVP语义倾向。

四、结 语

本文依托Goldberg构式语法理论,以《红高粱家族》为语料首先对“把”字句构式家族中成员“NP1+把+NP2+VP+CP”进行认知解读,研究发现:该构式的“把”字具有致使-影响的语义,句法上,该构式中论元结构互相影响,制约CP的组成成分;语义上,基于准入动词类型不同,CP需要同VP匹配,继而衍生三种类型的构式语义表征;该构式语用功能具有阐述、指令、表达、宣告四种。基于该发现,本文继而参照《红高粱家族》英译本,进一步探析了译者对这一构式的英译过程。研究结果表明:三种不同英语句式中论元结构凸显的语义焦点各异,译文与匹配论元成分一一对应,分别以VP对应动词性语义、PP对应介词性语义和ADVP对应副词性语义。因而译文最大程度地维持了该构式的句式结构、语义表征及语用功能。由此可知,以构式为单位剖析译者的译语取舍能够有效理解原文的文化表征及译文的生成理据。

由于“把”字句构式家族成员较多,本文仅选取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成员作为分析对象,以期为构式语法视角下的翻译研究提供有益参考,并促进中国文化对外传播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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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CognitiveExplanationandTranslationof“NP1+Ba+NP2+VP+CP”Construction:ACaseStudyofRedSorghumFamilyandItsEnglishVersion

SHENDa,HUYa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 530004, China)

Taking construction as the basic unit of human languages, Goldberg’s construction grammar provides a new path for explanation of cognitive representation in human language and research on cognitive translation. Based on Goldberg’s construction grammar framework, this paper takesRedSorghumFamilyas corpus and interprets NP1+Ba+NP2+VP+CP construction. On this basis, the translator’s cognitive representation when translating this construction is explored by comparing Goldblatt’s English version with Chinese version. It suggests that: syntactically, Chinese character “Ba” imposes the impact on mutual influence between argument structures, which restrains the type of CP; semantically, verbal fusion makes a constraint to both the meanings of VPs and its corresponding CPs; pragmatically, the pragmatic func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is little affected by the minor modification of CP. Due to the differences in semantic focus of the argument structure, the translator maximally maintains the sentence structure, semantic representation and pragmatic func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by highlighting VP, PP and ADVP respectively.

“NP1+Ba+NP2+VP+CP” construction; construction grammar; cognitive translation;RedSorghumFamily

H315.9

A

1673- 3851 (2017) 05- 0408- 07

(责任编辑任中峰)

10.3969/j.issn.1673-3851.2017.10.005

2017-06-10 网络出版日期: 2017-09-27

广西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项目(YCSW201718)

沈 达(1992-),男,湖北十堰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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