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是为你穿上衣服
2017-11-06南在南方
文◎南在南方
爱就是为你穿上衣服
文◎南在南方
有一则佛教故事: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一个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边,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
勾引良家妇女
林嘉说:别人都说你是黄蓉我是郭靖。罗妮看着他,笑意从嘴角渐起一直升到眼角,调皮地说:“这句话算不算一小木棍儿?”他问为什么是个棍子呢?她说:“捅破窗户纸呀。”
林嘉一时语塞:“这,这……”磕磕巴巴的话被罗妮接了过去:“这什么这!这是口吃,还是立体声的主持人呢。”
林嘉不说话了,像是受欺负似的。看他有些讪讪,罗妮过了一会儿说:“你怎么不说我是七仙女,你是董永呢?”林嘉傻傻地说:“这世上哪有仙女呢?”罗妮就骂他情商太低:“抒情你会不会?难道你不会说到哪里去找大槐树为媒呢?你当年的文科怎么当得尖子生?你那些才情都喂狗了,就不能喂喂我?”
许是被骂急了,骂出来一些雄性。她刚说完这句话,林嘉的双手就扶住了她的肩,然后捧起她的脸,死死地盯着她的嘴看,她疑惑又挑衅地迎着他的眼睛,没想到林嘉这回来了电台主持人的机智和幽默,幽幽地坏坏地说:“真想像不出为什么你能如此这般口吐莲花。我得试试你嘴里是不是有淤泥……”罗妮笑意款款地看着,半是鼓励半是期待。
他揽住她,她就半依了下来,微闭着双眼,密密的眼睫像春天的草;他俯下来,竭力地想屏住呼吸,可鼻息还是动摇了她的眼睫。浓情蜜意的关键时刻,她睁开了眼睛,她说:“你在干什么?”嗲嗲的港台腔。他顺势撒着娇说:“我想比一下是我的嘴大还是你的嘴小嘛。”
她一下子笑了,笑得两肩一抽一抽的。她说:“其实你的情商也不低,就是不能推陈出新。”她这一笑,他那点勇气就退了下来,沮丧地败下阵来不亲了。
那时,他们坐在江边。春天的天空上总是有风筝,他们看着一只蓝蝴蝶和一只红蝴蝶,从远处一点一点靠近,最后缠在一起。两个放风筝的人各拽各拽的,笑呵呵的。
林嘉说:“其实恋爱也是这样的纠缠。”罗妮说:“你倒是会借景抒情引诱良家女子哩。”
总有初恋感怀
其实很多时候林嘉是妙语如珠的,他是电台的情感热线主持人。但在罗妮面前,他几乎丧失了语言的张力,一个诗人说:我是一堆雪,坐在投奔你的水上。他觉得他就是那堆雪,朝罗妮每近一步,就意味着接近融化。可是他是那么喜欢这种感觉,义无反顾地迎头赶上,哪怕消了融了也是在水里。
林嘉其实有点不安,因为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罗妮开始是他的听众,有一天她打电话参与他的节目,说起了她的初恋。
她的声音并不饱满,但是她说得很动情很舒缓。她说那个男孩和她一起长大,夏天他们走过旧旧的街道,穿过码头到江边去,他站在船驳上学跳水,他有着黄昏一样的肤色,总是让她忍不住想摸一摸。而她不能靠近他,她不会游水,只敢赤着脚站在水里。
两小无猜,一直没有约定,后来他考上北方的一所大学,而她却上了本城的大学。其实只是离开,可她老觉得是在失去。老是盼着暑假盼着他回来,那年暑假她约他去游泳,他去了。而那次她竟然滑进了江里,太突然了,以至于她想喊,却让水堵住了嘴巴。她感觉有人从水里托着她,她死死地抓住了他,像水草一样缠住了他,他最终还是靠岸了,那时她失去意识,她不知道她是怎么醒来的。
她是在第二天的晚报上看到他救她的过程,从水里抱起她给她做人工呼吸。她去看他,他说她像水鬼一样缠着他。她红着脸说:“可是你偷吻了我。”他说没有啊,只顾着吹气、吸气了而已。她的心因此像是摇篮,像晃荡的小鹿。
她以为他会回来,可是他
毕业后却留在了北方,不久他结婚了。她哭了,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唱着儿歌的小姑娘、奔跑在春天的江滩和他一起放风筝的小姑娘、在梦里时常梦见他的小姑娘,他统统都不要了。她觉得她的这一切和他都有关联,好像就是专门为他长大的,可是他没有给她机会。她说他叫小马。
罗妮悲切的语气像是一根鱼刺让林嘉放不下心来,她发自心底的那声叹息让他魂牵梦萦气来,数月挥之不去。后来,他从导播那里找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他想看看她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之前无数的女孩给他写信打电话约他。而这次,却是他要约见听众。
罗妮接到他的电话,一点没有意外,还笑了说:“林哥哥,你想诱骗未婚女青年?”
话虽这样说,但她分明是高兴的。他们见了很多次面,慢慢地有了感觉,罗妮一直觉得奇怪,像他这样优秀男子,为什么肯让自己单身?某些时候,罗妮会想莫非他在等她?随即甩甩头,觉得自己有些唯心主义,就自个儿先笑了。
最后一个电话
林嘉身边一直没有少过女孩儿,大多都是从午夜开始喜欢的,那是一些年轻而驿动的心,他立体的声音、对情感问题的驾驭能力,吸引着午夜那些寂寞。林嘉偶尔会和其中的某个女孩见面,陪她看场电影,或者去新华书店看两个小时的书。
有时候他也陪女孩去一家著名的商场,那里美女云集,女孩买这买那的,他也很有耐心地等,不是他喜欢不是他无所事事,是他需要在某个时候在这家商场停留一些时间。他会常常站在六楼的过道的窗户前,看着那个旅馆出神。
一个故事曾经在那个旅馆里发生,他和一个女孩在那里赤裸着分手。两年前,大学毕业。他要在那里和心爱的女孩过上一夜,纪念他们的大学恋爱。他将留在这个城市,而女孩将要回广州。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约定不管以后是不是能在一起,他们都觉得得找个最好的地方,做一件最好的事,这事他想了很久,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好在他从女孩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同样的内容。
牵着女孩的手,电梯带着他们升到20层,他们的心跳都得很厉害。女孩显然很喜欢这样的房子:落地窗,长江好像在窗前流过,不远处船上的灯让整个房间不明不暗,青春的身体有了底色,也有了质感。
都是热烈的、好奇的。他那一刻突然怜惜起来。这一去江河湖海,伸手不可及、目光不可及,而这一夜发生什么和不发生什么,肯定是不一样的。他犹豫下来便索然无味,于是他的心思散了,身体跟着也散了……
女孩觉得他侮辱了她的感情,说她恨他。女孩穿好衣服不管不顾地走了。他在窗户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街上移动着,忽然心痛:原来要她是一种伤害,不要她也是一种伤害。
在她离开的这两年里,他一直没能忘记她。
一年后她嫁人了。据说是百万富翁征婚时应征上的,富翁征婚有两个条件,身高体重貌美学历年龄算一条,另一条就是处女。她给他打电话说:谢谢你让我还是处女……
她依然恨意难平,那是他们最后一个电话。
给小马哥的孩子当后妈
罗妮喜欢去脂胭路,那里有很多小小的古老的店,她会淘一些旧时的粗蓝布,她喜欢这些东西,怎么也看不厌,林嘉也觉得有趣。有一回,林嘉独自去哪里,买了一块六十年代印有凤凰牡丹的棉布,悄悄地要给罗妮缝旗袍。
那件旗袍非常合身,合身得让罗妮像个哑巴,从来还没有一件衣服可以她知道她的身材如此骄人。关键的问题是她从来没有告诉他她的三围,他只是目测。这样,一向嚣张的罗妮温柔下来,像一朵莲睡在月光下,她觉得她被他的目光掌握、抚摸。空气里就那样多了浪漫的味道。
罗妮孩子气地扑在他的怀里,怀春少女一样羞涩地浅浅地吻了他。他正要深入时,她朝他嘴巴吹气。林嘉很无奈,却很享受。她淘气的样子让他开怀大笑。
她还是没有弄明白像他这样良好的男子为什么没有恋爱。她不在意他有怎样的过往,可她想要明明白白。他一直没有说,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没有恋爱?”
他愣了一下说:“是指之前吗?”她点点头。于是在一个暖暖的午后,懒洋洋的阳光照在他们俩的后背时他说了那段往事。他说到面对一具年轻饱满的身体,一颗一颗给她扣上扣子的时候,自己竟然对自己有了很多崇拜。只是他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个女孩为什么嫁人了还要那样带着怨气说话。罗妮默默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然后浩浩荡荡地吻了他。第一次,他们却吻得水到渠成、余兴未尽。
罗妮那个小马回来了,抱着花朵一般的孩子走在街上,他胸前挂了一个奶瓶。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在缤纷的人群里,尽管他变成人间一点烟火,罗妮还是一眼就在万丈红尘里搜寻到他。罗妮的心突然一疼,接着起伏起来,许久不能安定。
他们就这样站在街上说话。眼神有些迷离闪烁,又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个女孩儿看起来。小马说妻子在孩子半岁时出国了,一年之后妻子说在那边爱上了一个人,说他们结束了,说她还是孩子的母亲。妻子的语气安定,不是商量而像下文件似的。说到这里,小马自嘲地笑了一下。却让罗妮的心更紧缩起来。她从来不知道她会是这样心疼小马的,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多的母性。
她从他怀里接过孩子,不承想那孩子咯咯地笑起来。那一刻,她突然有了亲生母亲一般的感觉。就在那一刹那,她好像决定了什么,可是她当时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吃饭时,她跟林嘉说:“小马回来了,脖子上还挂个奶瓶。”林嘉戳了她的额头说:“别跟他调情。”
小马白天把孩子让母亲带着,罗妮和小马的母亲是很熟络的,这样,罗妮没事时就抱一抱她。她没告诉林嘉她的业余爱好。几个月后,罗妮不知道是爱上那个小丫头还是对小马如饥似渴,她给小马打电话说:“小马,你就让我给孩子当后妈吧。”小马久久不说话……
穿了衣服我还会回来
罗妮觉得该给林嘉一个交代。她在旅馆订了一个房间,她约林嘉,她将要在这里和林嘉开始并分手。依旧是落地窗,可以看见长江,房间依旧是半明半暗。林嘉很恍惚,对宿命表示很无奈。她告诉他:小马给了她机会,她想抓住。
他茫然地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面对林嘉的欲言又止,罗妮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她当然知道他的往事,但是她还是执拗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她飞快地解下旗袍的扣,不打算听他说不。林嘉说:“不要!”罗妮说:“你不要我也要。”她不顾不管地开始旋转,她转得很快,像芭蕾舞中那个疯狂又得意的黑天鹅,以致于他没有看清楚她的胸衣是怎样落在地上的,她的一对小兔子就呈现在他的眼前,那么饱满那么跳跃。
她说:“爱了这么久……”林嘉的吸呼深重,他的脸因为某一种迟到的幸福而胀红。而接下来时光机倒转,旧时的镜头一点点回放,他仍然选择了退让亦或放弃。他帮罗妮一件一件穿上衣裳。
他说我们不要这样的纪念。有声音哽咽过刚毅的喉头,有眼泪流过青春的脸。她说:“我爱你,可我更爱小马。”他也有眼泪,拉扯了很久终于没有赤裸相对,他还是给她细心地穿上衣物。夜深的时候,他们离开了饭店在街上告别,她脸上有泪痕一道一道;他眼里有泪光,一闪一闪。
想着他的这句话,她仍然会不自主地流泪。那一夜,她那么迅速地为他解开扣子,而他却帮她扣上。一夜未遂原来是美的,深到骨里浅在眼里。
那个晚上林嘉对罗妮说:“有些事不是一厢情愿就行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林嘉还没来得及把这个任性的女孩儿放在心底深处,在一个月后的午夜,情感热线直播间,他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马的前妻从回来了,她还是舍不下孩子和小马,小马也舍不下……我就是想问一问,我和先前爱的那个人还有没有机会?”
他忘记了训练有素的职业操守,忘记了大众形象抵万金,他颤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出来:“当然有,你当然有!其实,你能这样回来他就是幸福的、是迫不及待的,他是爱你的,记住了他是爱你的……”
罗妮说:“那我可以去找他吗?会不会很没面子,他会不会轻视我?”林嘉没等她话音落下,便斩钉截铁地回复:“不可以找他!怎么能让你去找他呢,告诉他你在哪里,然后让他以抢亲的速度奔你而去,那样,你就可以笑话他、轻视他,他会没面子那他也愿意呢!”
林嘉清楚地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撕裂而狂放,他明白自己是失控了,也明白接下来要面临的责难。可是就是无法停下荒唐。残存的理智和意志让他总算捱到午夜时间,他心里对后来的几个电话主人说着抱歉,嘴上尽量用温柔中立的语言应对着,只有自己晓得,此时此刻说的话几乎不经过大脑,因为脑海里都是那个调皮的女人在荡漾着,靠水而居的伊人等着他去接她归航。他知道今晚的投诉电话一定被打瘫了,可是他真的顾不上了,像个毛头小子箭一样冲进电梯,眨眼之间已经在街上奔跑起来……
那个凌晨里的风懂事地不那么干涩,空气也被沾染了些许温度,林嘉和罗妮在街头死去活来波浪似的抱着,林嘉说我跟你说个事儿吧:“所谓爱情就是两个人都长得像猴一样,还抱得紧紧地生怕对方被别人抢走。”
罗妮还是那样伶牙俐齿,在他这个电台主持人面前肆无忌惮地班门弄斧:“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有情人在街上,你又老又丑,没事,我瞎!”
街头的林嘉很帅,罗妮很美。
编辑/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