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推动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策略研究

祁正道

摘要：作为唯—入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的陶瓷类手工技艺，龙泉青瓷传统烧制技艺的保护工作已经展开。相较于抢救性保护、整体性保护和立法保护三种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保护方式，生产性保护方式意在让非物质文化遗产回归到生产、生活中去，更好地体现了可持续发展原则。然而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时代性，原始形态的产物无法融入实用主义盛行的现代社会中去。现代设计理念的融入能弥补传统工艺创新问题，对龙泉青瓷传统烧制技艺走进生活、走向现代、走向世界起到了促进作用。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 龙泉青瓷 生产性保护 工业设计 文化营销

引言

龙泉青瓷始于五代兴于宋代，南宋时龙泉青瓷产品远销亚洲、非洲等许多国家。明清时龙泉青瓷逐渐衰落，20世纪初几近绝迹。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对龙泉窑进行恢复，经过50多年的发展，龙泉青瓷产业复兴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龙泉市政府建立了龙泉青瓷产业园区和龙泉青瓷博物馆，龙泉青瓷已成为当地支柱型产业。2009年9月龙泉青瓷传统烧制技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选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成为中国第一个陶瓷类世界级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据龙泉市政府报告显示，龙泉市现有国家级大师9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3位，省级大师16位。龙泉市现有青瓷企业300余家，全市30万人口中有1.7万人直接或间接从事陶瓷行业。同为以瓷器著称的景德镇，其陶瓷产业年产值超过300亿元，全市169万人口中有30多万直接或间接从事陶瓷行业。龙泉青瓷产品以艺术瓷为主，在日用瓷领域，景德镇陶瓷在产能、市场占有率及影响力方面都远高于龙泉青瓷。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也跟中国人历来对白瓷的偏爱有关，但对于龙泉青瓷来说，单方面注重艺术瓷领域的发展不是对龙泉青瓷文化最佳的传承方式，日用瓷领域的不振久而久之会使龙泉青瓷淡出日常生活，导致“只传不承”的结果。如何回归日常生活，建立行之有效的生产性保护理论是当前龙泉青瓷保护工作中亟待解决的问题。

一、关于生产性保护

2005年国务院颁布《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意见》中提出“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的理念为之后“生产性保护”理论提出奠定了基础。

“生产性保护”概念最早是在2006年出版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论》中提出的。书中提到“对那些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工艺性、技艺性项目，进行产生经济效益的生产性保护，如剪纸、年画、风筝、鼻烟壶等项目的开发，就可成为提供就业机会和产生经济效益的生产行业，就会给项目保护带来可持续性的长远发展。”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深入展开，这种“转化为经济效益和经济资源，以生产性方式保护”的理念在实践中得到验证，成为一种重要的保护方式。

2012年文化部非物质文化遗产司发布了《文化部关于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的指导意见》，《意见》明确指出：“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是指在具有生产性质的实践过程中，以保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真实性、整体性和传承性为核心，以有效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技艺为前提，借助生产、流通、销售等手段，将非物质文化遗产及其资源转化为文化产品的保护方式。目前，这一保护方式主要是在传统技艺、传统美术和传统医药药物炮制类非物质文化遗产领域实施。”同年，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座谈会召开，重点探讨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的发展、利用以及相关政策方面问题。

《意见》的发布及研讨会的召开对非遗生产性保护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为具体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生产性保护策略的制订提供了纲领性依据。

二、创新推动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策略

生产性保护的最终目的是使非物质文化遗产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中去，因此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工作的重点在于日用瓷，通过日用青瓷产品销售来宣传青瓷文化，从而提升青瓷品牌影响力，最终达到活态传承的目的。龙泉青瓷日用瓷市场开发不够，仅凭借现有的生产模式难以形成市场竞争力。新型生产模式以工业设计师作为设计工作承担者，相比传统龙泉青瓷匠人侧重于青瓷的釉质及精湛的手工制作，工业设计师更侧重于用现代设计语言阐述龙泉青瓷功能及美学。

（一）探寻新型生产模式

龍泉青瓷传统生产模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由青瓷艺人独立完成从设计、制作到烧成一系列工序。这种模式适用于小批量生产艺术瓷，产品造型以简练流畅的仿古风为主，用来凸显高品质釉质。另一种批量生产模式由工人使用模具成型后经气窑烧成，这种模式适用于工厂大批量生产日用瓷。在以创新作为主要竞争力的市场环境下，批量生产模式没有将设计作为中心环节，生产的瓷器在器形、功能方面与日用白瓷没有区别。

仅凭借现有生产模式无法完成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工作，应在现有生产模式基础上加入产品设计环节。新型生产模式强调的是创新设计，打破传统龙泉青瓷日用瓷瓶、罐、碗、杯的固定形式，使产品功能及外形设计适应于现代消费主力群体的日常生活需求及审美观念。新颖的造型、实用的功能将成为日用龙泉青瓷新的发展方向。

（二）设计师眼中的龙泉青瓷

龙泉青瓷在具有陶瓷共性的同时还有自身特有的文化属性及美学特点，对于充斥着塑料及金属材质产品的当代消费品市场，龙泉青瓷材质的合理运用不仅体现了工业设计师的独特创意，而且能起到吸引消费者眼球的作用。

传统文化属性方面，龙泉青瓷作为玉质瓷器的典型代表，本身带有中国传统文化底蕴。龙泉青瓷在国际上的地位很高，法语用“celadon（雪拉同）”来赞美龙泉青瓷的釉色，日本学者三上次男用“秋季的天空和静静的蓝色的海”来形容龙泉青瓷的釉色。在西方人眼中这种独特的青色代表着中国古代陶瓷美学的至高境界。

现代审美属性方面，龙泉青瓷给人简洁朴素的视觉感受，符合当代主流审美观。相较于白瓷，龙泉青瓷在审美方面的特点使其具有更广泛的应用空间。现有日用瓷市场，尤其是厨卫领域以白瓷占绝对主导地位。白瓷在厨卫领域的兴盛有利有弊——白瓷产品无论产品功能造型是否现代，给人的直观感受是和厨卫用品有关，这种定式为龙泉青瓷的发展带来契机。

三、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重要性及影响

工业设计理念的融入能为龙泉青瓷日用瓷的发展带来新机遇，然而新理念与传统工艺融合必然会产生矛盾，处理不得当会对传统技艺发展带来负面影响。生产性保护工作要以保护为前提，在保护的基础上寻求合理生产与发展之道。生产性保护背景下的日用瓷，应更加注重产品的文化属性：将青瓷产品本身作为一种载体，通过青瓷产品宣传青瓷文化，从而提升青瓷品牌影响力，最终达到活态传承的目的。

（一）传统工艺的变革

如何保证传统工艺在演变过程中不会失去自身精髓是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工作将要面临的最大挑战。龙泉青瓷艺术瓷的发展很好地延续了龙泉青瓷传统手工技艺的精髓，龙泉青瓷现代烧制技艺保留了传统烧制技艺流程：原料的粉碎、淘洗、压滤、陈腐和练泥；器物的成型、阴干、修坯、装饰、素烧、上釉等工序，最后进行烧制。现代烧制技艺与传统烧制技艺的区别在于部分工序的操作设备及方式发生了改变，随着技术进步，改变必然会涉及更多的工序，最终将会导致龙泉青瓷特色技艺失真。

传统工艺的保护要从工艺本身入手，将“核心技艺”作为生产性保护工作的底线，保证日用龙泉青瓷在大规模、批量化生产的情况下不失去传统技艺的原有特色。“核心技艺”理论自提出后备受争议，有专家学者认为“核心技艺”这一理论欠妥，有悖于生产性保护“真实、整体、传承”的定义。笔者认为这一观点之所以被提出，是因为在之前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工作开展中遇到瓶颈而总结出的经验教训。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历史时代性，完全遵循传统方式进行生产性保护工作很难达到生产性保护的目的。这一问题在传统技艺类非物质物化遗产上体现尤为明显。以龙泉青瓷烧成工艺为例，传统烧成工艺是在龙窑中用柴火烧成，现代烧成工艺改为在液化气窑或电窑中烧成。龙窑烧窑一次需几万斤木柴，在现代经济、生态因素制约下，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

（二）营销方式的变革

龙泉青瓷是一个地域性瓷种，以前都是大师个人品牌，鲜有商业品牌。现有日用瓷企业及作坊规模较小，以传统加工销售方式为主，缺乏市场营销、品牌策划方面专业化部门，总体来看品牌意识仍较弱。优秀商业品牌的缺失导致龙泉青瓷产品难以形成强大的市场竞争力，依托现有分散销售渠道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现状。

面对这种困境，应将线下粗放型销售模式转变为线上集约型销售模式，这里的线上集约型销售模式即将现有企业、作坊及个人产品进行集中、统一规范分类后线上销售。集约型销售模式能让消费者欲购买龙泉青瓷产品时有迹可循，产品间横向对比突出各家特色，纵向种类延伸大大增加产品曝光率。集约型销售模式有利于增强龙泉青瓷品牌整体形象，在整体形象提升的过程中，也是各家彰显特质，形成独立商业品牌的过程。

以往龙泉青瓷产品线下销售地域性强导致大众认知度较低。多元化的龙泉青瓷产品虽然能满足更宽泛的消费需求，但认知度的不足将导致以功能、造型等其他方面作为考虑因素的消费者即使购买龙泉青瓷產品也只是当作一种有色瓷装饰，并不了解该产品所包含的文化内涵。这种销售是单纯的产品销售，没有传承龙泉青瓷文化，也就达不到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的目的。

文化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本质和灵魂，其重要性甚至超越产品本身。2016年4月在宁波举行的浙江省非物质遗产会议上浙江省文化厅专家分享了一个案例，他们对西湖景点旅游纪念品市场做了实地考察，发现一款旅游纪念品颇受国外游客欢迎。通过对国外消费者的询问了解到，他们购买的原因是上面印有“Intang_ble cultural heritage非物质文化遗产”字样。

文化营销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仅注重包装宣传，而是需要新型生产模式下每一环节的通力协作。在新型生产模式下，工业设计师作为产业链的源头，除了要把握好产品外观、功能与文化之间的平衡，更重要的是以龙泉青瓷传承人的态度及使命感认真对待每一件设计作品，走稳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工作的第一步。

结语

非物质文化遗产最理想的传承方式是将其还原至原有的大众生活地位。龙泉青瓷的传承传在艺术瓷，承在日用瓷，日用瓷领域的发展直接决定着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工作的成败。在今后龙泉青瓷生产性保护工作开展中，工业设计理念的合理运用能为龙泉青瓷日用瓷领域带来新的、更广阔的发展空间。相信在敢于先行先试的工业设计师努力下，会有更多优秀龙泉青瓷产品走向市场，为充斥着西方美学产物的现代生活点缀上一抹国昧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