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与人生

王蕾

文字通过特意的方式聚集，形成了故事。故事嵌套着故事，就成就了小说里的人生。无论是角色们之间的胶着与对抗，还是故事情节的停滞或跳跃，小说为我们呈现出的是某种生活的典型。它们五味杂陈，各有特色，影射着现实的人生。

《人民文学》2017年第6期刊载了作家曹文轩的小说《蝙蝠香》。小说讲述的是一个有关善良与爱的故事。小主人公村哥儿曾经拥有着幸福的生活，但是这份幸福随着妈妈对广阔舞台追求的离开戛然而止。爸爸寻找妈妈未果，一场大病后，双目失明双耳失聪。经历了如此的剧变，村哥儿得了梦游的毛病。爸爸知道了之后，每晚都默默跟在儿子后面。两个心中饱含痛苦，却无从开口诉说的人，在这样的契机下，仿佛都得到了心灵的解脱，暂时忘记了思念。小伙伴们从开始的嘲弄到后来在校长教育下的默默守护，每个人都在守护村哥儿和爸爸的任务中，得到了爱的洗礼，感受着责任与关怀。直到有一天，村哥儿从外婆口中确认了自己梦游的事情，开始克制自己的行为。爸爸等不到村哥儿的出门，自己开始重复着曾经儿子走过的路线。这一次换成了儿子的默默守护。在小说里，梦游这个词，并不仅仅指一种病状，它成为了沟通父与子之间爱的桥梁。

《收获》2017年第3期刊载了作家王手的小说《第三把手》。小说从“我”，卖鞋料生意的小老板的叙述角度出发，讲述了鞋厂女老板李回珍、丈夫张国粮、“小三”周节如，三者间的情感纠葛。李回珍同丈夫张国粮走南闯北，白手起家，算是一对患难夫妻。就在夫妻俩事业稳定之时，头脑活泛的丈夫也同时下很多有钱人一样，做起了金屋藏娇的勾当。只不过“小三”周节如并非金丝雀类的女人，她向往着上流的生活与切实在手的权利。她同李回珍的几个回合较量下来，凭借着自己良好的群众基础与接轨时代的经营思路，顺利打压了李回珍的气焰，夺得了李回珍在鞋廠的行政大权。在“小三”周节如身上，肉体的交易是前往理想之路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小说中主人公的名字也颇有讽刺意味，节如，国粮，回珍，所有传统中被珍视的品行在如今物欲横流的时代中，都被扭曲化。

《钟山》2017年第3期收录了作家晓苏的《父亲的相好》。小说中父亲吕爽英俊高大，未成家之前，恋上了同在小学教音乐的已婚女老师李采。一次岩洞幽会中，他们被爱慕李采的小学校长抓个正着。父亲因此丢了工作，回家务农。李采由于不接受校长的潜规则，也被调职到偏远山沟教书。在奶奶的安排下，父亲不情愿地娶了“我”的母亲。在“我”出生之后，父亲与李采的感情依旧维系着，直到有一天母亲因为看到了李采写给父亲的信，导致了羊角风的发作。在母亲频繁的发作中，父亲安排了她同李采的见面。正是这次见面，使得母亲彻底看到了她自己对这份感情的无力阻挠。于是母亲病好了，对于父亲的事也开始听之任之。父亲的事情在“我”和儿子吕二口的眼中，充满了传奇色彩。父亲、母亲、李采，他们三个人都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小说中表现的对婚姻爱情观的阐述，及这种观念背后所缠绕的责任与义务的解读，在当今时代依旧有探讨意义。放任欲望的恣肆，还是忠于规矩的隐忍，都值得读者深思。

作家何立伟的小说《昔有少年》发表在《上海文学》2017年第6期上。讲述了一群少年逐渐褪去青涩，被迫成长起来的故事。行文氤氲着一种淡淡的哀伤。起初，他们少不更事，浑身充满着力量。在人工湖结伴游泳是他们最大的爱好。同小痞子打架也是他们玩闹的方式。面对父母的责骂依旧我行我素。他们天真幼稚，却故作成熟。察觉到异性的美好，却羞涩得彼此打趣。日子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氛围中悄悄流逝，大人们一个接一个遭到处分，被送到干校里接受教育。这群孩子们也嗅到了空气中丝丝的不同，心境悄然发生了变化。

《青年文学》2017年第6期收录了作家周李立的小说《来年》。画家乔远成名之后，遇到了各种烦心事。同行的打趣与嫉妒，女友的离开，自身原创作品却被质疑抄袭，横遭勒索。因此他断然选择了远离曾经成就他的环境，曾经融洽相处的小圈子，开始了独居生活。但他又渴望着友情与倾诉，于一龙的出现恰巧填上了这份空缺。于一龙大气且看起来毫不在意乔远的成功。于是乔远无所防备地将被勒索的事一一告知。在倾诉中乔远仿佛获得了安慰。孤单的生活，让他突然理解了自己崇敬的画家白柔，在功成名就之后仿佛销声匿迹一样的选择。白柔去世之后，承办着其遗作展览的画室惨遭大火。乔远心中由焦急到淡然，从认为这是画家冥冥之中的安排，到借由火势焚烧尽自己的残稿，心中一片释然。事件过去之后，依旧有许多人对乔远有着非议，甚至认为他是纵火者。仅仅告知于一龙一人的抄袭事件也在圈子中广为周知。小说题目为来年，主人公乔远也期待着来年，仿佛时间的流逝能冲走所有的不愉快，新的一年能够给每个人每件事掀开新的章节。但是这终究是期盼而已。当下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问题越来越不容忽视。

《作品》2017年第6期收录了作家王祥夫的小说《乔其的爱情》。乔其和王小民是一对相处已久的恋人。他们的恋爱经过了浓情蜜意的时期，在时光的慢慢消磨下产生了某种变质。 “胖”成为王小民现状最确切的形容，他无法抑制的饥饿感，也是乔其最为忧虑的事情。为此乔其不厌其烦地劝诫，但是只换来王小民的满不在意和敷衍。两个人的爱情在琐碎的流水账中逐渐冲淡。恰逢好友马伟从西藏回来，晚上聚餐吃饭。面对对吃颇有门道的马伟，再看看满桌子的肉类和准备大快朵颐的王小民，乔其忧心忡忡。她迫切地想通过一个视频来警告王小民，让他意识到肥胖的危险。但她不知道的是，王小民早已看过，而且并未有所改变。对于王小民和他的朋友来说，吃仿佛成了释放压力的一种途径。小说情节简单，故事时间集中于一天。白天是两人在餐馆吃，晚上是在朋友家吃。通过吃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道出了一种现代人的焦虑与隔阂感。当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只能通过具象的“吃”这一个动作得以维系，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鸭绿江》2017年第6期刊载了作家宋明和的小说《男人五十》。在人到中年，即将迈入老年的当口儿，项凯越发觉得自己忍受不了妻子发胖毫无美感的身材与日渐粗俗的举止。他深深怀念起二十年前妻子苗条的身段，也怀念着自己曾经的身强体健。在这样消沉的念头里，离婚的想法如箭在弦上，片刻忍耐不得。时光渐渐流逝，在婚姻的围城里，两个人的心逐渐背离，共同目标只剩下关爱女儿这一件事。女儿的考研计划，无限期地拉长了项凯离婚的打算。与此同时，生病的母亲透过妻子知道了他的离婚念头，满是责备。这些因素的干扰使得项凯决定离婚的心产生了动摇。在送走女儿回家的路上，项凯看到了一对老夫妻相互扶持的身影，他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不远的未来，自己的影子。项凯决定继续和妻子生活下去。即便心有不甘，又无力挣脱种种责任枷锁的束缚。

《文学港》2017年第6期收录了作家马可的《空洞》。小说讲述了女性之间的友谊与犹疑。初遇赵岗，徐娅和沈芸正值少女时期。徐娅良好的家室让她拥有随心所欲的资本，她毫不掩饰对赵岗的喜爱。一次晚会后，徐娅主动拥抱赵岗，但是遭到了赵岗的斥责。这一幕被沈芸和班主任杜梅拉撞见。班主任认定是赵岗对女学生图谋不轨，并且告知徐娅家长。从此赵岗在学校消失了。沈芸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选择了隐瞒。若干年后，他们再次相遇，徐娅抛弃了同居许久的罗恩，辞了工作，同赵岗结了婚，圆了自己的少女梦。小说中塑造的沈芸一角，作为徐娅成长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很多时候都是作为影子一般的存在。她明知徐娅对她们友情的定位，但是又无法拒绝徐娅向她展示的交际圈的诱惑。她对于赵岗一事的隐瞒，不能不让人理解为她的一种妒忌。甚至结局处，她同罗恩的暧昧，也是自我安慰的一种表现，仿佛她终于胜了徐娅一回。小说意在探讨人对自我的准确定位及自我意识的重要性。

《海燕》2017年第6期刊载了作家安石榴的小说《四十七》。作者围绕着林场四十七这个地方，分成了几个独立的单元。其中，“我”的父亲和曾为胡子的段长老翟、老张之间的周旋，显示了父亲的处事智慧；客人到访这一部分，主要是还原东北当地风土人情，满含趣味性；图书管理员与“我”的学生二力之间的故事，则充满了模糊性与隐喻性。这体现在作者的叙述视角上。“很奇怪的事情，我这是小说呀，我可以虚构的呢，可是，我给他起了好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妥，别扭，干脆放弃。”作者热衷于客观地叙述，而疏于心理的刻画与时空的交叉，使得时空关系不断跳跃。除此以外，小说中进行了大量的景色描写，将白雪皑皑的壮观描写得淋漓尽致。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扎实的生活基础与对东北这片土地的热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