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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原乡的再现与追忆

2017-10-21曹姗姗

西江文艺 2017年19期
关键词:阿来民间文学神话

曹姗姗

【摘要】:藏族神话故事与藏族人民的生活息息相关并深刻反映了藏先民早期的社会文化心理。阿来重视藏族民间文学资源在自己文学创作中的应用,并借此表达自己对藏族民族文化及民族精神的追怀。

【关键词】:阿来;民间文学;神话

藏族民间文学资源有着浓厚的藏族民间文化色彩,深刻地体现了藏族人民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自然风光以及人们的生存、生活状态。生长于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嘉绒藏区的阿来穿行于藏汉文化之间,虽不懂藏文且远离藏族社会的宗教和权力中心,但从藏族口传文学(神话、传说、人物故事、寓言)等众多民间文化资源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为自己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不竭的源泉。在诗歌、小说、散文领域皆取得丰硕成果的阿来曾说自己更喜欢故事,更喜欢充满智慧的表述。所以他在由诗歌创作转向小说创作的过程中充分运用了神话、传说、民间故事、歌谣等民间文学,并把自己通过行走草原所获得的人生体验及传递族群薪火文化的使命感融入到自己的文学创作之中,让自己的真实情感潜行在字里行间,通过藏族丰富的民间文学资源来塑造自己的精神原乡。

之所以会有如此感触,是因为阿来发现无论是自己生活的小城还是远离小城的偏僻乡里,生活都已经失去或正在失去它的原貌。与人类与大自然的战争、斗争一旦过去,英雄的光辉也将会随着散去的硝烟而褪色、消散,英雄好战的本性无处施展,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流逝走向末路。远祖们勇猛、血性、刚正不阿的英雄和浪漫时代早已如空谷回声般销声匿迹。认识到这些之后阿来创作出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用生活化的描述为读者描绘出一幅早已逝去的历史风景画,并大量引用藏族民间文化资源有意识地描写、建构藏族形象。本文主要论述藏族创世神话及起源神话在阿来作品《尘埃落定》中的运用及其文化意蕴。

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藏族人民,生活在强大的自然力面前,在严酷的自然环境特别是在生产力水平极其底下的情况下,屈从于自然界的威力,生活处处受到自然威胁。在许多自然奥秘无法揭示时,藏族先民以其丰富的想象力,幻想出许多不同的神灵,因而产生最早的神灵观念。这些神灵是藏族人民崇拜信仰的对象,是他们的保护神。人类是怎样来的?我们的远祖用许多饶有趣味的神话加以解释。汉族神话说,是女娲造人。《尘埃落定》中有较多关于藏族宇宙起源的故事,提到了关于世界组成的神话。“世界是水,火,风,空。人群的构成乃是骨头,或者根子。”在藏族的神话中,世界是由地、水、火、风、空五个元素组成的,称为“五源说”,“五源说”是藏族苯教关于宇宙万物起源的基本观点。《尘埃落定》中世界是由水、火、风、空四种物质组成,与藏族的“五源说”有着直接的文化渊源关系。阿来在小说中将苯教神话进行了适度的转换,在小说中除了“地”,其他四种本原物质都已出现。阿来将缺少的静态元素“地”转换为与书名紧密相扣的动态的“尘埃”,而“尘埃”正好对应了土。阿来根据情节构成和叙述方式进行了适度的艺术想象,改变了文献中神话叙述的严谨性,褪去了宗教色彩,使叙述更加符合文中“傻子”口语化的口吻。暗示着尘埃世界的欲望终将回归大地的同时增强了作品的生动性和可读性。

继创世神话之后,《尘埃落定》同样也引入了藏族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小说中写世间万物原是虚无的,神人的哈声使得大鹏鸟巨卵破裂,产出九个相生相息的土司。“我们家是从风与大鹏鸟的巨卵来的。画上说,天上地下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只有风呼呼地吹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在风中出现了一个神人,他说:‘哈!风就吹出了一个世界,在四周的虚空里旋转。神又说:‘哈!出了九个土司”。这种关于土司的起源糅合了藏族关于人类起源于“卵生说”的神话,并加入了大鹏鸟在巨卵中‘哈出了九个土司的情节。‘卵生说”这种说法最早出现在苯教文献中,称世界之初,一个由五宝形成的蛋,后来蛋破裂,生出了一个英雄,这便是人类的始祖。而在作家阿来生长的嘉绒藏族地区,同样也流传着“大鹏鸟卵生”神话,嘉绒土司们这个共同的传说是这样的:

远古之世,天下有人民而无土司。后来,天上降下一道彩虹,降落在奥莫隆仁地方,虹内闪烁出一颗亮星,夺人的光芒直射到嘉绒之地。嘉绒地方有一仙女,名叫噶莫如米,感星光而孕,便化為大鹏,飞到西藏琼部山上,产下黑白花三卵。人们将这三枚巨卵视为神物,取回庙里供养。三卵各生一子。三子长大成人,东行至嘉绒地方,各据领地,牧养人民,成为嘉绒土司共同的族源。

所以从家族起源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土司之间是相互联系的,具有共同的祖先,就像是拉雪巴土司和“傻子”二少爷之间的复杂关系,一会儿说是麦其家的拉雪巴舅舅,一会儿又说是麦其家是拉雪巴家的伯父,这都是在权力的争夺之下,使得人性被扭曲,亲缘的关系变得复杂和势利的表现。阿来在《尘埃落定》中引用卵生土司神话从而体现出土司时代藏人“权力天生”的观念。与此同时,阿来同样在《最新的和森林有关的复仇故事》中通过神话中的飞卵象征着作者及现代人对远古生活方式的追忆和怀想。

村长阿古拉拉睡觉还保持着一种古老的方式:不要床,在火塘边铺开一张熊皮,半坐着,背倚在一副多年不用的马鞍上,腰际往下搭在一件老羊皮袄里。

这种方式是过去男人们睡觉的方式,是从那个蓝色巨卵里诞生的祖先开始的。有时夜半醒来,仿佛真还看见产生一个部族时,风与火的漩涡。

阿来的作品中始终有着对远古血脉的追寻。但身处现代的人们在森林猎场开荒种粮、盗伐木头致富……这无疑使得作者对远古时代更加怀念。

除了上面的卵生说,在第五章十八节“舌头”中,写到翁波意西在舌头被割掉之后,发出了混沌的声音,紧接着就叙述了黑头藏民的种族起源,说藏民族是来源于人与罗刹女所生,这其实上是由猕猴和罗刹女结合衍生出藏人这一故事原型转化而来。藏族女作家格央曾在其散文《西藏的女儿》中对藏族人的起源作了简要的概述:

在很久以前,西藏还没有人类,观世音和度母让自己的化身下凡来到了这片土地上。观世音的化身是一个猕猴,他忠厚善良,充满着理性,宣誓独身,要在冥思中生活,度母的化身是一个女妖,她狡诈自私,充满着野性,不甘寂寞,希望猕猴做自己的丈夫。在她一再的要求之下,猕猴来到了普陀,征求观世音的意见,观世音告诉他,西藏现在应该有自己的孩子了。于是,猕猴返了回去,娶了女妖为妻。猕猴和女妖结婚之后生下了六个孩子,他们就是西藏最早的人类。

任何一个作家和作品都是以一定的民间文学资源为基础成长起来。阿来在《尘埃落定》中大量引入且重新追溯与审视了这些藏族神话,吸取本民族文化乳汁,结合自己成长中所获得的经验,并用自己独特的视角去感知、理解,将自己所承载的苦难记忆以及对这记忆的思考就化成语言进行外部表露。这不是简单地改写和再现神话,而是根据自己的想象和风格创作赋予神话新的意义。不单单再现了民族历史和人物性格,更使得民族精神、民族情感和民族风格得到真正的彰显,更表现出了作者对精神原乡的再现与追寻。

参考文献:

[1]阿来.尘埃落定[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2]阿来.就这样日益丰盈[M].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2.

[3]阿来.穿行于异质文化之间,看见[M].湖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

[4]阿来.最新的和森林有关的复仇故事,奥达的马队[M].四川:四川民族出版社,2005.

[5]曾穷石.“大鹏鸟卵生”神话:嘉绒藏族的历史记忆.学术探索.2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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