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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中“痴生”形象研究

2017-10-21闫慧峰

西江文艺 2017年19期
关键词:连城阿宝蒲松龄

闫慧峰

一、“痴生”的界定

(一)“痴”的界定

要研究《聊斋志异》中的“痴生”形象,首先要阐释清楚“痴”这一字的确切来源及含义,以便更加清晰且深刻的进行探讨。

了解“痴”的含义,首先要提及的是东汉许慎所著的《说文解字》,“痴”在《说文解字义证》中有这样一条解释, “痴,不慧也”。徐锴《说文解字系传》中有云:“痴者,神思不足,故亦病也。”因而可以得出,“痴”的本义应是與智慧之人相反,亦病却非病的一种呆傻式的神经状态。而后,《现代汉语词典》又把“痴”引申为“极度迷恋或极度迷恋某事物的人”,即忽略一切事情,醉心于自己痴爱之事或钟爱之人的极端化心态。以上对“痴”的界定略带贬义。

蒲松龄先生对于“痴”的界定不是含有贬义的“傻、呆”等含义,相反,作者对于痴者的态度是高度赞赏与肯定,他在《聊斋志异·阿宝》篇中提及自己对于“痴”的一种看法,即“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无成者,皆自谓不痴者也。且如粉花荡产,卢雉倾家,顾痴人事哉,以是知慧黠而过,乃是真痴,彼孙子何痴乎”,此可谓性痴者,其意志的专注程度非常人可比,世间那些落拓者,皆是自作聪明且不痴迷于本心之人,而真痴者,是钟情于自己纯天然的本性,用情太专以至于达到忘我之地。

(二)蒲松龄笔下的痴生来源

首先,我们可以说作者创作“痴情”形象的灵感,来源于明末清初浪漫主义思潮的延续。所谓浪漫主义,即是以现实为基础,以追求理想世界为基调,并且依附于激情的语言和简单的夸张表达的表现手法。中国明清时期之际,随着资本主义萌芽和市民阶层的兴起,浪漫主义文学在文坛上也趋于主流地位,同时受到外国思潮的影响,蒲松龄的创作手法与泰戈尔、但丁等浪漫主义大家的手法相类似,都以有神浪漫主义为创作载体,而这种创作手法在《聊斋志异》中“痴生”形象中则表现为“真情”与“至性”两大特质。《阿宝》中的孙子楚是典型的痴书生形象,他对阿宝的感情一往而深,先不惜断其指,接着魂也随着阿宝去往她的“闺房”,后来则魂附在鹦鹉身上,在得到阿宝的允诺之后,还要衔走她的一只鞋子作为信物,故事到这里,这个痴书生又带有一点诙谐。这种离魂题材在中国古代文学中也是极为常见的一种浪漫主义文学体式。

其次,对于“痴生”创作灵感的探究,不得不提到蒲松龄对于其妻子刘氏的深厚感情。在蒲松龄所著的《述刘氏行实》一文中,他专门写一些琐事,来称赞妻子的贤良淑德,可见二人感情之深。由于婚后蒲松龄很少回家,基于这种情况,他经常写诗文思念自己的妻子。《聊斋志异》中一系列“情痴”形象的出现,是因为蒲松龄这样一位如此痴情之人,例如《连城》中书生才气的乔生,《香玉》一文中作者提到了这样一句话“情之至者,鬼神可通”,可见他对于感情“痴”化的认同以及对于“痴生”人物形象的褒奖。

最后,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塑造的“痴生”形象的灵感还来源于作者本人科举失利的次次打击以及对于清代科举制弊端的思考。

二、《聊斋志异》中的“痴生”形象

(一)情痴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上邪》),我们常把爱情当作“人之常情”,不受天地之束缚,求得白首不相离。但在中国古代,受封建礼教的制约,自由追求感情成为所有男女内心的渴望,而在《聊斋志异》中,蒲松龄塑造的种种为爱痴狂的小生形象,也是独领风骚,如《青凤》中由狂转痴的耿去病,凝聚成了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类人物群像——“情痴”人物形象。

《聊斋志异》中关于“痴生”形象具有代表性的另外一篇文章是《连城》,其不同于其他篇目的原因在于,乔大年与连城的爱情故事并不是因为世俗常称道的一见钟情,而是通过乔生所题咏之词和连城所绣的“倦绣图”,两人到达了心灵上的高度契合,以至于双方都抛弃对对方仪容的考虑,单纯的从“知己之爱”来塑造两人之间的爱情。文章最后,借用异史氏之口道出全文文眼之所在:“顾茫茫海内,遂使锦绣才人,仅倾心于蛾眉之一笑也,亦可慨矣”。

(二)物痴

《聊斋志异》中还有这样一类“痴生形象”,他们痴恋于某一事物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一心只为求得心爱之物,这便是蒲松龄笔下的爱物之痴,即“物痴”。

在“物痴”这一人物形象的创造中,描述最突出的应属《书痴》中郎玉柱这一形象了。首先,他痴于书,“苦贫,无物不鬻,惟父藏书,一卷不忍置”,在书痴者郎玉柱的身上,那种“性痴则其志宁,故书痴者文必工”说法并不成立。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出,郎玉柱对于书的痴迷程度已经由正常的痴性转化到一种病态的呆性上,他把“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一对书生的鼓励,当做是事实本身。

(三)科举痴

科举制是下层读书人士想通过十年寒窗苦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因此,《聊斋志异》中才会出现很多痴迷于科举的书生形象,可以说,科举组成了《聊斋志异》里书生们在现实生活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其中,最具代表的篇目是《叶生》、《司文郎》、《于去恶》。“痴生”塑造最为震撼人心的当属《叶生》中的叶生的形象,叶生也可以说成是笔者自画像式的代表人物。

三、《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对待“痴生”的态度及原因

(一)抛却世俗的欣赏

《聊斋志异》中的很多女性对于“痴生”都敢于抛弃封建礼教的束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追求心中的幸福。《侠女》中的侠女是个大家闺秀,男主人公顾生痴痴傻傻,但她为报答顾生的养母之德,甘心情愿地未婚生子,给顾家传宗接代却不接受明媒正娶。侠女的婚姻观在讲贞节,讲究婚姻是“终身大事”的社会中,像她这样只讲求婚姻实质,而不讲表面的礼法和名分的表现,可以说是抛却世俗极其解放的思想。

(二)怀之专一,鬼神可通

《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对“痴生”大多忠诚专一,只要认定了“痴生”是一辈子值得托付的人,不论生死她们都义无反顾地追随着。《鸦头》中的鸦头是个误入风尘的女子,她敢于抗争不屈服,坚决地维护她和王文的爱情婚姻;《细候》中的细候始终不甘屈从于自己被侮辱被损害的命运,决心跳出火坑,矢志跟从穷书生满生,在显现中富贾某的圈套后,愤然“杀抱中儿(细候与富贾某所生子),携所有亡归满。

(三)传统儒道思想的影响

几千年来的儒家思想“里仁为美”“君子要厚重”对各个阶层的人们社会生活起到了指示作用,尤其是在男女择偶方面有很大的影响,蒲松龄《聊斋志异》里的“痴生”大多内心善良、为人朴实厚道,这种单纯美好的特点正是厌倦了世俗欺诈的女性所钟情的。另外,“痴生”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更是体现了儒道观念的融合。例如,乔生和连城在现实世界中无法结合,作者就安排她们到阴间相会。这种做法像极了古代文人在仕途不顺时就选择无为归隐,这就是一种儒家思想向道家思想的倾斜。

结语

《聊斋志异》是中国古代著名的文言短篇小说集,里面塑造了众多栩栩如生且形象生动的人物形象,其中“痴生”形象更是蒲翁得意的代表人物群。本文通过对蒲松龄“痴生”形象的分类整理、艺术手法的讨论以及创作心态的探寻,充分理解了作者对生命意义、情感意义的感悟,从而更加深刻的领会了蒲松龄创作《聊斋志异》时的心理历程,并且从“痴生”形象中折射出了儒道观念对当时社会的影响。

参考文献:

[1]蒲松龄.聊斋志异[M].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9.

[2]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

[3]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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