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的女孩

影子快跑

阿宝仰躺在草坡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天空。

他的羊在山脚下吃草，阿宝低下眼皮就能看见他们，远远的，像一团团白云。

每天下午，阿宝都来这里放羊，这是阿宝最惬意的时光。

阿宝抬起眼皮望向天空，天空水蓝蓝的，飘满了白云。在阿宝看来，白云就像一只只洁白的羊。

哈，真有趣！阿宝为自己的念头感到惊喜。地上的羊像天上的云，天上的云又像地上的羊。到底是云像羊，还是羊像云？

清风徐徐，阿宝躺了一会儿，便生出困意。他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但他不能睡，要是睡着的时候羊跑了就坏事了。

阿宝必须干点什么来赶跑困倦。他望着天空，蔚蓝的天空是那么辽远，阿宝心血来潮，扯起嗓子，发出一声长啸：“嗨——”

阿宝把声音拖得很长，一直到没了力气为止。喊了一声，阿宝觉得不过瘾，深吸一口气，扯起嗓子又喊：“嗨……”

这回还没喊起来，山脚下突然走来几个少年。阿宝猛地噎住，少年们向阿宝望来，阿宝翘起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他们走后，阿宝才把没喊出的气吐出来，还憋出好几声咳嗽。

他的羊们还低着头，慢悠悠地吃草。

阿宝又抬起眼皮望向天空，经过刚才这么一喊，他恢复了精神，倒是因为那几个突然出现的少年，阿宝的心还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阿宝再看天空时，天上云朵的形态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原先是一大团在东面，一小团在西面；现在变成了一大团在西面，一小团在东面。阿宝突发奇想：是谁在“放”这些云呢？那个人就像他一样，白天把云放出来，晚上再赶回云圈里。羊有羊圈，云应该也有云圈，不然跑了就坏事了。

这么说，那个放云的人在哪儿？一定在天上。可怎么看不见他呢？

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不想让地上的人发现。

阿宝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嗨——”阿宝对着天空高声喊起来，“我看见你了——”

每次和妹妹捉迷藏找不到她时，这招准管用。阿宝紧张地盯着天空，没想到，真的有一根小羊角辫从云后面冒了出来，是个女孩儿。阿宝很激动，他就知道这招准管用！

“出来吧！不用躲了，我发现你了。”阿宝装出一副不在意的口气。

一个梳着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女孩从云后探出半个身子。

“你怎么发现我的？”女孩怯怯地问。

“我有火眼金睛！”阿宝用手臂枕着脑袋答道。

“好吧，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藏得很好了呢。”女孩努了努嘴巴。

“你为什么要躲起来？”阿宝问，“天上有人和你说话吗？”

女孩摇摇头，两根羊角辫晃来晃去。

“那我和你说话吧，一个人多闷呀！”阿宝说。

“但你不能告訴别人看见我了。”女孩说， “妈妈叮嘱过不能让地上的人发现的。”

“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阿宝信誓旦旦地说。

女孩从云后走出来，抱着膝盖坐在天上。阿宝发现她穿着一条花裙子。

“你是放云的人吗？这些云都是你的？”阿宝问。女孩点点头。

“哈哈，我就知道，羊是放羊人放的，云是放云人放的！”阿宝很激动，激动得满脸通红。

“我叫阿宝，你叫什么名字？”阿宝又问。

“我叫小月。”女孩说。

“和我妹妹一个名字！”阿宝更加激动了，他挥着手臂从草坡上坐起来。

“你妹妹？她在哪儿？”天上的小月问。

“她在镇小学读书。”阿宝有点失落。阿宝读完小学就回家了，爸爸说他还小，出去打工没人会要，让他在家里放几年羊。妹妹小月刚上三年级，还要再读三年。镇小学离家远，小月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阿宝又问：“你的羊……不，你的云吃什么？”

“吃风。”小月答道。

“风？”阿宝一拍手掌，“厉害！”

阿宝伸出手，柔软的风从指间流过，原来这就是云的饲料。

“你以后都会来这里放羊吗？”小月问。

阿宝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再过几年，等我满16岁，就要出去打工了。”

“你想去打工吗？”小月又问。

阿宝又摇摇头： “不想，我想在家放羊。”

“哦。”小月轻轻地答道。

“你呢？你以后都来这里放云吗？”阿宝问。

“是的，我会一直在这里放云。”小月说，“除非……”

“除非什么？”阿宝着急地问。

小月见他着急，故意眨了眨眼睛：“你猜呀！”

阿宝抓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猜不出，使劲摇头：“不知道！”

“除非下雨天呀！”小月揭晓答案。

哦，下雨天！阿宝用拳头捶了捶地，怎么自己就没猜到呢？

小月捂着嘴巴笑了。

阿宝又仰躺在草坡上，小月也挨着云朵躺下来。

风轻轻吹过草坡，穿过阿宝的胸膛，抚摸着羊儿们柔软的毛发。不知不觉，阿宝竟睡着了。

等阿宝睁开眼睛时，天上的云不见了，小月也不见了。

她一定是回家了。阿宝看看天色，心想：我也该回家了。

阿宝望向羊群，赶紧数了数，1、2、3……还好，一只没少。

阿宝从草坡上站起身，朝羊群走去，突然，他想到一件事。

今天是妹妹回家的日子！

这让他兴奋不已。阿宝飞快地奔向羊群，终于，他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高声叫起来：

“嗨——

“嗨——

“嗨——”

声音清亮。像风一样，在这山间久久回荡。

（摘自《知心姐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