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做“大地之子”
2017-10-19巫金爱
文|巫金爱
我为什么要做“大地之子”
文|巫金爱
我回到福州了,以林文镜基金会资助者的身份再次从事乡村的工作,为何回到福州,为何又做乡村,以何种实践来推动乡村发展,朋友们肯定有很多的疑惑。其实,我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乡村的领域,前后经历了四个阶段,在自我和外在世界的互动中,心智也更加成熟。
第一阶段:疯狂与狭隘并行
这是一段疯狂和狭隘并行。为何用“疯狂”,就像一个信仰,到了极致就是疯狂。我也曾在这种疯狂下,用道德来压制过别人。
我从不会磨灭大学时期参与“农民之子”社团于我生命的意义,把我从计较个人利益得失的“以我为尊”心智结构中拉出来,她让我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活起来了,我开始发现过去书本上死板的词有了深刻的内涵,民主和自由的价值观让我的世界有了色彩,也有了其他人的存在。我开始到乡村做各种调查,看到为了抗争计划生育而努力的妇女,为了维护自己土地权利而反抗的村民。
01 走访里村
但是,这也注定是个狭隘且疯狂的时期,除了拥有共同理念的伙伴,我与外界基本没有互动。因为我带着愤恨,我将外界的人事物快速做了非黑即白的二元划分,这促使我行为上发生了分裂。对待我所认定的穷人和弱者,我可以给予他们最需要的关心;然而,面对我身边的其他同学和我所认定的“敌人”,我却鄙视他们只是蝇营狗苟,为自己而活,对于政府和商业,我更是嗤之以鼻。
这个疯狂的阶段里,我的心智从过去“以我为尊”走向“规范主导”。一种外界新的价值观主导我的言行,开始从自己的利益中走出来关心他人的处境,尤其是社会底层的人。然而,我却缺乏自己的思考,也无法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只是被一种外在的价值和道德所牵引着。但是,这也埋藏着炸弹,若另一种价值也进来时,就像几股气流,我必将受折 磨。
第二阶段:被价值观的冲突所折磨
鬼使神差,在一次下乡调研中,结识了希希,他有很多非常深刻且有意思的想法,但却很少表达出来。我看到他的羞怯,却被他深深的吸引,一厢情愿地想着要帮他释放他的能量。然而,我却忽略了其实他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不像我一样完全信服于社团的价值观。这样,他走进我的生命,带着一种新的外在理论和观点冲击着我。他不支持我去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他希望我去看看不同的群体,去参加不同的活动。每当我和他讨论我看到的社会问题,我很快就将结论归结于政府和商业等等,他则会快速地反驳我,指责我看问题过于狭隘,所有问题都已有了答案,所有问题都归结于政府,这于我成长又有何意义,于事情有何意义,于问题的解决又有何意义。我被两种不同的理论和价值张力拉扯和折磨,我们不断吵架,那时候我瘦了10多斤,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02 走访坑口村
面对这种冲突和折磨,我选择的是妥协,这种妥协体现在我毕业时的选择,若没有认识希希,我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去乡村。然而,我在没有理清自己的价值观之前就进入了现实的社会,各种人情世故和对能力的要求让我开始碰壁,社团所带给我的各种观点和理论无法帮助我理解,此时愈加剧烈的冲突,令人身心俱疲。当时,我把去香港念书当作一根救命稻草,似乎,那里能够解决我两种价值观的冲突,因为我想象那是一个自由民主的社会。
第三阶段:看到自己的需求和价值,走向“自主导 向”
香港这个充满竞争的环境,给了我很大的冲击,一来要适应学业的要求,二来要去处理各种主流价值观对我的评价,过程中我有过很多自卑和怀疑。渐渐我将视线转入个人内在的生活,我看到一个自卑的自己渐渐迷失在各种资源的争夺中,被他人的评价所左右。这种工作和生活的状态让我非常痛苦,不快乐也不踏实。内心的声音不断告诉自己,我必须离开香港,我想做助人的工作,而不是仅仅追逐着个人的名利,找到与自己内心相连接的事情是我的价值和活下去的理由。就如崔永元所说,他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才会感到快乐,才会觉得自己有意义。我也如此,我只有做自己认可的事情,才会开心,身边的人也才会开心。
第四阶段:重回福建,只为追求内心的自由和平静
当我明白自己内心的需要,要去做助人且对这个社会有价值的事情,而不是只活在关心自己的世界里。在好友炉生的帮助下,让我认识了林文镜基金会,发自内心认同基金会的价值理念,林文镜老先生一直以来不计较个人得失,专注于家乡建造,从输血走向造血,引入新侨余资到家乡投资建厂和开发港口,曾经朱镕基以丰厚的条件邀请他到上海投资,他拒绝了,朱镕基说他是“福清主义者”。林老先生的一句话也让我发自内心地认同:“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是不能置家乡贫穷落后于不顾,否则就是失职,就是人生的失败。”
我与先生希希
所以随着林文镜基金会的成立,让我回闽之路成为了可能。此次回来做乡村发展,我不再像大学时期一样,对商业和政府带着狭隘的偏见,也不再要求自己成为一线工作者扎根乡村。我要站在一个资源整合的角色上,撬动更多的跨界资源,如政府、企业、高校及社会方方面面,一起来推动乡村的发展,这个发展也不仅仅是文化和观念上,更多是村民的生计和经济上。
第五阶段:理性的分析和自然涌现
面对乡村的问题,有过思考的人都能快速回答,资金、技术、人才三大资源流出农村,导致乡村的落后,那么如何才能从城市引入这三大资源呢?当前推进乡村社区发展有三条路径:推动文化教育的路径、推动生计的路径、推动基层民主治理的路径。这几种路径的优劣在于,就像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若只是谈文化、教育或基层民主,村民的积极性很快就会褪去,会有很多的内耗。所以,我找准生计,现有对于乡村的经济和农民生计的实践方式有四种:1. 推动合作社的成立;2. 提供市场信息;3. 提供技术支持;4. 资金互助。然而,提供这几种实践的都是外来的非营利组织,缺乏在本土扎根的村民,更缺乏资源的整合与连接。
基于以上的优劣分析,我明白了,乡村问题的解决要以生计为切入点,若要实现可持续的发展,不能依赖外在的非营利组织。所以,我们与合作伙伴共同设计了“大地之子”计划,首先挖掘和培育扎根乡村的带头人,以他们为纽带,培育在当地的网络,连接村庄内外部的资源,推动当地产业的整合与发展,最终带动乡村的可持续发展。
为什么要以带头人为切入点呢?他们扎根乡村,对乡村熟悉,做任何乡村工作的人都知道,找到带头人很重要,因为这些人具备社区动员和资源整合的能力,他们能凝聚人心,是村民的榜样,能够将村民的力往一处使。而这些带头人共同的需求包括三类:1.能力的提升;2. 外部资源的连接;3. 村庄软环境(社区动员)和硬空间(生态环境和公共空间)的支持。所以选出他们之后,我们将会以培训和导师来提升他们的能力,再引进筹款平台及《福建日报》等资源,通过传播提升他们的地区影响力,让城市的资金、技术和人才能够涌入农村,推动农村的发展。
最后,也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希望我的朋友能够帮助我介绍以下几类朋友:
1 福建省内在做农业及乡村发展方面的政府人员;
2 在福建从事乡村方面的公益组织;
3 想为乡村做事的人:尤其有各种专长的人,如规划、设计、摄影、传播等等;
4 正在为乡村发展做努力,有公信力、影响力的乡村带头人。
作者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本科,之后到香港浸会大学修读社会学,随后留港做研究助理,2017年3月回到福州,在林文镜慈善基金会做乡村社区领域的项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