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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歌光影匠人

2017-10-19灰原

东方电影 2017年10期
关键词:妖猫张国荣陈凯歌

文/灰原

陈凯歌光影匠人

文/灰原

他科班出身,做事稳重。他每到一个地方,都留下一座城,这座城后来又变成他的电影。他的电影,总是关注一个或是几个人物,改变与不改变,成长与被成长。他坚持自己的“工匠精神”,也顺应时代的改变。如今,匠人陈凯歌时隔两年带着《妖猫传》重新回归银幕。

做导演,责任重大

差不多是1978年的时候,那时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表演系、摄影系、美术系和录音系加起来一共才招一百多个学生,平均每个专业就20个人。报考导演系要经过初试和复试,初试包括口试、朗诵、小品表演以及笔试作文,复试则包括由艺术作品分析和电影专业知识组成的口试、命题编撰故事、表演小品以及影片分析,最后经过初试和复试决定最后20个录取名额的归属,陈凯歌就是当时北影78级导演系最后被录取的二十分之一。

陈凯歌是典型的艺术世家子弟,父亲是导演,母亲是编剧,从小认识的好友田壮壮,也同是艺术世家的子弟,所以陈凯歌几乎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艺术。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之后,陈凯歌被分配到刚成立不久的儿童电影制片厂,比起同期毕业,被分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的张艺谋、何群等同学,陈凯歌依旧留在了北京继续发展。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去到广西电影制片厂的何群向当时的厂长韦必达强烈推荐了陈凯歌,1984年初,陈凯歌被韦必达从北京“借”到了广西电影制片厂。然后,就有了1986年的《黄土地》,这部让陈凯歌一鸣惊人的电影。

其实,最初到广西电影制片厂的时候,陈凯歌原本是想把自己的另一个剧本搬上银幕的,但是韦必达并不同意,因为原本陈凯歌就是被“借”去参与《黄土地》以及《一个和八个》的拍摄的,不过最后陈凯歌还是把这个剧本拍成了电影,名叫《孩子王》。那个年代拍一部电影,从来都不是什么顺利的事,初出茅庐的陈凯歌,从剧本开始就遇到很多问题,后来又碰到了上映档期不对,参加影展没有放映室等等,“《孩子王》能够投入拍摄,完全仰仗于吴天明对我的支持,同时也要感谢胡健对我的理解和信任,他很重视艺术片在海外市场的开拓作用,同意在影片70万元的预算中负担35万元,这样,才使《孩子王》得以排入西影的拍摄日程。”从同学何群、田壮壮、张艺谋,到北影的老师倪震,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两任厂长韦必达和吴天明,他们对陈凯歌的评价无一都是“有想法,又很慎重”,一直到现在,无论是拍电影的节奏,还是工作模式,陈凯歌依旧保持着想法与慎重并存的态度在拍电影。当年北影78级导演系主任汪岁寒老师在导演系第一节课上就说:“做一个导演,肩上的责任重大。一部电影的投资,几十万元,可以装备一座中型医院,国家现在还这么穷的时候,这真是很大的一笔钱啊!你拍一次电影,成功还是失败,事关重大,期望各位牢记。”陈凯歌,一直都牢记着。

一头栽进《霸王别姬》

1993年,对于陈凯歌来说,极其特别。这当然不是陈凯歌自己说的,而是1993年之后的整个世界替陈凯歌说的。据说当时拿到《霸王别姬》剧本的时候,陈凯歌是拒绝的,后来经过旁人游说,又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陈凯歌最终决定一头栽进这个让人心动又心碎的故事里。

《纽约时报》对《霸王别姬》的评价是:“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个新高峰,也是中国电影史上的旷世巨作。”当年出品人徐枫拿着李碧华的原著在戛纳电影节上找到陈凯歌,希望他能来拍这部电影,在徐枫眼里,也只有陈凯歌能拍。在陈凯歌确定要拍摄《霸王别姬》之后,他去香港面见张国荣,希望他能去北京拍《霸王别姬》,出演程蝶衣。陈凯歌对张国荣的评价是真实,在当时的“花花世界”香港,能够找到一个简单真实的张国荣,让陈凯歌觉得如获至宝。“他一个人来北京,学戏一住就是半年,后来每一次来北京,他都还要去见当年教他戏的师傅。怕他在北京人生地不熟,我从摄制组里找了个人作为他的临时助理,在生活上对他有一定的照顾,开拍时也就是安排了一辆很普通的车,早上几点化妆就按时去接他,到了就在北影拍戏。片场上张国荣也没有任何生活上的额外要求,偶尔为之的是,如果收工较早,又是春和景明的时候,他就说咱们去喝杯咖啡吧。那时候交通很畅通,我就会从北影厂开车到贵宾楼,到那去跟他喝一杯咖啡,但之后我再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他肯定地表示吃饭就算了,我还得准备明天的戏,也就各自回家了。”

《霸王别姬》的拍摄历时6个月,加上前期张国荣学戏、剧本改编、试妆等等时间,等于从炎炎夏日开拍,又在炎炎夏日杀青。电影在戛纳电影节拿到了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目前在豆瓣电影评分是9.5分,在时光网华语电影排行榜上排名第一。陈凯歌在拍这部电影之前,仅拍过四部电影,自《霸王别姬》电影上映以来,前赴后继不断有人发文推敲、研究、赞誉这部电影。无论是从国粹京剧与历史的完美融合,还是演员与剧情剪辑的无缝衔接,陈凯歌在1993年的这部电影,都难以被超越。在之后成为华语电影中流砥柱的葛优和蒋雯丽在《霸王别姬》里是配角,风华正茂的张丰毅和巩俐也在片中贡献了巅峰水平的表演,还有张国荣,程蝶衣恐怕就是张国荣“不疯魔,不成活”的最佳诠释。

之所以说1993年对于陈凯歌来说极其特别,的确是因为这是《霸王别姬》上映的年份。从1993年算起,之后陈凯歌的每一部电影,都会被拿来和《霸王别姬》作比较,观众比,媒体比。这比较会有输赢吗?陈凯歌自己也不知道,《霸王别姬》是陈凯歌最好的作品吗?观众心里或许早就有数了。

接地气的时代

可还是要说《霸王别姬》之后的电影,毕竟陈凯歌的导演之路还在继续。《霸王别姬》把陈凯歌一下子从一个电影制片厂里的第五代导演,变成了享誉世界的中国大导演,这份担子的重量一下子就加大了。不过陈凯歌自己倒是没那么大压力,依旧保持着他拍电影的节奏。三年之后拍摄了《风月》。他和王安忆共同参与的剧本,演员是张国荣和巩俐,摄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杜可风。故事大气磅礴,拍摄光影搭配正好,演员演技超神,陈凯歌导演功力依旧在线。三年之后陈凯歌拍了《荆轲刺秦王》,一样是聚焦历史题材,混沌初开的统一六国时期,秦王、荆轲、赵姬、太子丹,复杂的人物关系,历史感浓重的布景和渲染,包罗万象的故事线索并没有影响电影最后的效果,陈凯歌慢慢开始成为人们口中的“大师”。2002年,陈凯歌聚焦现实题材,拍摄了《和你在一起》,这也是陈凯歌去好莱坞拍电影归国之后拍摄的首部电影。褪去了人们对他的电影固有的认识,没有大场面,没有史诗般的故事,而是从一个小男孩经历的生活中,体现人与人生的多重交织,各种情感的糅合,成了小人物身上对于未来和生活的动力。

陈凯歌拍电影的节奏非常稳健,《无极》《梅兰芳》都是相隔三年,《赵氏孤儿》之后,陈凯歌开始每两年拍摄一部电影,时代在变快,陈凯歌也在变。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是有由头的,都是经过长时间准备的,也都是浑厚的。只是这番“浑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有人将其理解为可以泛化甚至有些搞笑的“再剪辑短片”。陈凯歌当然是拒绝的,因为他觉得这和他的本意背道而驰。认真的人,是见不得旁人误会他的认真的,所以陈凯歌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即便是拍出《霸王别姬》的导演,也遇到过挫折。就连陈凯歌的夫人陈红也会说:“当我第二次看的时候,我也觉得《搜索》不是凯歌拍的。”时代真的在变,曾经的“第五代导演”,也真的是遇到过需要接地气的时候。陈凯歌拍《搜索》,是他自己认为他需要转型的时候到了,他认为的“接地气”就是拍《搜索》,成功与否,起码他跨出了这一部。饰演《搜索》女主角叶蓝秋的高圆圆说:“其实叶蓝秋就是导演自己,你看发生过的很多事情,如果导演出来解释一下,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但他偏偏不向任何人解释。”接地气归接地气,陈凯歌还是保留自己一贯的慎重,一言一行,深思熟虑,不想说的,他也不会去说,做导演,拍电影是第一工作。

2015年陈凯歌在宣传《道士下山》的时候介绍道:“王宝强演的道士是个孤儿,从小在道观里长大,一脚踏进红尘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物质问题,没饭吃。等有饭吃了以后新的问题来了,就是他看到的这个世界和他想象的世界不是同一个事儿,究竟应该去适应这个世界,还是去对抗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得靠你们自己去实践和领悟,像这个小道士一样最终学会了八个字叫‘不嗔不恨不离不弃’。”陈凯歌用这部电影表达了一种依赖与被依赖的关系,人们生活在社会中,很大程度都依赖着时代。在知乎上关于陈凯歌的问题分类几乎都被分为了《霸王别姬》前后,很多人都期待他再拍出这样的作品,可陈凯歌为什么不再拍一部《霸王别姬》?因为时代不一样了。陈凯歌说:“我希望我每一部电影都能够当成第一部电影来拍,谦虚谨慎,向年轻人学习,向观众学习。同时内心又要骄傲,骄傲不是自傲,骄傲的含义是骄傲可以推得动自己,向较为理想的方向推动。骄傲是可以对自己有要求,骄傲可以不看轻自己。”他必须认真对待每一部电影,也必须向前看。

《妖猫传》,初心不变

陈凯歌的电影,是拍的,也是筑的。久闻陈凯歌对于城池有着特别的情结,这源于他每拍一部电影都对场景极其考究的态度,拍摄电影《风月》,因而有了上海车墩影视基地;拍摄《荆轲刺秦王》,设计出了一幅秦王宫蓝图;拍摄《赵氏孤儿》,在象山影视城内搭建了春秋战国城;到了《妖猫传》,电影开拍前,陈凯歌照例在襄阳设计并搭建了一座一比一比例的唐城。

“我不太习惯也不太喜欢所有的场景都在摄影棚拍,那样显得很假。因为你也不知道该跟演员怎么说,演员没有概念,不知道绿幕到底是什么。我觉得还是用老方法,甚至于说是一个笨法子,这样比较真实。而且,我做这个事情不是头一次,为了拍《荆轲刺秦王》,我在浙江横店搭了秦王宫;为了拍《赵氏孤儿》,我在浙江宁波象山搭了一个春秋战国赵氏孤儿城;《霸王别姬》在北京搭景;《风月》在上海车墩搭景,几乎可以说国内最主要的这些外景地,都是我搭建的。如果你真的认认真真地建了一个景,除了会使当地的经济得到发展,民生得到改善之外,更重要的是你还造福于整个中国电影工业。作为一个资深的导演,我这么做能够帮到大家,也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也是我做这件事情最原始的目的之一。”陈凯歌说。选择实景拍摄,听起来颇有点“笨鸟先飞”的意味,这《妖猫传》的场景一搭就是六年,若真是“笨鸟”,这一飞也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所以与其说陈凯歌为拍《妖猫传》搭景是“笨鸟先飞”,倒不如说这是慢工出细活。陈凯歌的电影世界里,他走过了许多地方,从古至今,但凡他拍过的,都留下了非常浓墨重彩的陈凯歌的痕迹。

《妖猫传》回归到了陈凯歌擅长的历史题材,又加入了如今很流行的玄幻元素,电影根据日本的小说改编,这一连串的介绍下来,陈凯歌这次的改变还真不少。“《妖猫传》的原著作者是大唐文化的超级粉丝,他是见到长安掉眼泪的日本人。他们使用我们的汉字,他们文化的根源在中国。有些东西,你认为是日本,其实不对,日本人会告诉你这是中国唐宋的东西。”陈凯歌在对原著进行改编之后取舍了他需要的部分,变成了现在的《妖猫传》。他拍过战国,拍过秦朝,涉足过神话,也拍过近代,还聚焦过现代小人物的生活。而唐朝,那个如梦般的唐朝,那个陈凯歌理解中的唐朝,终于要在《妖猫传》中呈现。同时,这依旧是一部“很陈凯歌”的电影,“我的电影中间永远有一个我自己心向往之的形象。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个形象就是不畏强权的,不与社会妥协的,不苟同于其他的污泥浊水的这样一个青纯少年。在《霸王别姬》里面是张国荣演的程蝶衣,在这部电影中间仍然有这样的角色,这个是我一以贯之的创作思路。还是借用今天的一句话,初心不变。只有像李白这样的诗人,能够在唐朝发出,‘安得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样的声音。这种事我做不了,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完成这样的表达。电影这个东西,说到底就是去实现你在现实中实现不了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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