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社会主义的可行性与必要性——基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分析

田世锭，张益铭

(1.三峡大学 法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2.三峡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论社会主义的可行性与必要性
——基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分析

田世锭1，张益铭2

(1.三峡大学 法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2.三峡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人类社会已经进入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时代。其信息物理系统和人力云将为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和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提供技术基础，并由此彰显着社会主义的可行性；而在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新技术的运用将会进一步压缩劳动者的生存空间，并使社会的两极分化更为严重，这又反衬着社会主义的必要性。虽然社会主义究竟会在什么时间和以什么样的方式取代资本主义，是目前无法预知的，但只要第四次工业革命向人们昭示的社会主义可行性与必要性使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坚守社会主义这样一种庄严的信念，社会主义就是有希望的。

第四次工业革命； 社会主义； 可行性； 必要性

在2011年的汉诺威工业展上，德国正式提出工业4.0，而作为占全球经济总量比例超过39%的前两大经济体美国和中国[1]也纷纷提出了《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和《中国制造2025》[2]，人类社会由此进入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时代。第四次工业革命不仅正在重塑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而且正在改变人类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并因此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尤其重要的是，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向人们昭示着社会主义①的可行性与必要性。

一、第四次工业革命彰显着社会主义的可行性

尽管马克思和恩格斯并不主张对未来的社会主义社会进行详细的描绘，但透过他们的论述，我们仍然可以从总体上把握他们视野中的未来社会主义社会具有如下几个特征：其一，这种社会主义是“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的”，因此，资本主义社会是它的胎胞；其二，它是“一个集体的、以生产资料公有为基础的社会”，并且，这种公有制表现为“社会……占有生产资料”；其三，在这里，生产资料被“以直接社会化的形式”投入生产，而“每一个人的劳动，无论其特殊的有用性质是如何的不同，从一开始就直接成为社会劳动”，因此，“生产者不交换自己的产品；用在产品上的劳动……也不表现为这些产品的价值”；其四，社会主义生产“不需要著名的‘价值’插手其间”，其“有计划的自觉的组织”将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内部的无政府状态”[3]363、697、815。

简单地说，按照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论述，社会主义在经济上消除了商品、价值和市场，实行社会主义的计划经济②。而对于质疑社会主义可行性的人来说，一个重要的理由便是这种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第四次工业革命中链接虚拟与现实的桥梁和纽带，信息物理系统(CPS)通过大量的传感器将物理世界与信息世界连接，在物与服务联网的进一步延伸下，将为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提供技术基础，使之具有现实的可行性。

第一，大量遍布世界各处的传感器将能精确捕捉到人类的需求。根据国家互联网网络信息中心的报告，2014年底接入到互联网上的设备就超过了地球上人类的数量[4]，而且，正如世界经济论坛主席克劳斯·施瓦布教授所预测的，“未来几年，这一数字有望大幅增加，预计将从数十亿跃升至上万亿”[5]19。人与物体、服务之间将会建立更为紧密的关联，从而得以即时把握人们极为复杂的需求，收集浩如烟海的需求信息和处理庞杂的数据，并以此制定和执行经济计划。

第二，物与服务联网将能够为有计划的生产提供实时的指导。恰如王喜文博士所说，在这种条件下，“信息的交换是实时的，并且对方可以做出实时的反应，供应链上不同企业的运作与在同一企业中的运作一样敏捷”，可以“满足不断变化的需求”[6]107。也就是说，基于信息物理系统以及物与服务联网的无缝连接，我们能够迅速掌握全社会的需求情况，经过大数据计算作出最佳计划方案，经由服务互联网将任务分配到相关的生产、物流部门，实现从消费者到生产者再到消费者的实时贯通。可以说，在苏联模式计划经济中，中央计划部门不仅获取数据难，基于不断变化的需求迅速作出计划并实时向各个生产者传达任务、指导生产更是不可能，而在物与服务联网的支持下，所有这一切都将成为现实③。

作为一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奥尔曼教授曾写道，“出现在资本主义之后、作为社会主义成功的一个重要先决条件的社会主义计划，拥有先进的工业上的和组织上的发展优势、高技术的受过教育的工人阶级，相对丰富的物质基础和普遍存在的民主决策的传统”，“这里有充裕的消费品和物质资料供应、科学技术和需要更多造就的技术工人”，这里“几乎不存在造成重大估算错误的可能，或在造成错误时也几乎不存在遭受巨大物质损失的可能”[7]123。第四次工业革命将会成为奥尔曼教授上述论断的证明。

不仅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信息物理系统(CPS)使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具有了可行性，而且，其“人力云”也将为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提供技术基础，并使之具有现实的可行性。

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8]422这说明，他们之所以要批判资本主义，论证并追求社会主义，其根本目的在于建立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实现每一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在这样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里，“任何人都没有特定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8]165。对于那些质疑社会主义可行性的人来说，这样的设想只能是天方夜谭。然而，基于服务互联网的“人力云”恰好从技术上为这样一种每个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前景提供了可能性。

这是因为，基于服务互联网的“人力云”(human cloud)技术 ，系统性的复杂工作将可以被分解为若干相互独立的部分，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兴趣和能力来选择并完成自己感兴趣又力所能及的工作，或者，发布自己想要做的工作，由“人力云”与相应需求方进行匹配。就如纽约大学阿伦·桑德拉拉詹教授所描述的，未来可能会有一部分人通过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获取收入——既可以是优步司机，又可以是Instacart的采购员，Airbnb的房东，也可以在Taskrabbit上做临时工[9]。在传统的劳动模式中，人们总是被时空与分工所限制而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在人力云平台获得工作的人能够在时间与空间上获得最大的自由。

二、第四次工业革命反衬着社会主义的必要性

如上所述，第四次工业革命使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具有了现实的可行性。但这一切都是以生产资料社会所有制或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前提的。如果继续保持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那么，第四次工业革命反而会进一步压缩劳动者的生存空间，并使资本主义社会的两极分化更为严重。由此可见，第四次工业革命不仅使社会主义成为可能，更使社会主义成了必要。

第一，在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新技术的运用将会进一步压缩劳动者的生存空间。

一方面，第四次工业革命所造就的更高程度的自动化将会使越来越多的劳动者被抛入“产业后备军”。马克思指出，“过剩的工人人口是积累或资本主义基础上的财富发展的必然产物”，这种过剩人口“形成一支可供支配的产业后备军,它绝对地从属于资本”[10]285。而施瓦布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揭示道：“过去几年间，在绝大部分最发达的国家以及中国等快速发展经济体中，劳动力对GDP的贡献比重均有大幅下滑，这当中有一半是因为创新驱使企业用资本取代劳动力”，“信息和其他颠覆性技术的创新是通过取代现有人工来提高生产效率，而不是创造新产品从而需要更多人力参与制造”[5]10、40。这充分表明，第四次工业革命所造成的生产自动化程度之指数级提高，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替代人类的劳动，并因此使马克思所说的“产业后备军”比在以往任何一次工业革命之中增长得更快更多。牛津大学马丁学院的学者卡尔·贝内迪克特·弗雷和迈克尔·奥斯本就对702种职业被新技术取代的风险进行了排名，并指出未来10-20年47%的美国人将有失业风险[11]。

另一方面，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新的生产方式将会使在职劳动者的权益更无法得到保障。鉴于网络空间的自由性，在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人力云”将成为资本家剥削劳动者的天堂。这里没有8小时工作制，也不用遵守最低工资标准，劳动者在这里没有劳工权、谈判权和职业安全感。“人力云”将会因此成为一个巨大的虚拟血汗工厂。虽然施瓦布对此开出了“为社会契约和就业合同设定新形式，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劳动力队伍和工作性质”[5]51-52的药方，但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这能够奏效吗？

第二，在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新技术的运用将会使社会的两极分化更为严重。

随着全球互联的物与服务联网的构建与提供数字业务的企业迅速扩张，人类社会对相关数字业务愈益依赖。但由于“平台”只是少数几家，并且呈同质化趋势，在资本逐利的本性驱使下，为数不多但势力庞大的几家平台必然会选择共同主宰市场，形成基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新型托拉斯，甚至利用信息物理系统进一步延伸到其他所有行业，进而彻底掌控社会。就连作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施瓦布也不得不承认：“全球互联的数字化平台和市场正在给为数不多的‘明星’个人和企业提供巨额收益”；“如果要避免价值和权力落到少数人手中，我们必须设法平衡数字平台(包括行业平台)的效益与风险，确保其开放性并为协作式创新提供机会”[5]94、11。

瑞信研究院(Credit Suisse Research Institute)发布的2010-2016年的《全球财富报告》[12](根据对此报告数据的分析，绘制图表如下)。

通过图表可知，全球资产在一百万美元以上的人口占全球总人口比例基本维持不变，但其所占有的财富占全球总财富的比例依然在快速上升；资产在一万美元以下的人口占全球总人口比例却迅速上升，且还有加速趋势，但其所占有的财富占全球总财富的比例却在7年间降低了超过50%；资产在一万美元到一百万美元之间的人口占全球总人口比例与其所占有的财富占全球总财富的比例则双双呈现下降趋势，其中资产在一万美元到十万美元的人口所占有财富比例下降速度快于资产在十万美元到一百万美元之间的人口。这充分说明，在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条件下，如果不变革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那么，财富占有的马太效应只会随着全球互联的加快而继续加强。

根据对《全球财富报告》数据的分析而绘制的图表，奥尔曼教授曾这样写道：运用内在关系辩证法“所获得的对未来的预测仅仅是一种高度的可能。而且，即便如此，这种变化发生的速度和具体形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具体地点的特点、变幻莫测的阶级斗争和偶然事件，因此，是不可能被完全预知的”[13]168④。同样，尽管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向人们昭示着社会主义的可行性与必要性，但社会主义究竟会在什么时间和以什么样的方式取代资本主义，是目前无法预知的。尤为重要的是，这还取决于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阶级意识和社会主义意识的成熟速度和程度[14]。但无论怎样，只要第四次工业革命向人们昭示的社会主义可行性与必要性使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坚守社会主义这样“一种庄严的信念”[15]454，社会主义就是有希望的。

注释：

① 本文所说的“社会主义”是指马克思和恩格斯所界定的作为资本主义未来之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社会主义，因此，其主旨在于论证这种社会主义的可行性以及实现资本主义向这种社会主义转变的必要性。第四次工业革命或中国制造2025也将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向更高水平发展，但这不是本文的主题。

② 正如世界著名马克思主义者奥尔曼教授所说，马克思和恩格斯意义上的社会主义计划是存在于国家、地区、城市、企业和世界范围等不同层次的“民主的中央计划”，而不是苏联模式的中央计划(参见田世锭：《奥尔曼“内在关系的辩证法”视角下的当代资本主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98-199页)。

③ 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马云也分别于2016年11月19日和2017年5月26日，在“2016世界浙商上海论坛”和“贵阳数博会”上发表演讲，认为大数据使人类进入了万物互联的时代，对数据进行重新处理的能力远远超过过去，对世界的认识将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并使预判和计划成为可能，因而，计划经济将越来越大(分别参见：http://finance.sina.com.cn/meeting/2016-11-19/doc-ifxxwrwk1493465.shtml；http://economy.china.com/news/11173316/20170530/30602966.html)。

④ 在由本人主译的此书中文版中，这句话被译为：“……所获得的对未来的预测仅仅是一种高度的可能。并且，甚至那时，这种变化发生的速度和具体形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具体地点的特点，取决于变幻莫测的阶级斗争，还取决于预先完全可知的机遇”(参见《辩证法的舞蹈——马克思方法的步骤》，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217页)。尽管这并没有违背奥尔曼教授的根本意指，但毕竟是不准确的，故而借此机会予以修改。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好友和同事、三峡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的刘天旭博士，是他发现并向我指出了这个错误。——田世锭注

[1] 全球GDP总量达74万亿美元 各国占比排行榜公布[EB/OL]．http://finance.ifeng.com/a/20170224/15214241_0.shtml．

[2] 国务院关于印发《中国制造2025》的通知[EB/OL]．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5-05/19/content_9784.htm．

[3]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4] 冯秋瑜．中国接入互联网设备数量超过了地球人数量[EB/OL]．http://it.people.com.cn/n/2015/0128/c1009-26463820.html．

[5] 施瓦布．第四次工业革命[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

[6] 王喜文．工业4.0：通向未来工业的德国制造2025[M]．图解版．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

[7] 奥尔曼．市场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者之间的争论[M]．段忠桥，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0．

[8]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9] See FarhadManjoo.Uber’s business model could change your work[N]． The New York Times, 2015-01-28．

[10]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11] Carl BenediktFrey,MichaelOsboene． The future of employment: How susceptible are jobs to computerisation?[J]． 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 & Social Change,2017,114, 254-280．

[12] Credit Suisse．Global Wealth Report 2010/2011/2012/2013/2014/2015/2016[EB/OL]． https://www.credit-suisse.com/ch/en/about-us/research/research-institute/global-wealth-report.html．

[13] BertellOllman．Dance of the Dialectic: Steps in Marx’s Method[M]． Urbana and Chicago: University of Illinois, 2003．

[14] 田世锭．当代英美马克思主义的困境及其启示[J]．社会主义研究，2015(6)：36-41．

[15] 列 宁．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责任编辑：赵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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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2-6219(2017)05-0022-04

2017-05-05

田世锭，男，三峡大学法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法学博士，哲学博士后。张益铭，男，三峡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10.13393/j.cnki.1672-6219.2017.05.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