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环境治理下的社区参与*——山西省祁县C社区环境圆桌对话实践

贺振燕，李宗霖

(1.山西大学 哲学社会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2.南开大学 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天津 300071)

社会环境治理下的社区参与*
——山西省祁县C社区环境圆桌对话实践

贺振燕1，李宗霖2

(1.山西大学 哲学社会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2.南开大学 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天津 300071)

改革环境治理制度，构建政府、企业、社会共治的环境治理体系是实现治理创新的积极尝试。山西省祁县C社区居民围绕饮料厂污水污染问题开展了“社区环境圆桌对话”治理实践，结果表明社区参与环境治理可行、有效，为社区居民参与环境治理提供了平台、途径，充分调动了居民环保参与的积极性并有效提升居民的环保意识，为实现绿色社区建设、推动环境治理中多元共治模式发展、促进生态文明建设都具有积极意义。

社会环境治理；环境圆桌对话；社区参与；多元共治模式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全面深化体制改革的决定中提出：要加快形成科学有效的社会治理体制，改进社会治理方式，实现由社会管理向社会治理的创新。这一执政理念是顺应新的社会现实需要，是对传统社会管理思想的创新，更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必然要求。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生态环境问题日益严峻，人们对环境质量的要求不断提升，由此引发的矛盾与冲突日趋激烈。单纯依赖政府的传统环境管理模式已经行不通，社会治理创新为环境问题的解决注入了新动力，构建应对环境问题的创新社会治理模式是发展的必然选择。

建立现代生态环境治理体系，必须以现代社会治理理念为基本出发点，改变过去由政府主导的单中心格局，构建由政府、市场、社会合作共治的多元格局。要树立整体治理观，重视公民、社会组织以及企业在生态环境治理中的责任与作用。社区是聚居在一定地域范围内的人们所组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是现代社会的基本构成单元。关注社区环境治理问题，为社区居民提供优良的生态环境服务，同时更要充分发挥社区居民在生态环境治理中的积极作用。因此，本研究从社会治理理论视角出发，以社区环境治理问题为抓手，探索社区参与环境治理的现实意义和重要作用，并以山西省祁县C社区为研究案例，运用“社区环境圆桌对话”模式促进社区环境问题的有效治理，实现社区参与环境治理的创新。

一、社区参与环境治理的理论思考及现实分析

社区参与环境治理是指以解决社区环境问题、建设绿色社区为根本目标，通过社区平台，依靠社区居民的广泛参与实现社区环境问题的有效治理。

(一)社区参与环境治理是社会治理理论的具体实践

治理理论于20世纪80年代在西方国家及一些国际组织中兴起，是在对政府与市场、政府与社会、政府与公民三对关系的反思中产生的。其核心的思想是强调政府、市场、社会在治理中的主体地位，并通过有效地参与机制和途径来实现三者间的协调与合作关系。我国政府在由管理型向服务型政府转变的过程中也积极思考如何提高与完善社会服务水平和能力，并在深化体制改革进程中创新了社会治理体制。

社会治理理论强调治理主体的多元化:不论多数少数，不论强势弱势，不论公立民营，共同参与社会治理，共同分享发展成果。多元社会治理参与主体既包括在传统社会管理中一直承担主导角色的政府，也包括近年来逐渐凸显出来作为政府重要补充力量的社会非营利组织、市场化组织和公民社会等。一方面政府要从繁杂的具体事务中解脱出来，发挥统筹和协调作用；另一方面要积极肯定并充分推进更多具有社会活力的组织、民众在社会治理中发挥作用，这是社会各治理主体享有参与权和发言权的具体体现形式，也是共同承担社会责任的具体要求所在。通过各治理主体的协商、协助，形成互相补充、共同治理的新格局。

我国在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中实现了社会转型、企业转制和政府职能转变，由此，过去大量的“单位人”变为了“社会人”，“社会人”变为了“社区人”。社区不仅是城乡居民生活的家园，更是以一定地域为基础、相互之间有着亲密关系、相互信任，并有着共同信仰和风俗习惯的人们形成的社会群体，是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是实现社会服务、社会管理的基本单元。在创新社会治理体系建设中要正确认识到社区是参与社会治理的主体之一，并充分肯定与积极发挥社区在整个社会治理中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同时，社区还是促进公众参与社会治理、实现社会协同最合适、最有效的平台。在社区这一参与平台上，人人享有平等的参与权，密切关注与自身利益相关的具体事务并直接表达意见，在完善的法律保护下以正式或非正式形式实现参与。

(二)社区参与环境治理可以有效解决“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现象

市场是人类解决稀缺资源配置问题最有效的手段，但市场在环境治理中无法实现对环境资源这一公共物品的最优配置。生态资源、环境是公共物品，具有消费的非竞争性、非排他性以及效用的不可分割性等特点，导致了在环境资源使用过程中“搭便车”“经济的负外部性”等问题。市场中经济人的利己天性，以追求效益最大化为根本目标，对没有价格的环境资源公共物品，在使用时由于不受环境资源成本的约束，因此必然是过度利用的，导致了“公地悲剧”“集体行动的逻辑困境”。同时环境资源的过度利用必然会为他人带来非自愿承担的成本，即负外部性，如有毒气体、农药残留、水体污染、噪声污染等问题，因此在环境治理中市场经济的等价交换原则彻底失效，市场失灵。

当市场机制在环境领域内不能正常运作时，政府应当站出来进行干预以弥补市场失灵，通过政府的“有形之手”与市场的“无形之手”合力促成社会整体福利的最大化。但就我国的实践来看，各级政府为保护和改善环境现状所做的努力不少，但收效甚微，政府失灵。政府失灵究其原因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首先，环境系统的复杂性使得政府难以实现对环境问题的全面了解，在这种环境知识不健全基础上制定的各项环境政策往往存在不科学性，导致政府在处理公共物品外部性问题上无法达到理想状态。其次，政府机构人员作为特殊的经济人，同样具有“利己”的特点，不折不扣地代表公共利益只是一种设想，往往会在考虑“利己”时产生有害于公共利益的行为。如对地方政府的政绩考核以经济发展状况为标准最为明显，每届政府任期有限，快速获得回报是大多数政府人员考虑的重要问题，因此获得经济利益而不惜牺牲环境利益的短视行为、不可持续发展的做法非常普遍，并显得自然而平常。同时环境问题涉及多方利益主体，有时政府在环境政策中往往更关注“利益集团”等少数特定群体，未能从社会弱势群体利益出发去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正是政府官员的权利寻租、满足私利而导致政府失灵。最后，传统政府主导型的环境管理模式由于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更助长了政府失灵现象的发生。政府主导及其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赋予政府极大的权利，同时政府环保部门监督企业行为，但由于缺乏第三方主体，无法构成完整、稳定的三角制衡体系，一方面导致企业与政府合作履行环境职责缺乏动力，另一方面容易促成政府与企业勾结，为地方经济发展考虑而“亲商”或通过权钱交易满足私利，导致政府行为不力甚至不作为现象发生。

社区参与环境治理是“以社区为阵地带动相关单位提高环境质量，促进区域环境质量改善”，社区环境圆桌对话作为社区参与环境治理的有效形式，通过政府部门、相关单位与组织、居民三方之间协商对话方式解决当地环境问题。在社会环境治理问题方面形成公众与政府、专业共同体之间规范的对话沟通机制，也是在政府与企业之间引入第三方主体，形成完整、稳定的三角制衡机制，可有效解决“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现象。

(三)社区参与环境治理具有现实操作的充分优势

社区是由居住在一定地域内的人们相互联系、相互作用而形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社区环境资源是社区居民共同拥有并实际使用的，其状况如何直接关系到社区成员的利益与安全，保护自身拥有资源不被破坏的主动性与积极性是任何其他主体不具备的，因此社区居民保护社区环境的行为是主动的、自愿的，是低成本与可行的。社区居民相互之间具有密切的交往，这样社区内的相互制约、相互监督将变得简单而日常。同时社区成员相互间有较好的认同与团结，较高的社区凝聚力能保证社区成员团结一致共同保护属于自己的社区环境资源。这样企业或其他的污染问题源往往能轻易脱离政府的监管但却逃离不了社区的监督。

二、山西省祁县C社区环境圆桌对话

社区参与环境治理强调：社区居民的参与遵循民主、平等、自愿的原则，同时平等地分享参与带来的利益；社区内多元利益群体通过协商、互动的方式达成共识；社区参与环境治理中要体现社区、政府和企业的有效合作，参与包括目标设定、政策方案形成和执行与评估的全过程。以社区参与模式加强环境治理改善社区环境是社区居民实现其利益诉求的有效途径，是促进公民参与社会事务的具体体现，也是加强社区成员沟通与交流，提升社区凝聚力的重要活动之一。

(一)社区环境圆桌对话

社区环境圆桌对话是政府部门、相关单位与组织、居民三方之间协商对话解决社区环境问题的机制。以邀请相关单位和社区居民，在平等、公正、公开的基础上对话协商解决社区内及周边的环境问题，最终达到改善社区环境质量，推动公众参与环保的目的。2006年以来，世界银行与国家环保总局合作在我国部分地区实施了“社区环境圆桌对话项目”试点，对了解社区在参与环境保护工作中的作用、存在的问题、制约发展的影响因素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还充分调动了居民参与社区环境自治、改善社区环境的积极性，进一步增进了社区管理者、政府部门、单位、居民之间的沟通交流，促进了以平等协商的方式来解决实际问题。因此，社区环境圆桌对话是社区参与环境治理、实现社区环境自治的有效手段。

(二)山西省祁县C社区及其存在的环境问题

C社区位于山西省晋中市祁县城区中部，属丹枫区，地处友谊东街以南、新建南路以东、迎宾东路以北，总面积约2万平方米，是县城中心地带、县政府的所在地区。C社区共有住户360户，常住人口800余人，其人员构成简单，大部分为单位职工，包括在职与离退休职工及家属，极少部分是外来租赁户。通过在C社区进行的实地调查和对社区居民的深度访谈得知，C社区面临的环境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居民乱扔垃圾，公共垃圾桶周围卫生状况差。C社区共有垃圾桶18个，分别放在每栋单元楼旁供社区居民日常垃圾的倾倒。由于有的居民图省事或嫌脏不愿靠近垃圾桶，远远抛掷而导致多数垃圾无法入桶，散落在垃圾桶周围，甚至溢出到小区路面。由于一天一次的垃圾清运工作无法清除随时可能乱丢的垃圾，导致垃圾桶周边环境卫生状况非常差，严重影响了居民出行及垃圾桶周边住户的日常生活。二是社区附近饮料厂产生的污水影响居民的生活和健康。C社区北边有一家小型饮料加工厂，产生的废水不做任何处理就直接排放，造成的污染严重影响着社区居民的生活和健康。社区居民虽多次找饮料厂负责人理论，要求加强对废水实施有效处理，做到达标排放，但该厂负责人声称饮料厂污水是达标排放，污染一事子虚乌有，是社区居民的故意刁难。因此问题一直未能妥善解决，饮料厂依旧我行我素肆意排放，而C社区居民只能无奈忍受。

针对C社区面临的主要环境问题，运用环境圆桌对话方式加以解决，是促进社区参与环境治理的积极应对之策，也是实现社区环境治理创新的实践尝试。

(三)C社区环境圆桌对话会议

社区环境圆桌对话以项目方式运作，以对话会议形式执行。围绕社区居民广泛关注、亟待解决的社区环境问题，在社区居委会的组织协调下，邀请社区居民、问题责任者、政府主管部门、环保志愿者、新闻媒体等参与对话会议，通过平等对话、沟通协商实现社区环境问题的有效治理。具体对话会议工作程序见图1。

环境圆桌对话会议在社区负责人、居民代表及相关责任主体的合作下有序推进。在对社区居民户的随机调查基础上确定了此次对话会议的主题：协商解决饮料厂污水污染问题，并成立会议领导小组，明确各成员职责，确定各方参会代表。参会代表为会议圆满召开做了大量工作：社区居民代表积极走访调研，广泛收集社区居民的意见与建议，同时前往饮料厂了解污水排放、企业生产、环境治理投入等实际情况。饮料厂责任人根据居民反映意见审慎思考、积极应对解决污水污染问题。会议在充分准备基础上如期召开，各方代表积极发言并围绕协商解决污水污染问题进行了平等友好的讨论：饮料厂责任人就自身排污行为给社区居民带来的严重影响深表歉意，并计划与第三方治污企业合作，承诺在一个月内实现污水的有效治理。C社区居民代表传达了居民急切期盼饮料厂尽快解决废水污染问题的强烈愿望，同时表示会依靠自身力量协助饮料厂共同发展，如同意在其辖区超市内提供免费摊位供其饮料的销售，社区经营户也承诺销售该饮料等。政府主管部门环保局作为有力的协调者充分表达了对此次环境圆桌对话的鼓励与支持，并希望借助媒体宣传能在全县范围内得以普遍推广，促进污染的低成本有效治理，协助环保部门共同创建绿色社区、建设美好家园。参会各方积极发言，大家坦诚地交流致力于问题的协商解决，最后达成了解决方案，明确了日程表并签署了三方责任协议书。

图1 环境圆桌对话会议工作流程图

会议组织者将所签署协议以公告的形式在社区宣传栏进行了公示，并倡议社区居民积极行动起来监督项目的执行，促进会议成果有效落实。饮料厂在为期一个月的积极努力下如期实现了和祁县永清污水处理有限公司的合作，将所排放废水运至污水处理厂实现净化处理，至此污水污染问题得以圆满解决。在社区开设的饮料厂产品销售摊位销售业绩也不错，社区中小商户也积极售卖该饮料，在大家共同努力下实现了多方共赢的好开局。项目会议组将所取得成果在居民代表大会上进行了通报，对大家的积极努力配合给予肯定与表扬，并鼓励大家继续推动形成下次的对话活动：解决社区公共垃圾桶周围卫生状况差的问题。

三、结论

山西省祁县C社区开展的环境圆桌对话实践以三方共赢的良好结局有效解决了困扰社区居民长久的饮料厂污水污染问题，圆满完成预期目标，环境效益明显。同时社区环境圆桌对话产生的社会效益也十分突出：推动社区参与环境治理、调动居民保护环境的积极性、提升参与度；凝聚社区居民力量，以社会主体身份积极加入到社区治理行列，建构政府、市场、社会合作共治的多元治理模式；培养并逐步树立公民意识观，促进公民社会建设。

第一，有效促进社区环境问题的妥善解决，大力推进绿色社区建设。社区环境圆桌对话在社区居民、责任单位、相关政府部门的积极共同努力下，有效促成了问题的解决，成绩显著。妥善解决了社区环境问题、促进社区环境治理、为社区居民提供优质的社区环境服务，实现绿色社区发展，进一步推进绿色城市建设，向着生态文明的目标努力前进。

第二，充分调动社区居民环保参与的积极性。社区环境圆桌对话项目以关系社区居民切身利益的具体环境问题为抓手，以居民亟待解决的环境问题为突破，所取得的成绩是立竿见影的，居民有切身感受与体验。这为社区居民表达与实现其环保诉求开拓了通道，提供了实现平台，广泛被社区居民认可与接受。同时更在调动社区居民环保参与积极性方面有着重要意义：在解决具体问题的实践活动中逐步培养和提升环境保护意识以及环境保护参与意识，根本上实现思维方式与价值观念的转变，服务于生态文明建设。

第三，推动环境治理中多元共治模式的发展(是政府、市场的联系纽带和协作组)。社区居民以参与社区环境治理方式体现环境治理的公众参与，并在广泛的社区参与实践活动中培育良好的环保参与理念、积累丰富的环保参与经验、提升环保参与能力，得以促进居民在城市发展、国家建设领域以主人翁的地位和态度实现从行为活动到制度设计层面的全方位参与，实质性推进环境治理的多元共治，充分发挥好作为政府与市场的纽带作用与协调作用，加快实现生态文明建设。

第四，促进公民社会建设，实现社会和谐发展。在不断的环境治理参与活动中慢慢培养公民的主体意识、权利意识、参与意识、责任意识，树立正确的社会主义公民意识观：不仅要正视自己和他人拥有的自由权利、尊严与价值，而且要勇于维护自己和他人的自由权利、尊严和价值，担负起公民对于国家和社会的责任感，成为与时代同进步的、有能力的现代公民，以发展国家和社会为己任，积极而负责任地参与到国家和社会事务的讨论与行动中去，实现社会和谐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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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unityParticipationinSocialEnvironmentGovernanceSystem——CommunityEnvironmentRoundTableDialoguePracticeinCCommunityofQixian,ShanxiProvince

HEZhenyan1,LIZonglin2

(1.SchoolofPhilosophyandSociology,ShanxiUniversity,Taiyuan030006,China; 2.ZhouEnlaiSchoolofGovernment,Nankai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Both reforming the system of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and constructing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system including government, enterprise and society are active attempts to achieve governance innovation. In this article, by taking the sewage pollution of a beverage factory in the C community in Qixian country of Shanxi province as a case, the author carried out the practice of community environmental manage of community environment in the round table dialogue mode. The result shows that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i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is a feasible and effective mode and it provides a platform and a means of participation i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for community residents, fully mobilizing the residents′ enthusiasm to participate in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nd effectively enhancing their awareness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Therefore it has positive significance for realizing green community construction,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multivariate co-governance model i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and promo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social environment governance;community environment round table dialogue;community participation;multivariate co-governance model

*山西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山西省生态文明建设中公众参与的理论与实践研究”(2016054012)之成果。

2017-03-22

贺振燕(1972-)，女，山西太谷人，山西大学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环境社会学。 李宗霖(1994-)，女，山西祁县人，南开大学硕士生。研究方向：社会工作。

10.16396/j.cnki.sxgxskxb.2017.09.010

C912.83；X21

A

1008-6285(2017)09-004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