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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诗歌:时间、记忆、静思的美学合奏

2017-09-28姜超

文艺评论 2017年1期
关键词:李琦诗人诗歌

○姜超

李琦诗歌:时间、记忆、静思的美学合奏

○姜超

在《当你老了》一诗中,诗人李琦以遥想的方式,向假定的倾诉者吐露了挽留爱与美的期冀,更有穿越冰冷岁月搜求暖意的旨向,其中一节深有意味可追:

当你老了,羽绒一样轻柔的句式

爱和疼惜

在字与字之间落英缤纷

诗人有比常人更敏感的触须,在花开花落、草木荣枯之间,对自然的神奇、宇宙的浩瀚和个体的渺小与脆弱领受能力也超乎常人。四十年来,李琦秉温婉敦厚为旗,然而这些无法阻挡她走入寻常人的内心生活、雕刻灵魂,成为一个优秀诗人。“拯救世界或许已为时已晚,拯救个人却始终存在着机会”(布罗茨基语),李琦的视点俯在细碎的生活,细心打捞质朴、大美,其诗意构建的基点始终聚焦在诗意的栖居上。她用母性话语,营造了一个纯洁的理想国,更近乎一个唯美派。置身众声杂沓的时代,对其作出理智而准确的判断,无疑是艰难的诗学探索,李琦不甘沉溺于小世界当中,在时代的新语境里,驱策诗行回答着诗与时代的命题。“今夜,谁听见了我胸膛里的声音/谁看见了我衣衫和心事的颜色”(《一片满洲里的树叶》),李琦诗歌一直裹挟着诘问、思考的质素,在优美的同时靠近深刻。

“愿望在时间中走得越远,得到满足的可能也越大。引领人在时间中远行的是经验,是经验填充并划分了时间。”①李琦诗歌有大量的时间主题表现,她对时间流逝、时间的不可逆性和销蚀力量的感受,痛切到入肉入骨。她频发怀古之思,时常眺望未来,在时间之流中泅渡生命之舟,竭力驶向人生的彼岸。李琦对时间的表达不用形而上的高蹈语句,她对时间之真理及其于人类的意义,多采用诗人的思考和描述,虽不及哲学家深刻,但对时间、宇宙、生命、生死、永恒的领受,以高妙的诗歌艺术传达了迷人的感受力。故而,李琦诗歌散发着陈酿一般的艺术魅力,它是时间、记忆、静思共同的玉成,也是生命的美学完成。

一、直寻自然:催生无限的抒情诗意

我曾在《论李琦的行走笔记系列诗章》一文中说,李琦的诗歌将自然景物由“背景”升华为“前景”,“向外发现了山水的美,向内发现了自己的真性情”。今次,当再度打量李琦诗歌中的自然描摹时,我发现其诗歌蕴藏着中国智慧的芳香,又移洋润今,对自然有着深邃的立体认知。

李琦一如既往地驭用瞬间感受传达个人经验,虽带有鲜明的个我色彩,而一人之观察有着“具体的共相”,悄然抵达了具有普遍的象征意义。这是高超诗艺的结晶。李琦以敏感的直觉,洞察了人与自然的隐秘关系,并不断形诸诗作的吟咏。她借助自然倾吐灵魂,如滴水藏海,在融入中国诗歌传统中,面对山水而召唤抒情诗意的发生。

李琦诗歌始终关注人与自然的同一性。自我不仅是观察者,亦是自然景物构成之一。李琦也顺从这一传统,不赋予自然景物的理性意义,而径直感应外物,借助诗实现从生命本身理解生命。“蛋黄的琥珀/滤尽多少世代的繁华/经历过怎样的轮回和再生”(《这是一串琥珀手镯》),这里的琥珀与人生是对位关系,殊难分开。诗人总是能从自然演进中体味到时间走动的轨迹,并油然地与个我的人生经验相关联,从而对个体生命的延续展开了诗意观照。

然而,在观察自然时,常常是“所遇无故物”,诗人对盛衰之大变心有深焉,也极容易诱发诗人察知生命的初心。李琦名动天下的诗作《白菊》,就是从植物的枯荣说开去,进而颖悟人之生命。这首诗体量虽小,核心点聚在花开、落雪、人生三个事物上,生发了强烈的时间意识、生命的自省感觉。“那雪花又小又薄/可我知道/它们已经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写下你们的名字》),李琦从雪花想到了生命的虚妄与死亡,发现了人生忽如寄的悲剧,这对自然的“致哀”,与当下诗坛来说历时性的,但续接的文脉让其增添了共时性。

李琦诗歌里的自然是人生的对照物。景物如初情自老,李琦诗歌随处可即的是激赏自然的秀美、伟力,同时追及自身,借自然反思人生。“我已经见过多少场人间的大雪/一场雪和一场人生/谁更短暂?”(《生日落雪》)诗人看到人生短暂,自然有四季变化而能永存,人生只能沿直线走向终结。李琦继续探寻着人与自然的相似性,在时间之流中看到了人类自有薪火相传的光明之路。李琦写了大量吟咏江河湖泊的诗歌,无数次慨叹河流千古如斯,而岸边的人永不相同。“当大雪纷飞,我们又会共享一个时刻/和雪花相比,一切都可归于‘暂时’”(《纪念》),李琦的诗歌时常从片段写起,从瞬间起意,将自然与人生捆绑在一起展开诗思。

李琦诗歌里的自然是追问历史的诱因。上文提及的诗作《白菊》,深情摹写花朵的“绽开”“牺牲”,乃至“一生一句圣洁的遗言/一生一场精神的大雪”,在小范围表现为人生短暂的感叹,于大尺度则表现为时空无限的敬畏。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看见了时空的广阔和人的渺小、孤独,有了生命意识的初步萌发。柳宗元的《江雪》看到了时空的无始无终,人处于其间如入无物之阵。而李琦的《白菊》是“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抒发的是现代人对时空的哲学认知,张扬更多的是强烈的历史意识。李琦对时间的自觉追问,必然将思考带入历史的场域。她的历史观就是时间意识与人生意识的总和。在索尔仁尼琴、曼德尔斯塔姆、沈从文、德沃夏克、萧红、特蕾莎修女、昌耀等历史人物上,于苍茫厚重的时空中,描写了思考者的悲哀,时间之流无情地带走了他们的生命。“这是地域里旅行的痕迹/一生穿越痛苦的痕迹/这是没有人愿意效仿的岁月/一个不可复制的人”(《索尔仁尼琴的脸》),李琦关注的历史人物,实际上与现世的人生密不可分。诗人绝非怀古,而是致思当下。李琦巧妙赋予历史事件、典故以新的活力,这种古趣的创制,藏在《李煜的龙袍》《致周瑜小乔》等作品中,复活了一种带有个人化特色的历史时间。

李琦诗歌里的自然是孕育生命智慧的艺术缘起。李琦有许多伤春悲秋的诗句(不可避免的),且不乏佳制,但她对时间的认识并未停留于此。在对自然反复观照之后,她洞悉了时间、季节、生命的运行规律,获得了体察生命的智慧。自然不但向诗人展示大美,还含藏人生的奥义,如李琦在诗作《只有雪,还没有最后抛弃我们》中所坦陈:

天降大雪,这已不仅仅是

瑞雪丰年的意义。皎洁,安宁

突然呈现的静谧和寥廓

凛冽与美的最佳组合

让人肃穆起来。情不自禁地

又生出天真,沉浸于幻想

春天,未来,洁净美好的事物

圣贤和诗人,正身披大雪,缓缓走来

李琦将自然人格化了,并从中汲取生命的能量,短短一节诗句中,意义、皎洁、静穆、安宁、静谧、寥廓等意象密集而出,都是“洁净美好的事物”的象征,迎接着“圣贤和诗人”。古代诗人欲寻空山寻大道,他们所谓的解脱乃是回避人生困厄,此种暂时性的精神麻痹,隐藏着无力改变现实的喟叹。“迈进森林,竟犹如迈进教堂/静穆而无尘/到处呈现出/一种修炼后的风貌”(《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大自然是李琦美学沉思的对象及艺术创作的灵魂。在诗歌《拜谒德沃夏克墓》里,音乐艺术使生命延长,或是烛照了生命,“如今站在你的墓前/死亡竟是如此温暖/我居然和你面对/当然,彼此隔着消逝的岁月”。《当我面对故乡的大江》则关注自然对精神世界的影响,“一匹逶迤的集合了气势与景象的河流/是我的洗礼之水/跟从河流,我逐渐明白了许多隐喻/慢慢地,我用河水行进的流速//走进内心,成为一个/虽微不足道/却深藏骄傲的诗人”。诗人在自然的赏读中,汲取光和能量,借以唤醒人性。李琦笔下的自然,不单是凝视自然而表现忧伤,还从自然中发现昂扬的生命姿态,在悲伤中发现活着的欢乐。诗歌《跟着一只蝴蝶飞翔》即满含欢欣,对自然报以谢忱:

起风了

风吹油菜花明黄的丝绒

风吹青海湖湛蓝的绸缎

这么好的风

也一定在吹拂一个目光清澈的女孩

她辫发黝黑面颊绯红

颈上忽然飞来的一只蝴蝶

正闪动银质的光芒

见到悲伤而赋文,于诗人来说司空见惯,而清醒缕析地给出达观豁然的答案,并不多见。李琦由时间的流逝,想到生命的渺小,但并不借此倾倒“黑暗”。谷川俊太郎说:“我所谓的欢乐不是简单的欢乐,而是在对悲伤保持高度警惕下的欢乐,悲伤之内的欢乐。我在悲伤中发现欢乐时,会尝试将其与我的个人生活联系在一起。有各种各样的悲伤,怎样从中发现欢乐,我把这看成是我作为诗人的一种责任。”李琦深谙个中道理,她注重提升诗歌输送给读者的精神营养质量。不为情所困,不一味地宣泄哀愁,李琦更愿意看清人生的真相,故而笔下呈现出悲欣交集的风貌。《少女雪人》涌动着一腔哀婉痛惜之情,面对患绝症的少女,李琦深情写下,“黄昏的街灯/一边亮,一边泪花晶莹”。此诗写实与虚拟场景的交融,提示读者诗歌的时间迥然于现实的时间,它是被诗人艺术处理后的形式,不遵循理性逻辑,更意在突出诗人的把控能力与审美创造。李琦建构了独有个性经验的诗歌时间,体现出游刃有余的哲学认知能力和处理艺术。

二、叩问回忆:让诗歌慢慢闪耀光泽

李琦在诗作《初识萤火虫》中写下:

而现在,每当与它们重逢

尤其是听到,年轻人惊喜的呼叫

漫上心来的,先是惆怅

而后一闪一闪

是光亮微弱的回忆和感伤

回忆的过程,必然涉及取舍。李琦自言:“诗歌写作像擦拭银器的过程,劳作中,那种慢慢闪耀出来的光泽,会温和宁静地照耀擦拭者的心灵。”她所说的“擦拭”,也暗含一种取舍关系。回忆只是过往的片段,而不是全部,若入诗则体现为对偶然与瞬间的倾心关注。李琦精于捕捉吉光片羽,又不断在诗中展示瞬间的无限性。《祖母生病的时候》就精微地描摹了此种状态,“黄昏的光芒照耀着/我们的平常之家,一切平常/时光不动声色/轮回却已经开始”。瞬间在李琦的笔下是循环时间的一种变体。黄昏作为瞬时存在,被拆分成二个部分,因过于简短,非常像分开的二个重叠的“此刻”。李琦此刻描述的“轮回”,实则是被延长的瞬间。如此,李琦诗歌的瞬间如慢镜头推移着,造成了时间凝滞或缓慢流动的错觉。本来短暂的瞬间,被诗质减慢,让人产生了时间可以永恒的感受。李琦采用此种办法,是在诗歌中制造缓慢的状态,借时间和空间的居留中拥有美好。这是诗人一再青睐怀旧的原因所在。怀旧发端于内心的缺憾,又是精神自恋的外化。多年来,李琦坚持向“怀旧”索要高峰体验,并有着鲜明的个人独创性。

缓慢,不仅是时间的特征,也是诗歌内质形成的风格。缓慢是诗歌节奏的外化,体现着诗人的意绪,代表着诗人心理世界的波动。诗歌中的时间具有了回环能力后,就能召唤神性,借此回望生命中的美好部分,从而提升了活着的意义。敏锐的感受力,是抵达缓慢之门的唯一条件,诗人于此优势极大。只有诗人善于见微知著,在记忆的片段中遨游,搜寻出来有价值的细节,他们才能为时间赋形。基于心理驱动的诗意缓慢,让诗人有了超强魔力,从而观看着时间的连贯性与完整性。

“雪落缓慢,让人相信/这是回忆往事的速度/尤其像命运的进程”(《外侨墓地》)。李琦诗歌靠近缓慢的过程,像还魂术一般,多呼唤“轻柔”。如海德格尔说,“轻柔意味着缓慢。记忆像敏感的精灵,唯有’轻柔’可与之接近,才能引领诗歌召回遗失的良知善性。”昆德拉认为,“慢的程度与记忆的强度成正比,快的程度与遗忘的强度成正比。”②唯有如斯,怀旧才让人获得幸福感、安全感。

李琦引领读者重温过去的美好,沉醉其间。但她的怀旧不是对过去的凭吊,而是高度认同自我虚设的“过去”,是“现在”无法替代的。怀旧作为一种文学母体,强调作家对时间的体验刻骨铭心,验示着作家的灵魂。李琦以怀旧为媒介,来反抗时间的追杀。怀旧是一个翻捡有价值的过程。怀旧是人同时间对抗的方式之一,人无法让时间停止流逝,却可以在回忆中挽留时间。“造型奇异的加湿器/冒着令人生疑的水雾/谈话像电脑打出的文章/整齐文雅/惟独缺少亲切的气息”(《重聚》)。李琦发现了当下吊诡的存在,即在消费社会,怀旧为媚俗的时尚所消费,一些类记忆的替代物的促销品大行其道,人处于更加新变当中,心灵早已是无处停靠的幽灵了。她在诗作《马迭尔冷饮店》中写到:“看尘世沧桑/看深褐色的咖啡/隐喻同样色调的人生/奶油点心抽象的图案/有意或无意呢/总似道路条条/总若心事重重……”。在李琦的笔下,“现在”更加难以掌控,唯有过去才是确定的、可靠的。李琦看到了消费社会的时代弊病,发现了当下时间价值缺失所来的焦虑。李琦诗歌怀恋前现代的自然状态,抒发的是心灵的挽歌,其怀旧之思,正好用来抚慰受伤的心灵,驱赶文明断裂造成的阴影。李琦诗歌中的怀旧,从来不是单向度的,它与当下永存着隐秘联系。

李琦诗歌中的时间印记,在文学的当下时间中,既回望过去,又眺望未来。可是,怀旧的主体却无法真的忘却现在。过去与现在的时间落差,诗人还有被时间遗弃的感觉。“现时感受与往日感受间的距离像被施了魔法,奇迹般地变成同时的感受。”③

三、探寻存在:修补时间造成的阴影

不断重复的生活必然掺有厌倦,会让诗人记忆的存储器破碎,甚至对生活细节熟视无睹乃至麻木不仁。李琦诗歌《生日叙事》第一节形象地展示了这一状态:

生日总是带着几分的迷人

黯然神伤里夹杂单薄的兴奋

庸常的岁月,有了一个停顿的节拍

我习惯在这一天自制百感交集

只是已经逐渐丧失了憧憬的热情

在时间的意义探寻中,李琦的做法是探入存在,获取可以承载体验的片段。诗歌的时间是异在世界封闭的瞬间感受。李琦诗歌瞬间的高度心理化体验,有着鲜明的属己性,充盈着生命脉动的愉悦。

海德格尔在1924年指出,存在和时间密不可分,时间就是存在。“像存在一样,时间以同样的方式通过日常的观念为我们所熟知。但是一旦我们开始去阐释时间的本性,它还会以同样的方式为我们所不熟知。”④李琦对当下存在的思索,能让读者在阅读诗歌时产生愉悦,从而稀释了时间的放逐感。在诗歌中驻足,时间就为诗人所停留,才能重拾过去的经验和记忆,回到温馨的精神家园。诗作《雪天日记数则》记述了这一心路历程:

真好,我可以在诗中

一意孤行,我还可以

如此痴迷地望着大雪

让它如此优美地

加持自己迷茫的生命

李琦诗歌始终坚持在场,着重表现与将来、曾在、当前的关系。她经常使用在场诗学,在瞬间时刻把握事物的本质,她以内在时间的深刻体会来超越外在世界时间的无情流逝。李琦诗歌的此在在世的方式有三种,即现身、领悟和沉沦。李琦的“现身”诗性表现,展示了生命处于被抛的洪流。于本真来说体现为“畏”,抒发的是无来由的生命直觉,故而李琦的诗歌从不缺乏死亡展现、虚空追问。于非本真来说,体现为“怕”。诗歌《这么静——拜谒腾冲国殇墓园》系统深入地铺陈了“畏”和“怕”:

这么静,静得让我相信

这里一定发出过巨大的声音

某个雷雨之夜,或许

三千多个声音会一起呼唤

喊疼,喊彼此的名字,喊未了的心愿

喊故乡,喊妻儿,喊至爱亲朋

喊得雨水滂沱,喊得星光颤抖

喊出如此空旷而怆然的,一片寂静

这首诗歌悲剧空间巨大,自然使人想起罗门的名作《麦坚利堡》,二首诗歌充盈着一样的伟大与不安的颤栗。而李琦的作品更倾向表现人性的血亲关怀,更关注死亡引发的系列悲剧给人们心理造成的“畏”和“怕”。而诗题却是《这么静》,这是一种对存在的“领悟”,它要达到的目的是“去存在”。如洛夫所说,诗是表现“时间的压力所引发的对生命无常的惊悸和沉思”。无疑,李琦抓住了“惊悸和沉思”,其诗作整体序列中增添了思力深厚高远的质素。

此在时间消弭了个体性之后,诗人多会选择向世界沉沦。李琦也经常使用再现诗学(神性诗学),以减轻时间的压迫感赋予命运的悲凉。“诗意的时间形式是流动的,但不是一般的流动,它始终在幻想之中,在超验之中流动。”⑤在诗歌的造梦空间里,未来可以登场,也可以顾盼往昔。李琦诗歌多写实,但不乏从梦境的虚空入笔的诗作,梦境连接着过去和空间,几乎是超越了时间的牵绊。受庄禅的浸染,李琦的诗歌是本心与外物的契合。“以肉身成就雕像,具足白银的属性/竖起衣领,向寒冷、苦役或者死亡走去/别无选择,他们是诗人,是良心和尊严/可以有瑕疵,可以偏执,甚至放浪形骸/也有胆怯,也经常不寒而栗/却无天性贵重,无法谄媚或者卑微”(《诗人》),李琦对有限的生命挖掘了存在的意义,加冕高贵的心灵,期许它们超越时间而长存。在时间的淘洗中,李琦汲取了人类高贵的品性,以期置放在无情的时空里,她的深情诗性建构承担了道义与责任。

同空间的沉重相比,时间无疑是轻盈的。李琦在《和质朴的人在一起》中写到:“它们心中有数,气度从容/正优雅轻盈地,飞过一生的时光”。作为永恒者的“物”,永远对人发出召唤。人作为短暂者,只有等待神性的召唤,才能飞抵永恒的境界。涵泳李琦诗歌当中的读者,仿佛置身时光的磁场,变观望为亲历,在艺术的审美陶醉中,进入了物我两忘、物我交融的境界。

综上,穿行在时空里的李琦从未停止静思,用可靠的生命细节,为存在作了生动而精致的注脚。

(作者单位:黑龙江绥化学院)

①[德]本雅明《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M],王才勇译,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第140页。

②[捷克]米兰·昆德拉《慢》[M],马振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版,第39页。

③[法]保尔利科《虚构叙事中时间的塑形》[M],王文融译,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2003年版,第261页。

④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上)》[M],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1996年版,第671页。

⑤敬文东《时间和时间带来的——论西渡》[J],《诗探索》,2005年第3期,第1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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