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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诗学视阈下黑龙江知青文学的地母书写

2017-09-28车红梅

文艺评论 2017年10期
关键词:北大荒知青生命

○车红梅

文化诗学视阈下黑龙江知青文学的地母书写

○车红梅

集体无意识的母神崇拜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中有着重要影响,人作为大地之子,有着强烈的地母崇拜意识,因为在永恒的变幻莫测、异常严酷恶劣的自然面前,个体生命渺小而脆弱。于是在强大的自然面前,人们产生对死亡的恐惧,在生活中产生对代表护佑、养育的地母崇拜的意识。虽然地母崇拜遭到以男性神灵为代表的父权文化的冲击和压制,但地母崇拜作为人类的集体无意识始终扎根于人们的思想中。这种文化影响了文学创作,将文学置于其中考察,不难发现黑龙江知青文学中的女性形象塑造是具有象征性的原型母题,地母原型表现为大地、森林等意象。“母性原则不仅永远是生的性的原则,而且永远是关怀的原则,保护的原则,抚养的原则,没有这些行为,世界就将灭亡。”①这表现出地母意象代表包容和接纳,象征着人与大自然的高度和谐,另外她又孕育和庇护着无数的人,这是其最根本特征。北大荒文学塑造的地母形象反映出作家最原始最深层的集体无意识——对天荒之地的地母创世的艰辛,生存繁衍的敬畏和对具有献身精神母爱的歌颂,凝聚着“人类精神和人类命运的碎片”②。黑龙江知青文学中的地母是真实的存在,见证了政治风浪带给放逐者的痛苦,生命的崇高在她们身上得到完美的阐释。她们兼具创世、生殖、庇佑、救赎的特征,更是具有反抗性格的地母。黑龙江知青作家对于地母神的崇拜,源于对这片土地上的母性爱的深深眷恋,也是深藏在这方水土的难以割舍的情怀。北大荒神圣的地母成为他们永远的怀想,这段生活成为他们生命的根。

一、创世生殖:地母的本质特征

黑龙江知青文学中的地母带有鲜明的地域性特征,女性成为北大荒的创造者和象征。由于地处边远,北大荒成为历朝历代流放犯人之地,开发较晚,北大荒的女性少,直到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还是这种状况。北大荒的女人和男人一样成为创世的主力。她们与男人一起拓荒,从事着繁重的劳动,成为家庭的支柱,在经济和精神方面都具有独立性,把握人生和命运的终审权。荒原变成村庄,印证着拓荒者们超人的才干和魄力,尤其是女性地母般非凡的创造力。杨宝琛的代表作《北京往北是北大荒》中窦婶就是这样的典型。她是窦尔敦的后代,窦尔敦因盗御马而被流放到北大荒,为了繁衍下去,他和亲妹妹拜堂成亲。窦婶只有一米来高,像个土豆似的,身上印证着北大荒蛮荒文化的特征。她有5个丈夫,生过10个孩子。有时和两三个男人一起过日子。这种独特的婚姻昭示出北大荒地域的特殊历史和经济状况,是别处所少见或没有的一种婚姻形态,也是北大荒的繁衍生息方式。在传统社会,女性在两性关系中处于劣势,但在男多女少的北大荒却没有明显的表现,女性在创业中与男性同等重要,甚至比男性承担得更多。她们对男性如母亲般慈悲,周身散发着生命的强力。而北大荒女性又有泼辣野性、放纵情欲、顽强抗争的一面。“男人闯关东都九死一生,何况女人呢?在早,闯关东来的小脚女人,春天开荒都脱了鞋下地拉犁杖,那小脚扎的像血葫芦似的!北大荒的村村屯屯都这么趟出来的!”③她们与男性一起肩负起开创性的工作,这是北大荒独特的地域特征决定的。窦婶和两个男人一起创建了三人屯,她的创造力令男人们汗颜。她在蛮荒之地、智慧地生存着,伪满时期,她就敢违抗“小鬼子”的禁令,在火车上倒腾大米;在极“左”路线横行的年代,她不顾农场的禁令,偷着秋天下地捡粮,冬天下湖打鱼,并到自由市场卖高价。她自家日子过得滋润,大饥荒时,她借50斤全国粮票给小柳儿,还帮助勤子等北京劳改青年和家人度难关。从生存上看,窦婶具有创造力和胆识,对于北京来的孩子们来说,她是她们的再生之母。她非凡的举动显示出神祗的风采。

与窦婶相比,杨宝琛塑造的马莲玉(《大江在这拐了一个弯》)更具地母的悲壮色彩,她是深陷俗世中的光彩动人的女神。她是俄罗斯人与汉族人的混血土著村姑,有点白人血统的大美人,有着健壮、丰满的身子,目不识丁的她浑身充满着民间粗犷的气息:“高大丰满结实的身板,高鼻梁深眼窝大脸盘,有点俄罗斯玛达姆的味道,穿个肥大的上下一色的大布衫子。”④她总是蓬头垢面,像是不洗脸,身上处处洋溢着母性的神韵。特殊的地域文化和遗传基因,多灾多难的历史和个人多舛的命运,造就了马莲玉坚毅果敢、高贵善良、豁达深情的性格气质。在动乱时期的一个冬天,劳改军人善涛拉着爬犁走了一天来到这里,坐在爬犁上的孩子已经冻僵了,她救了父女俩,还嫁给了带着5岁孩子劳改的善涛。她把善婕当作自己的女儿,理由很简单“畜牲都这么护崽儿,何况人呢?天性啊!哪个当娘的都会这么干!”⑤这就是地母的阐释,她以平常人的生命逻辑,体现了对所有生灵的宽厚与包容。她的善良则是基于母性最纯真的悲悯情怀。她秉持了民间最为朴素的生存伦理,在危难时刻总是舍己为人,使人再生。在善涛进劳教大队生死未卜的煎熬中,她完成了丈夫的许诺,给难友、孤苦伶仃的杜恒留个后。她开导杜恒说:“有啥见不得人的!这叫情分!不信你叫那帮造反派来沾沾老娘的身子,我敢把他剁了!杜大哥,这事俺同意了,就这么定了……如果你们都没回来,我就把你们俩的后代全给抚养大,将来每逢清明好有人给你们烧烧纸,到坟上添把土,好有人叫你们几声,哭你们几声,你们在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⑥她这种崇高而庄严的情感颇具象征意义,地母不仅具有生殖力,还给苦难中的男人以生命的教育,她就是拯救善涛和杜恒两家的地母,担当起照顾两个男人和3个孩子的重任。她对杜恒是母性的怜爱,对善婕,对儿子善林,对与杜恒生的儿子杜小荒都献出了无私的母爱。母亲的繁衍方式,打上了惟有地母才有的珍视生命、创造生命和自觉奉献的色彩。

北大荒地母带有明显的地域色彩,处于边塞苦寒之地,社会的边缘,以主流意识价值观来衡量,她们或是地地道道的土著,或是被放逐者的后代,甚至是罪人,但作家们尊重甚至是仰视她们,尤其尊崇她们面对逆境而依然坦荡地创造生活的那份泰然自得,她们是集女人和女神于一体的,既有女人凡俗性的一面,追求物质上的存在,但更多的是女神的一面,具有孕育生命的包容性和对外界打压的承受力。她们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创造了生活的希望。

二、庇佑救赎:地母的崇高所在

在政治运动中,右派、知青、流放人员在北大荒的生存充满艰辛,他们在极度崇拜父权文化之时却如逐子弃儿般被抛到北大荒,真正触摸到底层生活。无论是作为母亲的母性,还是纯情的少女,北大荒女性成为庇佑知青的地母。梁晓声的《阿伊吉伦》中的“我”被别有用心的人迫害,在押解的路上,鄂伦春姑娘阿伊吉伦横枪立马“抢劫”了“我”,此后,陪伴“我”生活在大森林中多年。尽管“我”因为有女友而拒绝了她的爱,阿伊吉伦仍然冒险帮“我”和女友见面。她的关爱使“我”度过了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期,救赎了被极左风浪冲击、几近死亡边缘的知青。鄂伦春姑娘的地母情怀不仅体现在对黑龙江知青的宽厚与仁爱上,更体现于以牺牲自身利益来救赎受难者。王治普的剧作《勇敢的乌娜姬》中鄂伦春姑娘乌娜姬戈兰救助并陪伴被陷害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的上海知青李文焕,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了5年,两人相爱并结婚生子。他后来为了返城决意离婚。戈兰同意并坚持将儿子留在身边。他回上海后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又回到大兴安岭躲进从前的树洞里,戈兰救了冻僵的他,并再次接纳了他。鄂伦春姑娘以她们的胆识和胸襟护佑了遭难的知青。

荒寒、偏远的黑龙江,因为有了庇佑落难者的地母而更富有魅力。韩乃寅的长篇小说《特别的爱》,以真实人物为原型,写杨丽环用28年的艰辛付出庇佑了一个知青陈文魁。陈把自己上大学的名额让给了女友,进入大学的女友无情地抛弃了他。陈文魁因不堪打击而精神失常,医治无效,家人将他扔到了北大荒。农场没有人愿意照看陈文魁,妇女主任杨丽环把他接到家中照料。陈文魁的到来给杨丽环一家带来了一系列的打击:母亲的死、儿子婚变、儿媳流产,老伴的离家,女儿也要出走。她顶着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各种压力,以地母般的爱照顾着被遗弃的知青,终于使他的病情日益好转。这是来自于民间的感天动地的大爱。《今夜有暴风雪》中的秀梅用母亲般的爱将顽劣的知青刘迈克改造成真正的男子汉,在暴风雪之夜,他为保护国家财产献出生命。北大荒地母没有遭遇到现代文明理性化的压抑,她们的生命意志在荒原上疯长,她们对苦难的化解能力给流放者一种庇护,一种母性的养育。

窦婶母亲般庇护着北京来的劳教女青年们。她们集体逃跑,要离开北大荒,窦婶担心孩子们不熟悉变化莫测的北大荒,会闹出人命。她权威性地调遣男人们立即四处寻找;她对没娘的孩儿延河倾注了母爱,冒着被劳改的危险把自己偷偷捡来的稻种给她做高寒水稻的科学试验;她关爱小柳儿,劝绰号“国际大破鞋”的生产队长与小柳儿正式结婚。窦婶以朴素的方式影响了那小勤,使她对生存价值和责任进行重新反思,认识到人的本质在于自由选择,自主地把握自由命运,在任何时候不至于因心灵迷失而无所归依。窦婶的母性意识使她在两性关系中本能地充当保护、给予的角色,显示其独有的庇佑作用。她是北大荒的女神,用母性衍生的善良大度抚慰被损害者们的内心世界。满族姑娘那小勤拜她为干娘,意味着窦婶是她的重生之母。窦婶具有顽强乐观的生命活力,有吃苦耐劳、韧性的生存技巧。她向勤子传授制服男人的招数,教会她怎样对付企图强奸她的老淫棍李经理;她教勤子们如何把“左”得出奇的管教干部狠狠地整治了一顿。在兴凯湖劳改农场艰苦的生存条件下,那小勤学会了种地、打渔等本领,学会了斗智斗勇地拓荒,饥荒年代拼命开展生产自救,三九天下湖打鱼;为保护全场几万亩稻田,她敢于利用“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与兵团对抗。窦婶的地母特质在无所不在的救赎中闪光,那小勤由一位天真少女成长为敢闯敢拼的企业家是她的培养,她有着深明事理、同情弱者的母亲般庇护本性,对违背人情人性的事坚决抵制。地母这种顽强的生命意识,让她具有一种超越血缘关系的亲情般的对生命本能的保护。

女性具有坚忍无私的母性,又具有自觉的拯救意识和自我牺牲精神。北大荒的女神马莲玉善良豁达,她是“一束具有礼赞和祭奠意义的野百合花,她是疏野的又是清芬的,是悲壮的又是柔美的”⑦。在是非颠倒、黑白难辨的特殊时期,她秉持终极意义的博爱境界,穿越人生苦难和生死的境界,摒弃了世俗意义上的伦理道德观念和现实利益,用母性的生命力滋养了受难者。马莲玉为保护两个男人和18岁的善婕不受凌辱,冒着生命危险,借酒壮胆毒死了恶棍大憨,失声痛哭安葬了他;一直善待以盲流身份到此、被大憨先奸后娶的膘子,为她和杜恒牵线。为了善涛与前妻破镜重圆,儿女也能回到北京,她选择了自首而赎罪。两次生死抉择彰显她圣母般大爱无私的坚毅品格,马莲玉身上的利他性与无私性、果敢高贵的圣洁彰显生命的尊严。她对被政治风浪淹没、沉到生活的最底层、接受了几十年劳动改造的知识分子的拯救过程,折射了地母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注,暗含着黑龙江知青作家对生命力的关怀意味与救赎心境。梁晓声的小说《为了收获》中的知青肖淑芸,在满盖荒原出血热流行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同贪生怕死当逃兵的男友分手,留下来抢救战友。她的爱不局限于某个男性,而是面向荒原所有的知青,她虽没有强壮的体魄,却有顽强的生命意识,她身上带有拯救众生的神圣性和地母济世的光辉。

地母崇拜是世界文化的元意识,而作家塑造地母形象源于地母崇拜的潜意识。地母周身散发着温暖、包容和无私的爱,对应的是生命的激情与热度,执着的付出,苦难中的坚强与果敢等。窦婶不仅对那小勤,对现在的丈夫,包括对拉帮套的男人们都有着母性的关爱与怜惜;还同情、帮助形形色色的外乡人。她那句“见死不救那还叫人?”⑧足见她善良、宽厚的处世态度,庇护生灵又不乏豁达的天性。地母为漂泊者营造了身心的栖息地,他们对地母的崇拜成为一种生命体验,更是一种精神信仰,在他们看来,地母就是北大荒,认同自己是北大荒人,融入这方水土,就是回到母亲怀抱。

三、反叛与回归:北大荒地母的神采

黑龙江知青文学中塑造了反叛传统伦理道德的地母,这是来自地缘极地而又深具标签性的地母孤本,是历史风浪中被放逐者灵魂与肉体拯救的真实。边塞之地蔑视传统封建伦理道德观念的社会心理和缺少历史文化积淀的现实,孕育了地母顽强生存、热情豪爽、泼辣野俗的性格。反抗男权社会的打压,反抗世俗的生活,争取女性自由的生存空间;她们蔑视世俗、崇尚自由无羁的生存方式,她们在天荒之地救赎了一大批无奈的绝望者,彻骨的疼痛、无私的爱都透视地母痴情的极致,具有洞彻人性深处的震撼力。

黑龙江知青文字中跳荡着汉语写作的本真性回归的精神品性,流淌着地域写作的精神血脉。地母的世界是自然性的,生命力旺盛,带有俚俗气的野性美。窦婶那句“北大荒不像你们北京,没那么多讲究”⑨。在这个藏污纳垢的民间世界,她们无视伦理的规范,抛弃了世俗的贞操观念,不受功利的限制,追求自由敞开的生存意境,蔑视传统礼教对女性的规范,追求男女平等的权利,她对勤子说:“你们京都的女人一让男人沾身就上吊跳河的,干啥总想死呢,得想法好好活着。人都是一个老祖宗,谁也不比谁低一头,凭啥受他窝囊气!”⑩这段话是以女性的立场,女性的话语来诘问和阐释人生的。这种诘问方式在本质上赋予地母以独特性,对传统道德的叛逆,对传统行为规范的不屈抗争精神,这体现北大荒人享乐主义的生命意识和活在当下的及时行乐心态,显示她泼辣粗俗的性格特征,她是由生活的环境和文化层次所打造的地母,她拥有一个女人的精明而不乏狡黠,体现了边塞之地人们独特的文化生态和思维方式。这里不乏野性和粗俗,也内蕴着生存的达观和智慧。窦婶有北大荒文化透射出的生命张力,充满女性的欲望和带有野性的情爱。面对残酷的生存压力,面对荒凉的北大荒,窦婶自然以“乐呵”来化解男性的生存苦难,以精神和肉体的尽情宣泄,来减轻寂寞和孤独。她主动向邢队长投怀送抱,固然出于对他的爱慕,也是想解除其与妻子两地分居的苦痛,这绝不是出于恶俗的肉欲需要,而是一种追求平等的自由意志带来的悲悯。在这漠漠大荒之中,封建礼教等传统观念已经失去其统治的威力,这种男女间的宣泄背后所蕴涵的是北大荒人自由洒脱、敞开生命见性见情的生存形态。这是人之所以合乎人性、人情的内在本质,也是作家对女性反叛精神的欣赏。

北大荒地母形象描画了来自荒野的底层女性跳荡的生命轨迹。她们野性的激情,带有原始神祗神秘的光辉,隐喻地表达作家崇拜北大荒这片土地的情怀。她们身上有从历史中打捞出的没有被打上任何意识形态价值观烙印的纯净的母爱,渗透着凡俗民间的价值观念和悲悯俯视人间的情怀。她们张扬自由意志,在北大荒创造自己的生活。她们在蛮荒世界欲望的冲突碰撞,是符合以生存为指针的合理性的,展现女性地母般的滋养与救赎的特质,这是构成这类题材的文化意向。北大荒地母有坚强的精神世界,彰显了作家的生活环境、精神立场和审美理想。一方面张扬的是忠实于自我、追求个体生命价值的自主性;另一方面又展现反抗强暴、庇护弱小的利他性,这就构成了中国当代文学中别具一格的勇敢坚强、粗俗博爱的地母形象。她们有毫不掩饰、敢爱敢恨的外倾性格和火一样的热情。这是作家对一种特定时代、特定地域的文化写实,以一种任何政治伦理甚至道德说教都无法涵盖自由自在的生命形态与生命意志,给人们的审美文化心理带来巨大的冲击力、震撼力;更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在她们生存行为方式背后所高扬的是以个人为本位的主体意识,这既传承了文学的人本传统和人文精神,又寄寓着作家的审美诉求,显现出在北大荒这一独特的地域颠覆男性中心话语霸权,消解纲常伦理、重绘历史发展的图景的可能性。女性与男性同样重要,甚至是救赎男性的存在,传达出处于生存困境中的人最为本质的元素。

作家的地母崇拜心理与北大荒人烟稀少,尤其是缺少女性的现实相关,也是对女神创世的文化崇拜,更是知青在荒寒之地对母性关爱庇佑的心理渴望,寄托着作家的审美理想和现实感受。这种塑造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和鲜明的北大荒特色,呈现出凝重的历史感和鲜活的时代气息,同时也显示出某种具有崇高感和悲剧性的思想意蕴。事实上,地母原型心理潜结构仿佛是一个遗传密码,在一代代作家中遗传,并有着惊人的内在沟通之处。他们对大多数地母形象仍然没有摆脱传统女性的认知模式,这种局限体现出即使社会真正实现了男女平等,地母形象的基本特征依旧会以变体的形式存在于文本中。这是因为,人类的生存和繁衍离不开地母型的女性,人类的幸福离不开“赋予生命、营养、温暖和保护,女性从一开始便具有‘伟大’的特征。女性之所以表现为伟大,是因为那些被容纳、被庇护、被滋养者依赖于它,并且完全处于它的仁慈中”⑪。北大荒土著女性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黑龙江知青文学中,有着极为重要的特殊意义。一方面,作家基于现实的创造昭示着荒无人烟的北大荒是如何升起袅袅炊烟,如何成为受政治风浪冲击者的避难港,又是如何塑造一代北大荒人的。地母形象的核心是牺牲精神,是道德、伦理和创造力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体现拯救与牺牲的精神特质,另一方面作家凸显地母的强烈反叛的性格特征,张扬的是女性自由的生命意志,是女性生命尊严的隐喻性表达,激荡着诗意的力量。

①[俄]别尔嘉夫《美是自由的呼吸》[M],方珊编,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2005年版,第143页。

②[瑞士]荣格《心理学家与文学》[M],冯川,苏克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年版,第85页。

③④⑤⑥⑧⑨⑩杨宝琛《北京往北是北大荒》[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1年版,第165-166页,第252页,第302页,第268页,第 153页,第 153页,第154页。

⑦孙天彪《北疆戏剧论集》[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1年版,第207页。

⑪[德]埃利希·诺伊曼《大母神:原型分析》[M],李以洪译,北京:东方出版社,1998年版,第41-42页。

黑龙江省哲学社会规划项目“黑龙江知青文学研究”(15ZWB03)]

(作者单位:牡丹江师范学院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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