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起点，读懂古代诗歌

潘言章

摘 要：从诗人的多情、诗人的遗憾、诗人的“酒杯”、诗歌的泡开四个层面阐述中学生阅读古代诗歌的知识、方法和技巧，攻克诗歌教学的重点和难点，列举了大量古代诗歌赏析案例，试图引导学生了解诗歌常见的情感，对学生读懂诗歌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关键词：诗歌；方法；情感；泡开

中小学学生学习诗歌多是“两张皮”，诗句写的内容与诗歌要表达的情感之间是两不沾的，诗歌的思想情感大多是老师直接告诉学生的，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思想情感，老师并没有告诉学生，学生也很少去思考。也就是说，很多学生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理解诗歌，大多数学生也只是背熟了诗歌，记住了诗歌所表达的情感。

高三高考一轮复习，老师一般就是按照形象、情感、语言、手法的考点顺序一路讲下去，等到学生自己独立读诗歌，做诗歌题，还是读不懂、做不好，课后调查原因，大都是没有读懂诗歌。没有读懂诗歌就做题，那当然是得不了分的。

读懂诗歌恰恰就是诗歌教学的难点，本文试图横向打穿诗歌，解决这个难题。

中国古代诗歌多是抒情诗和理趣诗，其中抒情诗又占大多数。如果把抒情诗的情感简单分为低沉压抑和高昂向上两种，那低沉压抑的情感又占大多数。这里就以低沉压抑的情感为例来谈一谈读诗歌要了解的一些知识。

一、诗人的多情

诗人的情感是丰富、细腻的，诗人是敏感、多情的。多情的诗人常能感知到别人忽略的细节，一朵花开，一阵风起，一声鸟鸣，一句珍重，无不关情。

诗人听到子规叫声，是“归去归去”“何不归去”的啼鸣，声声敲打在游子的心上；听到鹧鸪鸟叫，也似乎在说“行不得也哥哥”，离别的不舍就在耳畔；“猿啼客散暮江头，人自伤心水自流”（刘长卿《重送裴郎中贬吉州》），“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王昌龄《送魏二》），猿啼声更能渲染凄凉的氛围，烘托出诗人的悲伤之情。

诗人看到东去的流水，“逝者如斯夫”，发出时光不返的感慨；看到花落于水，“落花有意”，又感慨流水之无情；看到燕子，双宿双飞，反观自己既孤独，又伤怀。

多情的诗人往往用极少的文字，来表达极为丰富的内容。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刘禹锡《秋词》），见“一鹤排云”就是一幅富有诗意的画面。“花月正春风”（李煜《望江南》），“烟花三月下扬州”（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见“花月春风”或“烟花三月”就是春天的生机勃勃的景象。“只今唯有鹧鸪飞”（李白《越中览古》），鹧鸪盘旋，就足以表明意境的凄凉。这些细节都能够勾起诗人的情感，读者应该能够从这些地方读出情感，成为一位多情的读者。

有些看似非常平淡的诗句，却饱含深情。

读者要走进诗人给我们创设的时空、情境中去，走进诗人的内心里去，为诗人的喜而喜，为诗人的悲而悲。“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李白在黄鹤楼为孟浩然饯行，又到江边送行，看着孟浩然登上小舟，目送顺水东去的小舟远去，远去，一直看那叶小舟行到水天相接之处。看不见了，李白也还是没有离去，还站在那想象流于天际的长江水还在漂送小舟东去，想象朋友在那叶小舟上颠簸摇晃，自己也不免牵挂、不舍。多么深情的李白！一往情深的还有岑参，他的诗句“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白、岑参用推延时间，拉大空间的手法来表现自己的深情，这样算来，柳永怕是用情最深的了。以他的《雨铃霖》为例，离别前“都门帐饮无绪”，离别时“执手相看泪眼”，刚刚别离就“念去去”，深情分明又进了一层；“今宵酒醒何处”，凄凉孤独“杨柳岸”，又进一层；词人更推进一层，写出“此去经年”句。层层翻叠，拉大空间，推延时间，写出如此深情，真是荡气回肠，令人感叹，感叹“千古情圣”！

多情的诗人写出多情的诗，多情的读者才能读懂多情的诗。

二、诗人的遗憾

美好事物的逝去或追求不得，都给诗人带来深深的遗憾，多情的诗人又伤感了。

生命是美好的，诗人面对那老去的容颜，感慨时光易逝。所以，一天天即将过去的薄暮黄昏是令诗人伤感的；一年年过去了，作为年末的秋季是令诗人伤感的。上古诗人四季的概念较模糊，诗歌中写到的多是春、秋，多把秋季当作年末。“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日暮、夕阳、夕照的意象在诗歌中多与伤感相关。“自古逢秋悲寂寥”“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万里悲秋常作客”，悲秋诗句也是多多。

春天是美好的，暮春是令诗人伤感的。零落的花、纷飞的柳絮就是“春去也”的信息，勾起的是惜春、伤春之情。“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辛弃疾《摸鱼儿》）落红飞絮春将归，几番风雨春不驻，一番破败景象，声声惜春怨春！当然，这首词看下片还有深意。

友情、爱情、亲情是美好的，离别是痛苦的，“多情自古伤离别”。“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欧阳修《浪淘沙》），“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陈子昂《春夜别友人》），“醉别江楼橘柚香，江风引雨入舟凉”（王昌龄《送魏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柳永《雨霖铃》），“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李白《送孟浩然之廣陵》），朋友相聚是欢乐的，离别是不舍的、伤感的、苦痛的。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是慈母送别的无声；“万户捣衣声”，声声“总是玉关情”。

“深院卷帘看，应怜江上寒”（周邦彦《菩萨蛮》），“别来应是，眉峰翠减，腕玉香销”（石孝友《眼儿媚》），你思我怨，爱情终化作亲情。

故乡是美好的，总是儿时无忧无虑和母爱温馨的记忆，飘零他乡的艰难和不如意，处处都会勾起对故乡的思念。故乡成了诗人精神的家园、精神的寄托。那“小桥流水人家”勾起的是断肠人的乡思；“故园松桂发，万里共清辉”，杜甫“圆月”的“清辉”也照在了“故园”的“松桂”上了，“何人不起故园情”？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辛弃疾《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辛弃疾的毕生志愿就是要收复中原，恢复大宋江山的统一，可惜南宋朝廷安于江南一隅，他的才华无从施展，不管何时何地，无论所见所闻，种种物象，都会激发他的报国之志和悲愤之情。“层楼望，春山叠；家何在？烟波隔。把古今遗恨，向他谁说？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辛弃疾《满江红》），“归难得”，更多的是家国之恨，是对南宋朝廷的怨愤，是壮志难酬之恨，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美好事物的逝去或追求不得，诗人收获的是遗憾，是伤感。

三、诗人的“酒杯”

要读懂诗歌，还要搞清楚诗人为什么要写这个内容。在抒情诗中，诗人笔下的人、事、物、景等等都是用来抒情的，诗人往往是“夺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李贽《焚书·杂说》）。

写景抒情是最常见的一种手法，学生比较熟悉，这里不再赘述。除此之外，常见的抒情还有以下形式。

白居易《琵琶行》中的琵琶女，只是白居易抒情的道具，寄予琵琶女身世和遭遇的同情无不抒发了自己的感慨。柳宗元《江雪》中的蓑笠翁，也是诗人孤傲的身影。

陆游《咏梅》中梅花化粉犹香的品格，正是陆游坚贞不屈、至死不移的爱国信念的写照，梅花是陆游抒情的借助物。“多情却似总无情， 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杜牧《赠别》），杜牧笔下的蜡烛也为离别而垂泪，传递了诗人离别的愁苦、伤感。

“独鸟下东南，广陵何处在”（韦应物《淮上即事，寄广陵亲故》），韦应物泗州（淮上）即事，别离广陵（扬州）亲故，泗州在扬州的西北方向，飘荡在江面的诗人，看见一只鸟儿朝东南飞去，正好勾起了诗人对广陵亲故的思念。诗人借独下东南的鸟儿来抒发自己心中的愁思。“独怜京国人南窜，不似湘江水北流”（杜审言《渡湘江》），杜审言是河南巩县人，巩县在长安边上，故自称“京国人”，南去的杜审言见到向北流向故乡的湘江水，也勾起了自己的离乡之苦。

诗人眼中的景、人、物，无不染上了自己的情感，都成了诗人的“酒杯”，是诗人抒情的道具。由此也见得诗人之多情。

四、诗歌的泡开

钱钟书的《谈中国诗》中谈到中国古代诗歌的特点是篇幅短小、富于暗示等。中国古代诗歌的语言是精炼的，表达方式是含蓄的，有的情感是跳跃的，这就要求我们读诗要对精炼的语言进行充实，把含蓄的表达化为直白的表述，对跳跃的感情进行理顺贯通。只有这样理解了字面意思，进行合理地想象、补缀，把诗句“泡”成散文、故事或日记，“泡”成我们容易理解的形式，才好進一步去赏析。

举一例。

夜雨寄北（李商隐）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用散文化的语言泡开：

想起我到巴山来时，你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回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今天晚上这儿下起了大雨，池子都涨满了水。我在想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和你团聚，在西窗之下同你一道剪烛夜谈，再诉说我今日巴山夜雨的情景呢？真的好想你啊！

这里面除了字面翻译之外，还有时空的穿越，还有语句的连贯通顺的问题，解决了这些问题，也就理解了这首诗歌。

还有，毛泽东的《沁园春·长沙》，开篇领字“看”，描绘了诗人眼中一幅壮丽的湘江秋景图。诗人见此景，应该是激情满怀，但接下来，为什么就“怅”了呢？联系这首诗的写作背景，不难理顺。

理顺诗人跳跃情感，是在学生有了一定的诗歌阅读能力之后进一步的要求。

诗歌是文言文，泡开诗歌，还要搞懂诗句中的各种文言现象，比如词类活用、省略介词、为了格律要求的倒装语序等等，这些知识老师上课应该讲过，这里也不再赘述。

总之，在读懂诗歌的基础上引导学生了解诗歌的情感，对学生读懂诗歌悟其内涵具有重要的意义。

编辑 张 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