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希望”的“等待”
2017-09-21周子健
周子健
摘要:《等待戈多》作为荒诞主义戏剧的代表作,表达了二战后的人们失去信仰后的无助和空虚。作为剧中“等待”戈多的主体,爱斯特拉冈与弗拉季米尔无疑增添了作品的荒诞色彩。研究爱斯特拉冈与弗拉季米尔,可以帮助观者理解作者意图表达的中心主旨,以及现代人类荒诞的等待中,没有“希望”的空虚和无聊。
关键词:等待戈多;主体;荒诞性
《等待戈多》是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创作的两幕戏剧,首演于二战后的1953年。剧本描述了两个流浪汉苦等戈多,而戈多却迟迟不来的故事。贝克特用现代主义的荒诞手法表现了人生痛苦的存在主义思想,也反映了二战后世界普遍的空虚、绝望的精神状态,充斥着荒诞主义特色。
法国文学家大仲马的名作《基督山伯爵》中,主人公唐泰斯复仇成功之后,说过一句话:“人类的一切智慧里面就包含在这五个字里面——‘等待和‘希望。”[1]大仲马是十九世纪的人,而《等待戈多》创作于二十世纪二战之后的灰色时期。十九世纪是资本主义的上升时期,政治卓越、财富积累、文化开放,尽管资本主义的腐朽已现端倪,但是人们始终怀着“希望”乐观地“等待”着人性的最终胜利。而两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世界还未曾散去战争的硝烟,西方社会弥漫着饥饿、死亡、虚伪的意识形态、残酷的政治手段……
有人认为,爱斯特拉冈与弗拉季米尔等待的“戈多”(godet),在英文中与“上帝”(god)发音接近,所以,他们等待的对象应该是一种人类已经在战争之后丧失的信仰。信仰缺失的“等待”失去了乐观主义的“希望”,也给了剧种人物独特的荒诞性。
爱斯特拉冈与弗拉季米尔无疑是荒诞派的典型代表,然而这两个典型人物,在剧中却没有明显的形象性格和清醒的自我认知,给人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这两个荒诞的角色恰恰代表了那个时代失去了“希望”、饱受痛苦的人们,荒诞的外表下,这两个人物在语言上、动作上和人物性格上都体现了一种苦笑式的喜剧感,用喜剧的外衣展现了《等待戈多》的悲剧内核。作为“等待”的主体,爱斯特拉冈与弗拉季米尔的荒诞体现在语言、动作和人物性格等方面。
一、语言的荒诞
语言是人类的交流工具,没有什么比语言更能体现此二人的荒诞了。在等待戈多的过程中,两个流浪汉进行了没完没了、却毫无“营养”的对话。这些交谈简单、口语化,似乎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弗:他说在树前。(他们大量着树)你还能看到别的树吗?
爱:这是什么树?
弗:看样子是一棵柳树。
爱:那树叶在哪里呢?
弗:它可能枯死了。
爱:浆液都没有了。
弗:兴许还不到季节。
爱:它看上去更像是一种灌木。
弗:一种小灌木。
爱:一种灌木。[2]
这种对话不表达任何意义,不符合任何逻辑关系,想到哪说到哪。语言在戏剧中已经丧失了交流功能,变成了因偶尔触发而思考和讲话的模式,像两个“精神病人”的对话。失去了对人生和世界的“希望”,人变得空虚、无聊、平庸,他们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进行交流,语言不是表达内心情感的渠道。这一切透视了现代生活的本质,剧作者用这种荒诞的语言填满演出的时间,以达到荒诞的具体体现,让观者获得对现实的感受。
二、动作的荒诞
从戏剧一开始,两个流浪汉就做着无厘头式的动作:
“爱斯特拉冈坐在一块石头上,想脱下他的鞋子。他用两只手使劲地拽,累得直喘气。他筋疲力尽地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休息,然后又开始脱鞋。”[3]
“他(弗拉季米尔)的嘴角一咧,荡漾出一种夸张的微笑,凝止住,持续了好一会,然后突然消失。”[4]
动作是人们表达感情最直观的体现,无意识的动作也是两个流浪漢对他们的世界失去“希望”的荒诞。而这种动作的荒诞不仅仅是个别动作的无厘头,流浪汉等待戈多的整个过程其实就是最荒诞的动作,二人的对话以等待戈多开始,被周围偶然的事物打断,短暂的失忆后,又重新回到等待戈多的议题中来。这种轮回式的动作无数次的重复在两个人的对话当中,仿佛进入了一种无法找到出口的迷宫,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和荒诞恰恰印证了现代社会的人民在丢失了“希望”之后的无助和空虚。
三、人物性格的荒诞
对于观者来说,《等待戈多》与之前所有的戏剧都是不同的,它的上演标志着新的戏剧思潮和流派的出现。在《等待戈多》中,人物的对话和动作不再是内心情感的表达,而是毫无意义、不假思索、“有一搭没一搭”、“想到哪做到哪”的荒诞流露。人物性格也因此变得十分模糊,他们或飞扬跋扈、或阴冷抑郁、或嘘寒问暖、或恶语相加,作品淡化了对人物性格的描述,凸显了人物性格上的荒诞主义。
作为等待的主体,两个流浪汉显然也曾有过正常人的生活和憧憬,也曾是满怀梦想或意气风发。登巴黎塔、摘葡萄、去麦康地区领略优美的风景、去死海度蜜月……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昭示着他们曾经和正常人一样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渴望追求幸福。然而漫长的“等待”是没有“希望”的,他们正是在缺乏“希望”的等待中,变成了神经质一般丧失了人格的个体,更谈不上人物性格了。
廖可兑曾这样评价《等待戈多》:“它所表现的种种预言式的思想观点,都是缺乏积极地社会意义的。”[5]对于爱斯特拉冈与弗拉季米尔来说,等待是漫长的,没有希望的,毫无社会意义的,然而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其实戈多就是人类在世界上的一种存在方式,没有戈多,世界是虚无的,一切存在都是虚无的。戈多会来吗?戈多是回来还是从外地来?这一切没有人知道,贝克特也并非站在上帝视角来完成创作,他只是描述了一种缺乏安全感的社会现象。任何预言戈多会来或者不会来的理论都像上吊用的绳子一样不可靠。所以,作为等待的主体,他们的荒诞是全人类的荒诞,是作者对现代社会人性的归纳和总结。
参考文献:
[1]大仲马.基度山伯爵[M]. 韩沪麟,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1105.
[2][爱尔兰]萨缪尔·贝克特.等待戈多[M].郭昌京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224.
[3][爱尔兰]萨缪尔·贝克特.等待戈多[M].郭昌京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235.
[4][爱尔兰]萨缪尔·贝克特.等待戈多[M].郭昌京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240.
[5]廖可兑.西欧戏剧史[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7:550.endprint